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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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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刑偵:黎明之後

於恒靠得近些, 看到從另一張錄像帶裏放出來的內容,竟是前段時間,他和方惜亭負責調查向日葵福利院的虐童事件。

通過出租屋獨居女生, 拿到的監控內容, 其中有名男性幼師,把午休中的孩童從床上拉拽起來, 暴力毆打, 再用腳踢踹的畫面。

實在深入人心。

由於這兩段視頻,均為遠景拍攝,像素模糊,且都是背影。

硬要說是同一個人, 也實在有些勉強。

方惜亭察覺這一點,於是又重新截取錄像內容。

視頻裏的年輕男子, 在兩份動圖比對中,均有挺直背脊轉身的動作。

單看這姿勢, 的確有80%的相似度。

但那也還是過於牽強,於恒不敢茍同, 欲言又止, 害怕打擊到自家副隊辦案的積極性。

方惜亭等他辨別,半晌不見回聲。

側目瞧見對方滿面為難的樣子, 便知他又胡思亂想,註意力跑偏。

這麽明顯的線索,放在眼前,竟瞧不見?

他氣得兜頭敲了於恒一下, 又厲聲咆哮道:“我是讓你看他後脖頸裏露出來的那截紋身。”

“你看哪去了?”

什麽背影不背影的, 他整這麽大的動靜,就是為了給人看個背影?

刨去當事人的身高和體型, 在白小月家門附近全副武裝,明顯的有備而來,躲避監控。

男方的墨鏡、口罩,鴨舌帽,一應俱全。

與白小月樓下碰面後,沒太親密,雙方默契地對視一眼,跟著前後腳上了樓。

只唯獨被遺忘腦後,那截從衣襟裏探出頭來的蛛絲馬跡,看不清形狀。

但像藤蔓的枝條,曲折蜿蜒,向外生根。

於恒抱著頭,疼的眼淚花兒都飆了出來:“什麽?紋身?”

他是真沒看到,就那拿著放大鏡,也未必能瞧清楚的,方惜亭竟能過目不忘。

在最短的時間裏,記住相關嫌疑人的體貌特征,及時辨別,找出共同點,其敏銳高超的偵查能力可見一斑。

怪不得人家年紀輕輕,就能做到副支隊的位置,於恒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驚訝地接過鼠標,反覆點來點去,好奇方惜亭究竟是怎麽發現紋身這件事時,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陳小滿,也被這響動驚醒。

他從簡易折疊床上爬起來:“你們發現什麽了?”

辦公室內整體燈光暗下,只剩電腦屏幕強光刺眼。

陳小滿微瞇起視線,又看於恒把那兩張背影截圖翻來覆去地點開,再放大。

“不是,就這兩張像素跟座機一樣的後背圖,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嗎?”

“就現在,馬上,在支隊裏隨便抓兩個人,找個角度,我都能把他們拍的跟謝副隊一樣高。”

謝序寧192cm,往常走到哪,都是鶴立雞群、惹人註目的。

要不是時間不合適,方惜亭今天非得較這個真兒,揪著他必須得把160cm給拍成190cm不可。

於恒抓住機會,拍中桌面,狐假虎威道:“讓你看背影了嗎?”

“就你能耐,能看著後背。。”

“脖頸上那麽大兩條紋身,偏瞧不見。”

“我們家副隊是什麽很無聊的人嗎?”

“深更半夜不睡覺,把大家都叫起來,就為了給你們看這個?”

被放大到極致,才隱約能察覺些許的痕跡,在被並排用紅線框出後,陳小滿才恍然大悟。

“我靠。”他簡直不敢相信,眼睛都快貼在電腦屏幕上:“就這麽不到一毫米的線索,換個人來,都不一定會點開放大。”

“方副隊,你也太牛逼了吧。”

方惜亭接過於恒手裏的鼠標,鎮定自若地:“我剛開始也沒看到這個紋身。”

“但這背影太眼熟了,而且反反覆覆,不止一次的出現在白小月家門附近,於是我就多留意了些。”

“平常大多時候,男人都獨來獨往,騎機車,戴頭盔,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這天和白小月在樓下碰面,應該也是偶然,雙方心照不宣地回避在外親熱,顯然還有內情。”

方惜亭重新點開頁面,放大踢踹孩童的男幼師照片,手指著這個人:“明天早上去查查他。”

現在時間已經太晚,待資料整理完畢後,大家又各自散開,就地休息。

方惜亭的身體扛不住兩頭跑,只好暫時在辦公室裏搭起簡易床。

他闔眼前,看到謝序寧所在病房的護士,事無巨細,給自己匯報了那男人一整天的治療行程。

其中包括幾點吃飯,幾點洗漱,幾點去衛生間,又去了幾次。

早中晚各吃什麽藥,每種藥的具體功效,起到什麽作用,都標註的清清楚楚。

男人還曾短信詢問過他,案件辦理進度。

方惜亭想了想,認真回覆:【三天之內必破。】

他沒說大話,線索一旦冒頭,抽絲剝繭的速度,自然快到連嫌疑人都難以想象。

於恒一早出門,不到三小時,就帶回了向日葵福利院涉事男幼師的全部資料信息。

“這個人的家庭情況非常覆雜。”

講起這件事,於恒眼睛都亮了,他一刻也不敢停,帶上文件趕回後,把數據全部鋪開在辦公桌上。

方惜亭看他大汗淋漓,接來杯水,對方也是仰頭“咕咚咕咚”兩口吞下。

“男人名叫賀飛,今年26歲,身高181,身份證上留存的照片很帥,聽說在老家就特招女孩兒喜歡。”

“他父母都有入獄的記錄,前兩年剛刑滿釋放,犯的罪還不輕,夫妻雙方攜手拐賣婦女兒童,男方有過多次猥褻、尋釁滋事的案底,女方還吸過毒。”

“而他本人的話,名聲不太好,小小年紀就在當地做酒保和牛郎,沒有正經工作。”

“村民們都不喜歡他們家,說是三個人三個刺頭,一屋子的神經病,還經常家暴互毆,互相打的鼻青臉腫,離譜得很。”

方惜亭想了想,問:“他父母現在在哪?”

於恒回答:“聽說剛出獄那段時間,還回過雲京鄉鎮處的老家,住過幾個月。”

“但很快就悄無聲息的跑了,也不知道是又犯了什麽事,或者換個其他地方繼續為非作歹。”

“總之那兩口子,經常這樣神出鬼沒的,街坊鄰居都說這很正常。”

方惜亭拿著資料裏的全家福照片:“想辦法去找一下他父母的行蹤。”

“根據已知條件,他母親吸毒的話,極大概率他父親和他也會沾染毒癮,這東西的傳播性很強。”

“而且如果是孕前或孕期就有毒癮,毒性可能會通過胎盤傳遞給嬰兒,造成流產、死胎、畸形等。”

“但我看這個賀飛,相貌端正,精力充沛,體魄強健,不像是有毒癮的人。”

實在奇怪的很。

恰巧這時,陳小滿也帶著信息歸隊。

“方副隊,那個賀飛,我們已經找到他了。”

“就在城東片區的幸福苑裏,8棟702,說是一個人獨居,但是我們通過手機號碼,查找到外賣記錄和購物記錄,都是雙人份的。”

“對了,還有之前排查女嫌疑人身上的那件防曬衣,購買記錄裏也有賀飛的名字。”

“收件地址正好是幸福苑8棟702。”

於恒迫不及待地。

“那這不是板上釘釘了嗎?”

“怎麽樣,副隊,拿不拿人,您一句話。”

方惜亭揚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先別著急,這案子還沒查完呢。”

“目前能確定白小月還沒死的話,在我們證據鏈做完之前,先不要打草驚蛇。”

“小滿,你負責安排人,到樓下蹲守。”

“務必確保這期間,嫌疑人的安全和行蹤,都在我們警方的視線之內。”

直至三日後,天色蒙蒙亮。

幸福苑8棟702,臥室窗簾嚴密拉合,房主人還在睡夢中,未曾醒來。

忽然,從客廳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有女生在房間裏不耐煩地喊:“誰呀,大清早的不睡覺,敲敲敲,有毛病嗎?”

門口人答:“物業,樓下住戶投訴你家水管爆了,我們上門檢查。”

“他媽的,爆水管,爆你大爺。”

“就不能等天亮了再來嗎?非得挑人睡覺的時候,找麻煩呢?”

門口人賠著笑臉兒地:“我們也沒辦法呀,樓下廚房都快被淹了,不盡快上門檢查,你們還得賠人損失。”

“我賠他媽。”

拖鞋“踏踏”聲,逐漸朝門口靠近。

方惜亭舉著槍,貼靠在門縫附近處,上下左右整條樓道,幾乎都擠滿了他帶來的人。

女生睡眼惺忪,罵罵咧咧,正要開門。

拉住鎖扣的手指剛要用力,卻忽被一只寬厚強勁,小麥膚色的男性手掌給用力按住。

女生驚了下,睜大了眼。

擡頭看到身側男人,光著膀子,謹慎地低下頭來,通過防盜門的貓眼向外查看。

物業公司經理笑瞇瞇地等候他開門。

賀飛心裏卻覺得奇怪,不是敲門時間早晚的問題,而是他看到門外那個人的神態。

像是在甕中捉鱉,又像是在等他自投羅網,總之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同居女子心思不如他細膩,在家裏待了十餘日,沒出過門,早悶壞了。

那時隨口安撫道:“你別緊張,這麽早,警察都還沒上班呢。”

但就在他們遲疑的這兩秒內,方惜亭果斷做出破門決定。

專業的開鎖師使用工具後,只聽輕飄飄的“哢噠”聲,房門被人猛地擡腳踹開。

十來名便衣刑警舉槍闖入,嚇得那女孩兒跌倒在地,驚慌失措,抱頭大喊。

方惜亭視線環繞一周,沒看到賀飛身影,又根據房門搖晃程度,判斷嫌疑人從浴室方向逃走。

他追過去,從窗戶往外一望,果然瞧見男人已經順著排水管,快要溜下四樓。

於是自己立即舉起對講機:“右側方放好安全氣墊,右側方放好安全氣墊。”

今天決定上門抓人,自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周圍防守嚴密,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賀飛又逃得匆忙,沒帶武器,在方惜亭的目光護送下,成功被樓下蹲守的陳小滿分隊,給抓了個正著。

不傷一兵一卒,時間又拿捏的剛剛好。

等警方收隊時,居民樓上上下下,才陸續有業主起床遛彎兒,消息一點兒沒洩露出去。

從抓捕到提審,堪堪半小時。

方惜亭抓緊時間,和謝序寧約了晚餐,詢問傷情後,又聽見於恒抱著資料來催。

“方副隊,你快點兒呀,大家還等著調休放假呢,扛不住了都。”

謝序寧這幾日身體恢覆不錯,骨傷逐漸愈合,聽說已經可以下床走動。

方惜亭著急結案,沒和他多講,但答應下班之後的三天假,全陪著他。

男人喜滋滋地說:“這算是雙喜臨門。”

待到達審訊室後,賀飛神色頹然,拖鞋都跑掉了一只,長長額發下露出來的那只眼,鋒利又疲憊,的確會招女孩兒喜歡。

方惜亭坐下來,繞了個彎子:“知道為什麽抓你來嗎?”

賀飛悶悶地拿手指頭敲了敲桌子:“不太清楚,只是我從小得了看見警察就想跑的怪病,可能這也犯法?”

方惜亭笑了笑:“其實三天前,警方就已經發現你的存在了。”

“並且查到一些,你和白小月親密往來的線索,可是為什麽直到今天才來抓你呢?”

他若有所思地托起下巴:“因為我們還得找到你殺了更多人的證據。”

被展示出來的照片,是和樊綱一樣死法,被人用利刃一刀割喉,又埋進淤泥裏。

雙目圓睜,死狀慘烈,拼命掙紮但最終還是難逃死亡的瘦小女性。

“剛開始我還以為,和你住在一起的那個女生,就是白小月。”

“但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拋開這個人的行蹤,假如白小月還活著的話,你就不可能不知道,在她和樊剛偷來的面包車裏,還放著一具小孩子的屍體。”

“而如果你知道,以你謹慎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不管,還任由他被人發現。”

“所以這一系列邏輯,唯獨能合理解釋的就是,白小月已經死了。”

“並且還死在,她甚至都沒機會和你坦白這件事情之前。”

“於是我們又帶著人,到樊剛的埋屍點附近,向外分散挖掘。”

他把那照片扔出去:“你應該知道我們挖到什麽了吧。”

“哼。”賀飛冷笑聲,又懶洋洋地往椅子後一躺:“我還當你們這些警察,是酒囊飯袋呢,沒想到還挺會辦案的嘛。”

“但是白小月這個毒婦,惡貫滿盈,就算被殺,作案人也是替天行道吧。”

方惜亭冷冰冰地說:“你沒資格行法律的道。”

“何況你自己,本身也惡貫滿盈。”

貓兒出示塑料袋裏的證物。

“白小月家裏有一只男士牙刷,目前已經被送到法檢科提取DNA檢材。”

“很快我們就能確定,這件東西,它究竟是不是屬於你。”

“同時,你們兩人,又是向日葵福利院的同事,平常會產生交集也並不奇怪。”

“再根據我們之前對白小月的調查,這個女孩兒,本身就是有一點戀愛腦的。”

“她可能,因為外形,曾經瘋狂追求過你。”

“雖然你們兩個,都有些欺壓弱勢群體的暴力傾向,但實際最開始,你應該是不同意她因為報仇,就想要謀殺小男孩陳束的念頭。”

“否則事情結束後,你也不至於要做出徹底除掉他們兩個的決定。”

“嗯……讓我想想,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他突然打了個響指。

“噢,我知道了。”

“大概是因為,你小的時候,本身就受到過一些暴力傷害,所以極度反感某些大人,再用同樣的手段去欺壓幼兒。”

“但你本身心理又有些問題,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每次暴怒過後,又會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輾轉反側,痛苦難眠。”

“在自己已經有女朋友的前提之下,和白小月發展成情侶關系。”

“聽她訴苦,得知她與幼童父親的恩怨情仇,卻並不支持她的謀殺計劃。”

“導致她怒而求助樊剛,鐵了心要為年輕時候的自己,報一箭之仇。”

“期間你雖未協助,卻也眼睜睜地看著白小月夥同樊剛,設計幼童,以領養之名,將人帶出園區。”

“之後白小月,以各種殘忍的手段虐待。”

“捆綁、毆打、灌開水、不給飯吃、不許睡覺,甚至強迫孩童食用排洩物,將人折磨致死。”

“她高估了小孩的承受能力,孩子死亡的速度,比她計劃的要快得多得多。”

“在案發當日,白小月嚇得給你打電話哭訴,尋求幫助。”

“但你寧願你們之間的關系,到此為止,並不想卷入這樁麻煩事中。”

“可童年遭受的噩夢,讓你突然應激,大概是發現自己和男童身上,有什麽共同點,讓你產生了要為民除害的想法。”

“於是你告訴白小月,樊剛是知情人,要想事情不敗露,就必須得先除掉他。”

“所以你們兩人計劃著,把樊剛給騙了出來,在偏遠服務區的監控盲區內,用挖泥的鐵鏟,將他拍暈,再一刀斃命。”

“白小月夥同你掩埋樊剛屍體。”

“卻不料還沒逃出半裏地,便被你用同樣的手法,將她也殘忍殺害。”

“案子查到這裏,本來也應該結束。”

“但我實在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經歷,會讓你成為這樣一個矛盾共同體。”

“所以我就再順手查了一下你的過去。”

“竟然又被我發現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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