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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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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庭院裏沒有燈, 無臉仆從不知去向。

院子裏的安靜將宴客廳的喧鬧更加放大。

驚恐的慘叫聲,桌椅反倒的重響,憤怒的怒罵聲, 以及無助的哭泣……窗戶上映出男人持刀瘋狂刺下的影子,鮮血飛濺。

所有聲音混雜在一起, 應和著窗紙上模糊的身影, 像是一場置身事外的恐怖電影,展現在池翊音的眼前。

窗戶後面的那道身影一直在盯著他, 對於危險的本能讓肌肉緊繃, 隨時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這, 這是怎麽回事?”

姨媽同樣看到了這一幕,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池翊音不由得朝她看了一眼,有些驚訝。

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玩家應該都在宴客廳裏, 不論現在是什麽情況,都是與玩家有關。他還以為系統會像之前一樣定格NPC,結果沒有嗎?

規則改了?還是……是他們自己在發生變化?

池翊音若有所思, 但還是出言安撫姨媽:“應該是弟弟妹妹又和仆人們在玩鬧吧,姨媽別擔心, 你先在這等著, 我去看看。”

姨媽連連點頭,一副害怕的模樣把池翊音往前推, 讓他快去。

池翊音再次看向宴客廳對著庭院的窗戶時,之前那道註視著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也就是在這時,池翊音分辨出了其中一道聲音的主人, 正是童姚。

“滾開!她是你姐姐啊,你怎麽能這麽對她!”

“李粒!!!你踏馬敢, 你竟然拿我當盾牌!”

童姚的聲音失去了池翊音熟悉的冷靜,在憤怒之餘還有慌亂,隱隱有向旁人求助的意味。

池翊音本打算趁此機會在外旁觀,趁玩家們驚慌時看清他們無意間流露出的反應,以此來掌握底細。但在意識到童姚需要幫助之後,他略一沈吟,還是立刻邁開長腿奔向宴客廳。

窗戶上人影晃動,慘叫聲響徹夜空,然後便沒了聲息。

【警告!幸存者肖已死亡,當前副本時間減少一天,倒計時94:01:09】

隨著系統的公告,宴客廳裏的眾人似乎安靜了一瞬,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加激烈的打鬥聲。

而這時,池翊音也已經抵達宴客廳的門前。

身材壯碩的無臉仆從連成一排背手而立,環著宴客廳組成了一排人墻,沈默的阻攔裏面的人出來。

當他們看到池翊音的時候,立刻就有仆從伸出手,抓向他想要將他扣下。

仆從孔武有力,壯碩得小山一樣,一舉一動都能引得地面震動,蒲扇般的大手仿佛能徒手撕開活人。

池翊音眼神一凜,一腳踩住旁邊游廊的欄桿,借力一蹬便躍身而起,敏捷避開仆從伸過來的手臂,隨即如游魚一般,順著仆從動作時露出的人墻縫隙突破,迅速與仆從擦身而過,沖向宴客廳大門。

仆從沒料到池翊音會有這樣的反應,笨重遲鈍的轉過身,想要再次抓向他。

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立刻推開大門,憑借著修長的身姿在大門只露出一道縫隙的瞬間,便沖了進去,然後反手將門重重關上,剛好將仆從抓過來的大手關在門外。

“砰!”的一聲,蒲扇大手拍在門板上,引來一陣陣震動。

而池翊音緩緩松了口氣,後退半步遠離了大門。他理了理西裝上的皺褶,看到門板震顫時,眼眸中浮現笑意。

被關在宴客廳裏的玩家們沒有想到,本來已經不在宴客廳裏的池翊音,竟然會主動送死沖了回來,當他們看清池翊音的身影時,一時間都有些呆滯。

直播前的觀眾們也疑惑不解:[他瘋了吧?都已經不在NPC攻擊範圍裏了,他為什麽還作死跑回來?]

[臥槽,嫌自己死的不夠快是嗎?他明明走了一步好棋,不在宴客廳裏是多大的優勢啊,和姨媽在外面相當於在安全島了,怎麽還逆行?]

[又開始了,好牌打爛系列。我現在承認他不是新人了,這根本不是傻,是瘋!!!我看他還真有可能是“教皇”,那已經是我見過最瘋的了。]

[之前我還在嘲笑他,但幾次他都不僅活下來了,還觸發了關鍵劇情……臉疼,現在已經不敢了。這絕壁是大佬操作。]

李粒剛把一個沖他而來的無臉仆從爆頭,就發覺周圍詭異的安靜了下來,他擦了把手上沾滿的鮮血直起身,就看到池翊音竟然站在大門處,正微笑著看著他們。

他瞬間眼瞳緊縮,看向童姚。

難不成,池翊音是為了童姚回來的?放棄了大好的局勢反沖回來,竟是為了其他人,他是聖母不成?

不對,也有可能真的是屠夫夫婦。

還存活的玩家都發現了池翊音,他們的視線游離在池翊音和童姚之間,各懷心思。

而當池翊音轉身看向宴客廳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滿地的狼藉鮮血,還有個年輕人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整個胸膛被撕扯得稀巴爛,已經沒了氣息。

至於童姚,她被兩個弟弟左右糾纏著,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比所有人都要狼狽。

小的弟弟死死抱住她的腳,任由她怎麽踹也不吭聲更不放手,大一點的少年從後面勒住她的脖子,即便她拼命想要扒開少年的手臂也無濟於事,很快怒罵聲就變成了嘶啞的氣音。

童姚翻著白眼,眼看就要被勒死了。

池翊音大跨步越過地上的玩家和仆從的橫屍,在快步向童姚時卻有一道身影斜裏沖出來,擋在了他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正是妹妹。

妹妹身上漂亮的裙子已經被血汙覆蓋,嘴角還糊著一團血肉,被血液弄花的臉襯著咧開的笑容,讓本來清秀的五官扭曲,顯得詭異滲人。

她歪了歪頭,看著池翊音輕聲問道:“姐姐,你去了哪裏,怎麽不和我一起?”

“姐姐,你是不喜歡玉蘭了嗎?”

妹妹說著,便要用滿是血汙的手抓向池翊音,她細細的聲音有著古怪的力量,好像能迷惑人心,讓被她註視的人產生詭異的幻覺,好像自己真的就是馬玉澤。

池翊音的眼神空洞了一瞬。

他的眼前模糊出現了奇怪的場景。

妹妹坐在馬玉澤閨房前的秋千上,擡頭時眼神陰森的看向二層小樓,陰毒惡意如毒蛇吐信。而坐在窗戶前梳妝的馬玉澤,卻對此無知無覺,在看到妹妹時還笑著沖她招手。

書房裏,馬家夫人誇讚馬玉澤是個好孩子,讀書識字樣樣不輸男兒。書房外,妹妹的指甲抓破了手裏的刺繡,本來要向母親尋求表揚的臉變得扭曲,眼神憤恨。

車站前送行,母親眼含熱淚向火車上的馬玉澤揮手告別,妹妹的眼睛裏流露出羨慕和渴望,但隨即都轉化為憤怒的嫉妒。

寺廟燒香拜佛,馬家夫人虔誠的跪在佛前,祈禱自己的孩子們一切平安。妹妹卻咬破了手指,一筆一劃的在蒲團前的地面上寫:讓姐姐死在外面,不要再回來了。

一幕幕在池翊音眼前飛速閃過,天旋地轉中,好像魂魄也跟著旋渦一起被卷了進去,掙脫不得。

他咬緊了牙關,努力保持神智清明,暗暗將自己看到的場景努力記在心裏。

但一副瞬間閃過的場景,卻忽然吸引了池翊音的註意力。

妹妹溜進書房看到了姐姐的家書,擅自拆開時不巧母親剛好走進書房,她沒有責備妹妹,只是慈愛的笑著問妹妹能看得懂嗎。

來自於母親的打趣,卻讓妹妹感受到了屈辱和輕視,她大聲說自己也是識字的,當然看得懂。

可當母親詢問信件內容時,不識幾個字的妹妹只能硬著頭皮慌亂硬編。她說,姐姐在滬上有了喜歡的男孩子,說不定以後會留在滬上,不回來了。

母親失魂落魄,卻強顏歡笑,說在滬上也好,玉澤是金鳳凰,不該留在古樹鎮這樣的小地方。

本來竊喜於這樣就能獨占母親關註的妹妹,在驚愕之餘更加憤怒,嫉妒母親對姐姐的期盼關懷。

她氣沖沖回到房間,丫鬟關心時,她便說——“姐姐心野了,在學校交了朋友,以後不回來了。”

池翊音瞬間睜大了眼眸,心中卻透著寒意。

怪不得,怪不得馬家會有流言傳出去……最後逼得馬玉澤名聲盡毀的流言,源頭竟然是妹妹隨口編造的一句謊言。

當馬家和古樹鎮上流言漸起時,妹妹一開始自知闖了禍有些慌亂,她走到母親房前想要坦白,卻聽到了母親的哭泣聲和父親失望的怒罵聲,父親說,玉澤還不如玉蘭懂事。

這句話擊中了妹妹,她在門前退縮了腳步,快意的笑了。

她意識到,只要姐姐的名聲被毀,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馬家唯一的小姐。父母的寵愛,大好的婚事,甚至家財,全都在等著她。

妹妹閉口不言,不再解釋流言,而是滿懷惡意的關註著流言和父母對姐姐的失望。她得意的想,這下,姐姐終於能消失了。

池翊音恍然覺得自己其實就是馬玉澤,無數冰冷的大手抓向他,周圍的黑暗裏滿是竊竊私語和意味不明的怪笑聲,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充滿惡意,好像被群狼盯上的兔子。

委屈,憤怒,絕望,無助,恐懼……

種種情感在他心中交疊,好像曾經馬玉澤所有的情緒都在他身上重現。

就在要被旋渦吞沒的時候,池翊音猛地咬住自己的舌.尖,靠著痛意守住了一絲清明。他猶豫了一下,但手指還是伸向了無腳鳥胸針。

馬玉澤,這就是你曾經的感受嗎?

池翊音的眸光重新堅定了下來。

這樣的家,談什麽原諒!

就在這樣的想法出現在他腦海中的瞬間,在他看不見的身後,空氣波動,一道紅色的身影緩緩浮現。

女鬼神色覆雜的看著池翊音,但當她擡頭看到妹妹的臉時,眼神重新變得憤怒。

尖嘯聲在空氣中響起,無形的聲波一圈圈擴散開。

池翊音眼前的場景乍然破碎,旋渦消失,他的神魂開始恢覆正常。

而妹妹眼神錯愕驚恐的看向池翊音的背後,牙齒不自覺在打顫:“姐,姐姐……你怎麽會?”

電光火石之間,恢覆了清明的池翊音已經重新有了力量,他看著妹妹已經伸向自己眼眸的利爪,立刻猜到在剛剛短短瞬間的時間裏,妹妹通過迷惑他的神智降低他的戒備,趁他沈浸在過往場景的空隙襲擊他。

但妹妹沒想到的是,姐姐的鬼魂就跟在池翊音身後。

在關鍵時刻,女鬼選擇了幫助池翊音。

妹妹失去了對池翊音的迷惑能力後,局面瞬間反轉。

他利落的拽住妹妹刺向他眼睛的手掌,手下用力,清脆的聲音響起。

“哢嚓!”一聲骨節折斷的聲音,令人牙酸。

隨即,妹妹的一條手臂軟軟垂了下來,竟是瞬間骨折。

妹妹疼到五官扭曲,混合著錯愕的驚詫使得她看起來如惡鬼猙獰。

眼看池翊音已經再次有了動作,妹妹不敢逞強,她恐懼的看了眼池翊音的身後,還是咬牙一用力,自己主動扯斷了手臂從池翊音手裏掙脫。

大量的鮮血噴濺出來。

池翊音皺了皺眉,厭惡的後退一步,不想讓血液弄臟他的衣角。

妹妹恨恨的看了眼池翊音,隨即轉身便跑。

周圍的無臉仆從立刻湧了過來,圍繞著妹妹護送她離開。

不過,池翊音也並沒有追上去的打算。

窮寇莫追。況且,他還需要留著妹妹,讓他看到更多有關於馬家的真相。

池翊音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所有玩家的關註,即便是正與無臉仆從纏鬥的玩家也停了下來,錯愕的看向池翊音。

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池翊音竟然就輕而易舉的解決了最難纏的妹妹?

看不見女鬼的玩家們都在猜疑中,對池翊音加重了戒備,只有李粒註意到了妹妹慌亂中脫口而出的那聲“姐姐”。

他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看向池翊音背後的空氣。

池翊音並沒有時間去應付其他人,而是在擺脫妹妹之後就立刻快步走向童姚。

在小少年與池翊音對視的瞬間,被那雙眼眸中無機質的冷漠驚到,下意識放松了對童姚的鉗制,讓已經開始力竭的童姚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機會。

池翊音沒有給小少年留下太多反應的時間,而是直接一手拎起旁邊的椅子,揚手就向小少年砸去。

小少年本能的躲避,反而放開了童姚。

看中這一瞬間,池翊音眼疾手快的直接將童姚拽向自己,讓她跌坐到自己身後的地面,而自己直面向小少年。

“弟弟。”

池翊音緩緩向小少年扯開一個沒有溫度的笑容,眼神冰冷,聲音低沈:“馬磬,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趁著小少年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他順手抄起餐桌上的筷子,細長的木棍在他手中靈活的翻了個花,如有生命一般。此時它不再是吃飯的用具,而是足以奪人性命的武器。

下一秒,筷子直指向小少年的喉嚨。

“噗呲!”

筷子毫不留情的捅.穿小少年的喉嚨,血液噴濺兩米高,整個天花板上都是迸濺的血珠。到處都是鮮血,狼藉殘酷。

小少年沒想到池翊音會如此果決,他不可置信雙手的捂住自己的喉嚨,拼命的想要堵住傷口,可鮮血還是從他的指縫中湧了出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對池翊音說些什麽,卻只發出“嗬嗬”的氣音。

不論是宴客廳裏的玩家還是直播前的觀眾,所有人都驚呆了,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直到孩童一聲尖利的哭聲,劃破滿室死寂。

原本死死抱住童姚雙腳的弟弟,哭著沖池翊音撲上來,揮舞著拳頭想要砸向他。

卻被池翊音靈敏的向旁邁開兩步,躲避過去。

【警告!幸存者池翊音,已觸發“兄弟鬩墻”,當前NPC綜合仇恨值75/100!】

【黑暗中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註視著你。在你看不到的墻後,忽略的角落,放松警惕的時刻……小心,他們要殺你。】

池翊音對刺耳的系統警報聲無動於衷,只是一手握著還在滴血的筷子,沈靜的看著小少年捂著喉嚨緩緩跪倒在地,抽搐著摔進血泊中。

孩童哭泣著撲到哥哥身上,看向池翊音的眼神充滿了仇恨。

但下一秒,小少年的身體憑空消失,孩童也跟著一起不見了。

惡意的視線落在池翊音身上,他立刻擡眸目光直射向視線的來處。

然後他看到,窗紙上的血液緩緩洇染,破開的小洞後,一只眼珠咕嚕嚕的轉著,透過小洞向他看來。

外面那東西的影子投在窗紙上,在池翊音看過來的瞬間,煙霧般消失了。

三個弟弟妹妹全都離開了宴客廳,其餘的無臉仆從也都僵硬的停下了動作,緩緩後退,牽線木偶般消失在了宴客廳裏。

諾大的房屋裏,除了滿地的鮮血和遺留的屍骸,一切寂靜無聲。

池翊音緩緩收回視線,漫不經心的將手中的筷子扔回了餐桌上。

他理了理褶皺的西裝袖口,又重新恢覆成了優雅的紳士,好像剛剛在短短瞬息間先後擊退弟妹的瘋狂兇狠,都只是其他人的錯覺一般。

他甚至在微笑。

直播前的觀眾,只覺得脊背發涼。

[這……真的是人,不是惡魔嗎?]

[太果決了,就算是我也會猶豫一下,這可是和自己的角色有血緣關系的NPC啊。]

[剛才說主播是聖母的,你出來,你家聖母是這樣的?血腥瑪利亞是吧?]

只有某個少年,嘎嘣一聲嚼碎了棒棒糖,笑了出來。

“沒想到假冒我的人這麽有趣,這是我沒想到的……真假游戲忽然有意思了起來。”

他喃喃著摸出掛著兔子玩偶的手機,撥通了過去:“什麽時候能進副本?”

“馬上了。”

童姚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宴客廳裏無聲的對峙。

池翊音走向她,向她伸出手:“還好嗎?”

看著伸平到自己眼前的手掌,童姚眼神微動,握了上去:“還好,謝謝。”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眼角還有窒息時的生理性眼淚,但因為池翊音的出現,已經開始恢覆了平靜。

“啪!啪、啪。”

漫不經心的鼓掌聲傳來,李粒扔下手裏的屍體,向這邊緩步踱步過來。

“真是感天動地的隊友情,沒想到你竟然會回來救她,池翊音。”

池翊音掀了掀眼眸,看了對面一眼後便不感興趣的收回視線,低聲向童姚問道:“我不在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麽?”

童姚坐在椅子上,看著滿地的血液殘骸還有年輕人的屍體,忍不住紅了眼。

最開始池翊音和姨媽離開宴客廳的時候,童姚註意到了,卻沒在意。

她還記著池翊音之前欺騙了所有人的事,這令她毛骨悚然,分不清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還是連她對他的信任也在他的計劃之中。

對於遠超於想象極限的智慧,人們將其稱之為怪物,並以恐懼之名遠離。

童姚也不例外。

並且她也想借池翊音看清姨媽。

但沒想到,池翊音離開後,不知和姨媽說過什麽的三個弟弟妹妹,就突然發了狂,開始攻擊玩家們,而那些無臉仆從也忠心耿耿的跟著沖了上來。

殺了一個,還有下一個,那些仆從的數量好像無窮無盡。

玩家們顧慮著傷到NPC引發仇恨值,因此也束手束腳,不敢下死手,反而給了NPC可乘之機。

不僅如此,李粒和同伴一直在禍水東引,利用他們手裏的特殊道具將NPC的註意力往其他人身上轉移。

童姚憤怒大罵,李粒卻聳了聳肩,表示系統並沒有說不可以用道具,那就是允許。

一開始童姚還拼命想要護住另外兩個新人玩家,但她很快自顧不暇,被兩個弟弟纏上後,對方想要殺了她。

大一點的那個弟弟在她耳邊說:‘死了的姐姐,才是好姐姐。姐姐,看在我們是姐弟的份上,你能幫我嗎?用死亡。’

而那個年輕人,就是在這時失去了童姚的保護,被妹妹硬生生用手順著肌肉的紋理,將他的皮肉一條條撕了下來,扔進血泊中,像是被紅油浸泡的手撕肉。

年輕人在劇烈的疼痛之下,絕望的死去。

只差一點,童姚也會死。

幸好池翊音及時趕來。

因為剛才李粒的所作所為,童姚恨極了這對搭檔,因此拒絕公開分享情報,全部通過消息發給了池翊音。

她打字的手抖得厲害,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情裏完全平覆下來。

池翊音看著消息,卻露出了笑意。

他救童姚,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童姚手裏的情報,其次是因為他發覺玩家中隱隱有陣營對立之勢,他雖然不懼孤身一人,但多個幫手也能有用不少。

在NPC和無臉仆從離開之後,空蕩的宴客廳裏,還活著的只剩下五人。

李粒和同伴已經鮮明表露了兇殘惡意,他們就是為副本獎勵來的,也不畏懼和其他人撕破臉。

而站在他們對面的,就是池翊音和童姚。

還有一個,是之前在火車上時主動找池翊音說話的女學生。

她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校服裙上還迸濺著碎肉,似乎被嚇傻了。

池翊音的目光在落到女學生身上時頓了頓,起了疑心。

同樣是無人保護的新人,為何另一個年輕人慘死,女學生卻毫發無損?這一身血漿只是看著狼狽,可仔細看就會發現,女學生連個劃傷都沒有。

就連童姚這樣的老玩家都受傷不輕……

池翊音的眸光暗了暗。

“在火車上時,我還以為你是個新人,會幫童姚是因為傻。但現在看來,是我慣性思維了——屠夫夫婦。”

李粒拽過桌布,懶怠的擦著手上的血液,道:“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沒猜對你們本來的身份。之前投死阿四,也是你故意激阿四主動開啟投票機制的吧?因為你覺得,阿四知道你的真實身份。”

“用‘教皇’當障眼法,反而把你的真實身份掩蓋了過去,而猜對你身份的阿四,也因為你的故意引導而死亡——阿四到死都沒想明白,其實在暗中主導一切是你,他是被你利用反而殺死的。”

李粒冷笑道:“可惜那時候我沒有料到,狐貍阿四說的是對的。我卻被你一句姨媽身份的真相而動搖,反而投了阿四。那最起碼,姨媽的真相你總要告訴我吧?”

池翊音平靜的看著李粒,好像對他所說的事情全然承認。

只有零星幾個觀眾發覺了不對:[屠夫?不是啊,屠夫進的是另外一個副本。]

[草,我才意識到,我們以為他是教皇,李粒以為他是屠夫……該不會到最後,他其實誰都不是吧?這根本不是二選一,而是兩個都是障眼法?]

池翊音勾了勾唇,輕笑出聲:“我可沒有答應過你,會把姨媽的真相全都告訴你。我只是說,我知道而已。至於剩下的話……”

他歪了歪頭,眉眼含笑:“是你自己以為的。”

李粒恨得牙癢,簡直想要立刻重新回到投票的時候,這次他一定投給池翊音。

同伴看向池翊音的眼神也徹底陰冷下來,但他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惡意,雙手揣兜左右望了一圈。

“一,二……五個人。副本初始人數是十一人,現在正好已經到了半數的線下。”

同伴數了下人數,懶洋洋的道:“這次副本裏有新人,會自動觸發免費直播規則吧?”

李粒點了點頭:“快了。”

聽到兩人的對話,池翊音皺了下眉,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童姚。

經過之前反覆三次的危險又被池翊音所救之後,童姚已經徹底信任了他,在看到他的眼神後沒有多想,立刻解答道:【粉絲數量一萬以下的直播間都是免費直播,任何人都可以不花費積分觀看。】

【但免費直播並不是真的什麽都不收取,當副本人數死亡到半數線以下的時候,系統會判定幸存者陷入危機,會從當前免費直播的觀眾裏隨機抓取一名幸運觀眾進入副本,幫助其他幸存者完成副本。】

【也就是說,最低萬分之一,最高百分百的概率,會成為這個幸運兒。但大多數會看免費直播的,本來就是沒實力換取積分的窮玩家,所以被選中的人,大概率會在副本中死亡。】

頓了頓,童姚才繼續道:【像我們現在這個副本,更是誰進來誰死……省了幾個積分,賠上性命。】

池翊音立刻明白了現在的情況。

對於【親愛的家】這種高難度副本,也只有新人會存在粉絲數量低於一萬的情況。副本中包括他在內有三個新人,就會從各自的直播間裏抓取一名觀眾,送進副本裏補充人數,從五人添至八人。

——真·隨機送走一名幸運觀眾。

果然,系統的播報提示很快上線,直播間也開始騷動起來。

這時候退出直播間是沒用的,系統早已經記錄下了每個玩家的身份編碼,此時用冰冷機械的聲音恭喜玩家們參與這場刺激的游戲。

但大多數玩家也並不擔心,反而津津有味的等著開獎——每個人都覺得,噩運降臨不到自己身上。

他們期待著被選中的人哭叫著試圖否認,卻還是被系統強制扔進副本的場面,並為此而腎上腺素飆升,興奮的在直播間裏起哄大笑。

[來了來了,最期待的抽獎環節來了!]

[快讓我看看誰是這次的幸運兒!]

[哈哈哈哈哈哈沒錯!我看免費直播,就是為了這一刻,刺激!!!]

[等待死亡的恐懼滋味,啊~~真是太妙了!]

系統應景的給出歡快的背景音樂,所有玩家在獎池裏滾動,然後隨機暫停,一個名字被吐了出來。

一直死死盯著屏幕的少年看到“京茶”的名字時,瞇了瞇眼,愉快的笑了起來。

他悠閑起身,哼著歌又剝開了一根棒棒糖,放進嘴巴裏。

但另外一個幸運觀眾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時,興奮的大笑戛然而止,變成驚恐的慌亂:“怎麽可能是我!不,不!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這可是【親愛的家】,不可能活下來的!我不要進去,不!!!”

但是系統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一板一眼的執行規則。

【本次副本中粉絲數低於一萬的直播間有兩個,隨機選出兩名幸存者,恭喜他們!傳送副本倒計時三,二,一!】

兩道身影瞬間出現在了宴客廳中,一個中年男人重重摔在地面,摔了個狗吃屎,正好與死去的年輕人面對面,他一擡頭,就被死屍沒有生氣的空洞眼珠嚇了一大跳,瘋狂慘叫起來。

而另一個少年,卻身姿輕盈的緩緩落地,他戴著兔耳朵兜帽,兩只黑耳朵在半空中躍動。

池翊音察覺到了少年看著自己的視線,也順著看過去。

但他表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止不住的疑惑。

其他玩家不覺得兩個隨機觀眾有什麽問題,可池翊音自己卻清楚,這個副本裏,算上他應該有三名新人,可數量卻對不上……

系統不會在這種地方出錯,唯一的解釋,就是三人中有人說了謊,並不是新人玩家。

池翊音知道自己是,而死亡的年輕人也是。那剩下的那個女學生……

他不動聲色的用餘光向女學生瞥去,看到她還是滿臉驚恐的瑟瑟發抖,就連李粒兩人都被她騙了過去。

果然有問題嗎……他新人裝老玩家,讓旁人不敢輕舉妄動,使得自己在不了解游戲場的情況下也能安然無恙,掙到熟悉游戲場的時間和機會。

那女學生又為什麽老玩家裝新人?目的是什麽?

女學生註意到了池翊音的視線,生硬又羞澀的笑了下,好像還沒從恐懼中走出來,就回應他人對她的善意。

善良又乖巧的模樣,人畜無害。

【隨機進入副本的幸存者,每人帶來6小時初始時長。如死亡,與其他幸存者規則一致。當前副本倒計時105:49:26】

【宴會已結束,該到弟弟妹妹睡覺的時間了,姨媽在管家的安排下入住,她最討厭有人吵醒自己的睡眠。入夜時間將在十分鐘後開始,請各位幸存者回房間休息,入夜後不得隨意離開房間。】

【現在開始倒計時。】

池翊音平靜的收回看向女學生的視線,沒有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任何人。

他正要邁開腳步,兔耳朵少年就踩著靴子擋在他的面前。

少年叼著棒棒糖,好奇的仰頭看向池翊音,那雙圓滾的眼睛真如兔子一樣可愛,眼神純粹幹凈。

他不應該出現在游戲場,站在滿地血腥和死屍中,反而更像是溫室裏被保護得很好的花朵。

池翊音只是平靜的看了少年一眼,就準備從旁邊離開,但少年主動向他伸出了手,笑嘻嘻的自我介紹。

“我是京茶,你呢?”

少年歪了歪頭,兔子耳朵隨之擺動,他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小虎牙。

就連童姚也忍不住心軟,覺得少年又是一個可憐的新人。

但在直播前,有人哀嚎撓頭:“祖宗誒!你怎麽沒用特殊道具改變長相啊?還用真名!這是真的認真了嗎!”

池翊音看著那只伸過來的纖細手掌半晌,唇邊有冷笑一閃而過。

其他人不知道,但系統卻向他這個新人主播提示過了,京茶來自他的直播間。現在卻一副不知道他名字的模樣接近他?

他攤了攤手,做出歉疚的神情:“抱歉,我有潔癖,不喜歡握手。”

說罷,池翊音便繞開了少年,徑直向大小姐閨房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少年的眼神猛地陰冷了下來,良久,才慢慢收回凝固在半空中的手掌。

池翊音察覺到了背後的冷意,但他並不在乎。

他的目的是通關副本活下來,在見過馬玉澤的故事後,又多了一個想法想為這個淒慘女子做些什麽。除此之外,他並不是來交朋友的。

他救童姚是因為童姚對他來說具有情報價值,但這個善惡不明的少年……呵。

他已經有全副本的仇恨值了,也不差京茶這一個。

見池翊音走了,童姚也趕快追了上去,在路過京茶時,她還抱歉的向他笑了下,低聲安慰道:“別擔心,池翊音會保護你的,他就是外冷內熱的性格。”

說完她就跑向池翊音,想要趁著回房間之前與他交談。

也因此沒有看到少年陰沈下來的臉色。

京茶冷冷看了童姚的背影一眼,輕蔑呵笑一聲。

池翊音這種怪物,竟被人說成是“外冷內熱”?呵,看來池翊音的偽裝確實很成功。

只是可惜,活下來的那個……才是真的。

隨著系統的倒計時,李粒和同伴也向大小姐閨房走去。

但他們之前並未踩點過閨房,入夜後仆從消失得無影無蹤,前面的池翊音兩人已經不見蹤影,他們對視了一眼,只能開始在諾大的宅子裏尋找閨房的位置,爭取在倒計時結束之前回到閨房。

女學生怯生生的遠遠墜在李粒兩人身後,像是想順路跟著找到閨房,一副標準的新人做派。

京茶冷冷環視了一圈宴客廳,沒有管在地上哀嚎著不肯接受現實的中年男人。

終於,宴客廳裏空無一人,重新安靜了下來。

死去的年輕人仰躺在血泊中,屍骸卻漸漸融化,變成了血液中的一灘粘稠碎肉。

只有臉皮扭曲的漂浮在血中。

樓梯下的黑暗中,一個無臉仆從緩緩走出,彎腰撿起了那張臉。

而樓梯上,響起了規律的拍皮球聲音。

“咚!”

“咚!”

“咚……”

孩童的眼神,天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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