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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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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死瘸子(25)

橙紅的朝陽開啟新的一天,天光大亮,馬蔓蔓尋了一處長椅,任由江風席卷。

林淺只靜靜的陪在她的身旁,看著整個城市漸漸忙碌起來,過了好久,林淺問,“待會想吃什麽?”。

馬蔓蔓坐在長椅最左邊,將腦袋枕在林淺的肩膀上,甜蜜的依偎著,聞聲擡起了頭“去吃水煎包怎麽樣?然後陪你去醫院,好久沒有和你呆上一整天了。”

林淺逗她,“怎麽?你還打算晚上留宿?”

馬蔓蔓翻他白眼,她裹著厚實的外套,擁有最足的安全感,無懼獵獵作響的風。

伸手去抓林淺的手掌,狡黠的調笑道“不知道是哪個假正經的某人曾經說過還不到時候。”

“見過家長,得到認證,”林淺噙著笑挑眉道,“現在可以到時候了。”

馬蔓蔓佯裝惱怒,又像是臉皮薄,扭過頭去抿嘴偷笑。

她一貫膽大又跳脫,尋常人男生大概看不慣她這樣的性格。

若要深究,說來也是機緣。

他們互通心意之後,馬蔓蔓竟然意外發覺,林淺全然不是初次見面時的給她的那種感受,他們根本就是同類!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好似是煽風又點火的組合。

她的臨時起意,永遠都有他在身後附和;即便說上一些匪夷所思的胡話,也有這人接話茬。

她從鼻腔裏擠出一聲“哼”又像是逞強的調情,說道“誰怕誰還不一定呢。”

林淺只看著她好久沒有說話,攥著那雙溫熱的手,踹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

戀愛進行到這種地步,逐漸趨於平穩,短短幾個月,林淺居然生出了談婚論嫁的念頭。他暗暗心驚,又覺無甚可懼,大概只是他太想有個家了罷。

兩人打算返程時,時間尚早。

Y城初冬的氣溫仍舊還有十來度,又有溫暖的日光作陪是馬蔓蔓最愛的季節。

薄霧散去,暖陽如炬,江面上被風吹動的水面波光粼粼。沿江風光帶上的遠處,不時開始有三三兩兩的人路過,帶來幾句短暫朦朧的人聲。

馬蔓蔓牽著林淺向停車場走去,車輪碾過砂石地面,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像是浮於無邊的雪野之上腳印,很快就又被掩蓋,連同刻骨銘心的記憶都漸漸模糊了。

一路上嬉笑打鬧,很快就找到了馬蔓蔓選的早餐店。

老字號生意很好,店內已經找不到位置了,店門口臨時支起的幾張桌子又實在低矮,不適合林淺坐在輪椅上的高度。

馬蔓蔓停好車,匆匆掃了一眼店內。

她完全沒放在心上,甚至都沒有熄火,解了安全帶便不假思索道“我去打包!咱們在車裏吃吧,都沒位置了!”

林淺還沒來得及拒絕,馬蔓蔓長腿一邁,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他只得無奈的搖了搖頭,還是這麽火急火燎的性子。轉而看見馬蔓蔓繞過車頭,朝他擠眉弄眼的指指裏面,又覺心中妥帖。——她確實很貼心,如果因為自己的怯懦而錯過,他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人了。

不多時,馬蔓蔓便又返回,提了幾個打包盒。打開車門一骨碌遞給了林淺,嚷嚷道“餓死我了!”

任勞任怨的男友,只能先一個個在中控臺上、腿上先放好。再挨個打開蓋子,拆開筷子遞給已經先一步付出勞動的小女友,“喏,你先吃。”

馬蔓蔓剛坐下,筷子沒接,就大呼小叫“才出鍋的,燙的要命!”話還沒說完,把林淺放在腿上的餐盒又一次端了起來。“你能不能小心點呀!特別燙!”

“褲子很厚,別擔心。”

馬蔓蔓嚷嚷,“你那感覺遲鈍的很,等你發現燙的時候,說不定已經被燙出水泡了!”

“沒關系,這不是有你提醒我呢麽。”

“真是不省心!”馬蔓蔓坐好,把餐盒放在了不礙事的地方,接過林淺遞來的筷子。

“總得在力所能及的時候多照顧一下你呀,總不能都是你在忙前忙後。”林淺笑著道。

很多事情因為身體的原因,他確實無法兼顧。

比如排隊這種事情,本來該男士去做,只是因為他受困於輪椅,上下車很不方便,還得勞煩女友替自己搬動輪椅。他心中已經覺得很是過意不去,也想在更多的時候能照顧下馬蔓蔓。

馬蔓蔓無語,老同志真是可怕!人家對他三分好,他便要付出七分好,感情裏還整這套兩不相欠的戲碼。“你已經很慣著我了,老同志!連我做蛀米蟲你都沒有意見!”

“這是兩碼事。”

“好了,別糾結了,我不過只是拍了個隊買個早餐而已!”馬蔓蔓怒了,“吃飯!”

輾轉來到康覆科室的時候,時間也還早。三三兩兩患者聚集在一起談天說地,看起來相當熟稔。

只有林淺和馬蔓蔓兩人等待在門口長椅上,透過窗戶玻璃能看到康覆室裏景象,此刻康覆師都還沒有上崗。

馬蔓蔓百無聊賴拿出手機開始刷劇,“要等很久哦,”林淺似乎察覺了她的無所事事,善解人意的提出了另一個建議,“你要不要去附近商場轉轉?”

馬蔓蔓果斷搖了搖頭,“不要,說好了陪你的呀。”她把手機收進了包裏,強調道“我可沒有那麽不稱職,只是醫生還沒來嘛。”

“估計還有一會,早晨起的很早,要不要靠在這裏睡一會?”林淺指了指長椅。

也被馬蔓蔓拒絕了,“不要!”她扭頭對著林淺反問,“你的表情怎麽看起來怪怪的?”

她瞇起了眼睛,“說呀!到底想跟我說什麽?!”

林淺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開始康覆有一段時間了,但這還是馬蔓蔓第一次陪他來這種地方。

說到覆健,他很多年都沒有再進行過了,自己和家人逐漸接受他殘疾的事實之後就沒有再做過更多的幹預。

上一次覆健,還是膝關節屈曲畸形,關節不穩定做過手術之後。但那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他很不喜歡覆健時任人擺布的感覺,難免也會無法開口講述這種心情。

“因為覺得覆健很枯燥,就是在康覆師的專業指令下挑戰一些平常做不到的動作。一個多小時呢,你陪著我會很無聊。”他淡淡的開口,嘆了口氣,對著馬蔓蔓倒是多了一份莫名的從容。

這些話,也不是那麽說不出口,她見過他更多的窘態。肢體上的無能為力是他永遠的難堪,但是他篤定,馬蔓蔓的回應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果然,“你就當我好奇唄,我都沒有來過康覆科室,裏面那些器材看著和健身房的都不太一樣。再說,我又不會添亂,偷偷瞄幾眼康覆師的手法,偷師一下回家也好幫幫你呀!口口聲聲說要養我,躺平等餵我可做不出來。再不付出點勞動,巴結著金主,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最後幾句話她傾身過來,附在林淺的耳邊悄悄說。

“是我抱大腿呀,老同志,這點耐心我還是有的。”話沒說完,馬蔓蔓的手便落在了林淺的大腿上。

林淺望著她,笑著搖了搖頭,“油嘴滑舌。”

他的手輕輕的蓋在了那個在自己消瘦大腿上不安分的手上,擡頭認真道,“蔓蔓,我準備一份禮物送給你。”

語氣分外珍重,是他精心準備了很久的禮物,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馬蔓蔓被捉住了搗亂的手,聽到這樣的話,心生歡喜。不由笑意盈盈,“是什麽?”她期待的揚起了下巴,像一只討吻而又高傲的貓咪。

指節分明的大手,只是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存心逗弄,“現在不告訴你,看你表現。”

“是什麽!”馬蔓蔓湊的更近了,強烈的好奇心驅使她等不了一會兒。

手掌掙脫了束縛,去輪椅靠背後林淺的背包裏翻找,“到底是什麽呀?還賣關子,神神秘秘!”

背包不大,只有一些證件現金和林淺的手表手機,一覽無遺。

擡頭看著林淺的笑意越來越深,馬蔓蔓放棄了,她知道了,這人根本就是老奸巨猾故意這麽說的!

送禮物分明就是騙人的!

短短幾十秒,向上的嘴角瞬間變幻成撅嘴的毛驢,“騙子!”

林淺偶爾也愛故意捉弄她,觀察她的反映,每一次都覺得十分嬌俏可人。又有一次全程目睹馬蔓蔓情緒的跌宕起伏,林淺這才收斂了笑意,把她洩氣放在腿上的背包拿了起來,放回輪椅後背,認真道,“沒有騙你,禮物在家裏,我準備了很久,你一定會喜歡的。”

大概是他如此真誠的語氣安撫了馬蔓蔓,她抱臂嚅囁道“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本小姐不和你計較了。”

“那你先告訴是什麽嘛!”可是馬蔓蔓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哪裏又是這麽容易就能壓制的,她的性格藏不住事,也不禁人撩撥。現在立刻馬上就想拿到手。

林淺不為所動,“先保密。”

馬蔓蔓哀嘆一聲,還要繼續糾纏,林淺朝來人揮了揮手,囑咐道“康覆師來了,我得進去了。實在無聊就去附近商場轉轉,給你報銷。”

看著輪椅慢慢劃動,向康覆室裏去的林淺,馬蔓蔓努努嘴,“我可以進去等你嗎?”

“可以啊,裏面也有座位的。”

“那我進去等你,”她兩只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轉過來指著林淺,做出了一個——我盯著你的動作,“好好鍛煉,不許偷懶!”

林淺只得笑笑,帶著她找到室內休息區,馬蔓蔓找了一個視野比較好的位置坐了下來。

這裏的很多器械她都是第一次見,已經有病患陸續在康覆師的幫助下正在進行康覆訓練了。多是一些年長的病患,像林淺這樣年輕的,這個時間段只有他一個人。

她的註意力很快隨著康覆師開始引導林淺做訓練而被轉移,有心想要偷師的話不是假的。

年長的愛人身患頑疾,無法治愈,那作為另一半的自己也該多為他分擔一些才對。

除了林淺,她沒有接觸過腿腳殘疾的其他人,也是在認識林淺之後才逐漸知道了他每天要面對的種種困難和不便。

甚至從最開始林淺拆了石膏之後仍舊無法使用拐杖的不以為意,慢慢轉變成比林淺更為擔憂他的左腿恢覆。

她希望他越來越好,再不濟也至少要保持原來的身體狀況。

這個位置能聽到康覆師和林淺的交談,只是在空曠的康覆室內顯得有點模糊,馬蔓蔓看著林淺熟練的轉移到PT訓練床上,隨著康覆師的指令,林淺安靜的平躺下來。

第一項是關節活動訓練,林淺的輪椅還停在PT訓練床邊。有點阻礙康覆師的動作,馬蔓蔓起身走近了一些,她默默做起了小助手,朝康覆師微微一笑點了下頭,便推著輪椅又回到了座位上。

康覆師看起來二十五六,林淺接觸了幾次,是個沈默寡言的性子。除了必要的一些交談,不愛打聽患者的私事。這對林淺來說不是壞事,只是年紀大的患者會覺得缺少親和力。

“先活動下關節。”他低聲道,而後馬蔓蔓隨著他的動作看到林淺癱瘓的雙腿在質感厚實的布料下依然顯現出孱弱的輪廓,康覆師站在床邊,左手攥著林淺左腿的腳踝,右手托住他的膝彎,進行小範圍的關節活動訓練。

“痛的話告訴我。”

林淺平躺著,不太看得到覆健時的一些動作,但是他了解這一整套的訓練內容,他的聲音悶悶的。“嗯。”一聲算是作答。

他的雙腿肌力低下,幾乎完全沒有自主活動的能力,此時此刻馬蔓蔓陪在身邊,心裏像是多了一點安慰。他仔細回憶了一番,在他有限的生命裏,陪伴他覆健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康覆師把握著節奏,他的手掌輕而易舉的圈住林淺的腳踝,穿著白色襪子的左腳隨著規律的動作而輕輕晃悠。

而整條右腿更顯細弱,靜靜的癱在訓練床上,腳掌更是因為踝關節的松懈而整個軟趴趴的貼在床面。白色的襪子勾勒出讓人心疼的怪異形狀,腳背隆起,腳趾向腳心的方向蜷縮著。看起來即可憐又讓心疼。

隨著康覆師逐漸增大的動作,左腿被迫舉起,開始活動胯部,右腿卻也跟著不安分起來。

大概是活動範圍的增大,連帶著右腿也受到影響,貼著床面也微微的蹭動起來。林淺分明感受到了,他伸出手,企圖用手進行調整,可是平躺著實在是夠不到。

這時候馬蔓蔓悄然走近,出現在了一旁,她沒有說話,只是伸手將林淺儼然堆疊在一起的右腿褲腳整理了一番,將那異於常人的右腳蓋住了大半。又替他調整了一下右腿的姿勢,在轉身回座位之前,甚至還偷偷捏了一下林淺的腳心。

林淺暗道不好,他雖雙腿癱瘓,但不是感覺全無,這種小動作簡直惹得他心裏發毛。

他甚至猜想,這會不會是因為先前賣關子沒有告訴馬蔓蔓是什麽禮物的惡意報覆。

他扭頭望了一眼目不轉睛盯著康覆師動作的那人,微微皺起了眉頭。

馬蔓蔓捕捉到了他的表情,顯然也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她伸手撓了撓眉心,心中發笑——他不會以為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戲他吧?

馬蔓蔓默不作聲的挑了一下眉尾,身體舒展,向後倚靠著椅背,抿嘴偷笑。她不過是覺得康覆室內的暖氣不足,擔心他的腿受寒,探一下溫度而已。——現在不知道,到底是誰滿腦子黃色廢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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