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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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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第142章

敖曠院子裏石榴樹每年都會結好些石榴, 每逢八月十五,敖府就會往各處派禮,景蓁收到的那份節禮中, 總是有幾石榴。

敖曠就那樣一個人熬著。

彼時敖母,賈大娘子, 因著年輕時坐下的病, 已現油盡燈枯之相, 老家人將敖曠喚道跟前, 道:“兒啊, 這輩子你與那景蓁再無可能,你也合該娶個媳婦。”

敖曠只不說話。

賈大娘子強撐著繼續道:“不是娘逼你, 是娘曉得自己大限將至, 往後就不能陪著你了,著實不忍你孤零零一個人在這世上。”

“兒啊,就當娘求你了,你就應了我吧,不然娘就是死了, 也難閉眼……”

敖曠默然半晌,到底松口。

元祥帝得知敖曠同意娶妻後,叫常平長公主做媒相看的人家,最後,定下壽康伯府的嫡女, 馬如意。

大婚那一日,景蓁、陸濟也到了,夫妻二人誠心真意對敖曠說了恭賀祝福的話, 高朋滿堂,除了敖曠這個新郎, 所有人都是高興的。

賈大娘子到底沒挨到第二日媳婦敬茶,天將黎明時咽了氣,不過人是笑著走的。

敖曠、馬如意兩人自打成親,敖曠雖從未對馬如意說過一句重話,從未紅過一次臉,可馬如意就是發覺自己進不到夫君的心裏。

馬如意一番費盡周折打聽之下,終於曉得了敖曠同景蓁那些前塵往事,原來自己夫君不是不愛笑,不是不會討女子歡心,只是他心裏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盡管知道景蓁對敖曠無意,倆人之間也只是敖曠一廂情願,可越是如此,馬如意越受不了。

東京城的官眷圈子就那麽大,平日裏有個雅集、宴會的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馬如意沒少故意與景蓁為難,景蓁卻從始至終從未不與她一般。

直到有次敖曠因公去了外地辦差,身懷大肚的馬如意被人沖撞得早產加難產,請的太醫被敖曠的仇家設計在半道拐走,更有一夥兒“有心人”趁著夜色掩護將敖府圍住,不叫進出,想叫一屍兩命。

壽康伯夫人宋大娘子,守在女兒產房外,急的團團轉。

彼時景蓁聽聞消息,立時使人請了惠平醫館的張老郎中,點齊人手,殺到敖府,硬生生將馬如意和其腹中孩兒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壽康伯夫人宋大娘子,感激的語無倫次,馬如意經此一遭,抱著景蓁大哭一場,倆人倒由此交心,成了好友。

敖曠回來就將背後使壞的那些人,一個不落的全處置了,待回到家抱著自己的親骨肉,眼眶就紅了,心中暗暗發誓,自己小時候受過的苦,絕不叫自己的孩子再受一遍。

轉頭對馬如玉道了聲:“娘子,辛苦了。”

馬如意登時淚如雨下。

自此,敖曠夫妻和順,可縱使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不是心裏的那個人,到底一輩子意難平。

皇後娘娘姜秀英誕下皇子,隨之又有幾位後宮嬪妃傳出喜訊,元祥帝大赦天下,舉國歡騰。

小皇子滿月宴時,景蓁同諸命婦官眷進宮,見到了皇後和小皇子,小皇子虎頭虎腦一看就是壯實的哥兒。

皇後娘娘姜秀英單獨留了景蓁說話,不想卻是托了景蓁一件事。

原來,元祥帝特準在北耶丹戍邊的姜秀英的義兄,懷化中郎將,顧良木,進京參加小皇子的滿月宴,以全舅甥之情。

這顧良木如今已然二十多歲的年紀,至今未曾婚配,姜秀英自然而然就操心起自家義兄的親事,就連元祥帝都幾次想要為其賜婚,卻是都叫顧良木推脫,終沒成能。

不曾想,顧良木此次竟求到皇後姜秀英跟前,說是相中了淄州呂氏嫡女,呂淑蘭,呂娘子,打聽到東京城中,呂淑蘭只同景蓁而要,奈何他和景府、陸府無甚交情,並不好直接尋上門去。

又因曉得皇後姜秀英和景蓁的情誼,故求到姜秀英跟前。

義兄都開口,皇後姜秀英如何會不應承。

景蓁很是驚訝,這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啊,心裏那叫一個好奇,既求做這媒人,正主兒總是要先見一見的。

皇後姜秀英也曉得這個道理,叫人傳了義兄顧良木上殿,隨即景蓁就見到一個濃眉方臉,模樣周正的魁梧男子。

兩廂見過之後,景蓁、姜秀英自然而然問顧良木如何就瞧中那呂娘子,可那顧良木什麽都不肯說,只從懷裏摸出一塊玉佩,讓景蓁拿給呂娘子,又讓景蓁幫其帶話兒。

最後,顧良木又朝景蓁深施一禮,央她去探探口風,將玉佩和話兒帶到。

景蓁還能有什麽說的,接過玉佩,出宮之後第二日,景蓁去找了呂娘子。

彼時,呂娘子正架著女兒妍姐兒,學走路,倆人一番寒暄後,景蓁又逗弄奶娃娃妍姐兒一番,隨問起呂娘子往後怎麽打算。

呂淑蘭看著女兒,道:“左右不過是將妍姐兒,好好養大成人,看著她成婚生子。”

景蓁試探道:“呂姐姐你還這麽年輕,有沒有過再往前邁一步,再尋個人家?”

呂娘子思量稍許:“景妹妹,這些話我也只同你講,我是有想過再嫁,可我前頭嫁得那是什麽人家?過得什麽日子?景妹妹你最是清楚不過的,我再不能跳入另一個火坑,且我還帶著妍姐兒,我不想妍姐兒受委屈,所以對於再婚之事,我是慎之又慎……”

“這是自然,理當如此。”見呂淑蘭對自己如此推心置腹,景蓁很是動容:“先嫁由父母,再嫁隨己。”

呂娘子只言若要她再嫁,對方是個妥當人,且她自己真心喜歡,如若不然,她情願守著女兒妍姐兒,終老。

景蓁知她心意,隨即道出此行的目的:“呂姐姐,我今日登門,其實是有人托我來保媒來的。”

呂淑蘭:“我……我沒想過這麽快就……我怕是不能應……”

景蓁見此,拉住呂娘子的手,笑笑道:“呂姐姐你別慌,也先別著急拒絕,先聽我說說這人。”

隨將顧良木有心求取,以及其身份、家室、模樣等等一一說於呂娘子。

呂娘子聽罷,直擺手,景蓁也不等她吐拒絕的話,當即將那玉佩拿給呂娘子看,跟著又道:“那顧將軍說了,呂姐姐若肯點頭,他這輩子便只呂姐姐一個,絕不納妾,且他鐵定待妍姐兒如已出,呂姐姐的嫁妝往後可以全留給妍姐兒一個,若呂姐姐不信,擔心口說無憑,他可以白紙黑字立下文書、加蓋印信。”

呂淑蘭饒聽了這些話,“噌”得站起來,一把將那玉佩撈進手裏。

景蓁覷著問道:“呂姐姐這玉佩?”

呂娘子:“這玉佩原是我的。”

這倆人鐵定是故事啊,景蓁斟酌著:“呂姐姐,你跟顧將軍……”

呂大娘子握著那玉佩,低著頭道:“景妹妹,我如今方寸大亂,叫我好好想想……”

呂淑蘭神色有些恍惚,又言說,至於事情內情,她也知之不詳,還要景蓁幫她解惑。

景蓁知道這其中內情,自然還要問顧良木,又說了幾句,景蓁便就告辭。

一路往外而來,然後,出來呂家大門,就瞧見一個芝蘭玉樹的挺拔俊逸身影。

“陸濟~”景蓁喚一聲,飛奔上前。

“蓁蓁。”陸濟燦然一笑:“我來接娘子回家。”

陸濟伸出手,景蓁將手搭上去,陸濟立時握住,夫妻二人手牽手,景蓁卻是拽住陸濟:“我們先別回家。”

“嗯?”陸濟。

“因為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八卦了!”景蓁隨將今日之事告知陸濟,陸濟溫潤一笑:“確是叫人好奇。”

景蓁:“是吧,是吧?”

陸濟:“稍後,我跟你一起去趟顧府。”

“嗯嗯~”景蓁略略思量,繼而又問:“陸濟~為什麽是稍後啊?”

陸濟停下腳步,眼中噙著笑意,定定看著她:“因為現在到了飯點兒,該是用飯的時間了。”

聞言,景蓁不禁捂嘴“咯咯”的笑,這她倒是忘了。

接著夫妻二人去了附近的會仙樓,飯罷,倆人一起來到顧府。

然後,景蓁、陸濟便得知事情原委。

早年間,顧良木因事去到了淄州,在一個朋友家裏落腳,朋友這人正是淄州呂氏的旁支弟子。

那一日寒冬飄雪,呂氏本家莊子上的梅林開得正盛,顧良木和朋友心血來潮一起去賞梅。

然後,顧良木就看到了一生難忘的畫面,白雪紅梅間,一清麗若流雲之蔽月窈窕少女猛然闖進他的視線,之後一起賞花,一起嬉戲。

住在朋友的家那段日子,顧良木從未有過的歡喜快樂,自此情根深種,一發不可收拾。

顧良木那朋友看出他的心思,隨好意悄悄在呂娘子長輩跟前試探地提了提,想著撮合這樁婚事。

不想那朋友剛一提此事,呂娘子的長輩就直擺手。

這一幕還正好叫顧良木無意間撞見,彼時顧良木雖為安國公義子,自身卻只是個不流入的微末小官兒。

顧良木之前機緣巧合之下,撿了呂娘子的遺失的玉佩,說好了要歸還,卻成了顧良木當時唯一的念想,哪裏還舍得?

顧良木當時就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混出個人樣,再來登門提親,於是揣了玉佩第二日便就匆匆離去。

後來,顧良木在沙場搏命屢立戰功,被封懷化中郎將,終於有底氣可以去淄州呂氏提親了,然而還不等他有所動作,跟著便迎來了北耶丹殊死一戰。

一戰,自己的義父安國公姜虎賁和幾個義兄全部壯烈犧牲,顧良木一是悲痛欲絕,而是家孝期間如何能議親事?

這一耽誤,顧良木就收到呂娘子已然由家中長輩做主,嫁到了恪親王府,成了小王爺趙宏的妻子。

彼時,說什麽都晚了,顧良木縱然有萬般難受不甘,也只能將那份情深埋內心,把當初那玉佩作為念想,一直珍藏,他本以為倆人這輩子再無可能。

不曾想,此次顧良木此次回京第二日,在街上碰到驚馬瘋跑亂撞,危急時刻,顧良木出手制住驚馬,救下一女子,此人正是呂娘子。

顧良木當即認出呂娘子,隨後又知曉了她如今守寡,正是一個人單著,如何還肯放手,一番打探,可不就當即尋到義妹皇後娘娘幫忙。

景蓁大大吃了一頓瓜,回來便事情全盤告知呂娘子,也知道了呂娘子這邊的版本。

當時,倆人相處下來,呂娘子心裏也是有顧良木的,然而,顧良木並未向呂娘子表明心跡,未曾講事情挑破,說好的還玉佩,顧良木卻不告而別。

呂娘子只當顧良木無意於她,隨收了心思,然後就有了家裏長輩做主,將她嫁於趙宏之事。

一對兒有情人錯過之後,如今重新有了機會,事情說開、誤會解除,景蓁兩廂撮合之下,呂淑蘭和顧良木到底成了好事。

顧良木還親去元祥帝面前,給呂淑蘭討了誥命,倆人婚後,夫妻琴瑟和鳴,呂娘子第三個月就被診出有了身孕。

喜得顧良木給景蓁又重重送了份厚禮,就連呂娘子的哥哥呂蘭舟都感激景蓁,為自己妹妹尋了好姻緣,叫自己妹妹往後終身有靠。

為此,呂蘭舟呂家也給景蓁送來重禮,另外還有皇後姜秀英除了義兄婚事的心事,也有賞賜,可是叫景蓁得了許多好東西,叫景蓁高興的不得了。

同年,洪靈玉、李玄廣大婚,元祥帝感念恩師,賜下添妝三十六擡,十裏紅妝,郎才女貌,又成就一段佳話。

只喜宴上,景蓁一時貪杯吃了酒,然後,摸到新房,抱著洪靈玉“哞兒哞兒”得哭,說什麽都要待洪靈玉跟自己回家。

最後,還是陸濟趕來將景蓁哄住,帶走……

洪靈玉的哥哥,洪治,治河有功,一身榮耀的回京,授工部侍郎一職,幾年風吹日曬風雨飄蕩,終於和妻兒、父母團聚。

侍禦史林清之女,林梅,悄悄給蕭鳳山立了個衣冠冢,後來由家裏做主,嫁給了前狀元公,王為,聽說婚後夫妻舉案齊眉。

只兩人並未再沒要孩子,一心教養王為前頭的那一雙兒女成人。

景蓁、陸濟第二年,年末,生下一對龍鳳胎,姐姐取名陸文茵,弟弟取名陸文琪。

過了滿月,倆個小娃娃也長開了,白嫩嫩、胖乎乎,正是可愛的時候,姐姐像景蓁,兒子像陸濟,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縮小版。

乳母餵過奶,此時兩個小家夥兒正在一個大搖籃裏睡覺。

陸濟輕輕晃著搖籃,景蓁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指,就要往兒子,琪哥兒,小肉臉上戳,陸濟登時警鈴大作,臉上寫著:不要碰他,好不容易才哄睡著!

景蓁只做沒看見,飛快的戳了下那像“小陸濟”的肉臉,還沒來得及的感嘆極佳的手感,下一刻“哇”得一聲,兒子琪哥兒就哭了起來,然後連帶著旁邊的女兒,茵姐兒,被吵醒,也“哇哇”大哭出聲。

陸濟無奈嘆一聲,景蓁剛開始還“哈哈”大笑,可兩個娃娃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哭的大聲,沒一會兒,景蓁就開始心疼了。

陸濟見搖晃不頂用,伸手過來抱起女兒“小景蓁” 茵姐兒,景蓁見勢跟著抱起兒子“小陸濟” 琪哥兒。

“呃呃呃~”

“別哭了,別哭了~”

“摸摸毛,嚇不著,摸摸耳,嚇一會,摸摸手,魂不走……”

夫妻二人哄了半天終於將茵姐兒、琪哥兒哄好睡著,景蓁、陸濟對視一眼,皆是笑了出來。

景蓁滿意柔和的看向搖籃裏的一雙兒女,不過,說出來的話貌似並沒有多少慈愛:“如今他們張開些,可算好看了,他倆剛出生的時候,那模樣真真嚇了我一跳~”

陸濟聞得此言,連忙捂住茵姐兒的耳朵:“娘子,再不好當著孩子,說這話,他們都能聽懂的。”

“嘿!”景蓁挑眉斜楞著他:“陸濟要不要我提醒你,當初是誰看見孩子說他們醜的?”

這還是後來陸淺、陸渡學給她的。

空氣一片安靜,陸濟一噎,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其實真不怪他,剛出生的孩子,就沒幾個好看的。

陸濟:“……那~那往後我們別當孩子面不說這話,免得孩子們記住,回頭再同咱們鬧。”

“嗯~”景蓁嘻嘻一笑,這才作罷,接著又隨口問陸濟更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陸濟沒有猶豫張口就答:“女兒。”

景蓁這下好奇了:“為什麽?”

陸濟:“因為女兒像娘子小時候。”

“哦~”景蓁對這個答案非常之滿意。

陸濟接著又問:“那娘子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景蓁白陸濟一眼,擺出一番大義凜然的模樣:“都是我身下掉下來的肉,我都喜歡,你別想挑撥我們母子、母女感情哈~”

陸濟定定看著她,一副“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景蓁忍不住捂嘴偷笑,眉眼彎彎,笑顏如花:“兒子。”

陸濟:“為什麽?”

“自然也是因為兒子像你呀,不然還能因為什麽?”景蓁睨著陸濟,又道:“看到他,就像看到你小時候,也就咱們小時候不認識,我都不敢想逗弄小陸濟該多有意思?”

“如今也就逗弄逗弄兒子,聊做慰藉吧~”景蓁語帶惋惜道。

“原來如此。”陸濟勾唇輕笑,看起來對這個回答也是極其滿意的,又言:“可是娘子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比你大好幾歲的,就是我們小時候見了面,我也是大孩子,你才是被逗的那一個。”

“嘿!”景蓁倒是忘了這一出,眼波流轉,伸手掐一把陸濟的胳膊,陸濟噙笑捉住那水蔥似的手,緊緊牽住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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