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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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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助攻

一個時辰前的地牢中。

花朝原本是打算從容赴死。

但毒酒入腹, 她突然記起了自己幼年家鄉發大水,一家人逃難出來的事。

她的名字原本也不叫花朝,而是趙小四。

趙家有七個孩子, 她排行老四,因此得名。

因為水禍,全村人拋棄世代耕種的田地,集體逃亡。

趙家幾個孩子個個餓的面黃肌瘦, 扒樹皮草根,走一小段路便要歇一會兒。

原先親親熱熱的鄉親們面容陰郁枯槁,逃難路上的幾乎每一天都在丟孩子,半夜裏便會聞到煮肉的香味。

趙小四幾次從夜裏饞醒, 看到父親背對著她, 在樹下磨一把菜刀。

逃難路上的日子是如此煎熬,但更難熬的是,沒有人知道前方的路通往何處,那裏是否有溫暖的床鋪, 充饑的食物。

終於有一天,趙小四最小的妹妹不見了。

那一日趙小四喝上了肉湯,味道是如此鮮美。

因為饑餓的滋味難以忍受, 幾乎要將人的腸胃攪爛,整個人從中撕成兩半。

所以趙小四喝著肉湯,也就忘記了自己的那個妹妹。

又過了半個月, 弟弟也不見了。

對於這個總是抱著她的腿喊“姐姐”的孩子, 趙小四是有些小小的感傷的。

壓倒悲傷的是恐懼, 趙小四發現家裏的孩子只剩下五個了, 而自己排行老四。

但他們依舊沒有走到那個有食物的溫暖地方。

於是在第三個孩子失蹤時, 趙小四逃跑了。

她偷了家裏僅剩的一點食物, 艱難支撐,漫無目的的走著。

但不得不說,她的運氣實在不錯。

村民們逃難數月都沒有找到的地方,竟被她找到了。

趙小四一身破衣爛衫,灰頭土臉的進了城,見到了前半輩子從未見過的繁華。

城裏的姑娘們個個長得白生生的,男人騎著高頭大馬,街上到處都是酒肉的香氣,連狗食都是家裏很少吃的白米飯。

但即便進了城,趙小四也必須付出極大的努力,才能吃到一點點東西。

因為她年紀太小了,幾乎每天都要從早幹到晚:倒夜壺、洗衣服,伺候身體生爛瘡的病人。

趙小四偶然發現了一個捷徑——被隔壁的老男人摸一下,她就可以拿到三個銅板,抱一下,就能拿到五個肉包子。

後來老男人拿來燒雞,讓她脫下褲子,趙小四也照做了。

有雞也有肉吃,這樣的生活也許是很好的。

直到十三歲那年,她利用了一點小手段進了王府,才知道了自己從前過的是什麽破爛生活。

在王府裏,她見到了這輩子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一向機靈的趙小四,看呆了眼,直楞楞的撞到了夙平郡王身上。

夙平郡王納悶這蠢笨的小丫頭是哪來的,趙小四卻呆呆的問他,“你是天上的神仙嗎?”

這個漂亮男人被她逗笑了。

從此趙小四有了主子,她可以每天吃鮑魚海參吃到飽,她可以掌握一個人的生死賞罰。

趙小四出身泥沼,見過世上最醜惡的事,也不吝於將其展現出來,反倒是成了郡王最堅實的臂膀。

後來郡王對她說,“初見你時是農歷二月,是花神的生日,以後你便叫花朝吧。”

於是趙小四就變成了花朝,她不再是任人□□的小貓小狗了。

“郡王大人……”花朝捂著肚子流下了眼淚。

她以為自己回憶起曾經的過往會好受一些,那些郡王待她好的點點滴滴,自己手握別人生死的快感。

但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腹部劇烈的疼痛。

這種疼痛與幼年時饑餓的恐懼融為一體,幾乎將她撕裂。

哢嚓、哢嚓。

父親磨刀的聲音仿佛在耳邊回響。

巨大的恐懼撲面而來,花朝突然想明白了……原來她真的不想死。

“救、救……”

花朝徒勞的在原地胡亂抓蹭著,半晌之後終於不動了。

牢頭例行巡視,發現花朝悄無聲息的倒在地上,驚呼道:

“糟了,犯人歿了!”

……

……

齊紹燕回到齊府後,時間已經很晚了。

南苑近來出了很多事端,雖然徹夜燈火通明,廊下卻死寂一片。

下人們大多回屋歇息,齊紹燕走在寂靜的小道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燕兒。”

假山後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齊紹燕聞聲身體一震。

她艱難的吞了下口水,轉頭看向說話那人,“父君……”

夙平郡王走到籠光底下。經過一天的奔波,他今早畫的妝容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卻無心打理,臉上的表情有些陰郁。

“給她送過去了?”夙平郡王問道。

齊紹燕不敢看父親的眼睛,只輕輕的點了點頭,“送過去了。”

夙平郡王註視著齊紹燕,許久沒有開口。

齊紹燕被他盯得如芒在背,卻不敢提出回房間的要求。

“我聽說了一件奇事,”半晌,夙平郡王兀然開口,“地牢裏死了人,聽說是畏罪自殺,服食了毒藥,牢頭怕遭牽連問責,將屍體連夜拖到了亂葬崗……”

齊紹燕聞言身體一僵,低聲道,“是按照父君的要求做的。”

“到這裏是不錯的,”夙平郡王道,“但怪就怪在,那屍體被拖至亂葬崗後,轉眼竟不翼而飛。”

齊紹燕沈默了一會兒,“興許是被野獸叼走了……”

“或許是屍體‘活’了,自己跑掉的呢?”夙平郡王笑了笑。

齊紹燕心裏“咯噔”了一下,抿著嘴不敢說話。

“我活了小半輩子,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怪事,”夙平郡王走近齊紹燕,伸手輕輕捋過她的頭發,“燕兒,你說是不是有人從中作梗,換了我給的東西,偏要與我過不去啊?”

齊紹燕被夙平郡王觸碰到,頓時渾身劇顫,幼年時的恐怖記憶湧上心頭。

“父……父君……”

齊紹燕雙腿一軟,猛地跪倒在地。

“燕兒,你怎麽嚇成這樣?”夙平郡王笑笑,“不必擔心,這屍體就算是‘死而覆生’,我也有辦法令她繼續死著。”

齊紹燕聞言,驚恐的望向夙平郡王。

……

……

同一時間的綠水洲半山腰上,仇捷途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女人。

“姑娘,你沒事吧?”

“求您,救救我!”女人一臉慌亂的說,“有人要殺我!”

淩亂的發絲,剛剛完婚的紅鞋。

這個女人就是花朝。

她原本以為自己必然要死在地牢中了,服下毒酒時大義凜然,服食完後卻懊悔不已。

但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有死!

花朝睜開眼時,便躺在陰暗惡臭的亂葬崗中,身邊是用破席卷了拋棄的斷臂殘屍。

一個男人背對著她舉著鏟子挖坑。

花朝幾乎在清醒的一瞬間就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郡王的刻意“安排”。

所以她在地上悄悄攀爬著逃走,卻陰差陽錯的與齊紹燕錯開了路。

花朝一路上奔跑,臉上滿是死裏逃生的歡喜眼淚。

她想明白了,她要回到郡王身邊,再為郡王做很多很多事。

這一次她一定不會輸給姜欒,她已然重生,無所畏懼,一定要幫郡王好好料理了這個小賤人!

花朝跑著跑著,卻覺得頭頂生風。

她在林中跑了許久,已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覺得一個物件狠狠的擊中腹部,將她打飛出去,落在地上直吐血。

“若只是這樣死了,真是便宜你了。”幽暗的林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冷的響起。

花朝一聽便心膽俱裂,“劉……劉登?”

“不是叫相公嗎?”劉登從林中走出,冷笑著。

花朝面色慘白。

她一直將嫁於劉登這事當作權宜之計,又因為劉登不能行事,兩人只有夫妻之名未有夫妻之實。

花朝跟在夙平郡王身邊已久,向來傲氣,自然不把劉登這廢人放在眼裏,兩人平日裏過的什麽日子可想而知。

花朝知道劉登心裏有怨氣,便強裝淡定道,“你做下這樣的蠢事,郡王大人可曾知道?”

“蠢貨,”劉登笑了笑,“就是夙平郡王怕你不死,特意派我來結果你的!”

“你胡說,這不可能!”花朝一臉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

但不由得她細想,劉登又甩出十幾把薄弱蟬翼的刀片,飛向花朝所在。

花朝行動遲緩的躲避著,無法避免的被那些刀片劃破了臉和衣角。

她知道劉登是真的要殺自己,抱著傷處匆忙的躲入林子中。

劉登不慌不忙的跟在後面。

不一會兒,又是數十道刀片飛出,割爛了花朝的脊梁和腿,又削掉了她半邊耳朵,頓時血流如註。

花朝只連滾帶爬的跑著,卻怎麽樣也躲不過這些刀片。

劉登猶如鬼魅,既不緊追,也不出聲,卻似乎隨處都在。

花朝心裏湧上一個恐怖的念頭:他想將我淩遲!

但即便想到了,花朝也躲不過去。

她在林子中猶如無頭蒼蠅般胡亂跑著,就撞到了仇捷途身上。

花朝並不認識眼前這個一頭銀發的男人,只在無盡恐懼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拽著仇捷途的衣襟跪倒在地,

“求您救我!”

仇捷途原本並不想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這時從林中飛出無數刀片,撲面而來。

“萬葉飛花?”

仇捷途未曾想到會在此處遇到高手。

他微瞇雙眼,只負著手站在原地,兩腳輕踏。

地上的沙石竟隨風揚起,“劈裏啪啦”的將刀片擋飛在地。

此時林子中終於靜了下來,劉登自始至終沒有出現。

“好了姑娘,你沒事了。”仇捷途道。

花朝疑神疑鬼的看向密林,不敢相信這個男人如此輕易的將劉登趕走。

仇捷途轉身想走,卻被花朝緊緊抱住了腿。

“大俠,你今日救我一命,小女子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為奴為婢!”花朝高呼道。

其實她深思熟慮過,不管劉登是不是郡王派來的,都是要殺了她的。

與其在外面提心吊膽的過活,不如抓緊眼前這個武功深不可測的男人。

更何況他既然如此輕易救了自己,必然是俠義之輩吧?

仇捷途哭笑不得,“姑娘你不必如此。”

花朝只當仇捷途是在客套,又跪在地上叩了幾個響頭,“大俠,小女子是真心的,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仇捷途搖了搖頭,猝不及防間被花朝抱著腿攀上來。

“真的做什麽都可以……”花朝語氣暧昧的說。

花朝已習慣如此,男人嘛,本質上不都是那回事?

她原本就跪著抱住男人的雙腿,此時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探了上去,想叫這“英雄”嘗嘗什麽叫溫柔鄉的滋味。

誰知道手覆上去時,卻在該有的某處摸了一個空。

花朝頓時呆住了,瞪大雙眼與仇捷途對視,“你……”

仇捷途也不惱,意味深長的與她對視,“糟糕,被你發現了。”

“……”

花朝意識到大事不妙,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扭頭就跑。

她一邊跑一邊惶恐不安的回頭看去,卻發現男人已經不在原地了。

花朝心裏一沈,一頭撞在了堅硬的胸膛上。

仇捷途扶住她的肩膀,對她溫柔的笑笑,“既然知道了我的秘密,此刻便不能放你活著離開了。”

花朝倒吸一口涼氣,張嘴剛要大叫,就覺得喉頭一片腥甜,什麽也看不清了……

……

……

午夜的密林中驚起一片寒鴉。

姜欒敏銳的擡頭,“什麽動靜?”

“什麽什麽動靜?”睿寶漠不關心道,“我師父還在山上,你放心,不會有事的。”

姜欒一想也是,蹲下試著溫泉的水溫,“咱們就在這吧。”

小林子找到的溫泉,背隔山石,足有七八處,大的猶如湖泊,足有十來米深,小的也有幾丈大小,坐進去可以沒過胸膛。

齊紹麟在旁邊可憐巴巴的問,“娘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嗎?”

姜欒剛想答應,突然反應過來,“不行!”

睿寶以為姜欒顧及的是他,便小心翼翼的提議,“要不你們兩口子一起?”

姜欒瞥他一眼,“留你跟左朗在一塊,恐怕不太好吧?”

左朗十分有眼力勁的說,“我在外面幫你們看衣服。”

“小左,心野了啊?”姜欒有些納悶了,“你站哪邊的?”

作為食物鏈的最高層,最後還是姜欒說話好使,把齊紹麟和左朗攆去了隔壁。

“來來,脫衣服!”

姜欒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姜欒,你這迫切的樣子好像個流氓哦。”睿寶假裝害怕的說。

兩人都不是扭捏造作之人,就地把衣服脫了,chi條條的相對而視。

姜欒就是要故意看看睿寶某處……一看之下便放心了,大小和自己差不多。

這下子總算是拾回了些作為男人的自信。

睿寶被姜欒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在腰間圍了塊布,泡到溫泉當中。

姜欒則大剌剌的拿了個水盆舀水,坐在塊石頭上搓澡。

睿寶:“……”

“怎麽了?”

看到睿寶眼神怪異,姜欒茫然的問。

“你就不能稍微矜持點?”睿寶嘴角有些抽搐。

姜欒不屑的說,“身材好還怕人看?”

其實這話他說的違心了。

原主這小身板,瘦弱的跟個雞仔子似的,姜欒鍛煉了這些時日,只堪堪練出了一點腹肌來,四肢纖細的看不出一點肌肉線條來,令姜欒無比郁悶。

睿寶看了看姜欒白到發光的一層皮,再看看自己摸爬滾打的一身傷,略有些嫉妒的說,“確實。”

姜欒沖完了自己,赤著身子下水,舒服的靠在溫泉邊上。

他兩只胳膊肘撐在石頭上,愜意的半瞇眼睛,“嘖嘖”稱讚道,“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睿寶看著姜欒這副樣子“噗嗤”一笑,“姜欒,你好像個老大爺哦。”

“誒,我有個問題存疑很久了,”姜欒對睿寶道,“為什麽哥兒不長毛啊?”

其實也不是不長,只是十分稀疏,基本跟不長沒啥兩樣。

睿寶被問的直翻白眼,“長毛多醜啊!”

“怎麽會,”姜欒不樂意了,“難道你不覺得胸上長毛,很有男子漢氣概嗎?”

“停,停!”

睿寶只略微一想,就覺得眼睛都要瞎了。

姜欒偏偏不理會他,繼續道,“不僅是胸毛,腿上長毛也很性感啊,冬天還保暖……”

睿寶氣到對著空氣打拳,“我要換池子!”

“嘿嘿,跟你開玩笑的……”

姜欒剛想把睿寶按住,睿寶卻警惕道,“誰?!”

兩人一扭頭,就與一只猴子面面相覷。

“吱吱,吱吱!”

猴子察覺到自己被發現後,伸胳膊抱住兩人的衣物,快如閃電的跳到了崖壁上面。

“畜生,給小爺回來!”

睿寶頓時就不幹了,從溫泉裏跳出來,追著猴子跳上崖壁。

“我靠,睿寶你快回來!”姜欒大吼,“你都快光腚了!”

但睿寶追著那猴子竄入林中,一去不覆返了。

要不說這孩子可能缺心眼,追什麽猴子,他們還帶著換洗衣物啊!

姜欒剛想上岸找件衣服穿上,就看到齊紹麟長發半濕,披了件外衣跑過來。

“娘子,怎麽了?”

齊紹麟只怕姜欒遇到了危險,姜欒卻甩了個包袱給他,“快去追睿寶,讓他把衣服穿上!”

齊紹麟抓著那包袱猶豫片刻。

“快點啊!”姜欒在水裏催促。

齊紹麟只得躍上崖壁。

但睿寶追猴子追的,崖壁上濕漉漉的一片,再加上齊紹麟赤著腳,便在上面踩空滑了一跤,摔入溫泉中,濺起水花一片。

好家夥,這水花濺的跟菲律賓跳水隊有的一拼。

姜欒猝不及防的被水嗆到,一邊咳嗽一邊惡狠狠的看著齊紹麟:

“你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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