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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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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忽悠

在杜宣緣推門的短短幾瞬裏,孔力的腦海中已經劃過無數個念頭。

從“這人什麽時候來的”,到“她能悄無聲息地回來,必定不會帶太多的人”,最後落在“她要是一個人回來,我能不能先下手為強”。

待杜宣緣推開房門後,孔力已經放下手中的布袋。

他清空腦海中的所有念頭,只一錯不錯地盯著杜宣緣。

——他可以和人拼命,但身邊還有一個村正,他不能不顧及村正的安危。

孔力微擡下頜,頗為倨傲地問:“你就是那個來抓我的官兵?”

“並非官兵。”杜宣緣道,“也不是來抓捕你的。”

孔力皺皺眉,問:“那你找我做什麽?”

杜宣緣道:“只是想向你了解了解,如何悄無聲息地穿過定北軍要塞抵達北域,又能不被兩邊的哨兵察覺。”

孔力神色一僵,顯然是沒想到杜宣緣連這個都知道。

他眨眼間就意識到杜宣緣問這個問題背後的含義,警惕地問:“你要做什麽?”

杜宣緣垂眸片刻,再擡眸時,目光嚴肅又銳利。

她道:“某就任之前,曾在皇城中遇見一件駭人聽聞的案件,並親歷其間。”

接著杜宣緣用簡練又生動的語言,將尹稚幹的事情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並稍稍運用了一些極具感情色彩的詞匯。

短短半刻鐘的講述,杜宣緣的眼圈便泛起紅暈,橫眉怒目。

她咬著牙冷聲道:“可恨那個草菅人命的北域罪犯,與皇城要員勾結,皇城衛中亦有蠅營狗茍之輩,竟半夜私自將人放走,待第二日,以身死死囚冒充這名罪犯,著實可惡。”

孔力的神情也跟著杜宣緣的故事而顯出憤怒之色。

“我的妻子、母親,都受他陷害,更有無數無辜的大成百姓受其戕害。”杜宣緣的言辭愈發激昂,“此仇不報,我焉能安枕?”

孔力正是意氣中人,當即問道:“你是想去北域拿人?”

“不。”杜宣緣憤怒的目光裏帶上一絲悲切,“我想悄然越過邊境,自己將這個仇報了,親手手刃仇人。”

孔力狠狠一震,對這個分明是朝廷官員,卻不再相信朝廷,選擇自己報仇的來者生出幾分莫名的共情,他頗為動容,又情不自禁地勸說道:“只是你口中那個北域宵小,在北域的地位一定不低,你勢單力薄,如何能取他首級?更何況北域遼闊,常人行走其間都難辨方向,茫茫原野,你又如何能找到你的仇人?”

杜宣緣突然拍案,怒氣沖沖地說:“難道就放任他逍遙法外嗎?”

她又話鋒一轉,道:“我自然不會孤軍作戰。我預備任職定北軍後,向定北軍軍首借兵一千,孤軍深入,借探聽敵方動向的由頭潛入北域。”

“那北域小子以為自己逃出生天,殊不知我已經在他身邊做了引子,待我潛入北域後,自然有人引我逮住他。”杜宣緣一副十分天真、很好說話的模樣,像是抖豆子一樣把話一口氣全說出來,仿佛心急如焚著怕孔力不肯相信他。

這一連串的話打出來,孔力又怎麽會還有別的想法?

他當即又是拍案而起,大笑一聲:“好!”

讚嘆話音落地,孔力就打算向杜宣緣介紹一條潛入北域的小道。

這時候一旁的村正急忙拉住這個老實孩子。

可惜這楞頭青一腔熱血,很難被這樣微小的動作阻攔。

他畢生所願,一則殺北虜,二則除蟲蠡,杜宣緣一連串的話,都狠狠往孔力心中念念不忘的兩個點上踩,他怎麽能不上頭?

在村正有跟沒有一樣的阻攔下,孔力將自己能帶領成百上千人,穿過兩邊哨兵的嚴防死守,潛入北域的路線詳細告知給杜宣緣。

回天無力的村正狠狠一拍自己的大腿。

——孔力之所以熟知這條路線,就是因為他年年率領各地的百姓反抗秋天地方軍的強征軍役,但因無路可去,所以他會帶人穿過一條隱秘的山路,溜到北域隱蔽。

到了北域,他們也能根據北域軍隊的動向,初步判斷他們是不是打算集結劫掠大成,並提早回鄉部署。

孔力將這條路線告知杜宣緣,可不就約等於把老底全掀了嗎?

村正無奈地看著孔力,又不住觀察著杜宣緣的神色。

若此人就是來詐他的,那他這樣和盤托出,完全就是自投羅網啊。

可孔力這時候和杜宣緣倒是有點“英雄惜英雄”。

他倆在桌面上推演著那條小路附近的地形,有來有回的分析著可以從哪裏更好的突入,甚至在某個地方設伏,可以將追兵一網打盡。

村正看這二人對自己視若無睹,終於還是無奈地嘆息一聲。

片刻後,杜宣緣向孔力抱拳行禮,又十分鄭重地說:“多謝閣下指點,若某能得償所願,定前來謝閣下恩情。”

——順便把你拐到麾下。

杜宣緣掃了眼系統地圖——原來看似斷開的懸崖峭壁,下邊還隱藏著一條地下洞穴的小路,難怪她翻地圖記錄的時候,孔力率領的百姓總是會在這一段憑空消失,原來是轉入地下了。

天然溶洞內部情況覆雜,若是沒有孔力指點,想要找出通往北域的正確道路,恐怕要廢不少功夫。

杜宣緣暗中敲敲系統:“多更新更新你這個舊功能,能不能轉成三維立體的地圖?”

系統很想破口大罵。

但系統在冷暴力宿主,所以系統忍住了,保持著一聲不吭。

可惜宿主還是沒發現系統在冷暴力她,沒有得到回答甚至懶得思考系統在發什麽羊癲瘋。

杜宣緣和孔力依依惜別後便轉身離開。

一直提心吊膽的村正也終於松下一口氣,轉頭對孔力批評道:“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故意誆騙你的,怎麽能就這樣把自己做的事情全抖落出來!”

孔力這回卻沒有插科打諢。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騙我的。”孔力答,“但能視朝廷、各路官員,乃至皇帝都如草芥,我就信她絕不會是朝廷的走狗。”

.

從孔力那裏得到自己現在最想要知道的訊息後,杜宣緣的心情很是輕快。

這段愉悅的心情一直持續著她在看見馬匹後。

美好的心情在看到孤零零一匹馬被拴在樹下時煙消雲散。

杜宣緣“嘖”一聲。

她知道,晏清敏之所以會剩這匹馬給自己,絕不是因為她有多善心大發。

這匹被杜宣緣改裝過的“寶馬”,晏清敏沒有“鑰匙”,當然開不了。

杜宣緣看著技能的小地圖上晏清敏與她的距離,翻身上馬追了過去——晏清敏不把這匹馬處理掉的理由也很簡單,且不說她身無利器,沒那個能力將這高頭大馬殺了,就算真對它動手,馬匹的嘶鳴肯定會引來杜宣緣。

還不如趁杜宣緣不在,將馬栓在樹上,自己先跑路。

畢竟晏清敏也不知道杜宣緣能定位自己,她知道杜宣緣在自己身上留了後手,也猜不到是這樣怪力亂神的監督。

在聽到身後傳來馬蹄聲時,晏清敏就停下了腳步。

她轉身,看著這匹駿馬眨眼跑到她面前。

杜宣緣麻利地跳下馬,笑著問:“晏姨這是要去哪兒?”

晏清敏悠悠長嘆著說道:“我已經沒什麽好教給你的,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嗎?”

“我放你一馬,晏姨當日又為何不肯放過那些無辜百姓呢?”杜宣緣神色微冷。

在提到那些被她親手剝皮剜肉的人時,晏清敏異常平靜:“他們在安寧中結束掙紮無望的一身,以血肉奉養神明,歸於神明的一息一視之間,自此永獲解脫。”

杜宣緣冷笑:“那您又為什麽不先把自己奉養給神明呢?”

晏清敏的神情終於在自她被捕後,頭一回流露出苦痛之色,可她卻說:“我必須做擺渡的人,神明選中了我,令我將迷惘的人兒渡送到祂的膝下,我無權決定自己的生命,亦不能擅自將自己奉養給神明。”

“啪——啪——啪——”

杜宣緣面無表情地擊掌三下:“真是精彩的辯解。”

晏清敏微笑著說:“你們是無法理解的。你們永遠也不可能與神明溝通。你們心中沒有迷惘,卻空無一物,註定要在這世上做個行屍走肉。”

“迷惘……”杜宣緣咀嚼著這兩個字,嗤笑道,“我的妻子又有什麽迷惘,‘有幸’被你獻祭給神明。”

晏清敏卻搖了搖頭,她眉間微蹙,嘆道:“那是另一個人為了塑造自己的神明而收集的籽料,那個人期待著從中誕生一個屬於自己的、真正的神明。他真是狂妄自大,妄圖用這樣的方式拼湊出一個虛假的神。可惜在這件事上我做了錯誤的決定,確實成為一名劊子手,並受到神明的懲罰。”

晏清敏口中的“另一個人”顯然就是尹稚。

她和尹稚的思維病態重合,竟然解釋出尹稚的行為邏輯。

可不管怎麽聽,杜宣緣只覺得這些人惡心透頂。

“既然你無權將自己奉養給‘神明’,那我就行行好,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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