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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夢之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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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夢之旅8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黎明只覺自己的目光仿佛被無形之力攫住了似的,粘在它的身上,移不開半步。

僅僅是看著而已,她便感受到一種不自然但猛烈的頭痛,就像有根棍子在腦子裏攪動,打碎一切理性的思考。

最深刻的本能裏,她下意識地想要走向它。

但與此同時,支離破碎的思維碎片中,一個看似無比正確的念頭又過分清晰、乃至有點突兀地從幾乎停轉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她應該先發制人,盡快對這個怪物出手,這樣她才能自保……

但是,幸好,應對這種san值狂掉的情況,克服超自然力量施加的精神控制,這是“零”的一個常規訓練科目,她熟悉這種感受。

而且,這個科目,她的成績一貫很好。

她知道,以她自己的習慣,此時如果真的是理性在控制她,她絕對應該是先觀察對方是否有攻擊意圖,再決定是否動手。

這種不管三七二十一搶先動手的沖動不正常。

於是,她強行壓制住自己的一切沖動,無論是走向它的感性還是攻擊它的“理性”,擡手掐住太陽穴,一邊深呼吸一邊用力按揉。

這樣的物理舒緩讓她稍微舒服了一點,在亂成一團漿糊的腦子裏勉強掙出更多思考的餘裕——

副本為什麽要慫恿她立刻動手攻擊?

它是什麽東西?

為什麽會在沒有任何先期線索的情況下,突然出現這樣一個風格和整個副本絲毫不搭的怪物?

為什麽,它偏偏會在302門口?

它為什麽一直不動?它在幹什麽,為什麽既不攻擊,也不做出任何可能是線索的動作?它出現的意義是什麽?

…………

排列組合每一個疑問的所有說得通的答案,唯一能合情合理地解釋所有問題的那一個,就是最有可能的真相。

彼此僵持了十數秒後,她試探著開口問:“……竹子?”

數米外的怪物微微顫抖了一下,進而整個體態都肉眼可見地松弛下來,輕輕地,發出屬於穆塔的聲音:“是我。”

但她看到的依舊是那個怪物。

於是她壯起膽子走過去,伸出手撫摸“怪物”面部那遮住五官的蛇狀腕足。

她發現,她觸到的根本不是腕足,而是柔順的發絲和細膩的肌膚,是形狀熟悉的、她曾無數次欣賞過、誇讚過、撫摸過的眉弓、鼻梁和唇角。

他亦在她的觸碰之下徹底放松下來,伸手環住她的腰。

——這是一個最單純不過的障眼法。副本暫時調整了旅行者們的“建模”,讓他們把同伴看成怪物。

“它”出現在302門口,僅僅就是因為穆塔早了她半拍出門來找她,在她開門的那一刻,剛好走到302門口。

黎明不能確定這種特效開啟的標志是不是客棧老板的鼾聲,但副本既然給出了能讓旅行者大幅降低被老板抓獲可能性的“優待”,再挖出另外一個坑來,完全說得過去。

客棧老板的戰鬥力在副本怪中不算很高,目前所見的厲鬼也都不曾展露明確的攻擊意圖,讓這個副本乍看起來似乎分外安全。

但這卻並不是因為它是解密向的副本,而是因為它埋了暗雷,引導著旅行者們互相攻擊。

這時黎明突然又想起出租車司機說的那個關於桃源客棧的靈異傳聞。

——他說,最早的傳聞是有旅客在客棧裏看見了難以形容的怪物,後來別的亂七八糟都是好事者添油加醋牽強附會的。

就在他們彼此觸摸、確認了一番之後,或許是副本認為繼續制造幻覺已經沒有意義,障眼法散去了。

重新恢覆本來樣貌的兩人彼此近在咫尺,黎明的手還捧著穆塔的臉。

潛伏著未知危險的深夜,盡管不斷傳來的刺耳鼾聲有些大煞風景,但在如此之近的距離上彼此對視,氣氛一時還是有點微妙。

“……真好看。”

楞了一小會兒,黎明回神笑起來,像個女流氓一樣順勢捧著那張風華絕代的漂亮臉蛋又揉了揉,光明正大地揩油。

穆塔的臉騰地一下又紅起來,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一低頭把臉又埋到她頸側去,皺著鼻子用力蹭蹭,好像是對厚臉皮人類一言不合就調戲人欺負人的某種無聲控訴。

“控訴”得十分享受,好像如果黎明不叫停,就可以一直“控訴”。

“在你眼裏,剛才我是什麽樣子?”

畢竟是在副本裏,雖然覺得小竹子這害羞的反應還是一如既往地可愛,黎明到底沒再多逗弄他,只一邊摸著他的後腦勺,一邊好奇地問。

“像一團長著五官的火球,沒有固定形狀,看起來很詭異,很邪惡,但也很……耀眼。”

有一種令人挪不開眼的熱烈奪目,強大又穩定地一直一直燃燒著,令人莫名地感到心安,莫名地想要……做撲火的飛蛾……

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獻祭給那團溫暖的、不屬於自己幽暗世界的、終將把握不住的耀眼火光,就那樣被活活燒死。

他不確定這個在副本裏幻視到的其他人怪物化後的樣貌是否和自己的心境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理所當然地,這樣的感受,他沒有宣之於口,沒對她說。

*********************

不需要太多商量,兩個人非常默契地一起先往二樓跑,去和鐘誠、蘇恬恬匯合。他們得告訴他倆障眼法的事,順便再檢查一下他們那沒觸發厲鬼現身的房間和三樓的客房有什麽不一樣的。

下到二樓,開門的瞬間黎明就險些兜頭挨上一腳。至於鐘誠,因為這兜頭一腳,他差點就要遭雷劈了。

萬幸黎明的格鬥技巧和戰鬥意識都比鐘誠老練得多,一邊摁住穆塔別雷劈自家下屬,她一把便擒住他踹過來的腳腕,出聲喊了他一嗓子。

聽見聲音,鐘誠也及時意識到了不對,沒有持續攻擊。過了一會兒,障眼法在人員無傷的前提下順利破除了。

蘇恬恬那邊就更好辦,聽話的戰五渣就算猜不透障眼法也本來就沒膽子攻擊“怪物”的。

“嗐,別提了,我們倆是在上個副本裏湊巧碰上的,還有護送她的那位同志。結果出了副本,就到了她媽媽之前跟她說的那個安全區,但是她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她媽開的早點鋪。再跟她媽媽已聯系——嘿,才剛發現,她媽之前告訴她的安全區編號有一位數寫錯了。”

“她發現問題時人家‘營火’組的那位同志已經答應了另外一個比她年紀還小還可憐、還更需要幫助的孩子,帶他過副本去找能收留他的地方了。她就又跑到服務中心那去蹲咱們的人,然後恰好就蹲到了我。”

“正好她要去的那個新地點也順路,出了這個副本差不多就是,這我也沒法拒絕,就一起了。”

眾人一起走進蘇恬恬的屋子,一邊查看,鐘誠便一邊回答著黎隊的疑問,他和蘇恬恬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全程,蘇恬恬就在那裏撓著頭,一臉乖巧又不好意思地替自己那個辦事永遠風風火火、做生意一把好手但確實經常粗心大意不拘小節的老媽賠笑著。

聽見那位同志沒有犧牲在副本裏,只是去幫別的群眾了,黎明頓時舒心不少。

轉念一想也是。就蘇恬恬同學這個依舊又乖又慫、且還有心情看著穆塔和她迷之微笑宛如瓜田裏的猹的精神狀態,也不像是個剛目睹了身邊人死在副本裏的樣子。

“這位是……”解釋完了自己和蘇恬恬的情況,鐘誠很自然就把目光轉向了自家隊長身邊的陌生存在,想了一下,然後恍然大悟,“哦哦哦!你就是黎隊那個傳說中離家出走好幾年、讓她牽腸掛肚念念不忘的弟弟吧?!”

——作為一個去年才從預備隊轉正的新隊員,他來的時候穆塔已經失蹤四五年了,所以對他而言,這位真的就是一個“傳說”。

“兄弟你這可就有點過分了啊!就算是被吸進了無限世界出不去了,那不是還有花魂幣給現實世界打電話的功能呢嗎?你高低不也應該定期給黎隊打個電話?!”

“我可是都聽說了,就因為你直接人間蒸發,管行政的那些人之前要按規定搞,長時間下落不明就以死亡論,要把你的檔案封檔,還要黎隊把你留在家裏那些沒弄完的文件和一切可能跟法術蠱蟲啥的有關系的東西都交上去。”

“黎隊不幹,跟上面拍著桌子大吵了一架,非說你沒死,要上面拿出你掛了的證據,不然別想動你的東西。”

“還懟臉問領導們,說萬一你活著回來了,看見家裏家外一切生活過的痕跡都被清空了,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當你死了,難過了受刺激了心態崩了,他們誰特麽出來負責?”

“這也就是我們黎隊吧,烈士子女,這些年功勳也不少,但凡換個人這麽抗命,估計當場吃處分、關禁閉、預備隊回爐學習一條龍了……”

“現在和她同一批的類似背景的林隊許隊他們早都升成大隊領導或者進指揮中心了,就我們黎隊還在幹中隊長,還不都是因為跟領導拍桌子那點黑歷史。——說到底就是被你不知道打個電話坑的。”

黎明萬沒想到,自己當年跟上面鬧了一場的那點“光輝事跡”一個入隊這麽晚的隊員居然還能聽說,而且還就如此沒有敬畏心地宛如她的迷弟一樣忍不住當面“教育”上穆塔了?!

她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輸出整懵了。

——哦,也對,他們這波新隊員來時穆塔早就查無此人了,他們可能都沒太聽說過噬神蝶宿主是個什麽概念,只聽說她弟弟丟了,自然就初生牛犢不怕虎了。

尤其這小孩還本來就有點楞子。

“行了,少說兩句。你那嘴是租的嗎?不用明天就得還?”反應過來後她連忙喝止,但也晚了,鐘誠已經把想說的叭叭完了。

她轉頭去看穆塔。

果不其然,她那情緒穩定心理健康程度和武力值幾乎成反比的漂亮弟弟正用一種既震驚覆雜又極為內疚的破碎目光望著她。

一副才剛知道他一向敬業、事業心重的“姐姐”居然為了他耽誤了前程,覺得一切都怪他自己無能、覺得自己真是該死啊的倒黴表情。

而且還是自覺應該死得慘些、不能太痛快,否則就不夠贖罪的那種。

旁邊嘴過於快的始作俑者鐘誠同志則是一臉的正直且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明明就只是說了幾句實話公道話,自家隊長為什麽看起來像要暴揍閑的沒事捅馬蜂窩玩的熊孩子一樣。

而且還是捅的她們家的馬蜂窩。

看著這一個情感過分細膩、一個神經過分大條的倆貨,黎明只覺得頭大,腦子裏直嗡嗡。

“你,別用那種分分鐘想剖心挖肉給我當補償的奇怪眼神看著我!架是我自己吵的,桌子是我自己拍的,我自己樂意的!”她沒好氣地直接把人薅了過來。

“非覺得對不起我也不是不行。你也別糾結了,我直接告訴你我想要什麽補償。——直接把你自己整個人賠給我就行。”

兇完自己家的倒黴孩子,再繼續兇另一個:“還有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副本裏!不好好幹活,屁話怎麽這麽多?”

“行了,都給我收心幹正事。——去你房間,我倒要看看,恬恬的房間一點線索沒有,你那間還能也是個光板沒信息不成?!”

說完揪著穆塔轉身就大踏步往外走。

隊長一瞪眼,鐘誠跟條件反射了一樣,下意識地立正來了個“是”,然後老老實實屁顛屁顛跟上。

留下一個無辜的蘇恬恬目瞪狗呆,被對她一直還挺溫柔的黎姐姐突然大開的氣場和暴躁輸出驚得瓜都掉了,像只小鵪鶉一樣不敢出聲。

楞了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趕緊一溜小跑跟上。

*****************

“我這屋似乎有人長住,和小蘇那間確實不太一樣。”

來到隔壁房間,幾人迅速地切換回了副本搜查中該有的冷靜狀態,宛如剛才那點小插曲根本沒發生。

鐘誠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自己在衛生間找到的牙具給隊長看。

——與三樓房間的一次性用品不同,他手裏的牙刷是可重覆使用的家用款,牙膏也是一大支,已經被用去一半多了。

除此之外,二樓的房間和三樓最明顯的區別是有個衣櫃,這間屋子也是一樣。只不過蘇恬恬的那間屋子衣櫃完全是空的,也沒有鎖,但這一間的櫃子原本是鎖住的,只是此時已經被鐘誠撬開了。

打開櫃門,裏面整齊放著不少女性衣物。衣架還空著三個,但許多衣服都是疊起來摞在衣櫃底部的。

這看起來就很像是原本住在這的某個女人因故需要離開幾天,於是隨手摘了幾件掛著的常穿衣物裝進箱子裏帶走了。

——長住在這兒的女人,再聯系一下隔壁就是老板的房間……

“我覺得這房間原本像是你倆之前說的那個客棧清潔工的,她不是正好請假了麽。”鐘誠說。

黎明點點頭,表示對這個推斷認可。

“那麽,問題來了。”

她轉身進入衛生間,擰開水龍頭試了一下。二樓房間的水壓明顯比三樓要好得多。

“你和恬恬選擇了相信老太太。”

“之前客棧老板對我們的態度,明顯是對選了他的那五個人相對最好,其次是誰也沒選、自己打車來的我和竹子,對你們倆態度最惡劣。”

“——那他為什麽要把住宿條件相對好的二樓房間分配給你們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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