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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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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全場寂靜無聲,仿佛有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燈光和音樂絢麗又糜爛,照在他身後,他背光而來,宛若天神一樣。

他渾身散發著可怖的氣息,邁著沈穩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英姿身邊。

她有些茫然地看他——

把電視給砸了,這,得賠吧?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底閃過無數情緒。

許久,他對著茫然無措的汪希文伸出手,語調森然:“拿來。”

對方一楞:“什麽?”

“手機。”

汪希文先是錯愕,撇撇嘴,側目看向一邊、完全不打算給的樣子。

陳酉安笑了笑,眼底完全沒有笑意。

“好好和你說話你不給,這不是給我借口、做我想做的事嗎?”

汪希文嗤笑出聲,一臉不屑:“姓陳的你好大口氣,我哥給你面子,你還真——”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陳酉安捏住他的手腕子,硬生生地把他手掌給掰成了詭異的角度。

汪希文的臉漲成豬肝色,咬牙恨恨地盯著陳酉安;後者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來他正在和別人角力。

所有人都在看熱鬧,大家都在等汪希文求饒。

方永琳趁機又想趴在江垚身後,這次被他狠狠退開。

他說:“希文,把手機交出來,還有,誰是你哥?”

汪希文聞言,終於有了臺階下,這才抖著手把手機交了出來。

陳酉安定定地看了他兩眼,雙目冒著寒光,意味森然。

許久,汪希文差點就跪地上了,他才終於撒開手,接過手機,輕輕扶著英姿的背、想扶她出去。

英姿有點猶豫:“我姐她——”

他點了點頭:“沒事,我已經找司機來接她回去了。”

那就好,看他樣子,應該實力不差,肯定叫得起司機。

全場,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只有口水歌滑稽的伴奏在放。

正要邁步,陳酉安不知想起了什麽,折回去,走向江垚。

後者原本若有所思,見他回來,立刻換上一副憊懶、玩世不恭的模樣。

“阿垚,我錯了,你以前的戲演得太逼真,我們都被你騙了。”陳酉安與他平靜對視,“以後我再也不會勸你,而是警告你離她遠一點,聽到了嗎江垚?”

江垚嘴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毫不示弱:“我是對你太客氣了、讓你產生了錯覺?我要接近誰、遠離誰,用得著你來管?”

二人針鋒相對,雖然彼此嘴角都掛著輕笑,但氣勢駭人,空氣裏都是緊張的氣氛。

陳酉安與他對視許久,驟然哂笑道:“你就是個可悲的傻子。”

他瞇著眼,口氣憐憫:“越是心愛的人你越忍不住想踢兩腳,看她會不會自己爬回來。”

江垚聞言,不怒反笑,視線落在英姿身上:“你說的,可能還真是對的。”

英姿心裏怒罵,什麽死變態。

無意間一瞥,發現方永琳臉色大變,而溫子倫,正用悲切的目光註視著自己。

已經有人拿手機在偷拍,英姿可不想成為緋聞女主角,硬著頭皮擋在中間,對陳酉安說:“算啦算啦,不要和整天不上班的人計較。”

他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終於無聲地笑了一下。

身後的江垚叫囂著:“剛才我就想抗議,誰說我不上班了?”

你愛上不上。

英姿默默翻了個白眼,和陳酉安一起往外走。

陳酉安最後看了她身後的江垚一眼,眼神充滿警告。

他們走到門口時,英姿忍不住回頭——

玻璃渣和酒水四濺,一片狼藉,碩大的電視定格在自己絕望而委屈的淚眼上,而始作俑者插著兜站在那裏,若有所思地遙望她的背影。

他與她的視線遙遙對上,她在江垚眼裏看到探究、好奇,和征服欲,唯獨沒有一絲半點的愧疚。

要是有機會,她還真想和過去的徐英姿對話。

為什麽那樣卑微的?

為了這麽個男人受這麽多折磨和委屈,到底值不值得?

現在這種受盡委屈、妄圖通過自苦來累計道德資本的頂級戀愛腦人設已經過時了,趕緊醒悟吧!

==

出了這莊園,英姿回頭仰望了一眼。

真是奢華到令人炫目啊,可惜不適合她。

她上了陳酉安的車,和他一起坐在後排。

車一路疾馳,他緊緊抿著唇,鼻梁高挺,只留給她一個側面。車外的燈光偶爾照在他側臉上,留下一個犀利的角度。

他居然還戴著手套,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充滿禁欲的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她小心地問:“還在為了姓江的生氣?”

他猛然回神,搖頭說:“不止為了他,還為了我自己。”

他眉目中充滿愧疚:“對不起,以前我曾經目睹你們……我以為,他是真心喜歡你。”

“可能他演技比較好,你看,我失憶前,不也被他騙了嗎?”

他深深地看著她,許久,垂下眼眸:“以後什麽打算?”

“好好過日子啊,失戀了就不活了嗎?”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很沒底氣。

曾經的她可是失戀就要死要活、病了大半年、還把自己搞失憶的人啊!

太丟臉了!

她訕訕的:“以前是我犯傻,不過我已經忘了!以後都不會了!”

他目光灼灼:“真忘了?”

“真忘了!我以後會好好生活,努力掙錢!”

為愛要死要活的自己已經死透透的。

她現在的人生目標就是——

搞!錢!

搞!錢!

搞!錢!

他微微挑眉:“可你現在是為你姐做生活助理,你姐和江垚的關系,你想遠離他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個……

她忍不住湊過去:“我姐為什麽要和江垚訂婚?我怎麽感覺江垚就是個渣男?他和方永琳,是不是有奸情?”

“據我所知,方永琳一直在死纏爛打,他就是,不拒絕不主動不承諾。”

果然!

渣男!

她恨恨地握拳:“我一定要揭露他的真面目!姐姐一定會和他分開的。”

他斟酌了好久的措辭:“你姐姐,好像都知道……”

英姿:“……”

她不信!

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

她三觀碎一地,他繼續說:“如果你姐和他不分開,你就不為自己考慮嗎?”

她想為自己考慮啊!

可是工作哪有容易找?她需要賺錢做醫藥費。

正躊躇,他目光關切:“你還記得咱們的約定嗎?我說過的話,依然有效。”

“什麽約定?”

她真不記得了,能不能不要再試探她了、有話直說?謎語人統統狗帶!

“我說過,要給你一份工作。我想了很久,你可以來給我做生活助理。”

英姿瞪大眼:“你的生活助理?!”

“不行嗎?你現在不也在為你姐做助理?我可以保證你的工資待遇。”

倒也不是不行。

她瞇起眼,上下打量他:“你不是在騙我?我當初真的請你這個初中同學幫這種忙?”

“哦?你想起來了?你都不知道,當初你是多麽走投無路,我看你可憐才答應的。”

英姿代入下當年的自己……

確實夠可憐。

但是現在,一切好像沒絕望到那種地步。

她想了又想,婉拒了:“我覺得,還是和姐姐在一起比較好。”

他這車直接走的高速,把她送回橫店。

正好到酒店門口,他親口為她開門:“你決定就好,如果以後改主意了,隨時再找我。”

她下了車,門口都是代拍在直播。

大家看到這車,以為有明星,沒想到就是她一個路人,紛紛掃興地轉向別處。

她走到酒店大堂,想了又想,還是折回去。

他居然沒走,半靠著車門在發呆,發現她回來,眼神一亮。

她仰起頭問:“我們,真的只是同學嗎?”

僅憑那麽多年前的初中同學情誼,他這樣幫她?

他眼神微斂,似乎有代拍的打光板燈光落在他眼底,深不可測的璀璨星光:“你覺得我是你什麽人?”

她怎麽知道?是他自己說的他們只是同學啊。

她有點後悔多此一舉、去而覆返了。

“你沒有話想說了嗎?那我真走了啊。”

這一去,他們可能就不會再見了。

他垂眸凝視她許久,眼底閃過無數光芒。

最後只說了一句:“去吧,想起什麽、或者改主意了,再給我打電話。”

是他自己這麽說的。

她頭也不回地回酒店。

放下道德負擔、享受缺德人生!

==

英姿做了一整夜溺水的噩夢,夢的盡頭,是男男女女嘲諷的譏笑聲。

還有一雙居高臨下的、鄙夷輕蔑的桃花眼。

淩晨,司機終於帶著姐姐和惠惠平安回了酒店。

第二天姐姐還有戲,她醉成這樣,發酒瘋發了大半宿,只能請假。

導演在微信群裏大發脾氣,經紀人連連道歉。

關掉工作群,有新的添加好友申請——

我是江垚,和我出去玩?我們可以瞞著你姐。

英姿邊拉黑邊腹誹,什麽神金!

等徐解語清醒了,英姿把江垚和方永琳的奸情說給姐姐聽。

姐姐居然滿不在乎,她在拆粉絲的禮物:“我早就知道啊,我和他,大家各玩各的啦。”

英姿傻了。

她實在有點搞不懂:“姐,你不喜歡他?那你一個女明星,為什麽要和他官宣訂婚?”

“我以為江家很厲害,沒想到他上面還有兩個大姐,而且我自己拍戲才知道,原來娛樂圈錢這麽好賺。本來還想討好他的,現在想想算了。”

英姿:……對不起,打擾了。

徐解語上來摸她的臉蛋:“我的妹妹在擔心我嗎?放心好了,這種男人我見多了,他才舍不得像拋棄你那樣拋棄我呢。”

英姿:……嗯,放心多了呢。

生氣。

可就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姐姐這樣的美女這輩子有被人拋棄過嗎?

沒有吧?

承認吧,美女的世界和她的不一樣。

這種事情英姿已經麻木。

但是錢的事情不能。

牛馬工作了大半個月,工資到賬的那個瞬間,她看著數字破防了。

不對啊!和她入職談好的工資不一樣啊!

去找經紀人,經紀人說你照顧你姐姐好意思要那麽多工資嗎?你吃的穿的都能用你姐的,你要那麽多錢幹嘛?;

找姐姐,她安慰她說,要不你看看我粉絲送我的禮物有哪些值錢的,直接拿去閑魚賣掉吧。

爸爸打電話給英姿:“你姐也是打工的,乖一點,別讓你姐為難好嗎?”

好消息:她拿到的這份工作,因為她是自家人;

壞消息:因為是自家人,當然要往死裏壓榨。

Let’s繼續一貧如洗。

醫院的賬單又到了。

英姿看著應繳納費用的數字,淚眼朦朧。

退一萬步說,徐解語就算不幫她說話,別讓她爸來阻止她維權好吧?

打工牛馬真的破防了!

她狠狠擦掉眼淚,翻出通信錄,第一次打給了陳酉安。

對方好久才接,背景裏各種雜聲,似乎還有聽不懂的外語。

她一時有些語塞:“你、你不在國內嗎?”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在墨西哥……你有事說事。”

墨西哥,南半球。

這麽遠啊。

隔著千山萬水,她問:“你之前說過兩次,我有事可以找你幫忙。我想問,那個約定,還算數嗎?”

==

當然算。

陳酉安掛掉電話。

右手捏緊手機許久,直到幾乎把機身捏碎,才驟然放開。

手指陣陣泛白。

他看向掌心,紅色的血液在他手掌的皮肉下流淌,斷在了殘缺的小指和無名指處。

很醜。

他隨手一揮,將面前的粉末一掃而空,然後重新戴上手套。

旁邊的朋友湊過來搭上他的肩膀:“Aaron,不滿意嗎?這麽好的貨,為什麽不試試?”

他垂著眸:“我改主意了,不想碰這些。”

“只是找點樂子而已,你先試試嘛,幹嘛這麽較真?”

是啊,只是找點樂子而已。

在南美洲這種地方,搞點東西來爽一爽、追求刺激,是和吃飯睡覺一樣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他在這裏這麽多年,很多合作夥伴和朋友,他們都在吸,從來不避諱他。

反而是他,從來不碰這些,像個外星人。

大環境是這樣,享受當下的快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

只是找點樂子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如果沒有徐英姿的電話,他可能真的就邁出了這一步。

他堅守這個所謂的底線,有誰在乎過呢?

如果沒有她……

他把身上的粉末擦幹凈,站起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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