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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偷孩(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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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偷孩(番外七)

昌慶元年,九月。

延安府洛川縣有一戶李姓人家,家裏老爺做過幾年窮官,提刑按察使司八品的知事,司裏錯辦了一件大案,上面層層追究下來,李家落了一個奪官戍邊的下場,流放到洛川衛所已經有十年了。

老爺子近六十的年紀,兩年前半身中風癱在床上,一應起居都需要人伺候,下面有四個兒子和已經出嫁的兩個姑娘,四個兒子又能生養,生下十幾個孫子孫女,三代同堂,二十幾口子,可謂是人丁繁茂。

“啪,啪!”李家老二敲著煙桿,煩躁的抽了幾口旱煙,起身道:“娘,我再出去找找。”家裏其他人能出去的,都在外面找人,李家老二回來就是歇個勁。

李婆子靠在炕上,揮揮手。

李家老二擡腿往外走,眼掃到自己的婆娘,發狠罵了一句:“敗家娘們,孩子再找不到,看老子回來怎麽收拾你。”

老二媳婦已經哭紅了眼睛,丈夫一走,就爬到婆婆身邊哭求道:“娘,孩子一直在我跟前的,就是一錯眼的功夫,不見了……妹子回來,娘替我說說好話……嗚嗚,這事怎麽攤在了我身上……”話說一半,又伏在婆婆身上哭。

老二媳婦嘴裏提到的孩子,妹子是去年年頭從外縣遷進洛川衛所的戍民,是一對母子。孩子三四歲,有大名叫傅旭,乖巧可愛,和廟裏觀音娘娘駕前的金童一般;傅娘子二十來歲,長得少有標致模樣,用男人們背地裏的話說,洛川縣的女人掃一塊兒,都趕不上她的姿色。

原來大夥兒以為她是死了丈夫的,少不得有好事的三姑六婆想把她配了,邊地女少男多,好多男人都娶不上媳婦呢,是不講究寡婦守節的。再說了,男人堆裏,風華正茂,沒有歸屬的女人是守不住的,你不去找男人過日子,男人趴著門縫摸上來也要和你過日子。一個漂亮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獨門獨戶的生活風評不好,所以,遷來不到一個月,鬧了一些事,就是男女嫁娶,還有暗中垂涎的那些事。就李婆子這處,老二媳婦的娘家弟弟二十出頭了,遠遠見過傅娘子一眼,也不介意她帶個拖油瓶,也不想想那麽個標致女人守不守得住,就央了姐姐遞意思。

最後傅娘子是誰也沒有應下,自己給自己頂了個女冠的帽子守著兒子過。又有閑話說她上頭有一個不一般的男人罩著,只是因為家裏規矩大,不得納進門去,才養在外面,她兒子就是這樣來的。

這樣聲名狼藉的女人,按說應該過得苦哈哈,如過街的老鼠一般,可是傅娘子卻並不那樣,頂多一些拈酸吃醋的在背後嚼舌根,人前是不敢多指摘她的。蓋因去年春天,衛所裏又進了狼,今天叼兩只羊,明天啃死三只的,衛所裏的牲畜是有定數的,數不對,名下的牧民是要論罪的,為此,大夥怎麽的也得把狼滅了。一共才八匹狼,傅娘子一個人就宰了五匹,邊地的人都重血性,崇尚武力,傅娘子咋看看不出來,一出手就是不輸男人的勇武,瞬間就把大夥兒震懾住了,也得到了大夥兒的敬重,大節而成,小節的過失,縣裏的人也不好當著她的面兒指指點點了。更何況,閑話還就是風言風語的閑話,真沒見過哪個男人,也點不出哪個男人,和傅娘子勾搭著的。

或許,女人過多的美貌,本身就是過失!

漸漸的,周圍人也開始和傅家母子往來了,傅娘子一個人帶著尚需要照看的小孩子生活,多有不便,周圍來親近,傅娘子也願意像街坊一樣的處起來,和李家的情分就是這樣來的。李家孩子多,傅娘子常常把兒子放在李家,有個玩伴,有時還要在李家搭一頓,自己就能撩開手腳去衛所放牧或是鉆進深山打獵一天一夜。傅娘子也不白用李家人,一個月一次的,送李家一塊肉,作為李家給她看孩子的謝禮。李家雖然有四個壯勞力,架不住上有老,下有小,張嘴吃飯的人多,肉是精貴的,所以,照顧孩子甚是用心。今天傅娘子打獵前,又把孩子放在李家,老二媳婦管著,哪想孩子在眼前不見了。

李家婆媳對坐著垂淚,李婆子抹抹眼淚錘了兒媳婦幾下:“那麽一個漂亮的男娃子,找得回來大家安生,要是真被拐子偷走了,指不定要遭什麽罪過,在我們李家門口丟的,是我們李家對不起人家,是李家的孽債……到時候,拿我老婆子的命賠吧。”

李婆子活了一把年紀,斷官司的小官媳婦出身,見過世面,有些見識。丟孩子最怕的是拐子偷孩子,還撿漂亮的孩子偷,偷出去幹什麽,無非是看孩子漂亮,賣到一些腌臜地方,男孩子比女孩子還好賣,能賣到更高的價錢,養個三四年,到了七八歲,有好猥褻男童的那等爛人,就可以享用了。

李家想象到的,是最壞的結果,結果不至如此,但絕對算不得好事。

延安府,韓令宗名下一處兩進的宅院,趙祁澤左手捂著右手的虎口,對著打翻在地上的一碗粥怒了一陣,又陪笑著,對縮在床腳的孩子道:“行,這脾氣,和你母親是一模一樣。你等著,我已經讓人接你娘來了,讓她來告訴你,我是你父親!”說完厲聲對旁邊看孩子的兩個婆子道:“把地上收拾幹凈,再去把廚房裏好吃的東西都端過來,餓了就會吃了。”最後一句,降低了聲音自言自語,流露著心疼。

趙祁澤壓著性子走到正屋,擡腳踢翻一張椅子,對著緊跟身後的韓令宗發火道:“人呢,現在怎麽還沒來,再派人去找呀!”

韓令宗低著眉頭解釋道:“傅姑娘進山打獵去了,山那麽大,再多的人進去找也沒有用呀。臣已經在路口留了人了,傅姑娘出來就能通知到了,只是孩子這裏,這樣不吃不喝不說話的,怕是嚇著了,不如先送回去……”

“不行!”趙祁澤斷然否決,“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韓令宗思慮再三,一躬身,再正色的道:“殿下,請容臣妄言。內帷之中,貌美柔弱的女人,才是姬妾最合適的品格。傅姑娘是貌美的女人,卻不是柔弱的女人,她性情剛硬,德才非凡,若為姬妾,怎會安居其位。”

趙祁澤在一把扶手椅上坐下,道:“公濟,你我無話不談,我和你說幾句真心話。王府裏的那些女人,我總是提不起興趣,就算原先又些許可取之處的女人,在遇見她之後,也變得一無是處。只有傅好這樣的女人,才是值得男人寵愛的女人,才是值得我寵愛的女人。”

韓令宗鎖住眉頭道:“殿下強納了她,早晚是亂家的根源。傅姑娘這樣的女子居於床側,至王妃於何地,還有小王子。而她穎國公嫡女的身份剝於人前,與殿下的大事也是大大不利。”

去年太宗崩逝,太子順利繼承大統,趙祁澤已經加封為恭王,同時,正妻夏氏為恭王妃,嫡長子趙厚曙為恭王世子。

內宅妻妾爭鬥之事,稍微靠譜點的男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什麽品性的女人堪配嫡妻,什麽品性女人的能納入府,什麽品性女人,外面玩玩也就行了。傅好不是貪圖享受之流,作為姬妾物質上的供養對她毫無吸引之力,她無親無眷,無牽無累,可是,她有美貌,見識,才情,堅毅,智慧,膽識,要是再加上男人毫無節制的寵愛,該有的沒有,不該有的全有,是最糟糕,最無法掌控的姬妾人選,不管是對妻主來說,還是對夫主來說。

還有納穎國公的女兒,是一步險棋,想幹什麽,一個藩王,明目張膽的籠絡穎國公府遺留下來的軍心?

在韓令宗眼裏,傅好就是一條色彩斑駁的毒蛇,美則美矣,卻劇毒無比。上回趁她不留神,招惹一下,能全身而退,已經是萬幸了。把她圈養在身邊,早晚是要咬人的。

韓令宗沒出口的大半話,趙祁澤自然聽得出來,頗有深意的道:“你知道的,宗室子孫,姻緣不得自由。夏氏,是祖父給我圈定的皇孫妃,是父親給我冊封的王妃,卻不是我心裏,能和我情趣相投的王妃。”

“殿下!”韓令宗單膝跪在地上:“國朝以孝治天下,王妃是太宗皇帝所定,當今皇上所封,殿下要立於廟堂,修身齊家荒廢不得,王妃當不下殿下的敬愛,也當受下殿下的敬重。”

趙祁澤頓了一會兒,扶起韓令宗道:“公濟為我想到的,我都知道。公濟為我顧慮的,我都在顧忌。傅好,要說很久以前,她只是讓我想念,現在卻……她的美貌尚在其次,難得的是脾氣秉性,我都無法描述,她從裏到外,到底是怎麽樣一個讓我心動到按耐不住的女人。她不是我僅僅輕薄,一親芳澤便罷的女人,她是我,願意冒險的女人,願意苦求的女人。男人應該找到自己心儀的女子,男人的身邊,妻子的位置,也該給自己心儀的女子。你都不知道,元和二十一年十一月,你來信說她懷了孩子,我有多麽高興,元和二十二年一月,她為我那麽艱難的生下了孩子,我又多麽快活。這幾年,我多想把她早點接到身邊,早點補償她這些年在這裏吃的苦。你不要勸我,我的心意已決,府裏的事情,是我的家事,外面的事情,我有分寸。”

韓令宗還有更深一層顧慮,出於男子雄性的尊嚴沒說出口,趙祁澤深陷在自己的夢幻裏,自動的忽略了。

傅好,到底是超出了他們所想的,他們遠不能控制,遠無法給與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還是要先上番外,不然,韓昭旭的堅持會很膈應  思伽的反應會很生硬

老規矩 這樣的番外

在劇外 是作者寫給讀者看的

在劇裏 是局中人緬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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