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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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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

聽完士卒的話,黃老將軍微微頷首。

思索片刻後,他假托自己年事已高,還需籌備籌備,並在口頭上譴責一番黃要善的行徑,義正言辭地表示一定不會姑息。

待他離開會客堂後,面色便瞬間陰沈下來。

跟了黃老將軍半輩子的管家上前:“今早派出去的人查清楚了,是有兩個家奴出身的,患了疫病,早早處理掉。因定州離並州不遠,當時只當不慎傳染。恐怕就是這二人替小公子辦的事。”

他又嘆了口氣,道:“小公子是任性了些。這麽多年府上只他一個孩子,驟然聽說外邊多了一個,心裏不平也是正常。”

黃老將軍臭著臉罵了幾句。

但管家這話正是黃老將軍的心裏話。

他追隨黃老將軍多年,如何摸不清主子的心思?

黃老將軍罵過後,又道:“那丫頭是個乖覺本分的,又有孝心,拿著這樣大的把柄,卻只求我醫治她母親。我當日憐她孝心可鑒,不曾將她拘在黃家。可偏巧讓她撞見了,唉,兄妹鬩墻,總是做父母的沒當好。”

管家連聲應是,道:“不過陳濤做這樣的事情,還有那個新就職便立了大功的……”

黃老將軍冷笑一聲:“陳濤這些年在各地牽橋拉線、籠絡人心,汲汲營營的模樣著實可笑。我聽聞新上任那個‘陳仲因’也是個楞頭青,甚至敢出言頂撞聖上。她到任後一股勁往軍隊上使,倒是有些能力,把這一灘爛泥盤出幾分活人氣。北虜騎兵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現任虜王竟能無能到如此地步,唉。”

“那陳都督恐怕是不小心叫人當槍使了。”管家道。

“陳濤那一張嘴,就是石頭都能攀上三分親,不足為奇。”黃老將軍搖搖頭,“我看他不過是想趁此機會敲打敲打我,叫我記著自己還有個孫兒正在他手上。”

管家訕笑道:“他一向敬重將軍,怎會有此念頭?”

黃老將軍“哼”了一聲,道:“我就走這一趟,叫他看看定北軍營到底聽誰的。”

在去往定北軍營的途中,黃老將軍還不斷遇到前來拜訪的人,有的是給他帶來最近的消息,也有單純前來瞻仰。

原本只要一兩天的路程,他足足花了近一旬。

在此期間,他也在時時打聽定北軍營裏的情況,在得知陳濤這麽長時間始終不敢對黃要善做什麽,乖乖等著黃老將軍到來後,他忍不住露出笑意。

至於時時調動軍中士卒,在他看來不過是陳濤露怯的表現。

待黃老將軍抵達定北軍營,陳濤亦是熱情地出營相迎,客氣話如連珠般不停吐出口,像是生怕怠慢了他。

這也導致黃老將軍深入營中後,才隱隱察覺不對。

走了這麽長一段路,一個面熟之人都沒見到,而兩邊相迎的士卒,面上皆是不卑不亢。

黃老將軍心中剛起疑慮,身邊的陳濤便面色一肅,扣住他的肩膀,朝左右大喝一聲:“拿下!”

被牢牢按住的黃老將軍面露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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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仲因今日溫習醫書的時候,眼神時不時就往門上瞟。

杜宣緣都抓住他好幾次心不在焉。

她掃了眼系統動態地圖上的情況後,故意裝作剛剛發現,對他道:“陳大夫,你不看醫書,老向外看什麽呢?”

陳仲因轉頭看她,見她老神在在,止不住擔憂道:“也不知抓沒抓住黃老將軍。”

他一貫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

這些日子,軍中聽聞黃老將軍要來,雖然不是為了什麽得臉的事情,但軍營上下還是熱烈非常。

即便是陳仲因這樣不愛出門的人,都屢屢聽到關於老將軍的事跡。

他能在離開定北軍營後這麽多年依舊受人尊敬與思念,便足以見其昔日之輝煌。

當年關於定北軍的困境已經初現端倪,老將軍是最後一個在定北大將軍位置上功成身退的人,他就任時,不論是地方軍隊、北地豪強,還是先帝的朝廷班子,都對他信賴有加,他也向來不負所望,在所有人看來,他幾乎是一個不貪功冒進也從不懼出征搏殺,既沒有曲意逢迎也不曾媚上欺下的完人。

他的獨子冒犯了當年的皇後,先帝能看在老將軍的面子上饒他一命,便可見當年老將軍的受重視程度。

那麽多年過去,他早已被神化成北地的一根定海神針。

而今,陳濤便要拔了這根針。

陳仲因面上頗顯悵惘。

杜宣緣笑道:“黃老將軍確實是勞苦功高。”

“可這‘功’,有一半都是他為了坐穩自己的位置,勾結北虜生造出來的。”

陳仲因一怔,他未看過那些書信,自然不清楚其中內容。

杜宣緣她翻開手中的書,抽出一張邊緣隱隱有焦黑痕跡紙遞給陳仲因。

他接過紙張。

這是從前的北虜將軍寫的回信,裏邊交代了他何時出發,帶多少騎兵,到何處劫掠,並反問黃將軍何時率兵前來。

短短數行字,便是一處地方的劫難。

待他功成名就,自請退職,境外的北虜亦成長為一個不可忽略的禍患。

黃老將軍退下後,北虜、定北大將軍、朝廷三者關系愈加不可調和,他雖然成功斡旋其中,全身而退,但卻加劇了各方勢力的矛盾。

更別提黃家也成了北境勢力中難以動搖的一環。

陳仲因嘆息一聲,道:“一世英名,全系屍山血海壘起。”

“能說動你,便說明這一套說法很有道理,能派上用場。”杜宣緣笑著,從陳仲因手中抽出這一張信紙,“我可是要借刀殺人的。”

她只留了這一張,如今看來已經夠了。

許多人不過是在口口相傳中,敬仰那個昔日為北地帶來和平的大將軍。

這樣一封信足以將那虛幻的美好擊碎。

二人正在房內談話,忽然聽到遠遠傳來嘈雜喧鬧的聲音。

陳仲因起身將門打開,眺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回頭看向杜宣緣:“要去嗎?”

“這是陳濤要操心的事情。”杜宣緣粲然一笑,將他拉了回來,“咱們靜觀其變。”

陳濤想要出其不意地拿下黃老將軍,必須、也只能暗度陳倉。

所以他才會選擇入口那一段路動手。

再往裏走,深入定北軍營,各級將士往來穿梭,他的人手不夠鋪開,無法完全控制局面。

可這全營都翹首以盼著黃老將軍蒞臨。

他把人抓了起來,能往哪兒藏呢?

總得給眾將士們一個交代吧。

不過陳濤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只覺得這都不是問題。

他令人將捉拿下的黃老將軍與黃要善關押一處,也並沒有掩蓋的意圖,乃至大張旗鼓向軍中將士闡述黃老將軍昔日罪行,並表明已經上報朝廷留待候審。

乍一聽聞這個消息,軍中許多人皆是不信。

誰會單憑一面之詞,就相信一個功成名就、德高望重的老將軍是個叛國賊子呢?

是以,在蓋棺定論前,軍中皆傳言這恐怕有幾分誅除異己的味道在。

初時陳濤並不將這流言放在眼中。

孰料流言愈演愈烈,甚至有人未經他的許可擅自前往三營拜會黃老將軍,並遣散外邊的看守,也不知他們究竟聊了些什麽。

甫一得知這件事,陳濤便勃然大怒。

他當即下令,將前往三營私相授受的人押到自己帳前。

可待到人在跟前,陳濤在眾目睽睽之下,又猶豫起自己該不該當眾責問,會不會有失軍心。

他只得沈著臉再將黃老將軍昔日通敵的罪名念一遍,對底下那些相熟的面孔警告一番,口稱“下不為例”後將人放了。

自那以後,陳濤對軍心的擔憂日漸深重。

慢慢演變成對各營偏將軍的懷疑,到了後來,他甚至在自己的帥帳裏夜不熄燈,派遣十人士卒兩個時辰一換在營帳外巡邏。

懷疑總是相互的。

他對定北軍營的同僚懷疑愈篤,定北軍營內對他的異議也是甚囂塵上。

這一副提防到死的模樣,擺明了是防範內鬼啊。

在二者厲兵秣馬,相互警惕的時候,杜宣緣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帶著“妻子”吃吃喝喝起來。

在這緊張之際,她以從未見過北地風光為由,拉著陳仲因把並州周邊幾個州逛遍了。

這廂風聲鶴唳,那廂游山玩水。

不過陳濤對此並無異議,於他而言,年輕人少點進取心更好。

他更要操心的是軍中一觸即發的形勢。

一直到皇帝白紙黑字的聖旨下達,這些傳言才稍稍偃旗息鼓。

這道聖旨可真是姍姍來遲。

原本即便快馬加鞭,陳濤的信件送到皇城也要一旬的工夫.

可信件送到的那幾天,偏巧皇宮裏接二連三發生糟心事,皇帝連啟閱前線大好消息的心思都沒有。

這道應由皇帝親啟的奏章就這麽擺在了聖案上,那封口的蠟也沒人敢動。

陳三倒是瞧見了送大好消息的信使。

彼時他剛從後宮王美人的住處出來,預備到太醫院收拾收拾便去回稟太後。

“王美人那胎保不住了?”

旁邊同僚拉了拉陳三的衣袖,他那心思才從喜氣洋洋趨走而過的信使身上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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