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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裸的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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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裸裸的輕視

“宋書吏,您看我們這契書都是寫好了的,勞煩您登記一下。”易秀娟看著金若煙說著好話還悄悄的往書吏的袖子裏塞了荷包。

那位宋書吏把手伸進袖帶裏掂了掂,後又摸了摸胡須,便搖頭晃腦的看起了契書。

“嘖!”看了半晌,宋書吏也只是嘖了一聲,只是摸著胡須又不說話了,看那神情好是還不滿意,看來是還想多要些好處。

易秀娟不禁暗自腹議道,歸求無度,貪心不足,官不大,貪婪之心可不小。

但是無奈還指望宋書吏登記契書只能又往宋書吏手裏塞了一包銀子。

宋書吏這回藏也不藏了,直接掂著手裏的荷包道:“你這不好弄啊!你需得把農戶改成商戶才行。”

“什麽?”易秀娟沒忍住驚呼道。

“為何要改為商戶,我的東西都出自地裏,跟藥農一樣都是自己種植,自己采摘制作,怎麽就成商戶了?”

“你這娘子咋咋呼呼,成何體統,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老老實實在後院相夫教子不好嗎?出來做什麽生意?”宋書吏輕蔑的看著眼前臉色漲紅的婦人語氣輕佻的道。

“你……”易秀娟猛地站起身就要反駁,卻被金若煙一把拉住,死死地按回到椅子上。

感受到了肩膀上傳來的疼痛,又看著金若煙對著她微微地搖頭,易秀娟冷靜了下來。

現在的她沒有資本跟一個迂腐的小官辯解,在這些人面前她所有的辯解都會成為一個笑話。

易秀娟緊緊地握緊了拳頭,暗暗發誓,總有一天,總有那麽一天,她一定要讓這個時代的人不敢輕視女人。

看著金若煙又是陪著笑臉說好話,又是塞錢,而那個書吏卻猥瑣的笑著,輕浮的打量著金若煙,甚至還在金若煙塞錢過去時摸了一把金若煙的手。

易秀娟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燃燒了起來,易秀娟拉住了還想塞錢的金若煙,慢吞吞卻加重著語調的說道:

“阿姊,要不多給宋書吏一些時辰,也好讓他好好的看看這契書,我們先去戚主簿家給戚大娘子送精油過去吧!戚大娘子不是急著要精油嗎?昨兒還親自登門了,想來我們現在送過去,戚大娘子會非常歡喜的。”

金若煙也是聞音知意,眼珠子咕嚕嚕的一轉配合道:“宋書吏,我妹子說得也對,這戚大娘子就等著我送東西過去呢!這契書就放在這,您慢慢看。”

說完不等宋書吏反應又對著易秀娟快速地說道:“哎妹子,你說這戚宅離衙門也不遠,這一來一回的也就一盞茶功夫,要是宋書吏看的時間不夠,豈不是我等的罪過,要不去完戚宅我們再去趟縣令大人宅上,看看縣令夫人還需不需要精油。”

易秀娟說完一邊聽著金若煙的話一邊暗中打量著宋書吏,只見宋書吏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的摸著胡須,到聽到去戚主簿家時表現出的不屑。

易秀娟知道宋書吏的不屑,不是對著戚主簿的,而是對著她們的。

宋書吏可能覺得她們兩個小小的婦人是在拉著虎皮扯大旗呢!

看著宋書吏眼中的傲慢與輕蔑,易秀娟就明白了這個契書想要登記上,光拉虎皮是不夠了。

於是等金若煙說完話,她就快速的接道:“阿姊說的有理,就怎麽辦。”

說著易秀娟站起身道:“這契書我們就放在宋書吏這兒了,不過丟了也沒關系,我們這還有備份,實在不行等會兒重新寫也是一樣的,宋書吏就慢慢看吧!”

看著金若煙和易秀娟說走就走的背影,宋書吏冷哼了一聲,重重的把契書拍在桌子上。

還沒走遠的姐倆聽著身後拍桌子的聲音,對視了一眼加快了步伐往外走去。

“唉!真真是小鬼難纏,如今想登記個契書都如此艱難,就這一會兒工夫,前前後後送出去了整整100兩銀子,就這還餵不飽那個狗東西,還摸我的手,我呸!什麽臟的臭的都敢來摸老娘的手。”金若煙坐上馬車便忍不住罵了起來。

易秀娟看著罵罵咧咧地金若煙,羞愧地握著金若煙的手,“阿姊,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是我沖動了。”

“妹子你道什麽歉啊!你有什麽錯,要不是還要用他登記契書,我都想上去打那個狗東西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老東西,還看不起老娘來了,什麽混蛋玩意。”金若煙說著還擼起袖子,用力地甩著帕子想扇風。

易秀娟拿著帕子給金若煙擦了擦汗柔聲道:“阿姊,莫惱了,我們先去戚大娘子那兒,到時候求戚大娘子幫我們提上一句,比我們自己塞銀錢的強。”

馬車內的金若煙還在罵罵咧咧,馬車已經嘎吱嘎吱地來到了戚宅。

從偏門進入,走過偏僻幽靜的小道轉過圓門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各種奇石點綴在綠茵茵的大樹之間,拾級而上,假山後赫然是一片小小的荷塘。

雖已是秋天,荷塘裏還留有三三兩兩粉色的荷花,微風陣陣荷香撲鼻,連剛剛還在冒火的金若煙都好似被這美景安撫住了。

走過石橋,繞過小亭,踏入長廊來到了主院外,易秀娟和金若煙站在門外等著前去通報的丫鬟。

看著雖然不是很大卻一步一景的院落,易秀娟羨慕極了,暗暗道有錢了也要蓋上這麽一座精致的庭院屋舍。

通報的丫鬟回來了,易秀娟跟著金若煙進了院子。

剛靠近屋外就聽到屋內傳出一道甜美悅耳的聲音:“娘,真是送玫瑰精油的來了嗎?”

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個被家人寵愛著長大的小娘子。

又有道溫柔的聲音回道:“真的,娘還能哄你不成。”

丫鬟掀開門簾,兩人進入屋內,擡眼就看到主坐上坐著一位美婦人,婦人旁邊還依偎著一位皮膚有些黑的小娘子。

那小娘子雖然皮膚有些黑,長相卻是隨了戚大娘子,那雙大眼睛咕嚕嚕的轉來轉去打量著進屋的兩人,頗有些古靈精怪。

“知道小娘子急著用,這不剛弄到手,我就巴巴地送過來了。”

金若煙進門就笑道,說完還不忘給主坐的大娘子行禮問安,“大娘子,安好。”

“快過來,拿來我看看,我倒要看看這勞什子精油真有那麽好嗎?”戚大娘子不等兩人直起身就催促道。

金若煙接過易秀娟遞上去的包裹,拿出一瓶精油,雙手遞到大娘子跟前,打開瓶蓋。

“大娘子聞聞,這味道如何?”

戚大娘子細細地聞了聞味道,“嗯,香,是花香,不錯。”

“大娘子,這可是紫玉玫瑰的玫瑰花瓣煉制而成的,這紫玉玫瑰原是在千裏之地的沙漠和高山地帶喝著雪水長大的花,我們為了培養出來這紫玉玫瑰可是下了好大的功夫,………………”

金若煙如那時候的易秀娟一樣誇張地訴說著養這些花是有多麽地不易,而煉制玫瑰精油又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就這,大娘子看這小小的一瓶玫瑰精油,也是用了好些玫瑰花瓣才煉制而成的,如今不說全縣城,就是全中洲都找不出第三瓶玫瑰精油了。”

戚大娘子明銳的捕捉到了金若煙話裏的漏洞追問道:“哦!第三瓶?金老板的意思是你這還有一瓶?”

“哎呦!看我這嘴,到了大娘子面前什麽話都吐露出來了,大娘子你行行好,留我一瓶吧!以後啊!我可能也沒有玫瑰精油了。”金若煙誇張的輕打了一下嘴表演著,又可憐兮兮的說道。

“怎麽?那花不是培養出來了麽?”

“唉!不瞞大娘子,那花是我這幹妹妹培養出來的。”

金若煙說著拉過了站在一邊的易秀娟介紹道:“我這妹子叫易秀娟,家住雲山村,那紫玉玫瑰,和這玫瑰精油,紫玉胭脂都是我妹子弄出來的。”

戚大娘子聞言這才細細的打量著易秀娟,只見易秀娟一介村婦卻出落的亭亭玉立,眼神清明,進入屋內後也沒有四處張望,雖然不吭不氣的,人卻也落落大方的站在那兒,看著就是個溫柔聰慧之人。

戚大娘子不禁地暗暗點頭,暗道易秀娟是個心靈手巧惹人喜愛的娘子。

戚大娘子雖是笑瞇瞇地看著易秀娟,語氣裏卻帶著半信半疑地問道:“這紫玉玫瑰都是你弄出來的?”

“回大娘子的話,這紫玉玫瑰正是小婦人種出來的。”易秀娟上前語氣堅定且自信地笑著回道。

看著眼前的易秀娟笑得既不失禮,也不諂媚,說話語氣堅定,眼神也不閃躲,戚大娘子不由的心生好感,“你倒是個手巧的,竟能養出如此難養之花,可見也是個聰慧之人。”

“大娘子廖讚了,小婦人也只會伺候伺候這些花花草草。”易秀娟謙虛地回道。

戚大娘子點了點頭,這才讓丫鬟看坐上茶。

等兩人坐定,戚大娘子才問道:“金老板剛才說的你以後也沒有玫瑰精油了是個什麽意思?”

“唉!這不是我妹子家裏貧苦,一家老小就靠著這點手藝糊口,妹子把東西送給我賣,我也不能總讓她吃虧不是,就想著寫個契書,就當妹子入股了,以後也能多些進項養家,大娘子您說我這麽做可對。”

戚大娘子點了點頭,“沒想到金老板還是個心善之人。”

“大娘子哎!我金若煙做生意那可是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董叟無期,每年的稅收那都是按時上交的,可就這上衙門想登記個契書都難啊!”金若煙說完還掏出了手帕擦了擦眼角。

易秀娟也恰到好處的眼裏閃過黯然,默默的低下了頭。

“怎麽?那書吏不給你們登記?”

“唉!大娘子也是知道的,這書吏無非是想多得些動手的銀子,我也是懂規矩的包了銀錢,唉!……”說著金若煙嘆息著搖了搖頭接著道。

“想必是那書吏覺得銀錢少了吧!可我這小本生意,要不是妹子做了幾瓶胭脂給我賣,我也是許久沒個進項了。”

“阿姊,莫說了,以後我少做些就是了,我少掙些銀錢,也不能害了阿弟。”易秀娟握著金若煙的手一臉倔強的搖著頭。

戚大娘子看著兩人的做派,眉梢微動,卻沒有再開口了。

一直依偎著戚夫人的小娘子卻沒忍住好奇的開口問道:“怎麽了?那書吏為何不給你們登記,還有這跟你阿弟又有什麽關系。”

“你這小娘子,多嘴!”戚大娘子雖呵斥著,眼神卻寵溺的看著小娘子,又回頭對易秀娟二人說道:“小娘子不懂事,二位莫怪。”

“怎麽會呢!小娘子生得這般好看,讓人一看就心生歡喜。”金若煙趕緊奉承道。

那小娘子不好意思的咧嘴笑道:“二位娘子莫怪,我只是著實好奇了些。”

“小娘子眼眸清澈明亮,笑容如那冬日的暖陽,如此的善良純潔,一看就是大娘子細心教導地,大娘子好福氣。”易秀娟直白的誇獎,直誇的戚大娘子和她女兒,笑得眼睛都彎了。

許是易秀娟的馬屁拍的戚大娘子高興了,她主動挑起剛剛的話題。

“易娘子你來說說是怎麽回事兒。”

“大娘子是這樣的,今兒我和阿姊去衙門登記契書,不知怎麽得罪了宋書吏,宋書吏就讓我改戶籍,讓我把農戶改成商戶,要是家裏就我一個人改也就改了,可是我還有個幼弟,明年就要下場考童生試了,您說我要是為了多掙些銀錢就改戶籍,豈不是害了我那阿弟。”易秀娟簡單卻清晰地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宋書吏怎麽這樣地壞。”戚大娘子的女兒聽完易秀娟的話驚道。

“是啊!我們前前後後孝敬了宋書吏100兩銀子,沒想到宋書吏還是不松口,我實在不知我這花是從土裏種出來的,我自己采摘制作,我家還種有其它的藥花,就跟那藥農一樣,怎麽就成商戶了。”

“100兩,那宋書吏也太貪了吧!娘,衙門裏怎麽會有如此貪官,趙伯伯和我爹也不管嗎?”小娘子的話剛落音就看到戚大娘子猛地就變了臉色,易秀娟不等戚大娘子發作,就急忙接話道。

“這些都不算什麽,勞煩人家辦事給些銀子也是應該的。”易秀娟說完看了一眼臉色明顯好轉的戚大娘子接著道:

“最讓人生氣的是這宋書吏好歹也是個秀才老爺,卻極其地迂腐,直言道女人就該呆在後院,出門拋頭露面視為傷風敗俗,……”

“碰!”易秀娟話還沒說完,戚大娘子就拍案而起。

“豈有此理,我大中洲國開國皇帝都說過男人女人都可以出門做買賣,他一個小小的書吏也敢妄言,我倒要去問問我也有幾間鋪子是不是也傷風敗俗。”

“走,我們去跟這宋書吏討教討教,我們女人是如何地傷風敗俗了。”戚大娘子說完就帶頭走了出去。

易秀娟跟金若煙對視了一眼,連忙跟上戚大娘子往外走。

易秀娟給戚大娘子上眼藥時,想過戚大娘子身為女人可能會跟她們共情,會生氣幫她們說句話,只是沒想到戚大娘子是如此地生氣,看來戚大娘子也有段不為人知的過往。

“嬌嬌,你也跟著娘。”戚大娘子對著站在長廊上的戚嬌嬌說道。

“娘,我也能去嗎?”戚嬌嬌有些驚喜的問道。

“嗯,以前娘總覺得你還小,處處都護著你,如今你也快要出閣了,是大姑娘了,娘帶你見識見識,你好好看著學著,以後有什麽事你也能學著處理。”

“嗯,娘我知道了。”戚嬌嬌歡喜的點著頭答道。

看著戚嬌嬌一副能出去玩就歡喜的樣子,再看看戚大娘子難得帶上的愁容,唉!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只希望戚大娘子的一片慈母之心不要落空了。

就這樣四人帶著丫鬟氣勢洶洶的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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