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6章 第 26 章

關燈
第26章 第 26 章

皇後拍了拍她。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要留下遺憾。”

宜真心中一動, 忍不住看向皇後。

在這一刻,她莫名覺得,皇後似乎有很多很多遺憾, 所以讓她在這微醺的時候, 留下了這句話。

“多謝娘娘,宜真記下了。”

皇後倚在軟枕上笑著看她,但卻又像在透過她看別的存在。

宜真親自侍候著皇後用了解酒湯,看她要休息了,才告退離開,一路回了宴會處。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 夜色降臨,好在宮內燈火通明, 一路上都亮著燈, 又有宮人引路,倒是看的十分清楚。誰知剛到外面的小花園, 就瞧見——

不遠處宮殿檐下燈火的映照中,一個女子不慎踉蹌了一下,險些撞到宋庸。

她隱約瞧著,大抵是樹根的原因, 那塊地不慎平坦,女孩兒被絆了一下,才會如此。而這個女孩兒她認識, 是上輩子的太孫妃梁靜雲。

莫非這就是緣分?

這個念頭飛快在宜真心頭劃過,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可接下來的事情卻超出了宜真的預想, 她眼睜睜看著宋庸飛快避開, 梁靜雲便就狼狽的撲倒在了地上。

幾個丫鬟低聲驚叫,慌忙上前去扶。宋庸後退兩步時, 孟黎腳步微急從拐角處走了出來,恰恰好看到這一幕。

“宋庸?”孟黎低聲喚道,面色微冷。

“與我無關。”宋庸平靜道。

見此,站在花木掩映中的宜真不由嘆了口氣。

要麽說呢,現實往往比話本子更弄人。好好的緣分,竟生出了折返波折,而這兩個人比她想象的更不對付。

“表哥。”梁靜雲已經被丫鬟扶起,身形纖弱。

燈火中,可以看到她的芙蓉面染上紅暈,雖眉眼尚有些青澀,但已經能看出將來的月貌花容。

“是我不慎摔倒。”她低聲解釋,喏喏的說著話,滿是羞赧,“宋公子是個君子,他避開了。”

她面紅耳赤,有些不能想象自己恰好跌倒在男子身上的情形,心中甚至有些感激宋庸的避開,免了她的尷尬處境。

“抱歉。”發現事實自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孟黎微頓,認真道歉。

“是我魯莽了,剛剛失禮,還請宋公子不要見怪。”

宋庸擺了擺手,輕描淡寫道,“無礙。”

說話間他看了眼旁邊的松樹,形狀被花匠修的極好,飄逸如翼,堪稱上品,夜色裏別有一番滋味。只覺好好的心情都被這兩個莫名其妙沖出來的人給破壞了。

本來還準備好好看看的。

他說是無礙,可稍顯冷淡的態度還是說明了什麽,到底是兩人的不是。

孟黎和梁靜雲到底年少,雖然教養的穩重,可還是有些尷尬。

眼見著幾人之間氣氛似乎有些緊繃,宜真拂開垂下的海棠花枝上前,這幾棵海棠生的茂密,再加上是在夜裏,她站在樹後面,幾人竟然沒察覺到她。

“阿瑾。”她笑著喚道。

若無例外,這一世陛下說不定還會指婚,宜真也不想幾人鬧得太僵。

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宋庸能有一段還算順心的婚事的——

既是這並不容易。

他的皇孫,是太孫,是未來的天子。他的婚事,從來都不止是他的事。便如梁家這樣的家族,已經不適合與茂國公此等天子心腹結親一樣。不然一文一武,陛下怕是要睡不著覺了。

若非如此,一直來往的兩家怎麽會等到梁靜雲及笄都沒有定下婚事。

聽到她的聲音,宋庸身子微動,笑意已經浮上了眉眼。

“母親。”他喚道,起身朝著宜真走來,怡然見禮,儀態從容中透著親昵。

“怎麽出來了?”宜真問。

“天黑了,我想著來等您。”宋庸輕聲。

宜真不由笑笑,此時那邊表兄妹二人稍加遲疑,也走了過來,見禮道,“見過郡主。”

“不必多禮。”宜真溫和道。

兩人這才起身,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真是巧合,這園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竟讓你們撞上了。孟世子,以後若是得空,可來襄臺伯府尋阿瑾一道玩啊。”宜真直接揭過剛才那件事,笑盈盈道。

“不敢當郡主一聲世子,您喚我孟黎就好。”孟黎忙道,“只要郡主與宋公子不嫌,我一定上門叨擾。”

宜真輕笑一聲,說,“好。”

“時間不早了,我這便同阿瑾先走了,二位自便。”

兩人立即應是。

“對了。”宜真似是想起,又補充一句,“外面還是有些暗的,記得打好燈籠,萬一摔著就不好了。”

這話一出,兩人立即明白這是在點他們,不由有些面熱,忙應是。

宜真笑了聲,帶著宋庸離開了。

宋庸跟上,這種時候,他總會放緩腳步,慢半步,亦步亦趨的跟在宜真身後。

其實他看著那兩人還是有些不悅的,可在宜真開口點兩人後,那點不悅倏地就全都散了,取而代之的愉悅甚至溢了出來,流向四肢百骸。

他能感覺到自己勾起的嘴角。

“多謝母親為我說話。”宋庸小心克制著自己聲音中的歡喜,低聲道。

宜真輕笑一聲,說,“那我是不是該說不必謝呀?”

這是從剛才起她第二次笑出聲,宋庸立即察覺到,她的心情很好。

“母親想說什麽都行,只要您高興。”宜真平日裏情緒總是淡淡的,難得有這樣明顯的歡喜,宋庸心緒浮動,一句滿是笑意的話自然而然就出了口。

話出了口,才覺突兀,很顯然宜真也有這種感覺,感受到她的側目,他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含著笑。

宜真就也收回了目光,只以為是他心情好。

“回吧。”她說。

帝後立場之後,餘下的人隨時都可以走了,宜真兩人順勢離去,沒有驚動別人。

宜真本來準備走出宮城,不過皇後身邊的吉祥和如意兩位姑姑向來思慮周全,早就準備好了步輦。

她坐著,宋庸便只能走在步輦旁,一路穿過幽深的宮道。

宜真端坐其上,擡眼望去,只覺在這裏,天似乎都變得窄了。

一方宮城,圈住了無數人。

感受到了那種壓抑,宜真徐徐吐出一口氣。

她不喜歡這裏。

宮人們走的穩當,一旁宋庸昂首闊步,跟的從容。

一身紅袍,在這夜裏分外顯眼。金冠玉帶,英氣俊朗,倒真像個大人了。

很快,他們就會各歸其位。

到時候……

會是什麽樣子呢?

宜真神思倏地飛遠,嘴角不由上揚。

不管如何,一定很有意思。

出了宮城,便能坐上馬車,再往前是六部衙門所在的官署,他們順著右邊的街拐出去,往城西,挨著城墻根一大片,都是公侯府邸,襄臺伯府要離得遠些。

夜漸漸深了,釘了蹄鐵的馬蹄敲在青石板街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隔不了多遠就能瞧見五城兵馬司值夜的人,這些人對京中勳貴都是認熟了的,遠遠看來一眼,瞧見馬車就對主人心裏有數了。自然也不會為難,只當沒看到,自巡自的街。

宋庸騎馬伴在馬車一側,春日的夜裏還是有些涼的,晚風一起,拂動了他的披風,他間或看一眼馬車,簾子垂著,忍不住就去猜宜真在做什麽。

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半夢半醒的倚在軟枕上?

她白皙的臉會在燭火中泛著瑩潤的光澤,如上好的美玉。垂著眼,纖長濃密的眼睫隨著馬車的搖晃不時輕輕顫一下,或是微微抿一抿淺粉的唇,克制的表達出自己的不適來。

指尖微動——

宋庸忽然激靈了一下,手攥住,收緊了韁繩,駿馬感覺到不適,立即嘶鳴一聲。

他這才回神,立即松手,摸了摸馬頸安撫。

“怎麽了?”簾子被挑起,宜真側身看向外面,關切的問。

“沒事,剛剛走神了。”宋庸忙回覆。

宜真眉微蹙,半挑的簾子灑下光影,將她半張臉掩在暗中,可宋庸太熟悉她了,熟悉到她只是微微一動,他就知道她會是什麽樣的神情。

“騎馬不要走神。”宜真認真道。

“是,我不會了。”宋庸答得誠懇,借機說起了話,說,“只是想起陛下開恩,允我入禁軍,不免有些…失態。”

他語聲微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宜真便就笑了。

她索性挑起簾子掛好,倚回軟枕上,徐徐說起禁軍來。

首先就是禁軍統領,昌堅。

當初隨陛下打天下的人,功勞大的大多封了公候,再次是伯爵。而昌堅此人,也得了伯位。但並不是因為軍功,從一開始,他就是保護陛下的護衛,在戰時不知多少次拼死救下天子。

此人無父無母無親族,無妻無子,偌大的壽安伯府,只他一人。

他是權臣,更是孤臣。

他將自己打磨成天子手中最趁手的利刃。

此人只一心忠君,為人沈默寡言,無明顯喜好,也無明顯惡習,待他只需恭敬。

只要不做對不起陛下,對禁軍不利的事,那他就是最好侍候的上官。而除了他,禁軍之中沒有宋庸需要註意的人或事,只要他懂規矩,別亂來,這門差事不難做。

“當然,這是對勳貴出身的你們而言。”宜真微笑。

宋庸心領神會。

昌堅這個孤臣自然不會這麽做,但他手底下的人卻不一定。也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有機會鬧到昌堅面前的。

這個天下從來都不是公平的,禁軍中有他們這樣的勳貴子弟,自然也有沒有背景,尋常軍戶中拔擢上的人。同樣一件事,若能力相差無幾,自然是前者占先。

“昌堅此人,雖無須討好,但最好還是打好關系。不要惹他。”

宜真最後提醒一句。

宋庸應是,知道宜真是為他好。

宜真的確是為他好,但更多的是為他的將來打算。

再是孤臣,只要是人,就有私欲。若是宋庸和昌堅不睦,以後天子傳位,他說不定會做出些什麽來。所以,大家還是和和氣氣的最好。

回府之後,已經是夜深了。

宜真叫住阿竹,本來準備讓她叫楊二來,但看了眼外面的夜色,還是作罷。等到第二日,才叫來楊二,吩咐下去。

雖然陛下已經允準讓她和離,但宜真並不準備就這麽輕易放過宋家。

鳳翔那邊,該動起來了。

-

蹴鞠賽後便是上巳節。

宋庸去禁軍上值,宜真則帶著人出城踏青,應潞安縣主邀請,往桃花溪去,參加又一年的曲水流觴宴。

城外的土路走起來遠沒有城中的青石板路平坦,一路行來搖搖晃晃,宜真最受不住這種。

她正倚在軟枕上昏昏欲睡,忽然馬車一震,她整個人向前跌去,還好梅兒和阿竹機警,慌忙扶住了她。

“怎麽回事?”梅兒揚聲,幾年下來,她沒那麽急躁,但作勢還是風風火火的。

外面馬車夫忙說,“郡主見諒,是馬車輪子陷進坑裏了。”

“這麽大的路,怎麽偏就掉進坑裏了。”梅兒不悅的問。

“我也不知道,剛才沒看到有坑啊。”馬車夫唯唯諾諾,有些慌張的說。

宜真按著額角,放緩呼吸,總算總剛才驟然失重的慌張中定下神。

“無事,不要慌張,擡出來就好。”她說,而後在阿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馬車早已經從官道駛離,現在是往潞安縣主莊子去的那條路。道不算窄,能並排行駛兩輛馬車,旁邊的地面平坦,生著碧綠的草,朵朵小花生在其間,粉的黃的紫的,嬌艷多彩。

護衛們和馬車夫一道,開始想要將馬車弄出來,這時一陣馬蹄聲響,有人縱馬過來,見到這裏忙成一團,忙勒馬。

“見過丹陽郡主。”為首的人目光一掃,忙翻身下馬,拱手見禮。

有他打頭,後面的人也一一見禮。

宜真一眼認出,眼前的是東昌伯世子田敬輝,但最引人矚目的,卻是他身側那個人。

一身青衫的男子端立,面容清俊,儀態風雅。

好相貌,好氣度。

宜真頓時有些好奇,滿京的勳貴子弟她大多都認識,但並未見過此人。

瞧著,此人應當有些出身來歷。

不過那點好奇也就一閃而逝,她無心過多探究,倒是田敬輝主動提及,道,“郡主,這是我好友,蘇州才子,薛懷。”

“薛,可是我知道的那個蘇州薛家?”宜真這才有了些好奇。

前朝末年,諸方混亂,到處都是貪官汙吏,卻也有忠臣良將。

蘇州薛家薛廣平,便是其中之一,他的事跡,縱使是宜真也聽說過。那時諸方混戰,有力圖穩定的,也有殘暴不仁的,當時一路反軍試圖攻破蘇州,那時已經告老的薛廣平站出來,率眾抗敵,縱使不慎落入敵手,亦慷慨就義。

田敬輝還未說話,薛懷主動上前一步,拱手笑道,“若郡主說的薛是家祖薛廣平,那便是這個薛家。”

宜真適時面露驚嘆,道,“原來是義士之後。”

薛懷一笑,如清風朗月,讓人耳目一新。

“能被人銘記,家祖想來也會欣慰的。”他看著宜真的目光柔和下來。

宜真細眉微微一動。

只覺這人生的實在是好,眸光只是一動,便如春波起,浮動人心。

“應該的。”宜真微微笑笑,淡淡道,眼見著她不準備接著說下去,一旁田敬輝主動接過話,說,“郡主這是陷了馬車,可要我相助。”

說話間身後跟著來的幾個護衛忙就要動身。

“不必,我也不急。”宜真笑道,說話間吩咐人起身讓開,讓他們先走。

“不不不,我們也不著急,這般好的春日,正適合多看看景致。”田敬輝是個極其活絡的性子,別看面容尋常,瞧著老實溫吞,實則心思活絡,手腕圓滑,聞言笑道。

難得的跟這位得寵的丹陽郡主碰面,他正想趁機多說幾句,如何肯先走。

“薛兄覺得如何?”他又問。

薛懷一笑,也說不急。

一派風度翩翩,不同於田敬輝那般看著就熱絡的模樣。

幾人便就聊了起來。

在這滿是春日氣息的原野上,心神似乎都為之開闊,又或者這位薛懷實在是個妙人,他見多識廣,文采卓絕,聽他一席話,讓人神往。

聊了好一會兒,宜真的馬車才總算修好。

她的馬車是按照郡主規格所制,奢華精致,需要兩匹馬來拉,一眾護衛為了將之擡起來廢了不少勁,之後一番檢查,確定馬車無恙,才來稟報。而後幾人話別動身。

宜真此去為赴宴,兩人卻是同人約好,要踏青游玩去的,只同行了一會兒,便就各自分開了。

之後一路順利的到了潞安縣主的莊子,宜真熟門熟路的跟著侍女往林子深處的溪旁走去,和潞安縣主會面,坐下後姐妹兩人閑聊幾句,潞安搖著團扇的手一頓,應了一聲。

“對了,忘了跟你說,你那繼母和叔母今天也來了。”她忽然想起,提了一句。

自幾年前大長公主被陛下所惡,便漸漸沈寂下來,府上的女眷走動的也少了。

不過這兩年,走動的漸漸開始頻繁。

至於原因——

“都帶了我哪幾位妹妹來?”宜真問。

潞安輕笑一聲,“還用說,也就嫡出那兩個。”

“兩個?”宜真輕咦。

“二房那個沒來。”

宜真立時恍然,神情微動,露出些許憐憫。

潞安側眸看了她一眼,無奈用扇子拍了她一下,說,“你就是心軟,二房那幾個視你如仇寇,你倒好,還憐憫她們。”

“都是小孩子。”宜真說。

前世長公主府雖然被冷落,但晉王德妃無事,她那些弟妹順利成人,雖然張揚驕橫的樣子很看不順眼,可越是如此,等到如今看到那兄妹幾人陰郁的樣子,她越是清楚,自己的選擇造成了什麽樣的後果。

她改變了無數人的命運,並且不是朝好的那一邊。

可若是再讓她選擇一次,宜真也不後悔。

所以,她現在的憐憫,也不過是虛偽的感慨罷了……

“小什麽,你像他們那麽大的時候,可沒這個樣。”潞安輕嗤,她那位三姨奶奶真讓人不知道怎麽說。

作為最小的孩子,被大的讓著寵著,結果卻養出了一身尖酸刻薄,什麽好處都想占的性子。連著幾個孩子,也都……到底是長輩,她壓下了那些不恭敬的言語。

整個舒家,也就宜真瞧著舒服些。

姐妹兩人說了會兒話,就有人過來了。

“見過潞安縣主,丹陽郡主。”崇國公世子夫人帶著年輕的趙王世子妃,還有幾個女孩兒走過來,笑盈盈見禮。

女孩兒們早已換上淡薄的春裳,桃紅柳綠,粉面桃腮,瞧著竟比著春日還要明媚。

都是看熟了的面孔,宜真擡手,看著一眾女孩兒小心翼翼的偷偷打量她,心中一時古怪。

她今年才二十,竟也到了相看兒媳的時候……

聊了好一會兒,終於散開,宜真同潞安縣主打趣幾句,又有人來了。

這般一撥又一撥,等到曲水流觴開始才算了事。

“嘖,可真是熱鬧,應付完這一波你就趕緊走吧,看的我眼熱。”潞安縣主輕笑。

她膝下有兩子一女,長子和次女已經定下婚事,只餘下幼子。不過她定下婚事的時候,相看的都是左右的親近人家,倒是沒宜真現在這麽大的陣仗。

“你就別打趣我了。”宜真無奈,說,“我都說了,等到及冠的時候再說,還有好幾年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女孩兒的青春也就這幾年,從十二歲的時候就要開始相看,一番挑挑揀揀,及笄之前能定下就不錯了,然後再三書六禮,十六歲成婚,正好。”

對於這種事,潞安縣主很有經驗,畢竟她當初為女兒相看的時候就是這樣。

宜真一想也是,便就笑了笑。

“我瞧著剛才有好幾家挺不錯的,你就不動心?”潞安說著問。

的確不錯,雖然來說的都是庶出,可不管是身家,教養,樣貌,都是極其出眾的。

若宜真教養的只是尋常庶子,那自然再好不過,說不得就如潞安縣主所說,她早就定下了,可問題是,宋庸不是尋常庶子,所以她只能想方設法的含混推辭。

“你是不是心裏有數了?”潞安縣主最後低聲問。

宜真神情微動,她會這樣問,別人說不定也會這樣想。

“真沒有。”她說,有些無奈道,“我的婚事不能做主,就想著讓孩子順心,先等等看吧,若及笄之前他還沒有遇到自己喜歡的,那我就為他定下。”

若別人這麽說,潞安只是聽聽,可宜真的話,她卻是信的。

她這個妹妹,心地軟,總是為別人著想,會這麽想,也不奇怪。

兩人閑聊見,宴上有人詩性大發,當場誦了首美人詞,風流才子,不外如是。

不過今日做了好些出彩的詩,這人雖驚艷,卻也不算太特別。

“看來明年的殿試,可謂龍爭虎鬥啊。”宜真不由嘆息。

大齊立國十來年,仍有不少人還記得前朝,尤其是前朝官宦之後,因著忠君為國四字,這些年一直處於觀望之中。

可梁家女出現在京中,又有這麽多才子陸續出現,可見那些人已經開始松動了。

這是好事。

潞安噗嗤一笑,“你就想到這些?往常我這曲水流觴宴,可沒這麽多俊俏兒郎。”

“姐姐想多了,京中貴女無數,今日來的,可不少。”

打入今朝最好的方法,自然是這些開國老臣們聯姻,可未必都是沖著她來的。

“不一定。”潞安縣主嘖了一聲。

“原本我還想著尋摸尋摸,現在我是不敢了。”她團扇輕搖,面色含笑,話說的平淡,“以你我的身份,著實沒必要摻和到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裏面,宜真,你要小心。”

“姐姐放心,我曉得。”宜真應聲。

不過她不是不摻和,相反,她摻和的是最深的那一個——

早在宜真將宋庸接到身邊的時候,就註定了她的立場。

宜真和潞安縣主是不同的,潞安縣主背後有慶寧長公主,又有懷安候府,只要兩府不倒,她自可做個逍遙的縣主,可她能依仗的,只有帝後的寵愛。

“姐姐也需小心。”宜真想了想,又說。

便如當初她那位三叔膽大包天敢和晉王摻和在一起,慶寧長公主和懷安候府未必不會有人動了心思。

樹欲靜,而風不止。

說話* 間,有人過來稟報,潞安一笑,說請。

“誰來了?”宜真問,潞安縣主卻賣了個關子,沒說,只是稍待片刻,等人來了後,她便了然了。

一襲青衫,霽月清風。

正是薛懷。

宴上不少人側眸,他生的實在是好,這樣的樣貌,便是在美人如雲的京都也是極為出眾的。

“真是好相貌。”潞安不由嘆道。

宜真目光游走,剛落到薛懷身上,就見他擡眼,撞了個正著。

她微頓,對方已經從容一笑,她就也回了個微笑。

這曲水流觴宴,因為此人的到來,越發的精彩熱鬧。不知不覺,金烏西沈,宴上的人先後起身,宜真打道回府。

一路到了桃花林外,馬車還沒到,她便稍等了片刻。

“郡主,這是準備回去了嗎?”田敬輝的聲音響起,他笑著說。

宜真回眸,笑著應了一聲。

“真是巧,不如我們結伴同行。我與薛兄也準備回去了。”田敬輝熱切道。

宜真看去,薛懷頷首。

她正準備說話,忽然聽得一陣馬蹄聲靠近,梅兒欣喜道,“郡主,是大少爺。”

“阿瑾?”宜真有些驚訝,回首看去,正是宋庸。

田敬輝和薛懷也看了過去,指尖夕陽之下,一襲黑袍的少年縱馬疾馳,意氣飛揚,隨著靠近,英氣俊朗的面容漸漸清晰。

“母親。”宋庸勒馬,翻身而下,笑著見禮,目光劃過兩人,在薛懷身上頓了頓。

這是誰?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