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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夜 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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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夜 原點

小護士家沒有第三個人來照顧他們了,所以唐鏡堂下班後便來到了重癥監護外,她面無表情地註視著上半身包紮得嚴實的小護士。

美工刀很短,割不到大動脈,不過小護士的嗓子是廢了。

唐鏡堂本想找個最慘的角度拍個照,可無論哪個角度,看起來都很慘。她隨手拍了一張,然後穿上隔離服去另一間 ICU 看望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的王力。

王力撐著一口氣等著唐鏡堂,見她來了,用力地睜著眼睛盯著她,似乎要用眼神殺死她,但又因為一些原因,被期待壓制著。

唐鏡堂站在他病床前,道:“你妹妹活著,不用擔心。”

王力終於放了心,臉上猙獰的表情也慢慢平和。

唐鏡堂直奔主題道:“誰給你的錢?”

當年他們三個確實殺了陸元,分贓也確實不均。可王力膽小,而且家裏還有個妹妹要養,所以他不介意他分少點,可他不知道宋大宇貪了那麽多。

而且當年他只是從旁協助,只是拿自行車的鎖鏈捆住了陸元的脖頸,膝蓋抵在他肩上,拉著鎖鏈不讓他亂動而已。

這樣的罪過應該......很小吧?

王力閉上眼,似乎不願意說。

唐鏡堂輕聲道:“你妹妹還活著呢。”

王力怨恨地盯著唐鏡堂,可盯了許久,女人眼中的冷意讓他再次想到了那個冬夜,努力出聲道:“事情不是我接的......我不清楚。我只......分到了兩萬,是他們......他們拿了將近五十萬,咳咳但我知道,這事不是......鐵雞......讓的。”

唐鏡堂知道問不出什麽,便道:“你敢用你妹妹的命保證這是真的嗎?”

王力吃力地點頭道:“敢。”

問不出什麽,唐鏡堂轉身欲走,王力叫住她道:“能給我妹妹......帶......句話嗎?”

唐鏡堂本不想管,可她避免牽扯到自己身上,還是拿出手機錄像,“說吧。”

“妮妮啊......哥幹了錯事......這是哥的報應......你別沾這些.......要安全。”他是殺人的混混,也是一手養大妹妹的好哥哥。王力虛弱地說完,眼中的光極近黯淡,臉已經灰白。

大概是想到那人死前的慘狀,王力看唐鏡堂的目光不再是憎恨和慌亂,他眼中泛著澄澈的光,道:“對不起。”

王力有很多話想說,他想說他們偷襲了陸元,陸元死前奮力掙紮,他們三個大男人差點按不住陸元。他想說陸元那個困獸一般的眼神讓他一輩子也忘不掉。他想說那個眼神讓他害怕了一輩子,愧疚了一輩子,他不怨唐鏡堂,只想讓這事不要牽扯到他妹妹......

三年了,唐鏡堂才等到殺人犯的道歉。眼前的男人確實被生活栓上了狗繩,逼不得已地走了一條不歸路。

但任何的迫不得已都不該是殺害別人的原因!

唐鏡堂沒有資格替陸元原諒兇手!她也不想原諒!

面對這樣追悔莫及的道歉,唐鏡堂心中的惡翻湧而出,侵蝕了她僅存的善念,她面露可惜,如惡魔低語:“哎,本來想讓你安心的,但我覺得我該和你說實話。”

果然,心率監視器裏的心率快了許多。

他想超脫,想贖罪,她偏不會讓他如願。憑什麽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法醫說陸元死前大概掙紮了十五分鐘,窒息、失血、內臟破裂,直到最後一刀切斷了他的喉嚨。

唐鏡堂一字一頓,一字如一刀,道:“你妹妹被割傷了喉嚨,這輩子也說不了話了,這份工作也要另找了。”

字字誅心,刀刀致命,唐鏡堂踩著心率飆升帶來的機械音的喜樂,瀟灑地離開了 ICU。

還沒到下班時間,謝梧就火急火燎趕到了醫院。

剛得知消息時,謝梧的大腦嗡地一下空白了,他聽不見別人說什麽,只能看見那個混亂的視頻。模糊的人,模糊的聲音,謝梧覺得那人越看越像唐鏡堂。

他憋著一口氣火急火燎地往醫院趕,確定唐鏡堂沒有受傷,謝梧才松了口氣,然後是巨大的後怕和疲憊。

謝梧感覺自己的腿都是軟的,他癱軟在椅子上,心裏把國內外所有的神仙都謝了一個遍,道:“看新聞的時候嚇死了,幸好不是你。”

“是照顧你的那個小護士。”唐鏡堂立刻飛出一把刀。

“可惜了,”謝梧竟無任何波動,只是象征性地感嘆了一句,然後問道,“我專門請了假,你什麽時候下班?”

“我今天可能晚點吧,那小護士也沒有家屬,我下班前去看看她。”唐鏡堂垂下眼瞼,情緒不明。

這種高道德讓謝梧自殘形愧,他不禁撐起保護殼反詰:“唐唐,這件事後面沒那麽簡單,你看那個女的殺人就是有目的性的,旁邊那麽多人,她就殺這一個,要不是警察攔著,她還要去補刀。”

身為背後推手的唐鏡堂當然知道,她就是讓賭場老板娘查到是誰拿著鐵雞的罪證勒索她,然後讓老板娘在 ICU 外正好碰見這個她千辛萬苦查到的小護士。

不過為了洗脫她自己,唐鏡堂必須要裝出人畜無害的樣子啊,於是她道:“他哥哥剛死,我只是看一眼,又不是要照顧她下半輩子。”

謝梧點了點頭,道:“那我在家等你,你想吃什麽?”

唐鏡堂驚喜道:“謝大公子要下廚做飯?”

艱辛的童年讓謝梧的生活技能全部是滿級,他不僅會做飯,還會縫衣服、收納、變廢為寶。

謝梧驕傲道:“看我好好露一手。”

哄走謝梧後唐鏡堂繼續上班,下班後她沒有去看小護士,割喉加麻藥,小護士不會醒得這麽快。

唐鏡堂去了太平間,下午去世的王力已經僵硬了,連同一起僵硬的是賭場老板鐵雞。

嘖,什麽身份,死後都是一個樣子。

唐鏡堂心情頗好地提取了鐵雞的口腔唾液和幾根頭發,放在密封袋中,然後給老院長打了個電話。

這個時間,老院長一般是準備蒸桑拿。果然不出所料,幾個忙音後,唐鏡堂聽見了更衣室其他人寒暄的聲音。

唐鏡堂直入主題道:“院長,醫鬧的家屬稱死者是被人殺害的,現在輿論壓力很大,咱們醫院應該拿到家屬同意後驗一下。”

下班時間還要處理工作,老院長本來有些不耐,可聽到這話後沈思了片刻,考慮到唐鏡堂一直站在他這邊,便道:“若檢查出問題,咱們醫院逃不脫監管不力的罪責。現在那女因為故意傷人被刑事拘留了,若警方需要,積極配合,不需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開死亡證明就行。”

唐鏡堂早就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便道:“得嘞,祝您蒸桑拿愉快!”

掛了電話,唐鏡堂臉上的笑意怎麽也下不去,她把白布拉上,還說了句“放心,人既然不是你殺的,我幫你查清真相。”說完便步伐輕快地出了太平間。

畢竟太平間死者為大,她可不能在裏面高興地哼起歌來。

唐鏡堂把東西送到了化驗科,便拎著包下班了。

一進家門,她就聞見了香味,唐鏡堂換好鞋,被香味勾得往廚房走,邊走邊問道:“羊肉對不對?”

謝梧換下他的休閑西裝,穿著白毛衣圍著圍裙在廚房裏忙活,一副家庭煮夫的模樣。

謝梧留意到唐鏡堂手腳冷,便專門買了羊肉,準備做一道紅燜羊肉給她補補,此刻看著身旁安然無恙的唐鏡堂,謝梧寵溺道:“狗鼻子!”

聞言,唐鏡堂立刻化身一只狗,踮起腳用鼻子使勁聞了聞謝梧的脖頸,癢得謝梧直躲。

唐鏡堂一臉陶醉道:“帥哥的味道。”

臉皮厚如謝梧,此時也被唐鏡堂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兩人吃完飯,謝梧刷了碗,就立刻把唐鏡堂圈在懷裏陪她追番。

謝梧和唐鏡堂相處多了,也開始接觸動漫,不得不說,現在的動漫比國產劇不知道好了多少。不過謝梧從小就沒看這些東西的習慣,所以興致並不高,感覺再好的動漫也是給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溫和的教導。

現實可比這殘酷多了。

看著看著,謝梧就開始不老實了,他先是吻著唐鏡堂的頭發,然後向下含弄著她柔軟的耳垂。

此刻動漫裏的男主正命懸一線,吊著唐鏡堂的神經。溫熱急促的氣息又在頸側輾轉,兩邊都是箭在弦上,可唐鏡堂毫不猶豫地選了前者,她癢得往前掙了一下,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

溫香軟玉要逃,謝梧當然不樂意,他收緊本來虛搭在唐鏡堂腰上的雙臂,把她拖回自己的臂彎。

心理加生理的刺激讓唐鏡堂呼吸逐漸急促,耳邊的呼吸逐漸粗重,漸漸同頻。千鈞一發之際,女主竟然是大反派,一件刺穿了男主的胸膛,最後一集戛然而止。

在唐鏡堂震驚的表情中,謝梧已經把她壓在了地毯上。唐鏡堂在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道:“就這麽沒了!竟然就這麽沒了!又要等下一季!”

謝梧覺得此刻楞楞的唐鏡堂實在可愛,低頭吻著她的唇,吻一下應一句:“確實沒了。”

“女主是反派耶!”

“暫時是這樣的。”吻已經到鎖骨了。

“女主好帥!woc,我還以為她戀愛腦呢!”

“嗯,很帥。”吻已經到粉紅的小果了。

“嗚,謝梧~啊,我想再看一遍~”唐鏡堂的聲音都開始顫了,帶著好聽的嬌喘。

“好。”謝梧按了重播鍵,吻卻一點也不停。

動漫已然成了背景音樂,唐鏡堂腦子被身體的愉悅攪得一團漿糊,突然,手機震動聲攪碎了一汪春情。

唐鏡堂一個激靈推開謝梧坐起來,謝梧薄唇瀲灩,眼尾微紅,一副被人蹂躪的嬌弱模樣,但還是克制著沖動把手機遞了過來。

唐鏡堂看了一眼備註,沖謝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下毛衣,按了接通鍵。

唐母在視頻那頭焦急道:“我看你醫院今天醫鬧殺了人,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

唐鏡堂理了理頭發,照了照自己的上半身,道:“沒事,我是口腔科,而且我現在也不給人做手術了,誰會來醫鬧我啊。”

“下半身,下半身沒照。”唐母焦急道。

唐鏡堂翻了個白眼,“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不穿褲子,拍個鬼啊。”

唐母這才放下心來,道:“你爹急得都要訂今晚的機票飛過去看你了,老唐,不和閨女說句話?”

手機遞給了唐父,唐鏡堂一看他那 m 禿的反光就笑了出來,道:“爸,你要是放年假過來玩就過來,專門看我就沒這個必要。”

“美得你,誰願意看你。你穿上褲子啊,每次凍得腳冰涼也不穿褲子。”唐父傲嬌道。

唐鏡堂繼續道:“知道了,最近那個 xxx 更了,你登我號看吧,老好看了。”

“沒空,天天晚上回來要學黨課。”唐父依舊傲嬌。

唐鏡堂笑道:“得得得,手機給我媽吧,你個大忙人。”

唐母接過手機,道:“堂堂啊,實在不行你就回來嘛,咱們 a 市不必 c 市差的,找個三甲醫院裏輕松的工作,賺少點無所謂啊。”

“打住媽,打住打住。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而且哪兒沒有醫鬧啊,現在腦子有問題的那麽多,哪裏都一樣的。”

唐母和唐鏡堂東拉西扯了很多,最後唐母再三囑咐“寄過去的臘肉掛在筷子架上,不要悶在袋子裏”,才掛了電話。

掛上電話,唐鏡堂就看見謝梧坐在一旁,睜著雙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半晌說了句:“阿姨叔叔真好。”

她想起了謝梧高燒時迷迷糊糊說的那些話,頓覺她剛剛普通不過的通話,於謝梧而言也是一把炫耀的尖刀,刺破他冷情冷性的保護殼。

唐鏡堂不知道怎麽安慰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安慰他。這麽多年他沒有父愛母愛依舊活得很好,何必非要去撕開他早就長上肉的傷口呢?

還沒等唐鏡堂靠過去,謝梧就響狼一樣重新壓了上來,他吻著唐鏡堂的脖頸,道:“我的唐唐也很好。”

唐鏡堂回吻著謝梧以示安慰,毛衣剛脫下來,門口就傳來了按密碼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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