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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 執妾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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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執妾禮

屋外日頭火辣辣的炙烤著地面、樹梢、屋檐, 屋內卻冷暖適中。

窗檐下一座冰酥山飄著裊裊霧氣,緩緩繚繞在空中,仿佛給整間屋子都披上了一層輕柔縵紗。

沈嫵伏在案上整理這段時日的命題筆記。

相較之前的零散筆記,這次的更加系統和全面。保準讓人看了, 就對押秀才試題一道有六七分的理解, 至於剩下的三四分就看個人天分了。

正全神貫註時, 外面傳來玉管的聲音, “大姑娘來了,我們姑娘正在書房呢, 您快屋裏坐,奴婢這就去通稟。”

不一會兒, 沈嫵便聽到了幾聲敲門聲。

思路被打斷, 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不過還是擡手收了筆。

玉管自來有分寸, 沈姝難得過來, 而且如今身份更是不同,自然不能怠慢。

她說了聲進來,玉管便推門而入, 後面跟著端了銅盆毛巾的金書。

就著溫水沈嫵洗了手臉, 這才出去外間見沈姝,“大姐姐來了。”

沈姝聽到聲音, 轉身望去, 待目光觸到來人, 不由眼前一亮。

只見沈嫵上著一件煙霞銀羅短襦,下面是紗綠的裙子, 發間一只珍珠做墜的白玉步搖。雖素靜, 卻有一份難得的雅致。

再看她小臉粉白, 肌膚細膩似初生嬰兒,連汗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仿佛夏日最甘甜的蜜桃,生機盎然。

“五妹妹真是好顏色!”沈姝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感嘆。

她想這回倘若是五妹去參選,恐怕祖父的打算還真會被達成也不一定。

沈嫵被人誇讚容貌,已經習慣了。對著沈姝嗔道:“姐姐亦是姝色,倒拿我打趣。”

沈姝卻搖頭道:“五妹妹不必安慰我,我的相貌我自己知道,不過是尋常。”說著面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沈嫵見了心中奇怪。沈姝是端莊持重之人,從前相處,瞧著並不是在意容貌的人,今日怎麽如此介懷?

卻不知,從前那個自信矜持的沈姝自從進宮參選之後,心態早已發生了改變。

沈姝往日總覺得以自己的家世,將來嫁人必是世家宗婦,很不必在意相貌如何,只要她孝順公婆,打理好中饋,就能得到丈夫的敬重。

然而,這回入宮一趟才發現自己想的太簡單了。有時女子有一副好相貌,甚至比家世還重要。

參選前,父親早有暗示,家裏已與大皇子有了默契,選秀結束她會被指給大皇子為側妃。

卻不想進宮後,大皇子竟然沒有瞧上她,而是選了成國公府的陶芳,甚至不惜反悔與沈家的約定,也要將陶芳納為皇子側妃。

只因陶芳容色絕美。

她雖不願意給皇子為側,但大皇子如此嫌棄的做派,不僅讓她成了宮中的笑話,遭到不少其他秀女的奚落,更讓人看輕了沈家。

那胡家是什麽人家,胡蔚然竟也妄想踩著自己上位。

沈姝這萬千心緒,沈嫵並不知道。只是瞧見她面色有些不好,便轉了話茬說起別的。

“我讓人送去的冰飲子,大姐姐可嘗過了?”

沈姝聞言,面色舒緩起來,“味道很好,多謝你了。”

“這有什麽?”沈嫵不在意的擺手。

然後笑著打趣道:“大姐姐如今身份矜貴,你說我的東西好,可是難得的榮幸。”

沈姝聞言,嗔了她一眼,然後說起正事:“我過來是給妹妹下帖子的。過幾日是我的生辰,想請家裏幾個姐妹一起聚一聚,五妹妹可一定要來。”

“這是自然。”沈嫵欣然道。

聽到肯定的答覆,沈姝笑起來。

接下來姐妹兩個坐著說些閑話。

沈嫵有些好奇宮中選秀女是什麽樣的,沈姝便挑著說了幾句。

“咱們大成朝不似前朝,選秀並不成定例。選不選,全憑聖上心意。這回因著有兩位皇子到了年紀,且大皇子身份格外不同,聖上這才下令選秀。”

沈嫵點點頭,又問道:“只能官家之女參選嗎?”

沈姝道:“倒也不是。有些商戶之女,家裏捐一筆銀子,也能得到參選資格。不過這樣的女子出身太低,最後多數是選不上的。偶爾格外出色的,即便留了牌子,也只能是上不得臺面的侍妾。”

……

兩人說著話,時間過的極快。眼見日落西斜,沈姝才提出告辭。

沈嫵起身送她,兩人走到門口,沈姝突然轉過身說道:“對了,我這幾日跟著宮裏嬤嬤學人情往來,聽她說起大戶人家的行事門道,有個規矩叫“執妾禮”,不知妹妹聽說過沒有?”

沈嫵聞言一楞,沈姝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妹妹沒聽過也沒關系,得空了問問三嬸便是。行了,我這就回了,妹妹歇著吧。”

沈姝走後,沈嫵站在廊下有些楞神。

身後的玉管見了,疑惑道:“姑娘,怎麽了嗎?”

剛才沈姝說話的聲音輕,她在後面並未聽清。

沈嫵回過神來,搖搖頭。

回去屋裏,想了想,吩咐玉管:“去喚辛媽媽來。”

玉管笑道:“姑娘忘了,今兒一早辛媽媽家去了。”

沈嫵這才想起,辛媽媽的小兒子後日成親,她特地給了辛媽媽三天假,讓她回去操持。

“姑娘可是有事?”玉管問道,“不若奴婢去辛媽媽家說一聲?”

辛媽媽家就在沈府的後街上,離得倒也不遠。

“罷了,等她回來再說吧。”沈嫵想著辛媽媽這會兒正高高興興的給兒子辦婚禮呢,她何必叫人回來加班。

玉管聞言,便也不說什麽了。

晚間,她去安氏屋裏用飯,不免又想起白日裏沈姝的話。

本想順帶問一句,但不知怎地,看到對面坐著的沈謙和沈琦,又把話咽下去了。

引得安氏瞅她,“今兒怎麽了?怎麽一個個的都心事重重的模樣?”

“女兒能有什麽心事?”沈嫵說著,不由好奇起來,“阿娘說的還有誰?”

“還不是你父親和你哥哥?”安氏有些糟心的說道。

“本來想著晚上一家子一起吃飯,不想先是你父親說有事,招呼不打一聲就出門去了。接著又是你哥哥,今兒從外面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裏,到現在也沒出來。”

“爹爹和哥哥不在,我們陪阿娘吃也是一樣的。”沈嫵笑著安撫安氏。

旁邊的沈媛也笑道:“許是雲哥在屋裏用功念書呢,女兒陪母親吃飯便是。”

安氏也不是真生氣,不過是習慣性的抱怨幾句,見一屋子人還等著吃飯呢,於是道:“罷了罷了,不管他們,擺飯吧。”

席間,花姨娘如往常一樣站在安氏身後為她布菜。

安氏擺手道:“行了,不用你伺候,自去吃飯吧。”

花姨娘聞言,面上露出些忐忑。座位上沈媛的神色也可見的緊張起來。

直到安氏又說:“花姨娘你是伺候老爺的老人了,二姑娘如今也大了,再擺弄這些下人的活計,也是委屈你了,也讓二姑娘臉上下不去。日後你就安心歇著,不必來正房伺候了。”

“伺候夫人是奴婢的本分,奴婢不敢委屈。”花姨娘惶恐道。

說罷,還要說什麽,就見沈媛起身,對著安氏福身一禮,“女兒多謝母親體諒!”

一旁的沈琦見狀挑了挑眉,看向安氏。

安氏面無異色的說道:“好了,都吃飯吧。”

眾人沈默著吃了飯,移步花廳,丫頭們上了茶。

安氏端起來吃了一口,才看向沈媛問道:“你出閣的日子快到了,嫁衣繡的如何?”

沈媛聽到母親問話,忙站起來回道:“嫁衣已經繡好了,只剩些零碎物件還得費些時日。”

安氏點頭,道:“嫁衣親自繡了,其他的多讓底下丫頭們幫著做就是了。”

沈媛聽了,眼裏露出不以為意的神色,“母親好意,只是……”

她說著看了一眼雲箏的方向,“聽說雲箏姐姐的嫁衣用的是雙面異色繡,女兒手藝不如雲箏姐姐,只能在細枝末節上多下功夫,好歹也算是心誠。”

她說完,安氏還沒有表態,對面的沈琦就撲哧一笑,道:“二姐姐的意思是只有親手做的才算心誠嘍?”

沈媛聞言,面色不由變得通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她說著看向安氏,想解釋,“母親,女兒……女兒……”

安氏對沈琦看熱鬧不嫌事大有些不悅,當然也對沈媛說自己的事卻帶出雲箏瞧不上。

於是淡淡的道:“你既想親自做,便做吧,只是不要誤了時日。”

說罷,不再看她,轉頭看向沈謙,“下個月便是會試的日子,謙哥兒準備的如何了?”

沈謙雖本性克制,但到底個少年人,繃不住還是露出了幾分傲然之色,“學裏先生說兒子火候已到,可以下場一試。”

安氏聽了不由露出笑意,“那就好,若能一舉中榜,你父親想必是極高興的。”

沈謙拱手道:“兒子必盡力而為。”

安氏對他的決心面露欣慰,掃了一圈在坐的諸人,面上露出淡淡的警告,“謙哥兒會試事關前程大事,猶需專心,在這期間你們誰也不許打擾他。”

大家知道安氏這話看似是說給所有人聽,其實想警告的只有沈琦。

因為前段時間沈琦先是因著成國公府的親事,後又因為和沈嫵的官司,不止一次找沈謙為自己撐腰。

沈謙被瑣事纏煩,精力不佳,課業上難免帶出些端倪。他的先生害怕長此以往,對他會試有影響,為此專門找了沈父溝通。

因此,才有了今日安氏這一番敲打。

沈琦對安氏的態度有些不服氣,但到底知道哥哥的前程要緊,咬咬唇,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只是臨走時氣呼呼的。

沈嫵是最後走的,不想出了門就見到不遠處的沈琦。

“三姐姐還沒回去?”她等在自己的必經路上,沈嫵只得主動過去打招呼。

自從上回兩人鬧了一場,沈琦對待沈嫵的態度多是無視。

不想今日卻專門在這裏等著。

沈琦聽到聲音,轉過身睨了沈嫵一眼,問道:“上回聽你說接了長公主府的帖子?”

沈嫵聞言挑眉,不知道她又打的什麽主意,只點頭道:“是啊,我這兩日正做衣裳打首飾,到時好參加呢。”

沈琦聞言,聲音有些尖利的道:“五妹妹,長公主這樣的天潢貴胄,不是什麽人都配登她的門的。你若要去,可要想好了,你自小在外地長大,許多京中的規矩並不清楚,到時行差踏錯,可是為家裏招禍。”

沈嫵聽了這話,面色變得冷淡起來,“三姐說的對,的確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去長公主府赴宴。不過妹妹我既然接到了帖子,想來也是有資格的。至於姐姐的擔心,我自會謹遵父親母親教誨,謹慎說話行事。”

“你……”

沈琦沒想到自己的意思都暗示的這麽明顯了,沈嫵還是一意孤行,不免覺得沈嫵真是不識擡舉。

她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沈嫵,你是不是很得意?”

“三姐這話從何說起?”面對莫名的挑釁,沈嫵實在有些不耐煩,面上便也帶了出來。

沈琦看了又是一陣冷笑,“明明家裏有這麽多孩子,父親卻最喜歡你,就連祖父也誇你聰慧睿智。但我卻知道你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這麽良善,瞧瞧這不就露餡了麽?”

“三姐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了。”面對沈琦翻來覆去的車軲轆話,沈嫵最後一絲耐性被耗盡了。

不想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沈琦再次感覺到了深深地挫敗。

她往前一步擋住沈嫵的去路,眼神晦澀,“沈嫵,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爬的越高摔得就越慘。”

“……”呔!

沈嫵望著放了狠話轉身離開的背影,心裏罵了一句臟話。

這要不是古代,時時刻刻都有規矩束縛著,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她早就上手抓對方的頭發了。

“姑娘,三姑娘才消停幾日,又犯了老毛病,要不要和夫人說說?”金書憂心道。

今日沈嫵曬書,玉管忙著整理書房,所以跟著她的人換成了金書。

對金書的提議,沈嫵不可置否。

沈琦這種人,典型的欺軟怕硬,總要讓她知道疼了才會長記性。既然上次沒讓她記住教訓,下次再來就是。

沈嫵面上的厲色一閃而過。

次日,沈嫵才起床準備洗漱,玉管進來說道:“姑娘,辛媽媽來了。”

沈嫵面上閃過意外,“怎麽今兒來了?”

玉管道:“奴婢昨兒見姑娘有心事,這才多事給辛媽媽捎了句話。”

說罷,又給沈嫵請罪。

沈嫵不在意道:“罷了,既然來了,讓她進來吧。”

辛媽媽進來先給沈嫵請安。

沈嫵一邊含笑讓她坐了,然後問起奶兄的親事,“新房聘禮可都收拾停當了?”

辛媽媽笑瞇瞇的點頭,“都收拾好了。”

說罷,又道:“有姑娘賞的兩匹路綢當聘禮,我可是大大出了一回風頭呢。”

她那親家原本還對自家的身份頗有微詞,但等見到那厚厚的聘禮,立馬消了個一幹二凈,對自家那小子別提多熱情了。

辛媽媽的心情沈嫵了然。她聽玉管提過一嘴,她那奶兄的岳家是開酒樓的,小有家資。

這樣的人家對女婿的要求自然也是高的。

奶兄非自由身,能娶到人家姑娘應該是費了幾番苦心的。

想到這裏,沈嫵道:“等奶兄成了親,讓他來,我這裏有樣差事交給他。”

“哎哎,我記下了,後日就讓他來。”辛媽媽慎重道。

奶兄明日才成親。

沈嫵失笑,“哪裏就這麽急,過些日子也無妨。”

“是是是……”辛媽媽嘴上應承著,心裏卻想著姑娘性子寬厚,後日不行,那就大後日來。

不是她不想讓自家那小子多歇些日子,實在是姑娘的差事太過吃香。

她日日跟在姑娘身邊伺候,最是知道,幫姑娘辦事前程可是大大的有。

若是自家不著緊接了,就怕被人搶了先。

說罷這事,辛媽媽說起自己來的目的,“我聽玉管說姑娘有心事?”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沈嫵猶豫了下,便將大姑娘來找自己的事說了,“別的且罷了,就是大姐姐提過的一句話,我聽了心裏有些不安。”

“什麽話?”

“媽媽可聽過“執妾禮”?”沈嫵一邊示意玉管給辛媽媽倒杯茶,一邊問道。

不想她話音才落,辛媽媽就一個手抖,才端起的茶盞直直掉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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