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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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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

“國師到!”

靈堂外報喪司儀高亢的聲音響起,然而靈堂內一片喧鬧,沒有人聽到這一聲高喊。

國師手握一支六尺長杖踏入靈堂,便看見裏面的鬧劇。

手杖頂端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杖身通體潔白,用金絲纏繞,精致華貴,這便是象征國師身份的祁月杖。

國師眉頭微皺,擡起祁月杖在地上用力一敲,地面頓時發出沈悶的響聲,靈堂內頓時一靜,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驚恐地望向國師。

“來人!把他們拉開!”國師面色冰冷地下令。

此時,無需國師再次吩咐,朱夫人連忙從朱占行身上爬下來,她的女兒趕緊扶住自己的母親,輕聲安慰著。

而那些兒女們,沒有一個靠近朱占行,只能由朱占行的親兵扶他起來。

國師垂眸看向滿臉是血的朱占行,沈聲道:“朱老將軍屍骨未寒,你們就在他靈堂內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朱占行面目猙獰,“若不是這毒婦,我爹也不會死!”

“放屁,你個窩囊廢,自己幹的蠢事,還想栽贓到老娘頭上?你想得美!”朱夫人半點不怵他,她早就受夠這個窩囊廢了,在朱家憋了這麽多年的怨氣,不如一次罵個痛快:

“你自己沒本事,還怪別人。朱老將軍在世的時候,你就只會縮在後面,一點兒擔當都沒有。如今朱老將軍走了,你竟然把責任全都推到我身上。”

“夠了,”國師再次敲擊祁月杖,“死者為大,想鬧等朱老將軍入土為安,隨你們鬧個夠。”

“國師有令,臣婦不敢不從,朱老將軍為蒼荻戎馬一生,臣婦亦十分敬佩。”朱夫人恭敬道,隨後話鋒一轉,“不過等朱老將軍安葬後,臣婦便要和這個蠢貨和離,他們朱家人統統滾出我的莊子!”

國師無意插手他們朱家的家事,如今朱旦英已死,朱占行這個草包已經沒有利用價值,更沒有管的必要。

朱夫人的母家袁家此刻也在靈堂中。袁父是監察大夫,官位與朱老將軍不相上下。

如今朱老將軍身死,朱府被大火燒成灰燼,朱占行自己又擔不起事,朱家老小還得靠朱夫人的嫁妝養活。袁家眾人俱心生不悅,故此刻無一人反對,默許了此事。

“你!你們!”朱占行愕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實在想不明白,明明是這個毒婦做下的孽,為何所有人都覺得是他的錯。

國師不理會朱占行的想法,擡了擡手,立刻有幾個強壯的侍衛上前按住朱占行。國師神色肅穆,拄著祁月杖走到朱老將軍的棺木前。

並非所有人都能在死後享有國師親自誦念安魂經的殊榮。只有歷代君王以及為蒼荻立下赫赫戰功的文臣武將,國師才會手持象征至高身份的祁月杖親自前來。

這本應是朱家莫大的榮耀,卻在一場混亂的鬧劇中拉開帷幕。

隨著國師低沈莊重的誦念聲響起,按住朱占行的侍衛緊緊按著他的頭,迫使他一步步向朱旦英磕頭。

待安魂經誦念完畢,國師才示意侍衛松開朱占行。他眼神冷漠,自始至終再未看朱占行一眼,只是吩咐人帶上玖躍,轉身離去。

朱占行茫然地站在原地,雙眼空洞地看著父親的棺木。

靈堂內的人也漸漸散去,所有人都知道,朱府,徹底倒了。

回到國師府,管事們已在門口整齊地排列在兩側,恭迎國師回府。

國師示意侍衛將玖躍帶去後院安置,隨後看向涓姑姑:“王女現在如何?”

涓姑姑跟在國師身後,恭敬回道:“啟稟國師,婢子試探過數次,均未發現異常。”

“嗯,”國師點頭,沈思片刻後道,“告知王女,明日巳時,吾邀王女一敘。”

“遵命。”

今日朱家靈堂上發生的事,秦熠很快便在膳堂中侍衛們的閑聊中偷聽到了。

那些侍衛們七嘴八舌地談論著靈堂上的鬧劇,言語中滿是戲謔。

待侍衛們陸續散去,秦熠才離開膳堂。這等樂事自然要告訴玉瑤,讓她也好好開心開心。

“真是太可惜了,這麽熱鬧的場面不能親眼看見。”寧玉瑤聽後果然笑得前仰後合,笑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一事,“對了,熠哥哥,玖躍也帶回來了,可方家傳家玉佩不見了,國師沒起疑嗎?”

秦熠倒是不擔心這個問題,“無礙,那麽大的火,人能活著出來就已屬不易。那種混亂的情況下,磕著碰著也不知道,哪還顧得上一塊玉佩。”

“也是。”寧玉瑤點了點頭,便將此事丟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道,“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見到國師,我們身上的疤痕頂多再能保留兩三日就會失效,而且真王女應該也快到了。”

秦熠聽了這話,也不禁發愁起來。萬一真那麽倒黴剛好撞上真王女,只怕會徒生事端。

但此刻他們騎虎難下,他只能心懷僥幸道:“應該快了,國師已經回府,應該不會再繼續拖延。”

正說著,秦熠忽然擡手示意噤聲。

過了片刻,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寧玉瑤和秦熠對視一眼,秦熠起身前去打開門。

“見過殿下。”涓姑姑笑容滿面地走進來,向寧玉瑤請安道,“國師吩咐婢子前來,邀您明日巳時一敘。”

寧玉瑤一聽,面露驚喜,“那可是真太好。”

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或許是因為太過高興,她竟喜極而泣,輕聲啜泣起來。

涓姑姑被寧玉瑤哭了四五日,現在看見寧玉瑤哭就頭疼不已。她連忙告辭:“殿下您好生歇著,明日婢子再來帶您去見國師。”

寧玉瑤抽噎著點頭,看著涓姑姑倉皇離去的背影冷笑,“就這點耐心,比涓姨差遠了,難怪當初選不上國師府的侍女,只能用下三濫的法子頂替。”

“罷了,不管她,當初究竟是何原因我們也不清楚,橫豎明日我們見過國師,不管有沒有收獲都要離開,隨她去吧。”

寧玉瑤應聲,輕撫手上的金鐲。裏面裝著江老給她的藥,不管成敗,皆在此一舉了。

在寧玉瑤和秦熠為明日面見國師做準備時,娜塔和紮木雅也終於抵達國都城門前。

紮木雅攙扶著站立不穩的娜塔,盡管她很想立即去見蒼荻王,但看著面色蒼白的王女殿下,她輕嘆一聲,以殿下目前的狀態,若是不讓殿下休息好,恐怕見到蒼荻王還說不上幾句話就會被嚇暈過去。

無奈之下,她只得半抱半扶著娜塔,尋了一個幹凈的客棧。

安置好娜塔後,劄木雅獨自去尋找蒼荻王宮所在的方位。

她的蒼荻語極為生澀,一路磕磕絆絆,好不容易才找到蒼荻王宮的大門。

劄木雅站在王宮門前,靜靜地觀察著進出的官員們。明日要求見蒼荻王,她們絕不能穿一身破爛過來,否則只怕還沒靠近王宮就會被侍衛打出去。

她轉身離開,在街道上找到了一家當鋪,當掉了自己的金耳環,又買了兩身得體的衣裳,才匆匆返回客棧。

剛回到客棧,劄木雅就看見王女殿下淚眼汪汪地望著門口。

“殿下怎麽不睡會兒。”紮木雅放下手中的衣裳,輕柔地將娜塔清洗過後已經幹了的頭發挽起。

娜塔小聲道:“你不在,我害怕。”

紮木雅挽頭發的手一頓,殿下自小就膽小,而此番逃離北穆,身邊的侍從逐一死在殿下面前之後,殿下比以前的膽子更小了,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讓她驚醒。

紮木雅輕輕扶娜塔躺下,柔聲說道:“殿下睡吧,我就在這裏守著您,哪都不去。”

“嗯。”娜塔見紮木雅真的坐在床邊不動,安心地閉上了雙眼。

翌日,天剛破曉,紮木雅便輕輕搖醒娜塔,“殿下,快醒醒。”

娜塔睡眼惺忪,看著外面只有微弱亮光的天空,嘟囔道:“怎麽這麽早。”

“今日我們要求見蒼荻王,宜早不宜晚。”紮木雅將娜塔從床上拉起來,伺候她換上新買的衣裳,“您還記得見到蒼荻王該說什麽嗎?”

娜塔任由紮木雅擺弄,乖乖點頭,開始背誦著這幾日紮木雅反覆教她的話語。

紮木雅替娜塔梳妝完畢,看著面前煥然一新的娜塔,滿意地點頭,“非常好,殿下,就是這樣。我們現在就去王宮。”

用過早膳,沿著劄木雅昨日走過的路,她們來到王宮門前。果然還未靠近,就被守衛攔下。

“站住,王宮門前,閑雜人等速速退下。”

紮木雅讓娜塔站在原地,自己上前與守衛交涉:“我們是從北穆而來,煩請您通報蒼荻王上,北穆王女求見。”

“北穆王女?”守衛皺眉,心中滿是疑惑。王女不是在國師府嗎?怎麽又冒出來一個北穆王女?

正巧此時,外使官黃外使從遠處匆匆趕來,要求見王上。守衛連忙攔住他,“黃外使,王上已經去國師府會見北穆王女,可這位自稱是北穆王女……”

黃外使聞言,頓時心生不妙,他轉頭看向紮木雅,這位是紮木哲將軍的孫女,他曾有過一面之緣,絕不會認錯。

再看不遠處的少女,盡管她穿著蒼荻服飾,但那張臉與一年前他在北穆王城時見到的一模一樣。然而,這位王女的臉上完好無損,並無燒傷的痕跡。

電光火石之間,黃外使驀地想起在國師府時那位王女說得磕磕絆絆的北穆語。他一拍額頭,叫了一聲糟。“壞了!那是個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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