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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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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周遭靜了靜, 像是一顆泡騰片放入溫水中。時間每過一秒,沈清予懸著心就緊一分。

段聿憬擡手幫她擦去眼淚,冷峻的面龐看不出任何情緒, 隨著胸膛起伏發出的顫音。

他淡淡說:“這是你的利益交換?”

利益。

她身體顫了顫,雖早知道她與段聿憬和以往的不同, 可當利益二字親口說出來時, 像是一根刺直直紮在心裏。

沈清予無法琢磨男人的意思。

她撐著身子, 搖頭又點頭。平靜的語氣下是內心掀起的波瀾:“算是吧。”

似想起之前的事,她頓了秒, 學著平日裏看見的男人姿態, 指尖似有若無地勾著男人手心, 垂下眸顫聲道:“您說了,我的事你都能解決。”

那是兩人第二次見面時,他在餐廳對她說的話。

段聿憬低笑了聲,指腹整理著女孩落在頰上的發絲,順著輪廓下移, 最終落在女孩下顎,輕輕挑起。

隔著冰冷的金絲鏡框, 沈清予被迫仰頭與男人對視。

漆黑的眸色如夜裏的深淵, 身上從容的氣質卻總能讓人為他甘願臣服。

他笑的很低,隔著單薄的衣物能明顯感到胸腔的震動。

段聿憬俯身在女孩唇上輕輕吻了下,淡然的嗓音仍是沒有波動:“讓你煩心的事,我替你解決。”

懸著的心微顫, 沈清予知道, 在她所認識的人中, 只有段聿憬能完全幫她解決家中的後顧之憂,她只能去尋求他的幫助。

眼裏蘊著淚, 這一刻她是真心感謝他的。

她想,如果段聿憬此時讓她做任何事情,她都會毫不猶豫同意。

天色漸晚,段聿憬還有電話會議要開,回去的時候是李聲獨自送她。

路上,她獨自坐在後排,望著暴雪過後整潔的街道,好似前幾日的畫面只是她的幻想。

回想著那日的激烈,她莫名覺得割裂感太強。

那種感覺,好似一切都恢覆了原樣。

而她,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李聲車速不快,這一路上也沒閑著,不停地問她關於揚州家裏的事情。

沈清予知道段聿憬把這件事交給他來辦,便如實說了出來。只回憶著以往的過往,痛苦仍像根刺一樣紮在心裏。

也是這一路她赫然發現,作為司機助理,李聲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他的詢問沒有讓人感到不適。

許是在段聿憬身旁呆的久,沈清予覺得李聲的一些言語有時和他很像,但少了男人自帶的孤傲冷漠。

到小區門外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下

車前沈清予本能緊了緊衣服,輕聲同他道謝。

李聲連忙擺手:“沈小姐您說的我記下了,我現在直接去機場,這件事明天太陽落山前就能解決。”

聽著這句話,沈清予有些驚訝,但想到背後人是段聿憬,便也沒那麽意外。

她微俯身再次道謝:“李哥,麻煩你了。”

李聲再次擺手:“我替先生辦事的,沈小姐不用這樣。”

知道李聲還有其他事情要忙,沈清予沒再耽誤李聲的事情,從車上下來後徑直朝小區內走去。

路邊雪正在融化,寒風吹拂間帶著雪花的冰碴,落在頰邊惹得生痛。

她扯了下圍巾將下半張臉完全蓋住,埋頭朝前路走著。

晚冬天黑的早,此時時間才不過九點左右。

她回到家的時候宋京迪還沒有回來,估摸著時間估計也是在路上或者和其他朋友出去玩。

想著如此,她也沒有打電話詢問,換了鞋之後便回臥室隨便換了件家居服。

她赤腳站在地毯上,望著鏡子裏人身上的各種痕跡,好似那幾日種種畫面再次浮現在眼前。

羞恥感再次湧上,她快速換了件真絲睡衣。

其實段聿憬動作不重,很照顧她。身上的痕跡也只是因為她體質問題,再加上膚色較白,肉眼看上去格外明顯。

從房間出來後,她走到窗前推開窗,從抽屜裏拿出一早放好的香煙。

她歪著頭隨意挽起發尾,橘色的火煋倒映著她憂愁白皙的臉頰,她低頭將煙點燃。

望著窗外繁華的景象,她一根接著一根,指尖的煙沒斷過。

宋京迪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

她了解沈清予,沒什麽煙癮,只遇到難解決的煩心事兒才會抽一兩根。

她看了會兒,忍不住問:“遇到什麽事兒了嗎?”

聽見聲音,沈清予隨手掐斷了燃燒的眼尾,等味道散去,調整好情緒笑問:“沒什麽事,你今天工作忙嗎?”

“還行。”宋京迪放下手中東西,直直朝她走過來,“你這幾天去哪了?怎麽發完消息就跟失蹤了一樣。”

沈清予笑意很淺,剛想說話,餘光看見一旁櫃子隔間上放的小盒子。

想到好友那天電話裏說的一番話,她伸手拿過盒子,垂眸問:“這是從他那裏拿過來的東西嗎?”

宋京迪‘嗯’了聲,低頭看了眼盒子又觀察著好友的神情:“我在你書裏夾層找到的,另一個在你櫃子裏面找到的。”

沈清予靜靜點頭,指尖扣開盒子暗扣。

她無聲坐著深呼吸,緩了一秒才緩緩打開眼前盒子。

打開之前,她幻想過盒子裏面可能存在的東西。可能是當年青澀的相片、對方在光榮榜上的照片,又或者是大學時一起過生日的留念。

但,這些都不是。

盒子裏面靜靜躺著的只有兩樣東西。

兩張機票,和一塊手表。

眉心微皺,她視線落在未使用過的機票上,似喃喃:“怎麽會有機票……”

宋京迪:“我以為你會知道……”

沈清予沒說話,指尖忍不住發顫拿起了那兩張機票。

那是兩張去往愛爾蘭的機票,起飛日期是她在醫院的第二天,那天是他們高三那年初識的第一天。

眼眶中蘊著明顯的淚水,她不禁想起那些和程旭哲相處的時日。她說想去愛爾蘭,程旭哲只說好,一定會帶她去。

當時的她以為他只是為了哄她開心,可沒想到……

起伏的胸腔莫名變得空寂,內裏懸著的心臟不斷收緊,她抑住犯惡心的情緒,仰著頭不讓眼淚掉下來,握著機票的手指緊攥。

下一瞬,她直接將機票撕碎,連帶那塊她未送出去的手表一同扔在垃圾桶裏。

已成過往,就算沒有前幾天那檔事,她和程旭哲也不會再有以後。

一旁的宋京迪驚訝地張大嘴巴,“你瘋了?那手表不是你讓我從新西蘭給你背回來的嗎?那麽貴直接扔了?”

“沒什麽用了。”沈清予深吸一口氣,撐唇淡笑:“別撿了京迪,我不想看見這些東西。”

饒是宋京迪在不懂,也聽出來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其他事情。

她沒好氣將垃圾桶踢到一旁,拉著好友到一旁坐下,輕聲詢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沒什麽。”長睫斂著的眸色染著明顯的落寞,沈清予強撐著笑搖頭,“已經分手了,不想再有過多的聯系。”

宋京迪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麽簡單,但眼下瞧著好友悲傷的情緒,她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她揮揮手,“對,不就是男人嗎,要幾個姐都能給你找過來,別傷心難過。”

說著,她拿出手機,邊翻著邊說:“這樣,我叫幾個人過來玩,咱今天通宵。”

這幾天雖然都在房間裏,可總有種說不上的累。

她小幅度搖頭,“不用,就我們兩個吧。明天還要上班,玩會兒就睡了。”

宋京迪張了張嘴巴,剛想問她這幾天沒去上班嗎?可不知想到了什麽,又緩緩閉上了嘴巴。

那天晚上兩人聊了很多,宋京迪知道沈清予的性子,遇到事只會憋在心裏自己的消化,她也知道沈清予過的並不好。

這些事情,宋京迪還是在大學偶然發現過一次,可當時程旭哲的表現始終不溫不熱的,這也是她為什麽從始至終不喜歡程旭哲的原因。

從過往聊到未來,沈清予沒有明確的目標,但說起大致方向時,臉上的憧憬是無法掩蓋的。

宋京迪笑了笑附和,夢想這種難以啟齒的東西,感到羞恥很正常。她拿著快喝盡的酒杯,碰了碰好友杯中的橙汁,笑說:“清予,你一定會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沈清予彎著眉眼,強忍一晚上的眼淚在此刻落下。

她隨手拂去,拿起橙汁回應,“你也是。”

雖在自家公司上班,但宋京迪的性子不論做什麽都格外認真。

宋京迪酒量很好,但可能是回來前在其他地方喝過的原因,此時只喝了一點便醉了。

瞧著時間差不多,沈清予攙扶著好友回房間安頓,而後折回去打掃客廳的一片狼藉。

靜到極致的夜裏,少了機車的轟鳴聲。

她回到臥室,蜷著腿坐在飄窗上,落寞地翻看著手機。

回完那條消息之後,程旭哲沒再給她發過一條消息。

她下意識抿著唇,默默將承載兩人七年的聊天記錄全然刪除。

夜晚很長,沈清予回想著過往。

可怕的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把生活過成這種樣子。

-

第二天臨到下班時,沈清予正在去往林詔的辦公室,也是這時候,段聿憬撥通了她的電話,

空寂的走廊裏只有她一個人,她下意識倚著墻,視線落在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數字。

薄唇緊抿,等了一會兒才緩緩接通電話。

她垂下眸,輕聲喚道:“二叔。”

他聲音很淡,淡漠的語氣似乎那幾日的纏綿不覆存在:“下班了嗎?”

聽筒對面傳來男人低低的嗓音,伴隨著絲絲電流,落在耳廓莫名惹得發癢。

沈清予撓了下耳朵,換只手拿手機,而後道:“還要等一會兒,有什麽安排嗎?”

段聿憬低嗯了聲:“我在品緣閣,等你出來。”

“現在嗎?”沈清予下意識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距離下班還有半小時左右,況且林詔還在辦公室等她。

靜了幾秒,她囁嚅著開口,輕聲說:“可以等會兒嗎?工作上還有點事情。”

男人懶懶地應了聲,淡漠的語氣仍聽不出什麽情緒,只留了句“等你”便掛斷了電話。

直到耳邊傳來嘟嘟聲,沈清予才回過神來。

瞧著已經暗下的手機屏幕,她深吸了口氣,再擡起頭時唇角已經撐起適宜的笑容。

從小到大,沈清予清楚的知道自身優點。

她知曉什麽樣的場合該表現出什麽樣子,也知曉不該顯露的情緒要藏匿起來。

林詔辦公室不遠,她到的時候林詔已經泡了起茶在等她。

沈清予徑直走了過去,“林哥

,你找我。”

“先坐。”林詔伸手示意,為她添上茶。

水流落下的瞬間,白霧隨著飄在眼前,僅一秒便隨之消散。

“手怎麽樣了?好點了嗎?”林詔問。

她低頭看了眼手上明顯的痕跡,柔聲說:“好多了,能握拳了。”

“那就行。”林詔拿著茶杯聞著茶香,又問:“這幾天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沒來上班也沒見你請假。”

那天事發突然,就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事情的最後會是這樣的走向。

沈清予低下頭,面上覆著明顯的歉意,“抱歉林哥,那幾天我有點感冒沒顧得上,您給我按曠工來算吧,我之後不會了。”

林詔深深地望她一眼,說聲‘知道了’後,便開始和她談起過年前一周內部組織的拍賣會。

因這次是和其他經紀公司一起合作的,程序也比以往的稍顯繁瑣些。而林詔思想是妥妥的藝術家,他不想要太過束縛的風格,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思路都在前幾個用過了。

兩人簡單商討一番後,林詔似想起了什麽,又叫了張雅彤過來。

見狀,沈清予起身朝外走去。

前腳快要踏出房門時,林詔忽然開口叫住她:“清予,北京冬天風大,你照顧好自己。”

疑惑從心中蔓延,她點頭微笑,輕聲應下:“我會的,謝謝林哥。”

從辦公室出來後沒走多遠,正好迎面撞上了往這邊趕來的張雅彤。

她步伐很快,面上染著明顯的怒氣,路過時也沒搭話,而是朝她重重的哼了聲。

沈清予知道張雅彤性子急,也懶得多想,回休息室換了身衣服便走了出去。

品緣閣裝橫透著濃濃的古木氣息,而院子卻有種北歐花園的風格。此時男人漆黑的車輛停在院子裏,竟沒有一絲違和,反倒添了絲沈重莊嚴。

瞧見她出來,一旁站著的助理主動上前拉開車門,做出請的姿勢。

她不適應這些,上車前別扭的同他道了聲謝。

車門合上瞬間,淡淡沈香味瞬間湧入鼻息。

這種似有若無的氣息,莫名讓沈清予再次想起那件事。

她擡眸看了眼一旁正在接聽電話的男人,薄唇緊閉,昏暗的天色只能映出他明顯的輪廓。

沈清予深望了眼,不自然的移開了視線。

車子緩緩離開品緣閣,眼前的隔板也隨著升起。

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山間景色,耳邊時不時傳來男人較低的聲音。

他音色清冽,尤其是在晚間的山谷。那種感覺,就像晨昏時聽見山裏流水的聲音。

沈清予抓了下耳垂,透過眼前車窗窺望著身後男人。

她沒看多久,正當視線移開時,腰間忽然被男人寬大的手掌禁錮,緊接著,身後男人稍稍用力,她整個人跌入男人懷裏。

男人視線沒遮擋地落在她身上,抵在肩後的指腹毫無規律的纏繞著她散落的發梢。

段聿憬也不說話,聽著對面不知說些什麽,只時不時悶聲應著。耳朵抵在男人肩上,隨著起伏的胸腔,若有若無的震感傳來。

木質的香味更濃了些,但不讓人反感,反而有種心靜的錯覺。

沈清予隨著男人動作乖乖的倚著,沒再和先前那般掙紮。

她拿出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察覺到男人快掛斷時提前一步收起了手機。

指腹纏繞,段聿憬攬著懷裏的女孩低聲問:“怎麽坐那麽遠?”

沈清予眨著眼,“見你再打電話,沒敢打擾。”

“你沒關系。”他嗓音很淡,握著她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在這裏工作累嗎?”

“挺好的。”她點頭如實道:“我畢業就來這裏了,林哥很照顧我。”

山間的風呼嘯而過,兩人互相依偎著,像極了暧昧時期恩愛的戀人。

像是聽到了有趣的,段聿憬笑了聲,“林詔確實很照顧你。”

林詔對她的照顧格外明顯,別說館內同事,就連品緣閣的常客都能看出來。

沈清予只當他早就看出來,也沒多問什麽。

車輛在山間疾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聊著,話題變得很快。

對於段聿憬這個人,沈清予並不了解。

她不知道他每天會做些什麽,也不知道他有哪些愛好。所以很多時候,她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能閑聊一些毫無營養的事情。

吃飯的地方仍在山腳下附近,是那家能看到天壇和天安門的那家。

他們坐在相同的位置,對面男人仍是掌舵者,只不同的是關系發生了變化。

那一頓飯沈清予吃的比以往都要輕松,或許是看開的原因,她沒再和之前那般想那麽多。

回去的路上,段聿憬仍在車內接起了電話,一直到目的地的時候電話才掛斷。

指尖抵在車門,沈清予望著剛掛斷電話的男人,抿唇道:“二叔,我先走了。”

話落,她擡手拉開車門,也是同一時間,另一側車門也隨著被推開。

身體本能僵住,她慢半拍似的轉過身,目光微怔的望著已經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段聿憬敲了下駕駛座窗,“車停前面,我等會兒回來。”

說完,他繞過車攬過在路邊發呆的女孩,站在一旁,俯身在她耳朵上吻了下,嗓音低啞:“剛沒怎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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