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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宿主剛剛力促穆駿游盡快放出手中吳王的罪證,就是這個原因?”系統恍然大悟。

“先發制人咯。”杜宣緣將最後一顆覆盆子丟進嘴裏。

她抽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擦掌心殘留下的鮮紅汁液,隨口道:“還挺甜,不知道熊門從哪兒找來的,趕明咱也去山上摘點。”

搞得跟春游似的。

系統悄摸吐槽一陣,又腆著臉問杜宣緣:“要是吳王死到臨頭都沒選擇跑路,哦,這個可能性不大,但如果他最後來不及跑怎麽辦?”

杜宣緣露出了一言難盡的神色。

“系統啊,你覺得江南現在的局勢是由誰進行操控的呢?”

她話說完,又輕輕巧巧地笑道:“來不及就來不及嘛,這不是還有三個在皇城嗎?”

系統莫名打了個寒噤,總覺得背後發冷。

.

一大早吳王府的議事堂中便吵吵嚷嚷。

王刺史失蹤多時,姜州事宜由吳王代辦,自穆駿游圍姜州城後,城內各級官員幾乎每日都要到吳王府的議事堂中討論事宜。

不過總討論不出具體的章程就是了。

他們大多沒和吳王直接對接過工作,頂了天對吳王也只有一份出於吳地封王的敬意,吳王也不可能把他們當心腹看待。

所以會是每天照開的,吵是在吵的,楞是給不出一個解決方案。

戰是不可能戰的,就姜州這點兵力真和安南軍打起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指望朝廷一錘定音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姜州城內的官員大多指望著黃池軍先過來“勸架”。

信使在穆駿游發表檄文的時候就已經派出。

奈何吳王先前企圖關門打狗,把穆駿游先引到姜州。

結果他領兵前來,並以電光火石之速迅速“平叛”,現在舉兵圍姜州城,一套絲滑連招可謂順暢到不得了。

搞得他們反而變成甕中的老王八。

派出去的信使有沒有到黃池軍、黃池軍那邊給了什麽樣的答覆,現在他們都是兩眼一抹黑。

姜州城內的官員和吳王又是純粹的上下級關系,沒給人吳王幹過黑活,心還是一顆不那麽純粹的大成臣子心。

所以討論來討論去,無非還是一句“靜觀其變”,想等等能不能拖到等來朝廷的遠水,或是孫見松送來及時雨的時候。

但是吳王並不指望這家夥。

他從呂爾那裏得知了王刺史手劄一事,暫且將事情做最壞打算,假定這份手劄確實到了皇帝手中。

那能是誰將手劄神不知鬼不覺送到皇帝面前?

吳王頭一個懷疑的就是孫見松。

穆駿游若是手上掌握了這東西,也不必單單拿一個“扣押朝廷命官”的旗號來圍姜州城,吳王認為若想要和自己針鋒相對,合該拿出足夠強勢的牌面,一擊取勝。

造成現在這樣人心惶惶的局面,很大一個原因就是穆駿游給出的理由不夠充分,不少人現在心裏都在搖擺不定。

更何況王刺史的手劄最開始被吳王察覺到不對勁,就是孫見松手下的士卒偷偷潛入王刺史府上。

盡管已經殺人滅口,後續的調查也更表明這人和孫見松沒什麽關系。

因為最近一段時間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樁樁都比這件事更為嚴峻,吳王至今也未曾來得及調查出這人究竟是誰的暗棋。

但到底是孫見松名義上的部下,姜州與留州距離又不算遠。

若說孫見松拿到這份手劄,趁自己分身乏術的時候將它暗中上交朝廷,吳王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

雖然還不太清楚孫見松做這種事的目的是什麽。

留州與姜州相去不遠,黃池軍的態度卻一直平平,孫見松也是能避事就避事,絲毫沒有一軍主帥的氣勢,全然一副靠著老將軍岳丈才坐到這個位子上的樣子。

可咬人的狗不叫,說不準這小子就包藏禍心。

不過吳王還是不覺得孫見松和穆駿游有聯手——前些時候孫見松曾給穆駿游去信試探,穆駿游派出他那個督軍禦史前往黃池軍,可謂是誠意滿滿,可孫見松蓄意刁難,“陳仲因”待了不到兩天就離開黃池軍,趕回安南軍。

可謂是不歡而散。

只是算算時候,總覺得這家夥趕路的速度有些不合常理……

仔細想想,穆駿游當時從姜州趕回浮州的日程也快到奇異,一夜便抵達浮州,如若不然,他在浮州的設置完全可以借嚴望飛私自行事的機會,將穆駿游的妻女先行帶回姜州。

現在也不至於落到如此被動的地步。

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充斥著這幾個月,著實太多,還都是既定的事實,多思無益,耳邊又凈是姜州官員的吵吵嚷嚷,不多時還有府兵來報,王府扣押的那些姜州地方官員很是不滿。

接連不斷的雜事擾得吳王一個頭兩個大。

他懶得再去想那些已經發生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轉而專註眼前,道:“穆駿游不過想伺機行犯上作亂之事,所謀乃我江南總督之職,若姜州城告破,江南豈非他囊中之物?孫執爾庸碌之物,安能抵禦他?”

“爾等都清楚,前些日子姜州各地的叛亂實在蹊蹺,恐怕就是穆駿游在其中煽風點火,本王請各縣、鄉官員來此,便是想一探究竟,而他穆駿游驟然起兵,豈非我等已然秉要執本,令他方寸大亂,自暴自棄下行此昏招。”

吳王說完,下面十幾號人沈默。

也有人欲言又止。

吳王話是說得好聽,可這些人也不是天天捧著聖賢書只看道理的。

姜州城守兵就是敵不過安南軍,你吳王扣押地方官員在先,就是不占理,他們也沒法拿著推測出來的穆駿游罪證舉大旗。

所以才只能等。

說到底,最根本的矛盾只有兵力。

缺人,打不了,也沒有辦法站在法理高地上號召其他地方的軍隊前來援助。

吳王看著下邊齊刷刷一種神色,默然片刻,道:“既如此,本王欲賭上一把,諸位還請竭力襄助。”

賭什麽?助什麽?

吳王漸漸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就算是最壞的情況,皇帝看到手劄後對他心懷不滿,可朝廷的態度傳到吳地還有些時日,只要他趁早解決了穆駿游這個大麻煩,江南又有何阻力?

穆駿游陳兵城外,想來還沒做好開戰的準備。

自己先聲奪人,未嘗不能斬下這無禮之輩,就算失敗了,他在姜州城內,左不過還是退守姜州,與現在要走的路並無差別。

事實證明,吳王這個“最壞打算”還是太樂觀了點。

他完全沒想到,對面陣營有bug,自己的老底已經漏光,還嚴絲合縫的為他做的每件事都找好相應的證據。

之所以不一次拿出來,將吳王釘死在“亂臣賊子”的位置上,一來是穆駿游不想和吳王魚死網破,屆時受難的只有姜州百姓。

二來,杜宣緣也不希望對吳王密不透風的“圍剿”叫觀戰者心生警惕。

她還要繼續扮演正直無辜的小太醫呢。

……

從議事堂走出來,兩名關系親近的官員悄然走到一處。

他們是負責管理姜州城防的官員。

等出了吳王府,其中一個才小聲道:“瘋了吧,派一隊人去刺殺穆駿游,他們進得去安南軍軍營嗎?”

另一個瞄了眼左右後才道:“能怎麽辦?吳王要派他的人去送死,咱們也只能配合。”

那人皺眉道:“別說能不能成,穆駿游現在可沒有確鑿的罪名在身,就算撞大運成了,那也是刺殺朝中大員,更別提他還有爵位、官職在身,皇命未達,吳王這可是越俎代庖。”

“生米煮成熟飯,再說上邊不是一直看安南軍不順眼嗎?吳王宗親之身,皇上待其一向親厚,保不齊還要謝謝除去這心腹大患呢。”

“那咱們呢?”

二人沈默一陣。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辯不出一個是非對錯就開始往死裏鬥,到時候塵埃落地,又要誰去兜這個底?”

“咱們要放了刺客出去,可就是跟安南軍開戰了。就算能熬過這場戰局,不管誰贏,咱們都落不著好,誰是誰非都不知道,若是‘錯殺’了人,總要有背鍋的吧。王刺史‘稱病’幾個月,還不見蹤影呢。”

最開始說話的那人盯著自己的同僚:“怎麽說,放不放?”

他的同僚也是一臉沈重,終於煩躁地說:“你同我講這些有什麽用?那邊看著,咱們能抗命嗎!”

二人又是齊齊一默,對視間,皆從對方的雙眼中看出些相同的的意味。

“這件事……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們之間有些誤會,說開了就好,何必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整個姜州城內各級官員都進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所有人都想把引爆這場戰亂的鍋推出去,每個人都覺得這口鍋絕不會落到並無大過、深受帝王寵信的吳王頭上。

就在這暗潮洶湧的勾心鬥角時刻,轉機驀然而至。

深更半夜。

正是將要入伏的時候,加上多事之秋,守城的士卒盯著遠處的點點火光,更是心煩意亂。

換值的人來了。

守了半宿的士卒們打著哈欠走下城墻,沒註意到來替換他們的人各個神情忐忑。

城墻腳下搭了一排簡單的帳篷,值夜的士卒晚上便歇在此處。

一名士卒累到擡不起眼皮,往相熟人身邊一靠,閉眼就要睡,他身邊的人卻突然翻了個身,將他搖醒。

“做什麽?”他不滿的嘟囔著。

那人道:“這幾日的值夜能換則換,能避就避。”

“為什麽?”突兀的話題叫他疑惑不解,只是太過困倦,也無暇深思。

“照我說的做就是了,不然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那人不欲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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