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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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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三月踏青,四月賞花,五月端午賽龍舟,和平年間,江南之地物產豐饒,縱使有壓迫,百姓生活也相對富足,春耕夏種之後,百姓們也能在有限的清閑時間裏,給自己找一二娛樂放松放松。

四月二十六是懷寧郡主的生日,莫磐就親自給她畫了一副春游圖給她做生日禮物,上面畫了她挎著花籃漫步花林的情景,相比於去年的惟妙惟肖的等身肖像圖,這幅畫就活潑浪漫了許多。

除了一幅畫,他還隨畫附上了一首小詩,充分表達了莫磐祝福,同時,也表達了每年生日都給她畫一幅生日畫的願望。

相比於其他琳瑯滿目的生辰禮,自然是這幅畫最得懷寧郡主的心意,當即也回了一首小詩,將滿心的歡悅與期待送給了莫磐。

長公主咂摸著這兩首小詩,心想,她得給京裏去個信,再問問今年的好日子,讓禮部那邊快點拿出個章程來才是。看這兩個孩子的熱乎勁,她是真怕這兩個情不自禁做出什麽事來。

被懷疑定性不夠的莫磐邀懷寧郡主端午那天一起去運河上看賽龍舟。

相比於天子腳下規矩森嚴,這江南之地,民風相對來說還算開放,尤其是每逢重大節日,都是年輕女性相邀出門熱鬧的時候,自然,也是大人們相互相看,挑女婿、兒媳婦的時候。

現代有朋友圈,古代自然也有,只不過,封建社會的朋友圈充滿了濃烈的階級色彩。

以揚州城裏的少男少女的交際圈為例,少女這邊,非懷寧郡主莫屬,少年這邊,就屬莫磐了。

懷寧郡主不用說了,她是從跟她身份相當的公主郡主到商女村姑,只要是不鬧幺蛾子的,她這裏都歡迎,一副上下通吃的派頭。莫磐這裏有些覆雜,論才學,他不是最好的,論家世,他也算能拿得出手,論財力,這個勉強名列前茅。若單個來論,自然數不著他,但要綜合來論,他絕對拔得頭籌。更何況,論相貌,不管男女,誰能跟他比?論聲望,誰能憑一封請帖就能跟郡主相邀出游?

揚州城第一少年的名頭,莫磐名副其實!

以上,都是吳軒給莫磐講的。

只把莫磐聽的目瞪口呆,‘第一少年’是個什麽鬼?原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們都是這樣評價他的嗎?

還有,他只是做一個龍舟觀賽計劃而已,沒想要搞一個大型聚會?

他問吳軒:“端午那天,跟咱們差不多年紀的不會都去吧?”

吳軒笑嘻嘻道:“八/九不離十吧。你既然邀了郡主,郡主定會帶著姑娘小姐們到場的,這些姑娘小姐們不是這個的表姐妹,就是那個的未婚妻、心上人,她們都去了,能少了咱們?你看著吧,等端午那天,書院裏的學生絕對會少一大半。”

莫磐心裏有些擔憂,要是真像吳軒說的那樣,這麽多的少男少女一起出游,不會鬧出有傷風化的事吧?他還是得給郡主那邊去個信,說明他們這邊的情況才是,也好讓跟著一起去的姑娘小姐們那邊做好準備才是。

事後證明,莫磐的擔憂並不是杞人憂天,只不過,端午那天發生的禍事跟風化無關,而是淮陽鹽商勢力的一次反撲。林如海被刺,生死不知,刺客雖然被盡數反殺,但也失去了刑供的機會。

今年的端午龍舟賽會雖然熱鬧,但也蒙上了一層晦暗的色彩。

彼時,莫磐他們正在望江樓上興致盎然的給他們看好的龍舟下註,期望能博得頭彩,這也是賭博的一種。

今年,一蓬草也組建了龍舟隊參賽,莫磐自然是要給他們自家的舟隊下註的,其他的舟隊他也投了些,都是他看好的舟隊。

懷寧郡主看著莫磐的註貼,會神一笑,也跟了相同的註數。一旁的程曼曼撇了一眼,雖然不明白郡主為什麽會給這樣名不見經傳的賽隊下註,但作為郡主伴讀,自然要跟的,但郡主既然沒有專門點這個舟隊的意思,就說明她並不想聲張,她也就不能帶著她人起哄,因此,她雖然跟了,但跟的並不多,混在眾多註貼中,並不顯眼。

程曼曼看到的,其他姑娘小姐們自然也註意到了,有心下明白的,跟程曼曼一樣,意思意思的跟著投了點,有一頭霧水的,也沒有咋咋呼呼的嚷出來,她們跟著程曼曼行事,看她下的註數平平,就明了這個是不能起哄的,於是,她們就隨了自己的想法,想跟的就跟,不想跟的也沒人理會就是了。

她們已經吃夠了前年公主府那次賞梅宴的教訓了,看看那個沒眼色的楊思蕊吧,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座牢獄裏呆著呢?

對小姐們這邊的暗流湧動跟財大氣粗,莫磐這邊就要文雅的多了,手頭闊綽的就投點,囊中羞澀的就以才學補上,那些詠屈原賀端午讚龍舟的詩跟泉水噴湧一般一首接一首的吟出來,倒是有了一絲風流人物看今朝的文學盛況。他們這邊的熱鬧,自然引來了隔壁的官老爺們。

陳世興作為揚州府尊,每年的端午龍舟賽會都是要出席的,一個是為了與民共襄盛舉,第二個,就是為了安保考慮。他人在這裏,那些個巡邏維序的官差衙役們,能更出力一些,這樣盛大的賽事才能少些人禍,多些秩序。

林如海也受邀來了,他一來,原本那些已經安排了場子的鹽商們也聞訊蜂擁而至。因此,他們這邊除了美酒佳肴,還有樂女支舞姬相伴,奢靡的氣氛中充滿了試探跟爾虞我詐,整一個勢力比拼大亂鬥。

淮陽之地水網密布,漕運發達,揚州坐落於運河與長江的交叉點,每年天下鹽商都會匯集於此,爭奪朝廷鹽引的分配跟官鹽的運營權限,然後再運著大批的淮鹽從這裏轉運至河南、徽州、江西、兩湖等地區。

而林如海,正是這官鹽分配跟運輸的總指揮。

如今已入五月,今年第一批曬好的鹽也收上來了,離得近的鹽商們就齊聚揚州,為的自然是想爭奪今年第一波的鹽引分配比列,這個關系到他們今年甚至之後幾年的利潤收入問題,鬥起來自然是不會留手的。

自從去年,林如海借著海匪上岸的禍事砍了一波人頭,之後又借著巡鹽禦史府侵占民宅的案子跟劉主簿提供的線索明察暗訪,再清了一波勢力之後,幸存下來的兩淮鹽場勢力跟鹽商大拿們,基本都在這裏了。這裏面有幸運逃脫制裁的,也有趁著混亂迎風而起的,卻是少有坦蕩做事手上幹凈的。

光殺是殺不幹凈的,也不能一下子都殺光了,否則,淮陽的鹽曬不出來,運不出去,百姓們吃什麽?他得徐徐圖之,一次又一次的過濾掉大顆的泥沙腐葉,剩下的,才能矮子裏拔高個,然後就是漫長的考察跟扶植,直至這淮陽鹽課的水看上去不再那麽渾濁,收上來的鹽稅能彌補掉國庫的虧空,他才算是完成任務。

而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只要他能完成此次任務回歸朝堂,等待他的就是似錦的前程,出閣入相也是可以想一想的了。

林如海把著一個白瓷小酒杯倚在欄桿上看他們相互撕咬,嘴角噙笑,眼神迷離,還時不時的應和兩聲,拉拉偏架,讓氣氛更熱烈一些。他身後是熱火朝天的競舟比賽,身前是不遑多讓的鹽商爭鬥,他身處這兩場截然不同的賽場正中央,真是不知道該為龍舟賽的激烈喝彩,還是為鹽商鬥的火熱叫好,亦或是,他真正的心思,早就飄散無蹤了。

陳世興在旁搖頭嘆息,跟杜縣令感慨道:“瞧瞧,這就是掌握著咱們鹽課四分之一命脈的老爺們,吵起架來,跟市井潑婦也沒兩樣了。”

杜縣令對上司的詼諧報以了然一笑,他道:“市井潑婦吵架為的是爭一口氣,這些老爺們吵架也是為了不落下風,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自然都是相同的。下官聽說,朝堂上的官老爺們意見不合的時候,不僅吵架,還有拳腳相向的?”

陳世興道:“本官沒參加過朝會,朝堂上的相爺們什麽樣,本官也是不知的。”

杜縣令道:“府尊政績斐然,此任定會評為上等,說不得,府尊就可高升,入得朝堂,為天下子□□籌帷幄了呢?”

陳世興嘆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本官只管聽令就是了。”

杜縣令也恭敬回道:“大人說的是。”

這時,隔壁爆發出一片響亮的叫好聲,一時間竟壓過了這邊的熱鬧。

眾人戰火稍歇,有那機靈的到隔壁一打探,說隔壁聚的都是咱們揚州城的才子們,他們正在作詩鬥文呢,有一位姓王的小公子做出了一首好詩,大家夥兒正在喝彩呢。

吳皇商笑道:“想必是王夫子家的公子。這位小公子出自瑯琊王氏,文氣都是自小熏陶的,才學那是一等一的好,府尊大人,禦史大人,不如咱們也去湊湊熱鬧?兩位大人都是殿試星魁,陛下欽點的傳臚跟探花,也好去指點他們一番呢?”他家也是有鹽場的,因此,此次聚會他也受邀參加了。

只不過,近年來,他們吳家的紙張生意跟酒水生意占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跟資金投入,他也有意從這淮陽亂流中掙脫出去,因此,吳家的鹽場他就或是分了出去,或是轉了出去,就剩下一兩個出產比較好的,好留給子孫。

因著他家大姑娘的緣故,四皇子也對現今的局勢點了他一下,他想振興家族,卻不想給家裏埋下滅族之禍,因此,他雖然來了,但心思卻並不在這上面,對這些鹽商們的爭鬥也是膽戰心驚,此時他一聽隔壁有熱鬧,就提議去湊趣一下,大好時節也讓這些終日與銅臭為伍的老爺們去沾沾文氣。

陳世興笑著打趣林如海,道:“如海,我邀你來是看龍舟賽的,你可別把這裏當成你的禦史衙門了,你有案子就去審,我卻是要去會會咱們揚州的才子們的。”

林如海也笑著拱手致歉,道:“兄長恕罪,是海無狀,今日自然都聽兄長的。”

陳世興搖搖頭,與在場的鹽商巨賈們道:“本官這就把你們的禦史大人帶走了,你們且自便吧。”

中鹽商老爺們自然連道不敢不敢,請便請便。

陳世興跟林如海相攜著手臂剛出了包廂們,斜斜裏一柄利劍刺出,直奔林如海胸膛而去。

陳世興本能的推了一下林如海,將他推的避了開心口要害,那劍卻也沒有落空,直接刺入了林如海的右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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