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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夢之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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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夢之旅2

把需要的信息直接擺出來什麽的,無限世界的副本果然不可能有這麽好的心眼。

放下那沾滿方便面湯的報紙,黎明掏出手機,打開瀏覽器開始搜索“A市桃源客棧鬧鬼”,結果顯示“根據相關法規,您搜索的內容不予顯示”。

——很顯然,副本世界的網信辦執法比現實世界還要嚴格,嚴厲杜絕任何封建迷信。

去掉關鍵詞“鬧鬼”再搜,搜出來的結果就只有一個非常老舊的客棧官網,連網上預訂系統都沒有,只簡單掛了些客棧及周邊環境的照片。

看一眼網站的最後更新維護時間,竟然已經是十多年前。

暗嘆口氣,黎明也只能把這只剩半篇的文章連同配的照片一起拍下來,用微信發給穆塔,分享了下線索。

“看這調調不像是物理系boss了。”不是她能大殺四方的主場。

黎明打字說著,順手還點開了表情包功能,發現“自己”存了不少,於是順手發了個喪喪的動圖,以示對他倆這次的運氣感到失望。

穆塔那邊沒有回覆。

實在不舒服,或是正忙著翻犄角旮旯的線索?

黎明沒太在意,私下看看,見其他車廂也沒什麽別的可觀察的了,便轉身往回走。

就在她馬上就要回到最開始的車廂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微信叮咚響了一聲。

[新同事穆塔紮若:圖片.gif]

那表情包是一只正在啪啪啪拍胸脯的小海豹,非常驕傲地在說:“有我呢,妥妥的!”

——謔鵝,怪不得一反常態沒有秒回她的信息,敢情是忙著在搜表情包。

一想到她家法系大佬剛剛必是癱著他那張乍一看高貴冷艷疏離塵世的偉大的臉,一邊散發著生人勿近拒絕社交的氣場自顧自低頭扣手機,一邊實際卻是在那搜表情包,而且還是這種萌系的,黎明沒忍住,不由噗嗤一下樂了。

一邊樂,一邊開門回去,然後就被坐在門口巴巴等著她的大可愛一下拽了過去,被圈進一個不由分說的懷抱。

他把口鼻湊到她耳畔時,黎明還以為他是找到什麽新線索了,打字不方便,又擔心讓對面鋪位那兩個NPC聽見不好。

結果並不是。

被他拽過去的那一瞬間,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又在恐慌,慌那段可怕又莫名的、已經被她點明很可能只是段幻境的記憶。即便他也相信了她的判斷,相信他其實並沒有親手殺死她,也還是本能地慌。

她真切的存在、她此刻好好地活著這個事實,能讓他有切實的證據不斷告訴自己那是假的。

她在身邊,他才能定下心來確信那是假的,能不去想。

但他沒有直接表現出來,而是用了更迂回的、有趣的、不給她壓力的方式。

他委屈巴巴地賴在她身邊,做出一副很小氣很無理取鬧的樣子來,宛如她借機丟下他出去散心透氣自己玩了一樣,撒嬌地“控訴”她:“這車是有一百節長嗎?要去這麽久?”

“十幾節車廂搜查一遍,我統共用了二十多分鐘,這也叫久?”她哭笑不得,小聲說著,不禁又拍拍他的腰,“怎麽了,還因為最後那一小段記憶碎片過不去呢?都說了那段肯定有問題了……”

“哎你不會不光是因為那一段過不去,還因為龔行表白我那段心裏別扭過不去吧?——我可沒答應啊,而且我都跟你表白了!”她故意曲解著,想用這種方法打岔。

——當然和龔行沒關系。

不過也確實不完全是因為最後最恐怖的那一段……

冥冥之中,穆塔也有一種感覺,就像她指出的證據一樣,最後那段記憶碎片似乎的確和其他的有所不同,也許真的只是某種幻覺,他“看見”過的、而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讓他此時只要一沒有她在視線之內就開始心緒不穩、狀態不對的,除了那一段,其實更主要是那幾段好像鬼打墻了一樣的、相似度奇高的記憶。

可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麽……

明明那些片段展示的是一次次重逢,他卻不由自主地感到痛苦、壓抑、疲憊無力、心生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了,但這種感覺強烈得可怕。

以至於在這二十多分鐘裏,明明他的理智一直知道一切都很正常,但感性上依舊毫無理由地感到焦躁和不安,一邊腦子裏確信她一會兒就會回來,一邊心裏卻止不住地彌漫著恐慌、焦慮。

他努力用尋找是否有遺漏線索和搜表情包回她信息來讓自己分神,對抗這種情緒,但作用不大。甚至直到她真的推門進來,把她抱進懷裏,那種不講道理的焦慮感都沒有完全散去。

他覺得就連抱著活生生的她都依舊有種說不出的不真實感……

直到她伸手撫摸他、拍他的腰側、問他怎麽了,她的觸碰與氣息讓噬神蝶鬧騰起來,經脈裏邪蠱慫恿他吃人時那熟悉的噬身之痛細密洶湧,一切仿佛才有了實感,將他從那種攫住他的情緒深淵中徹底抽離。

——她明明什麽都沒做錯,也沒耽擱時間,但經歷了二十分鐘思想與情緒完全割裂開的焦慮折磨,拉著某種意義上“失而覆得”的她,他還是忍不住地感到委屈。

而且他知道,不管原因是什麽,她都會包容他的情緒。

於是他不管了,只放肆地在她耳畔磨叨發洩,用傲嬌的口吻耳語著“抱怨”、“陰陽怪氣”:“二十多分鐘還不久?你還想去多久?——知道我暈車難受,說了很快回來,還這麽慢……”

“你就這麽放心地把虛弱狀態、被噬神蝶瘋狂慫恿‘進食’的我一個人和兩個‘新鮮食材’撇在這麽小的屋子裏?”

黎明當然聽得出他這小脾氣發得沒幾分真心,主要就是撒嬌,發洩處於敏感發作期的分離焦慮。

於是她也不十分爭辯,自己主動提:“這不是副本裏面沒辦法嘛。我要是拖著您老人家一個暈車的病號出去折騰著搜線索、去見烏央烏央更多的陌生人,豈不是更不心疼你?”

“那要不,我補償補償你?”

——反正這家夥鬧歸鬧,一貫都好哄得很。

她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拆過封的話梅。

這是剛剛在餐車她隨手買的,把所有品種的話梅各買了一包,自己逐一嘗過了,覺得這一種的酸甜味濃淡最接近他味覺正常的那個微妙平衡點。

“特意給你買的。暈車嘛,吃點話梅壓一壓會舒服點。這個我嘗了,你可能能吃。”

話音沒落,把口鼻埋在她頸側膩膩歪歪耳語著說話的人立刻擡頭坐了起來,然後,不伸手,張嘴。

——好吧,常規操作。很少吃東西,但吃什麽都撒嬌要人餵。

黎明認命地掏出一顆話梅餵過去。

沒有辦法,這樣的美人恃靚行兇起來是無視防禦的,全是真實傷害。尤其是這種一臉清澈沒心眼像個小動物一樣的美人,撒嬌耍賴一點都不油膩,明明二十多歲的一張臉,又個子高挑挺大一只,但就是有種讓人迷之心軟軟的可愛。

“先試一下。要是味道不對就吐出來,沒事的。”

其實味道確實有點不對。

畢竟是副本裏售賣的零食,不能指望它像黎明親手做的花生糖和奶粥那樣精準狙擊他味覺唯一正常的那個狹小範圍。

話梅的味道雖然離那已經很接近了,但還是稍微重了一點,在穆塔口中嘗來,他能隱約感受到一些酸甜,可隨之而來還混有明顯的苦澀怪味。

但他一點也沒表現出來。

而是做出很享受的樣子咀嚼幾下,將它咽下去,然後迫不及待地再次張嘴要求投餵。

“可以?好吃?”

“好吃。”姐姐特意買的、親手餵的,當然都好吃。

那表情太真誠了,黎明沒察覺有什麽不妥,於是再餵一顆話梅:“含著,別又嚼嚼咽了。話梅不是當飯吃的。”

“還有半小時。你也別爬上鋪了,就在我這兒躺著歇會兒吧,估計下車之後大活兒才真正開始。——頭沖窗戶那邊,吹著點風,好受一點。”

挪挪枕頭被子,她安頓臉色蒼白著的穆塔躺下,穆塔自然乖乖地順著她的意思做了。

一躺下來,他身上那種病弱的疲倦與憔悴的感覺就越發明顯了。

——不是真的病。但不知為何,從廢土小鎮那個安全區真正重逢開始,她就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覺得他好像有一種自內而外透出來的疲憊與虛弱。

那時她以為那是他強行開了高級法術遭到規則嚴酷懲罰導致的,但後來發現,並不是。

那種感覺在跟她互動時會短暫地被壓下去,但非常頑固地一直存在。

在他一個人的時候,甚至也包括獨自在廚房給她燒菜、沒意識到她找過來之前,他的背影裏,那種隱約的疲憊感也依舊存在著……

她總覺得,那是一種……崩得太緊、熬得太久,有些心力交瘁,快要強弩之末的感覺。

她沒法問他到底怎麽了,因為那破碎不堪的記憶,他自己或許也並不清楚。

她只是覺得,如果只是六年來一直不停地在過副本的話,應該並不至於令他生出這種仿佛浸透到身心深處的疲憊。

畢竟,扛著噬神蝶的折磨承擔了夜離聖子的責任這麽多年,他實在太擅長應對這種漫長的、緩慢淩遲般的煎熬了。

普通的壓力與痛苦根本擊穿不了他的防禦,是消耗不了他的……

所以這裏面必然有事,而且是很大的事。

至於到底是什麽……

她現在有猜想,但又無比希望現實世界戰友們和研究所那邊查證出來的結果否定這種猜想。

她希望是自己腦洞太大、想得太多了……

這樣想著,她不由暗嘆了口氣,見他此刻在暈車的不適下那種憔悴感越發明顯,忍不住心疼地挪動身子坐過去,伸手將掌心覆在他額頭上,用拇指找著能緩解頭暈惡心的穴位,輕輕幫他揉著。

他立刻條件反射般閉著眼睛偏頭往她手掌心裏靠,一邊享受,一邊不自覺依戀地迎著她的手擦蹭。

就這麽揉著、蹭著、膩歪著,半個小時一晃而過。

A市站到了。

這是個破舊的老車站,露天的站臺,管理也不嚴格,站臺上有許多舉著牌子接人的,和等著上車的旅客混在一起。

A市的天氣不好,是那種像要下暴雨卻又沒下的極度陰沈。而且不知為何,站臺上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穿著黑白灰色的衣服,沒有一點鮮艷的顏色。

他們也不看別處,不彼此交談,無論男女老幼都直勾勾地盯著駛來的列車。

暮氣沈沈,又詭異極了。

列車慢慢減速,這時一個艷麗的紅色身影突然匆匆分開人群跑過來,在灰蒙蒙的背景下無比突兀,令人難以忽略。

那是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的清秀姑娘,手裏還舉著個大牌子,上面寫著黎明和穆塔的“所在公司”和兩人的名字。

列車停穩,她立刻就朝二人所在車廂的窗口跑了過來,和黎明隔著玻璃四目相對。見她穩如泰山,全無要下車的意思,還敲了敲車窗,指指手裏的牌子,打著手勢說“快下來啊”。

火車這次停站時間只有兩分鐘。隨著時間流逝,敲窗的姑娘也越來越急切起來,敲窗的頻率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從為了給穆塔透氣而開了條縫的車窗裏伸進手來,想去拽黎明的胳膊。

“砰!”

沒等她的指尖碰到自己,黎明眼疾手快,雙手握著車窗的把手,一把將車窗狠狠關上了。

那只看起來白皙纖秀的手就那麽被車窗玻璃生生截斷,竟然毫無阻力,就像刀子切開豆腐似的。

那只被切下的右手在離開她身體的一瞬,好似濾鏡突然消失了一樣,變成一只幹枯腐爛的鬼爪,淌著紅黃粘稠的膿血。先掉在黎明靠近窗邊的膝蓋上,然後滾落在地。好幾只蛆從那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腐爛手臂裏掉出來,往黎明腳邊爬著。

與此同時,女子被截斷的手腕上憑空又長出一只手來。

大抵是意識到非人類身份已經曝光,她不再掩藏,姣好的面容迅速變得幹癟,褪去血色露出墨綠色的腐敗網,眼睛也變成兩個黑洞,裏面同樣蠕動著一些小白蟲子。

看著一窗之隔的黎明,她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

黎明一臉冷漠。

——女鬼而已,還是最傳統的標準款,她為“零”工作這麽多年,早就看膩了。

紅衣女鬼有點尬住。

按理說她這種沒有實體的鬼魂是完全可以穿過列車壁進去拉人的,但此時她不能那麽做,這是副本的限制與規則。

伸手進車窗裏拉人已經是在打規則的擦邊球了。

只要沒下車,裏面的人就是安全的,她除了嚇一嚇人什麽都做不了。可對面的人類又一點被嚇到的樣子都沒有,完全不給面子。

而且,下一秒,她就連陰笑都笑不出來了。

因為雙手去大力關窗,黎明的按摩停了。

穆塔此時睜開了眼睛,正帶著老大不爽冷冰冰直勾勾地看著車窗外導致姐姐分心的始作俑者。

一瞬間那股萬蠱之王、邪魔寄身的可怖氣場便完全展開,高傲而冷艷,盛氣淩人,一副既不耐煩,又不把這種等級的小鬼放在眼裏的模樣。

仿佛分分鐘就會一道雷過去劈她個灰飛煙滅,或者放出蟲潮把她僅剩的靈體也撕吧撕吧啃噬殆盡。

——這可真是……活久見?!

黎明嘆為觀止地看見,一只鬼,在副本這種鬼怪的主場裏,居然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而且就連地上斷手裏掉出來的那幾只蛆也好像底層蟲豸感受到了蠱王的威壓一樣,蜷成一團,不敢動了。

“算了,竹子。沒必要為這種打前站的路人鬼動法術。咱倆沒觸發條件,她進不來。——用法術有懲罰,怪疼的,不準用。”

見穆塔一臉享受寵愛時遭到打擾的不痛快,好像真有一個雷決呼過去的想法,黎明趕緊把人摁住。

恰在此時,兩分鐘的停車時間也結束了。

列車緩緩啟動,同時那紅衣女鬼,連同地上那只斷手一起,逃也似地一晃便沒影了。好像生怕晚撤一秒,雷就下來了。

車廂裏,活生生把鬼給嚇慫了的人卻是瞬間收斂起了那種鋒芒懾人的邪神氣場,默默地躺回去,抓著她的手又放回了額頭上,做出一副狀似柔弱的、“啊我頭還是好暈好難受”的模樣,可憐兮兮地抿抿嘴,沖她明示暗示地眨著瞳色殊麗又清澈異常的長睫毛大眼睛……

見她還不開始繼續揉,又像小海豹討好飼養員似的,仰頭頂著她的掌心蹭蹭。

剛才都是幻覺,我明明是朵嬌花.jpg

乖巧傻白甜.jpg

…………

又半個小時後,列車順利到達A市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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