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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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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怎麽會這樣?

在度過初時的震驚後, 宜真茫然的想,皺起眉,眼中滿是憂色, 甚至隱約有些驚懼之意。

她自問將殷章接到身邊照顧的那樣年, 事事盡心,但只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從無逾越。

所以宜真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怎麽會對她生出那種心思?

這可是要命的事。

宜真想著苦笑了一聲,按揉起額角來,本就因醉酒昏沈悶痛的頭, 在思及此事後,越發的疼了。

煩亂中, 她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這輩子借殷章她才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而現在,又因殷章如此。

天理昭彰, 這莫非是上蒼對她的責罰嗎?

心中悶悶的,宜真只覺有些透不過氣,她悄然起身,去開了窗戶。

屋外潮濕的風瞬間撲面而來, 原本緊閉的門窗一聲悶響。

“郡主?”丫鬟忙試探的喚道。

“無礙,我透透氣,你先睡吧。”宜真說。

主子都起身了, 這做丫鬟的怎麽敢睡,她推門就準備進屋。

“別進來, 我想安靜一會兒, 頭疼。”宜真開口。

丫鬟頓了一下,小心道, “那奴婢退下了,郡主有事叫我就是,我就在門外候著。”

她先是站著,一會兒了見宜真沒動靜,這才坐下,可等了好一會兒,眼見著蠟燭都下去了許久,才有些擔心起來。

“郡主,可還是不舒服?奴婢這就去請大夫。”她說。

“不必,我這就睡了。”

吹了好一會兒的風,並沒有使宜真變得清醒,她的頭腦還是昏昏沈沈,亂糟糟的,恰逢丫鬟開口,她吸了口氣,看著夜色下連成線的雨幕,關上了窗戶。

風雨都被止在窗外,周身頓時浮現融融的暖意來。

宜真這才發現,剛才似乎有些冷。她抱著手臂縮了縮肩膀,上床蓋好被子。

這件事她實在想不出解決的法子,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以後還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要麽,再過些時日就尋機離京吧。

不見了也就好了。

這般亂七八糟的想著,恍恍惚惚中,宜真睡著了。

第二日一早,院中的丫鬟們都起身了,高嬤嬤等人都到了宜真院中,等她起來。

守夜的小丫鬟一一說了昨晚的事,便準備退下了。

“你說郡主昨夜開窗戶吹風,可有披上衣服?”這時,有幸開口問道。

高嬤嬤和有樂神情頓時微變,都看向小丫鬟。

小丫鬟被幾人的目光給驚了一下,邊想邊說,“奴婢,奴婢沒看見,郡主就叫奴婢出來了。”

她能被留在宜真身邊伺候,到底不傻,說話間已經回過味來,不由有些磕巴。

有幸頓時皺眉,悄然推開屋門進去。

她站在內間門口,低聲喚著郡主,好幾聲後,裏面都沒有回應,她頓時覺得不妙來。

宜真素來覺淺,縱使宿醉,也不該叫了幾聲還麽聽到,雖小心翼翼推開內間的門,走到窗前掀起帳幔後,輕輕摸了摸宜真的額頭,觸手生熱。

這個溫度明顯不對,她神色頓時變了,忙轉身出去讓人大夫來,邊取了宜真的名帖,去請太醫。

這一番,不知驚動了多少人。

殷章昨夜也喝了點酒,但那點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只是夜間因之前的事情做了場綺夢,早上起來,有事神清氣爽。打了套拳,算著時間差不多,就去給帝後請安。

陛下這些年除了禦書房外,幾乎都在皇後的坤寧宮中歇息,等一家三口一道用過早膳,而後殷章便跟陛下一起,往前朝去了。

幾年下來,皆是如此。

眼見著禦駕往前,早上去上書房進學的皇子們不由眼熱艷羨。

對皇上來說,太孫和皇後娘娘才是他真正的一家人。與之相比,他們這些皇子有時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陛下親生的。

上過早朝,又要跟六部尚書討論國事,然後被陛下留下看折子,一番折騰,等殷章從禦書房出來,已經快到午膳時間了。

陛下年歲越大,對他的倚重也越大,從前只是讓他帶一些不要緊的折子回去看,現在已經開始讓他看那些緊要的折子,並且提出意見推行了。

殷章心中激動之餘,也有些沈悶。

他心知,這是祖父在為未來做準備,他到底不年輕了……

“殿下,剛剛前面傳來消息,說蘭園拿了郡主的名帖請了太醫去。”殷章身邊的幾個近身內侍還是從前在宋家時伺候他的那幾個,最知他心意,見他出來,忙上前壓低聲音稟報。

殷章驟然看向他,神情凜然。

“表姐病了?”他眼中浮現擔憂。

內侍不敢應聲,只垂首說,“奴婢只打探到這點消息,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你去坤寧宮,代我向祖母請罪,我去蘭園看表姐。”殷章本來準備去坤寧宮的腳下一轉,往宮外去。

經過昨日半夜,今天雨還在下,只是沒那麽大了,絲絲細雨飄著,沾衣欲濕。

他步子太大,撐著傘的內侍險些沒能跟上,慌忙喚他。

“殿下,殿下您慢些,小心別淋了雨。”

別說淋雨,殷章連馬車都懶得坐,直接牽了馬來。

內侍愁眉苦臉的要勸阻,也被他攆到了一邊去。前者韁繩,馬鞭一揮,便疾馳而去。

蘭園。

殷章翻身下馬後就大步往內院走去。

下人們慌忙加快腳步,先進去稟報。

喝過藥,宜真醒過一次,又昏昏沈沈的睡著了。

高嬤嬤聽了下人稟報,不由皺眉,若宜真醒著,自能吩咐將太孫攔下,可現在她昏睡中,誰敢阻攔太孫?

她想著往外走,迎上了殷章。

“表姐如何?”殷章開口就問。

高嬤嬤不敢耽擱,立即說了宜真的情況。

聞得她用過藥後,沒那麽熱了,殷章皺起的眉才微微松開,只是臉還冷著,問,“表姐怎麽會風寒,可是下人們沒伺候好?”

高嬤嬤又回稟了昨夜的事情。

“竟敢如此疏忽,要你們何用!”殷章越發氣怒。

主子半夜起來吹風,明知她醉酒,不知勸阻也就罷了,竟連衣服都沒想起來給披上一件。

“杖責二十,將那丫鬟發賣出去,我不想再看見。”

高嬤嬤嘴角微動,遲疑片刻後,硬著頭皮說,“到底是郡主的丫鬟,如何處置,老奴先問過郡主。”

殷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你這麽說,是打量著表姐心軟?”

“老奴不敢。”高嬤嬤忙說。

“你一個管事嬤嬤,處理丫鬟的本事還是有的,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到。”

殷章甩下一句話,往屋內去。

似處理丫鬟這樣的事情,本就是管事嬤嬤做主,主子只需知道一聲就是。

殷章知道宜真心軟,總覺得旁人不易,便是對著丫鬟小廝,也體諒一二,正因為如此,她身邊的下人才格外放肆,這次也才會如此疏忽。否則擱宮裏,誰敢如此怠慢他。

高嬤嬤低聲應是,只是心裏琢磨,還是要稟報宜真,只是要帶著自己對那丫鬟的處置去。

說是因為要對主子盡忠,帶處置去,去免得宜真心軟。

往常宜真接見殷章,都是擱正堂,只是這次她昏睡著,問過一句後,殷章直接往起居處興趣。

高嬤嬤覺得不妥,卻也不敢攔,更攔不住他。

“表姐可醒著?”看著守在門外的小丫鬟,殷章問。

阿竹帶著人守在門外,說,“郡主用了藥,正睡著。”

“我進去看看表姐。”殷章收斂道。

阿竹稍加遲疑,想著以宜真和殷章的情誼,看望一二應當無事,便就引了人進去。

天青色的帳幔垂著,窗戶留了條縫,帶走了屋內沈悶苦澀的藥味。

房檐下滴答著水,在安靜的屋內格外清晰。

阿竹挑起簾子,見著殷章還要靠近,忙壓低了聲音說,“太孫且慢,您剛從外面進來,帶著寒氣呢。”

殷章止步,看了眼自己。

從宮中一路縱馬而來,縱使細雨如絲,也打濕了他肩頭的衣服,連著鬢發都有些潮濕。

他沒再靠近,屋內光芒雖然有些昏暗,但他目力極好,可以清晰看見宜真睡著時恬靜的臉,還有微紅的面頰。

頓了頓,他試了試自己的手,不涼,便在阿竹不讚同的視線中探了探宜真的額頭。

有些熱。

他不自覺的又皺起了眉。

感受到莫名的碰觸,宜真睡夢中也有些不安穩,略動了動。

“太孫,我們出去吧。大夫說,郡主要多休息。”阿竹立即提醒。

殷章收手,轉身出去。

他在外面叮囑了一番幾個丫鬟,又在蘭園留了人,才準備離開。

“太孫要不先換身衣服,別著了涼。”高嬤嬤不放心,道。

若殷章因為探望宜真的事情得了風寒,她擔心帝後心中不喜。

“衣服?”他止步。

“為了防止萬一,郡主備了幾身衣服。”高嬤嬤含混的說。

宜真是個仔細的人,做事總愛多想一步,只是殷章身邊的內侍素來伺候的小心謹慎,她的準備也就沒用上過。

倒是這次,因她病了,才顯出些倉促來。

殷章聽著,一直微微皺著的眉心不知道什麽時候舒展開,嘴角微勾,露出些笑意來。

表姐的蘭園平日裏來往的大多都是女眷,她持身端正,從不與男子來往過密,唯一的例外就是他。所以這衣服,也定時為他準備的。

本來殷章不在意,只是想起此事,心中便歡喜,特意去換了衣服。

大紅的長袍,革帶束腰,他越發確定這是給自己準備的。

宜真素來愛看他穿紅。

換好衣服,高嬤嬤又命人呈上姜湯,殷章用過之後,又遣人去問,知道宜真還是沒醒,這才依依不舍的動身離開。

屋內,宜真睜著眼,出神的看著無人處,顯然是清醒著。

阿竹目送殷章離開,而後回頭進了屋,侍候在側,隱約有些不解。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

怎麽這一病,自家郡主忽然就找借口不見太孫殿下了?

阿竹直覺其中必有緣故。

坤寧宮,知道他回來,還換了幹凈衣服,用了姜湯,皇後娘娘才放心。

她先是擔憂宜真,又覺得殷章冒失,如今兩件事都卸下,才松快起來。

“宜真那裏讓太醫院的人註意著些。”還是有些不放心,皇後娘娘叮囑說,然後搖頭,“這丫頭,一貫不喝酒,一喝酒,就會生出些事來。”

“阿瑾也是,拿什麽慶賀不好,要與宜真喝酒。”

“郡主也是高興。”如意是個溫吞的性子,不想吉祥,坤寧宮外出往來,一般都是她出面,而如意則大多侍候在皇後身邊,聞言笑道,“太孫殿下也是為了郡主著想。”

丹陽郡主和太孫,都是皇後娘娘放在心上的人,不管怎麽回事,說好話準時沒錯的。

“也是。”皇後娘娘想著笑了笑,“宜真那丫頭慣來內斂,就是高興也不會如何表現出來,看阿瑾這樣,想來是喝酒後會展露一二。”

“宜真的事,他最上心了。”

皇後這般說著,心中忽的浮現一種極為微妙的情緒,但要細想,又一時弄不明白,只好暫時先放下。

宜真這一病,足足折騰了好幾天才好,還是還是有些懨懨的。

等她能出門走動了,眼看著就是七夕。

這是每年中最熱鬧的日子之一,七夕乞巧,放花燈,燈會上可見一對對有情人。

不過今年又有所不同,經過許久的甄選,如今宮中還留有美人五十。皇後娘娘早有安排,今年宮中也辦燈會,屆時秀女和適齡的皇子皇孫們一道出席,提前相看一二。

皇後仁慈寬和,這也是給秀女們的一個機會。

當然,皇後娘娘此舉,主要是為了殷章。

他對秀女們不感興趣,平日裏看也不看一眼,這次燈會,皇後娘娘早就吩咐了要他去參加,喜不喜歡不說,先看了再說。

擔心說不動他,皇後娘娘早就同宜真說了,七夕夜裏,讓她也去宮裏,跟她一道說服殷章,盯著他。

這件事情是早在宜真醉酒生病前就定下了的,因此她這會兒哪怕心中萬般的覆雜,百般的不願,也還是要去的。

雖說燈會在晚上,但宜真下午就進了宮。

她還病著,吉祥姑姑帶了步輦來接,她推辭一二,在吉祥姑姑的勸說下買還是坐了上去。

雖說皇後娘娘給了宜真恩典,但她是個謹慎的人,很少會真的坐。

但君恩不易辭,每年還是會視情況坐個幾次的。

一路行去,前朝還好,等入了後宮,一路張燈結彩,花木都掛上紅綢,兩邊支起不少攤位,一溜溜樣式各異的燈籠懸掛在上,竟好似將外面的街市搬進宮中了一般。

每逢佳節,帝後不能出去,宮中就會如此,仿外面的街市準備起來。

去歲端午節,陛下還帶著皇後和妃嬪們,去了後面的北苑,在苑中大河之上,來了場賽龍舟。

宜真這幾年見得不少,都已經習慣了,看了眼之後便往皇後娘娘的坤寧宮去。

因她這場病,算下來已經有些時日沒進宮陪伴皇後了。

“宜真來了,快坐。”皇後制止了她行禮,吉祥姑姑忙扶著她坐下。

“瘦了,快喝口水。”皇後看了眼,有些憐惜的說。

病了一場,難免傷了些元氣,哪怕只是從宮門口到這裏的著幾步路,她走起來都有些累。

“多謝娘娘。”宜真笑笑,喝了口水,又調整了呼吸,才從那股疲累中緩過神。

皇後嘆息,說,“你身體不適,按理說不該讓你進宮來,只是阿瑾這孩子,實在讓人操心,只好勞累你了。”

“應該的,再說,臣女這些日子呆在府裏,靜極思動,正想多出來走走呢。”

宜真忙說。

皇後還是有些歉意的,待宜真也越發的關心體貼。

宜真心中有數,別管帝後待她再好,終究是親孫子更要緊,親疏有別的。

所以這件事上,她的的確確,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言的——

兩人說著話,前面殷章也收到了信。

得知宜真進宮來,他眉微皺。

這段時間宜真身體不適,連他出宮去見她,她都不怎麽能打起精神同他說話,每次他說許多話,她只三兩句。

他都不舍過多打擾,可祖母倒好,竟讓她進宮裏來。

說來說去,就為了他成婚結親的事。

殷章想著,心中有些不高興,但面上分毫不顯,種種情緒,都被他按在了心底深處。

這般想著,雖然興致不高,但等忙完了手上的事情之後,殷章還是第一時間去了坤寧宮處。

“殿下。”

外面宮人的見禮聲起,宜真一聽就知道是殷章到了。

垂了垂眼,她不自覺屏了下呼吸,而後徐徐吐出,竭力不讓自己露出異樣來。

有些事,不知道的時候還好,若是戳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皇後早就做好了準備,要和宜真好好勸說一下殷章,讓他晚上配合著些,誰知剛一開口,她這個在婚事上素來不配合的孫子竟然就好聲好氣的應了。

這下倒是反讓她有些驚訝。

殷章看看她,再看看宜真,嘆氣很是無奈般,說,“祖母您和表姐單獨念叨我的時候,我還能頂住,如今你們兩人在一起,我自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了。”

皇後頓時失笑,說,“還不是你,讓人操心。”

宜真慢了半拍,才淺淺笑起。

“你說要娶喜歡的人,我也隨你,只是你總要先相處啊。這感情,不都是相處來的。”皇後娘娘說,很是語重心長。

殷章餘光從宜真身上收回,笑著應是。

“孫兒曉得。”他說,隱約有些分心。

自宜真病了後,殷章幾乎日日都會日看望她,前兩日她大多都昏睡著,也沒能說上幾句話,之後他去找她,她也總是沒精神,說話時,總是沒有從前般自在。

之前他覺得是她病著精神不好的原因,可這幾日瞧著她日漸好了,還是如此……

想起那夜酒醉時發生的種種,殷章唇角微抿,心底仿佛開了個大洞,往裏透著風,又深深的看不到底。

他面上不顯,依舊笑著陪皇後和宜真說話,只是暗中對宜真的關註又多了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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