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 174 章

關燈
第 174 章

174

小具和小崔見到她, 先是一驚,隨即重重地行了大禮!

他們自懂事起,因為同身異首的怪異樣子, 見到的從來都是別人畏懼驚恐、厭惡嫌棄的眼神。

明明什麽都沒做,就已經神憎鬼厭。無論在哪兒,都只能躲,只能藏,把自己蓋在厚重的披風下面,只有在確信面前的人什麽都看不見時、才敢鼓起勇氣出一次聲。

可就在不久前小郡主, 敲響了他們藏身屋子的門, 說她有一個法子,能讓他們得到河東百姓的敬與愛, 以後能活得與尋常人一模一樣。

能活得……有人樣……

因為這句話,即使郡主要他們做的事聽起來荒謬至極, 但他們也還是做了。

但在血月那日後,雖然郡主來了山靈廟好幾回, 但他們始終沒有同她碰上。

今日算是第一次再遇。

拜過郡主,他們又向郡主身旁的汝陽夫人行了禮。

他們進門前, 陸扶光正一五一十地將她前些天在山靈廟做的所有事講給汝陽夫人。

汝陽夫人知道她要在河東要有大動作時就開始避著她了,小郡主請了她幾次、都被她托病拒了。

今日還是因為隋徵昨晚為了熬藥、在山靈廟徹夜沒有回去,她雖看了隋徵叫人送來的信, 卻仍放心不下,昨晚沒能睡好, 今兒也是一大早就開始思來想去, 過了半日還是坐了車過來, 想叫隋徵不要太過操勞,這才叫小郡主逮了個正著。

千載難逢, 她直接就坐到了汝陽夫人身邊,近到袖子都相貼著,完全是一副說什麽都要將話講到底的架勢。

可她又是一直笑臉盈盈的,汝陽夫人也只好依著她。

“……我早早就讓撲救的人等在了山下,是以,火剛燒到山腳,馬上就被他們撲滅了,沒向外殃及一點。但也不知道後來怎麽地,傳得那樣邪乎,什麽那火用水澆不滅、到了山腳卻自己滅了,哪有這般離奇事。”

“但後來我想,多半是崖邊寺刮了太多民脂民膏,早就怨聲盈路,百姓們才會輕易就口口相傳地覺得這定是天罰。這便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了……”

小具和小崔坐下,陸扶光又繼續神懌氣愉地同汝陽夫人說了起來。

但過了不久,她要說的話還有一籮筐,門卻又被叩響了。

門扉打開,有人走進屋子。

隨後,看不見的小郡主發現,這屋子裏的氣氛,突然凝了一瞬。

但也就是一瞬。

“郡主。”來人出了聲。

小郡主馬上就笑了起來:“阿細夫人。”

小郡主自眼疾重了後,便多了一道熏目的療法,那法子繁瑣、許多的細微處都不能有差池,在陸府做不到,得每隔三日去一趟章鐸家中做才行。

最近,她都是先來山靈廟,等章鐸忙完了這裏的事,再跟著章鐸、坐著阿細夫人駕來接他的車一起回他家。

向汝陽夫人問了安,阿細夫人一向比常人更啞些的的聲音接著響起:“章鐸說他有份藥材要拿,去途的路不平,郡主眼睛不能受顛簸,他便自己走了,要我來請郡主同我一起先去家裏。”

這事兒也不是沒發生過。

最近的,就在三天前。

章鐸來山靈廟來早了、廟門還未開,他不想閑著,就在一只小禽身上試了藥。

那小禽一天都沒有反應,卻偏偏臨到日暮、他正收拾著要回家的當口,它突然抽搐起來。

章鐸頓時就不走了,拿出金針就開始為它施救。

但阿細夫人已經來接他和小郡主了。

他於是想也不想就打發陸扶光先跟著阿細夫人回他家、用他早就備好了的藥、先將第一步的藥浴泡上。

起初,阿細夫人傳這種話時,聲音裏難掩忐忑。小郡主卻早就熟谙了他這“醫瘋子”的做派,對此既不意外、也不介意,還寬慰阿細夫人,讓她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近日,阿細夫人說起這種事,已經不再局促、十分坦然了。

“小具、小崔,你們也同我們一起走。我已與廟祝說過了。”

小具和小崔馬上就應了。

他們之前本就在阿細夫人家中做藥童,靠著章太醫令的照料續命。即使現在住在了山靈廟,也是經常要回去療治的。

而就在他們起身時,小郡主卻露著酒靨轉過頭,歡喜地對著汝陽夫人道:“夫人今日不是也要尋章太醫令看診嗎?既然都在這兒了,何必單獨跑一趟,就與我們乘一架車去,可好?”

汝陽夫人是認真照著章鐸的話在養眼睛的。這會兒,她的眼睛雖不如病前那般如同懸珠,但一兩丈內也能看清了,早已不用日日都去見章鐸。

但此前,郡主問她為何來此,她不欲袒露她對隋徵愛護至深,因此只道是想來找章鐸看看眼疾。

這倒也不是句假話。

畢竟今日到底也來了山靈廟,她的確想著等章鐸忙完前面的事、來這裏接郡主時,她將他攔一欄、請他再為她診診眼睛。

但既然章鐸已經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已經打算離開了。

可郡主卻在此刻直白地提出來要邀她一道去章鐸家,她要是說不去,那她想要同郡主疏遠的心思豈不是太過明晃晃?

知道汝陽夫人最終會答應,小郡主已經擡起手,想要去挽汝陽夫人了。

可就在這時,她又聽到了阿細夫人的聲音:“這,只怕坐不下……”

她這話說得沒錯。

平日小郡主乘車,都有隨身侍女伴在左右。再加上小具、小崔,車廂內就已不算寬綽了。

要是汝陽夫人和侍奉她的婢女再坐進來……

說不定根本擠不下,就算能,那這馬車廂也成了長安上元燈會時的街,肩摩袂接,水洩不通。

但難得拐到了汝陽夫人,還有許多話要同她說的小郡主才不會讓這點小事絆住。

“那便讓酡顏她們全坐到我們來時的大牛車裏。那兒寬敞,多少人都坐得下。”

說完,她又問汝陽夫人,“夫人是如何來的?若是隨侍不好安置,不如就讓她們也到酡顏那兒、一輛牛車去章太醫令家。等治完了眼睛,我們再坐它一起回去!”

小貴人口齒伶俐,三言兩語就將這事兒定下了,連一句說“不”的間隙都沒留給汝陽夫人。

旋即,她自己做小輩般、親自扶著汝陽夫人起來,歡欣之情溢於言表。

最後,汝陽夫人還是跟著扶光郡主上了馬車。

即便萬分不願跟扶光郡主多有牽連,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聽這貌美又會道的小娘子笑著說話,心裏總歸是不厭的。

幾人在車廂坐定,外面揚鞭、馬蹄聲起。

小郡主又自顧自打開了話匣子。

說著說著,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乏。

體力不支,神也不聚。

……不對勁。

她神色不變,說話的雀躍勁兒仍是滿滿的,但她的手卻無聲無息地碰向了一旁的汝陽夫人。

汝陽夫人的身子已經癱軟了。

是什麽時候……

她剛要細想,下一刻,突然有人壓了過來,用一張被藥浸透了的帕子、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一點聲音也發不出,極強的昏睡感猛地沖進她的大腦,撞得意識瞬間散開。

最後的最後,她極力地去聽,但也只聽到馬車正穿過鬧市時、外面鼎沸的人聲。

然後,聲念全無。

——

陸扶光再度能聽到聲音時,車廂外已經很安靜了,靜到馬蹄聲都顯得格外震響。

她想聽得再仔細些,卻頭痛欲裂、耳鳴目眩。

她不是沒被人用過迷煙。

曾經陸雲門為了將她帶上船,也對她用了迷藥。

但他用的迷煙藥勁溫和,不會傷人。而這次,在這輛顛簸不休的馬車裏,顯然沒有人顧慮這些,無謂傷不傷人,只要管用就好。

而且這次,她的手腳也被縛住了。但此刻綁著她的是結實的粗麻繩,繩子緊勒進她的皮膚裏,即使不掙紮,都能感受到皮已經被磨破的刺痛。

明白現在的自己做不了什麽,小郡主松著力道,無聲地繼續裝做昏迷,等著藥勁兒退去。

她會如此行事,也是因為汝陽夫人已經早於她醒來,正在同人周旋。

陸扶光看不見,但能聽出,汝陽夫人是在同雙頭人說話。可過去許久,她也沒聽到他們的回應。

汝陽夫人也明白這樣下去沒用,不再對他們費口舌,而是突然大力掙紮起來!

陸扶光屏息聽著動靜,汝陽夫人應該也被捆住了,但她卻仍拼著蠻力撞向車廂壁,竟將馬車撞得幾度搖晃!

接著,她又高聲呼起“郡主!阿細!”、想要將她們叫醒。

雙頭人本就體弱,猝不及防,一時竟按不住她。

可突然,汝陽夫人不動了。

陸扶光看不到,所以不知緣故。

但汝陽夫人看到了——

旁邊被五花大綁、死沈昏迷著的阿細,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雙目中心安神泰。

她隨意扯了幾下,就松開了纏在她身上的麻繩,隨後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俯身到了汝陽夫人面前。

“馬車已至無人荒郊,多大的動靜都無用處,夫人身殘年邁,何苦做此醜態?我勸夫人安分些。”

她說著,以刀柄做棍、狠狠砸杵在汝陽夫人無恙的那條左腿的膝上,看著老婦人的臉因劇痛而陡然蒼白猙獰,明明做著惡毒事,她的語氣卻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

“本就瘸了一條腿,若是再瘸一條,可就徹底成了廢人。夫人且考慮清楚,再動作出聲。*七*七*整*理”

“阿細……”

到如今,汝陽夫人自然已將局勢看得分明。她忍痛聲低,卻目怒直視:“究竟為何!”

“今日的事,本與夫人無關,但既然夫人上了這輛車,那便只能是命運使然,要我將新仇舊怨,一並報個幹凈。”

那人的手在自己喉間的骨上掐了掐,“夫人,我們多久沒見了?十六年了吧。”

從這一句起,她落在小郡主耳中的聲音忽然就變了。

與阿細夫人的粗糲幹啞沒有半分相似,她操著的是地道的長安口音,音吐明暢,清朗悅耳,可語氣卻十分陰冷,仿佛從地府爬出的鬼蜮。

這是陸扶光從沒聽過的聲音。

“當年夫人率兵圍住我國公府,府中多少無辜婦孺被抓住按倒在夫人腳下。如今夫人滿身狼狽,在我面前淪為階下囚,這想來便是天道輪回。”

十六年……

國公府……

這個聲音……

“瞿氏。”

汝陽夫人一瞬了悟,一口叫破了她的身份。

“你是哪一個?玄青?還是玄采?”

……玄青。玄采。

陸扶光在心中默念著這兩個名字。

她知道她們。

瞿氏雙姝,名動長安,出身高貴,瑤花琪樹。赤璋長公主尚未出閣時,最常進宮陪伴她的就是這對一胎雙生的小娘子,當時榮耀可見一斑。

而這兩人裏,尤為不得了的是姐姐瞿玄青。

據說她自小便展露天縱之才,過目成誦,半面不忘。先皇在世時,曾因看過她的文章而開懷不已,連連讚她若為男兒,將來定能得一番豐功偉業。

但陸扶光從未見過她們。

因為在她出生前,她們便連同她們所在國公府一起、為她們嫡親兄長所惹的禍事陪了葬。

她們嫡親兄長,就是瞿錦葉。

“郡主既然醒了,就不要再裝模作樣。”

那人的聲音突然轉向了陸扶光。

輕易地就被戳穿了。

好像什麽都瞞不住。

小郡主畫著梅的眉心極快地蹙了蹙。

但她並不慌張地擡起頭:“如果是瞿氏姐妹,十六年前也已過了及笄之年,即便相貌變化再大,也不該完全沒有人認得,你如何敢這般隨意在河東行走?”

那人垂目,打量著她:“你的眼睛看不見,身邊的人竟一個都沒有同你講嗎?”

汝陽夫人卻閉目嘆道:“阿細的全身都燒毀了,面目全非,嗓子也是壞的,若不是方才舊事重提,我萬萬想不到她會是瞿家的小娘子。”

馬車廂內靜了片刻。

小郡主聲弱地向她喚道:“阿細夫人……”

“阿細夫人?”

那人遽然薅住陸扶光的頭發,逼迫她將臉高仰!

“我可不是那個無用的懦夫。”

她手上悍然暴戾,但聲音中卻仍然不顯任何情緒,“我讓她給你下毒,讓你腸穿肚爛、死得千瘡百孔,可她從來不肯。就連今日,若不是我將她打暈鎖死屋中,險些就要被她壞事。”

“那你是誰!”

小郡主吃痛揚聲。

“為什麽這麽恨我!”

那人並不答她,只是手上又加了力。

“當時便該殺了你。”

她眼中無情地看著陸扶光咬緊牙關的臉,聲色淡淡,“我流落鳴水,靠著委身山匪剛囤起勢力,你就帶著人去斷我的路。那個時候,就算冒著被一網打盡的風險,也該先要了你的命。”

“崖……”

喉骨痛得像是快要斷了,頭顱被迫後仰的小郡主嗓子緊得厲害、根本就發不出聲,但她還是抵死擠出聲音,“崖……邊……寺……”

“好聰明的小娘子,跟曾經的劉赤璋一模一樣。最會心摩意揣、口腹蜜劍,做出來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從來一分真、九分假。”

她說著,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小郡主喉間“嗬嗬”作響,已經連氣都要吸不進去了。

但她仿佛沒有看到,還在平靜地說著,“她就是這樣,騙得我們全家信任,騙得我明明已經恨毒了吳家人、卻還覺得她跟她母親不同、想也不想便將阿兄駐軍的地方告訴了她,騙得我阿兄毫無防備將城門打開、眼看吳狗的軍隊長驅直入……”

“砰”的一聲!

重物從天而降般、轟地砸在車廂頂上,馬匹頓時受驚嘶鳴,連帶著它拉的車也猛烈晃動起來!

那人的手因此松了松,小郡主這才得以喘息,發出了劇烈的咳嗽。

“白鷂!白鷂過來了!”

直到這時,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陸扶光才知道,外面駕車的竟也是個女子。

她聲音滿腔懼意,近乎尖叫地向後喊道:“不是說靠那海東青能攔住白鷂嗎?它在哪兒?青娘子!青娘子!”

“住嘴!”

呵止住駕車的娘子,瞿玄青放開陸扶光,邊扯出掛在頸間的鳥哨,邊走到車廂門邊,對著外面奮力將它吹響。

長短快慢,幾聲不同,小郡主常聽陸雲門向白鷂呼哨,當即明白瞿玄青是在喚鳥。

海東青……

她看不到,只能靠聽與觸。

馬狂奔蹄急,顛得馬車裏手腳被束的人根本穩不住身子,前合後偃,數次歪倒。

而外面鳥唳聲不絕。有白鷂的叫聲,也有海東青的,聲時而淒厲、時而兇狠,廝鬥激烈。

但很快,那海東青的叫聲就弱了下去,光是聽動靜,陸扶光也能想得出白鷂鷹擊毛摯的兇猛姿態。

駕車娘子的聲音也從前面傳了進來:“青娘子,海東青打不過……”

瞿玄青將匕首插、進後腰革帶,又解開帶子上系著的一個牛皮囊,手腳利落地制了支吹箭。

隨後她捅破糊住了小窗的油紙,在馬車的疾馳中穩穩探出半身,口含吹箭,目光如電,“噗”、“噗”幾聲,毒箭破風射向白鷂!

白鷂躲過了。

但也因為躲,它失去了給海東青致命一擊的時機。海東青到底也是天下間數一數二的猛禽,白鷂既要與海東青搏殺,又要避開準頭驚人的毒箭,一時被牽掣住,有些近不得馬車。

突然,瞿玄青的聲音緊張起來。

“跑快些!後面有人追過來了!”

她抓住窗邊,繼續向馬車的後方探著頭,邊張望邊不斷向著駕車的娘子大聲催促。

瞿玄青凝神在外,雙頭人倚扶著車廂壁、全神緊張地望著瞿玄青。

而汝陽夫人在看著他們。

郡主或許不清楚瞿玄青,但她隋盼安知道。

曾經的瞿玄青千好萬好、是她此生見過的最聰慧的小娘子,可瞿玄青同時卻也生了個睚眥必報的性子,得罪過她的人,無一不下場慘烈。

如今以她對她們、對女皇的恨意,她的手段只會更加狠、更加毒。落在她的手裏、被她用來對付女皇,她寧願一死。

“再快!再快!只要進了前面林子,穿進密道,我們就能甩開他們!”

聽著瞿玄青急切起來的催趕,汝陽夫人借著顛簸,在狹小的馬車廂中一次一次撞向郡主,將她推到門邊。

直到兩人都接近了馬車門,她看準時機,抓住捆著郡主的繩子,想要同她一起撞門出去!

只要能闖下馬車,後面追過來的人就能救下她們!

可就在這一刻,瞿玄青如同背後長眼,反身揪住汝陽夫人後領,拔腰間匕首出鞘,毫不猶豫一刀刺進了她的胸膛。

雙頭人也反應過來,連忙按住了陸扶光。

但不用雙頭人做什麽,在意識到自己被滾燙鮮血濺了一身後,小郡主就一動不動了。

“她本就是個添頭。倘若老實,尚且能活,既然想跑,死了便死了。”

瞿玄青說完,血也不擦就收刀入鞘。

“沒有追兵。”陸扶光忽然開口。

“是啊。沒有。”

瞿玄青坐到一旁。

“我不過隨口一試。”

“青娘子,再跑下去就要進大道了!”

過了片刻,外面駕車的娘子喊,“那白鷂不肯走遠,又叫得兇,不甩開它,一進大道就有人會被它引過來!”

瞿玄青靜靜道:“不去大道,先進山。”

之後,又過了許久,陸扶光都一言未發。

汝陽夫人的血在車廂的地上淌開,一點點浸濕她的衣衫。

馬車東拐西拐,早就辨不清方向。

身後突然不斷有石塊落下的巨響,白鷂的叫聲被徹底隔絕,但她也仿佛沒有聽見。

直到馬車停下,她才開口。

“我佩著的香囊裏有一瓶藥,給人餵下一顆,再磨碎一顆敷在傷處,只要人沒有斷氣,就能救得回來。瞿娘子,你想要為國公覆仇、想東山再起,汝陽夫人活著比死了有用。何況,經此一事,明白了娘子手段,身體又元氣大傷,汝陽夫人定不會再想要逃。”

瞿玄青沒有做聲。

“瞿娘子。”

陸扶光神色無悲無喜,跪得鋪胸納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請您救救她。”

看了她一會兒,瞿玄青將她薅了起來,從她的香囊裏拿出藥瓶,丟給駕車的娘子。

“照她說的,給她上藥。”

說完,瞿玄青如提麻袋般地拎著陸扶光,將她拖下了馬車。

腳上的仙飛履在下馬車時便被磕掉了一只,早就被汝陽夫人的血浸透了的寶襪很快磨破,再一次染上了新的血。

過了一會兒,陸扶光已經被丟到了石壁旁,那駕車的娘子才匆匆跑了過來:“我按她的說的做了,但沒用……”

看清瞿玄青狠厲的眼神,她將話吞了回去。

但陸扶光已經聽見了。

她挺起身:“汝陽夫人怎麽了!”

沒人回她,她便急急追問:“那藥一向靈驗,不可能救不回人!”

“那藥到底也不是神仙金丹,她血流成那樣,活不成的。”

小具小聲地出了聲。

小郡主聽到他說話,當即扭頭向他,氣息裏猛地就帶上了哭腔。

“你們為什麽……我幫你們,讓你們得到河東百姓的喜愛,能如願以償過正常人的生活,你們為什麽還要跟著瞿玄青害我——”

瞿玄青抓著她的頭,狠狠撞向了她身後的石壁!

陸扶光的後腦頓時一片濡濕。

瞿玄青的手一松,陸扶光的頭便無力地垂了下去。

血從她的鬢角流下,劃過她的太陽穴,仿佛她以前常用胭脂微微暈出來的血痕斜紅。

“我之前便同你們說過,這小娘子慣會用這些攻心伎倆。”瞿玄青對著雙首少年,“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在騙人罷了。”

不能暈。

必須繼續說話。

小郡主一股蠻勁兒撐著擡起頭,整個人靠在了石壁上,咬牙對著面前:“你從未了解過我,憑什麽這麽說我?”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