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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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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英姿覺得自己夠倒黴的了。

長得不好看,大美人堂姐從小壓自己一頭,爹不疼娘不愛;

從小談了個男朋友,他意外失憶後就不認她了,虐待她羞辱她,還和姐姐訂婚;

爸爸窩囊,媽媽還生病……

她很努力地想好好生活,不許自苦。

但偶爾喘口氣,怎麽想都覺得自己是真苦。

但是比慘這種事情,好像一旦輸了,心情就會變好。

和陳酉安比,她至少,四肢健全、身體健康。

以前只是懷疑,現在猝不及防地,他的假肢出現在她面前。

腦子空白了三秒。

下一秒,怒火滔天。

憤怒地仰頭、死死瞪住江垚。

為什麽這個人總是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為什麽他總來傷害她和她身邊的人?

人渣!

而始作俑者只是微微抿著唇,俯視著他們倆,嘴角帶著鄙夷的弧度。

眼神像是在看螻蟻。

“陳家流落在外的野種,跑回來和我耀武揚威?”

不行嗎?

你是什麽東西?不能在你面前耀武揚威嗎?

怒火燃燒了她所有理智,她直接蹭地跳起來想和他好好理論——

卻被一只手摁住了手腕。

她下意識地低頭,有只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胳膊。

是陳酉安。

他與她對視,眼中古井無波,沒有憤怒,只有坦然。

他柔聲說:“別生氣。”

怎麽能不生氣啊?!

“可是——”

“你一個女孩子,別和他硬碰硬。”他柔聲勸著她,聲音如春風拂面,頓時就驅散了她所有不安和憤慨。

剛才還氣到心梗。

被他三兩句話安慰到。

她扶著陳酉安站起來,彎腰幫他整理衣服。

江垚冷眼旁觀,沖英姿冷笑:“喲,發現這人是個瘸腿的,感覺如何?他不會沒和你說過吧?”

陳酉安身體狀況如何關他什麽事?又關她什麽事?

他是個性緣腦吧?腦子裏除了男男女女那點破事沒別的了?

英姿深吸一口氣:“江垚,你要是實在找不到班上,要不就去找個牢坐坐吧?我看挺適合你的。”

他一怔:“這麽討厭我?”

他向一旁的陳酉安努努嘴:“他說什麽我遇到喜歡的人就忍不住想踢兩腳,你信他了?你都不和我求證?甚至都不關心我怎麽想?”

他說話的神情,居然有點委屈。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可笑。

她以前什麽樣?

不都是被他一直嘲笑、嫌棄的嗎?

她正要發火,他卻陡然露出比委屈更可憐的神情。

“你真的,不肯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了嗎?”

英姿算是知道,過去的自己是如何被這個人拿捏了。

好可怕。

好恐怖。

陳酉安說得對,江垚就是忍不住犯賤、想狠狠踢她,看她會不會自己爬回去。

只是這次她不願意爬回去,他就來撩她了。

她失去了和他交流的欲望。

撇過臉,只看陳酉安一個人:“沒事吧?“

他輕輕捏她的手:“我沒事。”

他們幾乎不用交流,秒達成了一種協議——

無視江垚。

下一秒,江垚額頭青筋跳了跳,冷笑一聲,對一旁瞠目結舌的服務生說:“沒事的話好好打掃下,你這裏一股南美大蠊的臭味。”

服務生忐忑不安地連聲說是,江垚不屑地撇過頭,徑直走了出去。

英姿眺望他的背影,低聲和陳酉安說:“我怎麽感覺,他是來找你的?被拒絕後惱羞成怒了?”

“……你的感覺沒有錯,他就是來找我的。”他揉揉膝蓋,“別理他,他就是個神經病。”

不錯,那就是個神經病。

她一直垂著眸、擔心他的腿,卻看見他略略收回了右腿……

她一怔,忽然意識到,他可能不希望別人盯著他的腿看?

連忙收回目光,暗罵自己太不禮貌了。

匆忙打電話給曹哥,想請他過來幫忙,陳酉安制止了她:“我沒事。”

“可是——”

他很堅持:“我真沒事,不過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他這樣堅持,她只能放棄。

服務生給他們換了個包廂,但她也沒心思繼續試菜了,兩只眼總是不自主地落在他腿上——

他倏然開口:“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吧。”

她連連搖頭,雙眼望天:“沒、沒什麽想問的……”

不是!

其實她好奇得要死!

他嘆氣:“我十幾歲的時候出過車禍,爸媽都死了,我也差點死了。”

他面色很平靜,甚至撩起褲子給她看:“右腿小腿以下截肢,還有這裏。”

他摘下了右手的手套,英姿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整根小指頭被截斷,半根無名指也沒了,傷口處是猙獰的傷疤。

不敢想象,他當時,該有多疼啊。

不是!

怎麽大家都遇到車禍了啊!

陳酉安遇到車禍,父母雙亡、身體殘缺;

江垚也車禍,撞了腦子、搞失憶了;

英姿她——

她沒車禍,大病一場,也失憶了。

總結。

這是一群病人的故事。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早就不疼了。”

他邊說邊戴回手套,風輕雲淡。

她連忙收回同情的目光。

難怪他盛夏也戴手套,她一直以為他strong strong的,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想起他之前說的話:“你是因為腿傷,才退學的嗎?”

“是,我退學以後就跟著舅舅去了國外。他——他去了南美,我就一直跟著,這兩年才回來。”

索性一起問了:“那剛才江垚說,什麽陳家、什麽野種?”

“東南亞的陳家,知道嗎?我爸爸姓陳,但是死得太早了,爺爺不太管我。”

東南亞的陳家?

那個打網球的豪門公子、陳予安的陳家?

他點點頭:“對,Andy是我堂弟。”

……下次請給她要個簽名。

原來是這樣。

她翻過畢業相冊,根本沒找到他的名字。

原來他是中途輟學的。

“你這些年,肯定很難過……”

新一屆比慘大會,陳酉安大獲全勝!

“再難,也熬過來了。”他泰然自若,微微挑眉,“現在輪到我來問。”

嗯?他想問什麽?

她立刻正襟危坐,他眼眸幽深:“剛才江垚說的那些,你信嗎?你還會心軟嗎?”

“不會。”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人真是精神PUA大師,非常擅長以退為進。

他太懂得選擇時機、流露出一點點軟弱,來換取別人的同情和心疼了。

垚想要,垚得到。

簡直套路大師。

“我再也不想落入他的陷阱裏了。”

他終於露出一點笑容,好像放心了很多。

原來他在擔心這個。

他居然還在擔心這個?!

“我可記得,某人之前一直想撮合我和姓江的。”

“那是以前,任何人只要看到那段視頻——”

他的話戛然而止。

英姿知道,他沒說完,是給她留了面子。

“你不用這樣顧及我,我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她想了又想,努力斟酌措辭:“很神奇,我看那段視頻,就像看電影一樣,女主角明明和我長的一樣的臉,可我卻一點代入感都沒有,就好像在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的人生。”

她輕笑一聲:“不怕你笑話,雖然知道那個是以前的我,可我就是覺得,自己怎麽會那麽傻?江垚一看就是個花花公子、自私鬼,她為什麽——我為什麽會傻到那種程度?”

他若有所思,許久,嘆了口氣:“我知道為什麽?”

她看向他:“你知道?”

“他以前——沒出車禍之前的江垚,不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我願意把他當朋友。我見過你們的熱戀時期,他那時候雖然——”

“我不想再聽這樣甜蜜的毒藥了。”英姿真的覺得有點煩躁,“你也好,溫子倫也好,你們都說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你們都說可惜,我怎麽感覺你們在陪他一起給我設殺豬盤?”

以【可惜】之名不停地欺騙她、麻痹她,真的好嗎?

他很認真地點頭:“我知道,以後我再也不會說同樣的話。就算你想回頭、就算他再來死纏爛打,我也不會同意。”

頓了頓,他補充說:“作為朋友,我不想你再吃苦了。”

她一楞,差點哈哈大笑:“你幹嘛要畫蛇添足地補上這麽一句話?難道除了朋友咱們還會有別的什麽關系嗎?”

這樣專門強調好奇怪啊哈哈哈哈!

“我知道的,剛才你親我那下,就是為了幫我在江垚面前找場子,我都懂!”

他定定地瞧了她三秒鐘,側過臉,後腦勺寫滿無語。

完了,上班第一天,不會就地被優化吧?

她想了半天怎麽補救,正好服務生把菜品端了過來,她連忙轉移話題:“試菜!繼續試菜!”

其實她一點都不餓,繼續往嘴裏塞食物,味同嚼蠟。

那服務生瞧他們的眼神充滿探究,再也沒有門口時的怠慢。

忍不住想起那個毫無預兆的、充滿侵略性的吻……

面前忽然多了一張名片——

“我認識這個老師傅,他手藝很好,你如果想好了可以直接找他。”他把名片推到她面前,順手拿走她的筷子,“今天的試菜就到此為止吧。”

英姿怔怔地看著那名片——

專業紋身、洗紋身。

Je n'aime que toi.

我只愛你。

她胸口的紋身。

像是枷鎖,像是她沒經歷過的過去對她的詛咒。

毫不猶豫地把這名片收下:“謝謝,我早就想把這紋身洗了。”

不管命運把她拍死在哪個灘頭,她發誓絕不會死在“江垚”這裏。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游出去。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心有不忍:“你要是後悔——”

“我要是後悔,一定是恨我沒有力量去報覆江垚。”

她要是有錢有權有能力,一定找幾個膀大腰圓的媽媽桑把江垚給輪了,錄像、發朋友圈、在熱搜上掛一個月——

不,掛半年!

他一楞:“你想報覆他嗎?真的想嗎?”

“想!”

真的想!

他顯然沒想到她這樣的回答,眨了眨眼睛,然後說:“那就報覆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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