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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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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郊

村裏有風箏的孩子本就不多,大雄鷹風箏只魏三有。

因此,在村裏玩的孩子見天空飄著的風箏紛紛向田埂跑。

“魏三”、“三兒”、“徐鈺”······一群孩子呼啦啦跑來,遠遠就開始呼喊。

徐鈺將一捆秧苗遞給他二哥,問道:“二哥,魏三的名兒是不是不好聽?”

徐二郎擡起腰,笑道:“你還小不知道,家裏如果只有一個孩子就要叫三兒,孩子才不會被天神收為座下童子。”

“啊,為什麽?”徐鈺迷惑,難道封建社會時期天神就已經看不慣小三小四了?

即便在這個社會制度下小三是合法的!

徐二郎理所當然道:“天神收童子得按排行來,肯定不找家裏排行靠後的孩子啊!”

啊~

所以魏三其實是唯心主義下魏家排行第三的孩子,這樣叫是為了避免早夭!

即便知曉原委,徐鈺還是覺得有個正式的名字比較好,就像他大哥二哥,雖然外人經常叫大郎二郎,但都有名字,徐茂、徐盛。

回到家,徐鈺就翻開千字文找,看到“景行維賢克念作聖”靈機一動,拉著魏三悄悄道:“三兒,哥哥以後叫你景行好不好?”

“你看,這句話的意思是行事光明磊落可以成為賢者,克制妄念能成為聖人,你以後也能成為賢者聖人,所以哥哥叫你景行好不好?”

魏景行!

魏三心中咋念,盯著指著書的手指,指尖稀碎傷口很多,那是插秧時不小心留下的,這人還真與徐鈺不一樣呢!

不過,到底是何人?

徐鈺已經習慣了他說話時魏三呆呆的樣子,抱起魏三掄了一圈,單方面宣布:“三兒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既然答應了,哥哥以後就叫你景行。”

其實徐鈺是想跟兩位長輩商量一下,但他一個六歲的小人兒算哪根蔥啊,開口提議幫人家孩子改名太過失禮!

因此,景行只是他自己對魏三的稱呼。

只是,徐鈺沒想到,他一個小小的、僅與魏三達成的私人約定,被魏三當真了!

連續好幾日,魏家兩位長輩就發現,以前叫自家哥兒“三兒”,雖動作遲緩但總有點反應,可這幾日,即便將人抱在懷裏說話,叫“三兒”也不見回應。

魏良蹲在自家哥兒面前擔憂道:“三兒,哪裏不舒服,跟父親指指。”

魏三緩緩轉身,用屁股對著父親。

抱著徐鈺寫字的溫子書也擔心:“要不帶三兒去縣城找莊大夫瞧瞧,這兩天叫都不應。”

徐鈺突然停筆,看著魏三試探道:“三兒,哥哥帶你去玩好不好?”

魏三沒擡頭,甚至慢吞吞起身走向木馬。

徐鈺頓時感覺不好,想到這幾日私下叫魏三景行,魏三都有回應,他哭喪著臉改口:“景行,哥哥帶你去玩。”

果然,魏三停步,並且慢慢轉身,雖看人的目光依然呆呆,但這已經說明他能聽懂,只是不想搭理叫他“三兒”、“魏三”的人。

徐鈺:······魏三,你坑我!

見不明所以的兩位長輩看過來,他放下毛筆撓臉,訕訕解釋:“魏叔叔、溫叔叔,是我的錯。”

“前幾日我看千字文,覺得‘景行維賢克念作聖’這句很好聽,就跟三兒開玩笑以後叫他景行,我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三兒當真了。”

慢吞吞挪過來的魏三:你又撒謊,明明都知曉文意。

徐鈺身體裏大概也是一個老鬼,說不定比他還老!

徐鈺解釋完看向走來的魏三,雖眼神呆呆,但他總覺得魏三現在的樣子好像再說“我就靜靜看你表演”,心裏一驚,魏三能聽懂他改名的話,那他解釋意思的話是不是也······

徐鈺跳下凳子拉著魏三盯著人眼睛猛瞧,沒看出個所以然提著的心放下,魏三也才是五歲的孩子,哪能知曉他偷換概念。

魏良、溫子書也是哭笑不得,兩人在“三兒”與“景行”這兩個稱呼上反覆橫跳。

魏三在不搭理與慢吞吞回應之間來回切換,最後,不耐煩了,直接將頭埋在徐鈺身前背對爹和父親。

魏良哈哈大笑,一把將兩個孩子抱起來,開懷道:“景行和阿鈺一樣聰明,明日父親帶你倆去縣城玩。”

溫子書也是笑著摸兩孩子發頂。

徐鈺覺得魏三,不,魏景行,多少有點坑人的屬性在身上。

為了以後不被坑,晚上睡覺前,他拉著人強行來了一場臥談。

“景行,以後咱倆的秘密不能給別人知道。你不想幹不想聽的,要自己說出來,你看你都能說啊,肯定能說其他話。”說到這裏徐鈺突然一楞,翻身趴在床上說道:“景行,哥哥教你一個字,不,以後遇見你不想幹不想聽的事情,就說不。”

“來,跟哥哥學,不~”

魏三默默閉眼,他不跟傻子說話。

教了好幾遍,見人沒反應,徐鈺湊近看,魏景行已經閉眼呼吸平穩,嘟囔:“明天一定要教會。”

第二天,徐鈺坐在魏家的馬車上,一路都在教魏景行說“不”。

“景行,來,跟哥哥念不,波吾不!”

魏景行木著臉窩在他爹懷裏,盯著湊到面前的臉很想呼上去,若不是知曉這人不是徐鈺,即便今日又要被罰站他也要呼一巴掌。

這人好煩,這人好煩,這人好煩······

就這樣,徐鈺念叨了一路“波吾不”,魏景行“念叨”了一路煩,馬車緩緩進入淮南縣。

徐鈺掀開車簾,路上行人很多,夾雜著馬車牛車,明顯感覺進入都市區,竟然有些堵車。

馬車在仁濟堂門前停下,有小童出來幫忙牽馬,魏良、溫子書一人抱一孩子直接往後堂去。

徐鈺轉頭四看,看病的人不多,只有一位坐診大夫,看著比較年輕。

在後院看到莊大夫時,他才明白,這是莊大夫的醫館。

“莊叔,昨日景行······”魏良將自家哥兒這幾日鬧得笑話說來,末了問道:“是不是以後慢慢就好了?”

莊大夫一手撫須一手摸上魏景行脈門,半響說道:“之前我就說,三···景行口拙只是暫時性的,慢慢會說話,只是比同齡人晚,上次高熱影響太大,現在看來身體無礙,只是看眼神到底還是有影響。”

“雖然反應慢,但多與景行說話,慢慢會懂得,孩子心裏都知道,只是現在說不出,亦或是不知道怎麽說,我看現在比剛醒來時清醒多了。”

魏良點頭,摸著自家哥兒發頂,“阿鈺整日帶著又看書又說話,要不是阿鈺興起取了名兒,我跟子書還發現不了呢!”

“景行!”莊大夫沈吟後讚嘆:“這名字取得好,兩孩子好好養,景行之前就是沒玩伴,聽到別人說啞、傻心裏難過慢慢變得怯懦,現在有阿鈺陪著,開口說話只是時間問題。”

徐鈺明顯感覺,抱著他的溫子書松了一口氣。

其實他早就幫魏景行查看過,舌系帶沒問題,聽力正常,智力方面比同齡孩子低,反應慢,行為遲緩,但心裏明白事情,至少這麽久從未尿過床。

夢中看到的魏三,雖不會說話,但反應不像現在這麽遲緩,因此,徐鈺猜測大概率可能是自閉癥,小時候中樞神經系統發育遲緩,沒人特意教說話,加上周圍小孩各種嘲笑,久而久之魏三就從自卑演變為自閉,被迫成為不會說話的啞巴。

現在反應遲緩可能是受上次高燒影響,不過反應雖遲緩但並不笨,知曉村裏孩子總圍著他要糖吃,魏景行出門從不帶糖。

雖莊大夫說辭與以往沒多大改變,但魏良溫子書還是高興,帶倆孩子去逛街。

徐鈺牽著魏景行的手挨個看街邊的店鋪,沒發現擺小攤的人好奇:“溫叔叔,縣城不讓擺攤嗎?”

“擺攤有專門的集市,街上不能隨意擺。”溫子書耐心解釋:“這裏全是沿街店鋪,沒人想自家門前有個攤子擋生意。”

徐鈺了然,見有賣炸油糕的鋪子,轉身問魏景行:“景行想吃什麽跟哥哥說,哥哥有錢。”

他有二十六文,之前十兩彩禮買東西後剩下六兩零一百二十六文,六兩整錢給了他二哥,一百文給了他娘,剩下二十六文存到現在。

嘁!魏景行輕嗤。

上次木馬三十文都是徐家二哥付的錢,他身上能有多少錢?

見那張信誓旦旦總是忽悠人的臉,慢慢轉頭看向不遠處牌匾刺眼的銀樓,那是淮南縣唯一一家做首飾的銀樓。

徐鈺見魏景行盯著那邊,看過去就被鍍金的牌匾閃瞎眼——鑫樓,好富貴的店名。

還以為小孩子被亮晶晶的東西吸引,拉著人走向油糕鋪,“那個不能吃,哥哥給你買個好吃的。”

一個油糕六文錢,徐鈺直接要了四個,看著他將錢袋掏出來,溫子書失笑:“叔叔給你們買。”

“我有錢。”徐鈺踮腳將錢袋倒在桌面上,拿出兩文,將剩下的給老板推過去。

魏景行見徐鈺捏著兩文錢,想著等會兒要不要再捉弄一下人,畢竟兩文錢只能買糖葫蘆,但現在這個季節,哪有糖葫蘆可買!

見魏景行盯著自己手裏的錢,徐鈺伸手過去攤開,“景行,這是銅板,可以買東西,別人的東西要用這個買才能成為自己的,不然,隨意拿別人的東西就是偷,這是犯法的,不能幹······”

魏景行垂眸,前世,徐鈺只會教唆他找爹和父親要錢要田產,他知道偷東西不對,可還是為了徐鈺行竊,一只雞,五十文,可就為了五十文他······

他懊惱又後悔,迫切想報覆徐鈺,可現在這個不是徐鈺,一把將面前的手打掉,銅板掉在地上轉圈叮鈴鈴滾出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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