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好像不夠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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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好像不夠關心他
晚上。
“今天的約會根本就不算約會嘛。”五條悟擡擡背上趴在他肩膀睡覺的小海膽頭, 小孩睡得還算安穩，就是小小的手一直緊緊地抓著五條悟的領口。
“噓——”望月霧奈對著五條悟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酒紅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悄聲道，“小惠睡著了。”
五條悟嘴巴一撇，嘴上雖然在抱怨, 聲音還是壓低了下來，“小惠小惠，霧奈醬的眼睛裏只有小惠, 根本就沒有我。”
“五條同學……你在吃小惠的醋？”望月霧奈偏頭笑著看向五條悟，像是開玩笑般地問。
她和他靠得很近, 兩個人之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她雙手背在身後，食指和中指上還勾著今天在商場裏給小小惠買玩具用的黃白條紋購物袋，一晃一晃的, 像是一條小尾巴, 星星點點的路燈照亮了正在變色的樹葉, 也照亮了她, 望月霧奈的面容清晰地映入五條悟的眼中。
“是啊，我就是在吃醋。”五條悟眨巴眨巴眼睛, 對此供認不諱，甚至還理直氣壯。
望月霧奈突然一噎，她沒想到五條悟這麽果斷就承認了, 身後的黃白條紋購物袋也不晃悠了。
“明明是霧奈醬要和我約會，全都變成和這個臭小孩了。”五條悟不滿地吐槽, 側眼看了肩膀上的小海膽頭，其實他也沒有不喜歡小惠, 就是別在他和霧奈醬約會的時候冒出來就行。
不過等等，五條悟湛藍的眼睛驀地瞪大，說起來也是他今天主動帶著霧奈醬去見了小惠來著，啊！真是大意了。
五條悟又想起今天一整個下午的事情，瞬間就有種無力感，雖然一開始霧奈醬還在關註他，但到後面完全就是在帶小孩嘛，emmmm等以後他和霧奈醬有了小孩也會是這樣嗎？啊啊啊啊那這樣他才不要小孩，會搶走霧奈醬註意力的東西通通不要！
學習已經是一個強有力的勁敵了，再加個小孩，絕對不行！！他能把學習熬走，小孩他怎麽把對方熬走哇！
望月霧奈註意到五條悟臉上突然變來變去的小表情，一下高興，一下生氣，一下恍然大悟，一下緊張，一下懊惱，一下又突然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一個人居然在短時間內做出這麽多表情嗎？望月霧奈有些好奇。
不過，五條同學好可愛。望月霧奈這麽想著，忍不住輕聲笑出來。
“那這次的約會不算好了。”他聽見她這樣說。
“嗯嗯？”五條悟有些茫然地看著望月霧奈。
望月霧奈快五條悟幾步，倒著走在他的前面，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笑盈盈地看著他，兩人的目光正好平視上，“我還欠五條同學一個合格的約會。”
一陣晚風過來，吹動她的頭發。
“笨，笨蛋。”五條悟耳朵一紅，步伐微滯，過了很久，聲音才緩緩飄了過來，像是小魚吐著咕嚕咕嚕的泡泡，“約會這種事情哪來的什麽合格不合格啊。”
他只是……想要兩個人獨處罷了，在哪裏都好。
圖書館也行。
———
那天回來以後望月霧奈就開始重新制定約會計劃，雖然一般情況下約會計劃男生制作居多，但是望月霧奈不在意這點，對她而言還挺好玩，做約會計劃什麽的已經完全變成了她刷完題後的放松活動——雖然就最開始是吧。
“去哪裏好呢？”坐在教室裏的望月霧奈單手手肘支著臉側，另一只手晃動著筆頭，一個人自言自語。
這次她特地問了一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兩個女生都興致勃勃地給她提了不少建議，都說是情侶比打卡地點。
老實說她聽到打卡就有點不知所措，因為她不是很會拍照的那一類女生，真的超級羨慕會拍照的人。
“嗯……就小蘭和園子的建議的話，”望月霧奈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空白的A4紙，低著頭，拿著鉛筆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可以去多羅碧加游樂園，小蘭說最近這裏有很多表演，等等，這個游樂園不是工藤新一……”望月霧奈說著說著停下來，果斷把這個地方劃掉。
望月霧奈自顧自地露出半月眼，她可不想遇到案件。
“那就還有海底世界。”望月霧奈在紙上又新寫了一個地名，她微微皺眉，鉛筆頭抵著額頭，幾捋頭發落在紙面上，她用食指卷了卷耳畔的發絲，聲音裏帶著苦惱，“五條同學會喜歡海底世界嗎？”
“要不還是看電影吧！”望月霧奈支棱起來。
“新出的……愛情電影，好像很無聊，恐怖電影，嗯，咒術師看恐怖電影真的會有感覺嗎？喜劇啊，這個喜劇好像聽說還行……”望月霧奈歪著腦袋，露出有點為難的樣子。
“啊，感覺根本就沒有什麽很有新奇點的約會場所哇。”
……
“好難，制定約會計劃為什麽會這麽難，簡直比高數還要難——”望月霧奈腦袋搭在桌面上，頭頂早上翹起來的呆毛也軟了下來，整個人像一塊軟綿綿的海綿，“要不等五條同學來的時候直接問問他想去哪吧。”
她都已經想了整整一周的約會地點了，還要考慮吃的東西，九敏！！果然還是刷題最簡單。
“嘎吱——”教室的門被打開。
望月霧奈聞聲擡起腦袋朝門口看去，“誒……家入同學。”接著後面又冒出兩個腦袋，“還有灰原和七海？”
“望月學姐。”七海建人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驚訝。
“望月學姐好哇！”灰原雄一如既往地活力滿滿。
“霧奈你在學習嗎？我們會不會打擾到你。”家入硝子站在門口問道。
“啊，沒有，”望月霧奈搖搖腦袋，烏黑的長發微微地搖動起來，“我今天的學習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了，不會打擾到我。”
“學姐居然還有每天都學習任務嗎？！”灰原雄和家入硝子還有七海建人一起走進來，聽到望月霧奈的話震驚道。
“是我自己給自己定制的。”望月霧奈平和地回覆，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自己給自己做學習計劃什麽的對學生來說實在是太常見了。
“嘶……”灰原雄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做咒術師很危險，但是天天像望月學姐那樣努力學習，emmmm好像也不是什麽開心快樂的事。
“任務需要每天來教室學習？”七海建人也忍不住問了一嘴。
望月霧奈實話實說，“其實不需要，只是覺得在教室學習氛圍感更好。”
“就是效率更高。”望月霧奈補充道。
七海建人看著望月霧奈桌上一堆比她腦袋還要高的學習資料艱難道：“……原來如此。”
雖然他不討厭學習，但是對學習也沒這份執念，望月學姐如果不是咒術師，這份執念都可以滋生咒靈了吧。
第一次見望月學姐學習資料的灰原雄直接大為震驚：高考學子，恐怖如斯！！！
家入硝子看他們倆個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當初他們也有被霧奈驚到呢。
“對了，家入同學你們是來……”
家入硝子彎著腰翻講臺下的抽屜，聲音慢悠悠飄過來，“我來找點東西，又剛好有點事情要和他們說，就喊他倆一起來了。”
“最近悟很忙，要找到他的身影只能看運氣，夜蛾老師又被高層喊去開會，和二年級要交代的事情基本都交給我了。”
望月霧奈的手肘撞到桌上的鉛筆，鉛筆朝桌沿滾了滾，差點掉下去，“五條同學他……最近很忙嗎？”
“大概吧，悟那個家夥最近任務很滿，白天晚上甚至淩晨的都有任務。”家入硝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似乎只是在覆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咒術師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太清楚了，越強大的咒術師要承擔越多的任務，這已然成為了一條沒有明寫出來的規定。
“夏油學長……，”灰原雄猛地閉上嘴，見沒人出現什麽異色才繼續道，“很多任務只能交給五條學長來做，所以比之前忙很多，要是我們再強一點可以多幫……”灰原雄湊過去幫家入硝子找東西，說著說著就發出一陣哐哩啷當的聲音，他連連退開半步，在那朝家入硝子一個勁地道歉。
七海建人一邊把灰原雄拎開一邊像是和平時聊天的語氣一樣道：“是有好幾天沒見過五條學長了。”
望月霧奈楞了楞神，仿佛有那麽一秒鐘失去了語言，她垂下眼瞼，一片暗色的陰影落在她的臉上，“原來是這樣。”
“啊，這麽一說我也是。”灰原雄恍然大悟道。
望月霧奈又像被冰冷的鞭子抽打了一記似的，胸口一陣發緊。
“家入同學，灰原，七海，我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望月霧奈飛快地收拾好桌面上的東西，站起來把幾本書抱在懷裏，她站起來的動作幅度太大，椅子劇烈地搖晃起來。被撞痛了腳背的他差點又跌坐在椅子上，那張制定約會用的紙夾在一張英語試卷裏，也被震的露出一個角。
“霧奈你這麽快就要走了嗎？”家入硝子站起來看向望月霧奈，左手還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大概率是咒具。
她還尋思著要不要讓望月霧奈改改對她的稱呼，說起來傑上次和她見面的時候，已經開始喊望月霧奈作“霧奈”了，嘛，算了，霧奈不想改就不改吧，在高專被喊做××同學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那就保持原樣吧。
“嗯，是很重要的事情。”望月霧奈低著頭，捏著作業的手骨節泛白，她朝著家入硝子他們告別，話音剛落就急匆匆地往教室外走。
她心裏過於惘然，甚至帶著些許對自己的怪責，再在這裏待下去，她害怕家入同學會發現她的不對勁，她並不想被人問起。
“哎……”家入硝子扭過頭，收回停滯在空中的手，把臉頰邊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輕笑了笑，眼角的淚痣隨之動了動，她看著望月霧奈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聲道：“但你在悟身邊的話，那個家夥會感到輕松不少吧。”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一臉茫然地看向家入硝子：不是兄弟，最近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望月霧奈抱緊了懷裏的書，下頜擦過書頂，帶出一陣輕微的刺痛。家入硝子他們的話在她腦海中再次浮現，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她心裏漫開，有點苦，又有點鹹。
她一只腳剛邁出長廊，額前的碎發就被一股涼風吹開，接著就感覺臉頰上有什麽涼涼的東西貼了上來，她擡手摸了摸，是水，她擡頭看看天，才發現今天原本就昏暗的天空已經布滿了烏雲。
要下大雨了。望月霧奈想。
果不其然，很快天空就開始下起雨，一開始雨落得很散，但每一顆都很大，“啪嗒——啪嗒”在幹燥的地面綻開一朵朵大水花，不一會又被地面吮吸，留下一個淺淺的水痕，但緊接著就密集起來，簡直像是一串串落下來的葡萄，猛地往地上砸，濺開的果汁來不及被吮吸，便在地上不斷漫開，地面的草、葉全部都浸泡在汁水之中。
望月霧奈往後退了幾步，離雨水降落的空地遠了些，但雨太大，鞋面還是沾上了水珠。她微微仰起頭，放任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密密麻麻地雨水迫不及待地降落，屋檐上也快速蓄滿了雨水，像珠子一樣順著屋檐滑落。
高專總是很安靜，現在也是，望月霧奈可以很清楚地聽見這偌大的雨的聲音，雨太大，聲音也太雜，她分不清哪些是雨落在地上的聲音，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擦過樹葉的聲音，她突然有些煩躁，覺得這雨很吵很吵，吵到她沒法集中註意力。
可是她也不需要集中註意力，她只是在等雨停而已，哪裏需要集中註意力呢。
家入同學說五條同學很忙，這點其實她也有想到的。夏油同學不在，那些擔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五條同學的身上，可是她沒有想到五條同學隨時隨刻都可能有任務，沒有想到五條同學會那麽忙。
望月霧奈怔怔看著眼前的大雨，咬著嘴唇，感覺冷冰冰的，心裏重重一跳，她似乎是忘記了，忘記了咒術世界是如何對待咒術師的。
咒術師對爛橘子來說不像是人，更像是工具。
灰原，七海他們好幾天都遇不到五條同學，但是她卻天天都有見到五條同學。望月霧奈吸了吸鼻子，將懷裏的書又抱緊了些。
五條同學好像每時每刻都有可能出現在她身邊，投入學習的她會註意不到五條同學來，有時候也沒有註意到五條同學離開，那麽奢侈的休息時間，五條同學從來沒有提及。
餘夏的熱氣和水汽混合在一起，空氣變得悶沈，不遠處的山冒出冒氣陣陣白霧，看起來像是抖動的定格照片般模糊，望月霧奈突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說不上是哪喘不過氣。
長廊最外面的邊緣被無光的雨點冷靜地刺穿，從點點濕痕到一大片濕痕，像是一塊塊被撕裂的地圖。
望月霧奈把風吹亂了的頭發撩在一只耳朵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冷的水汽湧入胸腔，她才隱隱覺得自己緩過來了不少，卻又覺得鼻子一酸，眼睛裏漫上漫起一陣水霧，模模糊糊的。
但為什麽會想落淚，她一時又說不清楚。
好像是因為自責，也好像是愧疚，總之情緒驀地降下來，幾乎壓抑著心臟。大家都知道五條同學很辛苦，只有她不知道，還想著在自己的空閑時間裏去占用五條同學好不容易孔出來的時間，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卑鄙的人。
可是，望月霧奈垂著頭，她到底是不知道，還是因為沒有把心思太放在五條同學身上，才導致忽略了這點呢？她想她是後者。
她真的有留意到五條同學疲倦的語氣，或者隱隱發青的眼底嗎？望月霧奈一遍一遍地詢問自己，卻發現自己答不上來。
這段時間五條同學雖然每天都會出現，但總是樂呵呵的，一副精神狀態很好的樣子，她便也沒有關註到五條同學的狀態，她也很少聽五條同學談起任務的事情，最多大大咧咧地說一句這些咒靈實在是太菜了，分分鐘就解決了！
於是，她也沈浸在五條同學的最強的名聲裏。
她單知道五條同學很喜歡她，那她呢，望月霧奈靠著身後的木門，她又足夠地喜歡五條同學嗎，她有夠關心和在意五條同學嗎？
望月霧奈感覺心頭澀澀的，她還一直在做所謂的約會計劃，甚至像個無賴一樣又想偷懶，想著直接問五條同學好了。
望月霧奈突然對自己現在的狀態和選擇產生了質疑，她真的……能在這個時間段留在五條同學身邊嗎？這個她給不了五條同學足夠關註的時間段。
望月霧奈閉了閉眼，她光想著自己可能會被五條同學影響，卻沒有想過五條同學也會被她影響。
在夏末陰沈沈的天空下，冰冷的微風挾著的雨水似乎帶著海水般的鹹味。
“霧奈醬！我來接你了！”一道高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望月霧奈透過密集的雨簾看見五條悟的身影，她看著他好像隔著一塊起霧的玻璃，少年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朝她笑著揮手，聲音裏滿是喜悅。
不知道怎麽的，望月霧奈眼眶裏蓄滿的淚水似乎伴隨著這道聲音一起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猝不及防地順著臉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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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今天的約會根本就不算約會嘛。”五條悟擡擡背上趴在他肩膀睡覺的小海膽頭, 小孩睡得還算安穩，就是小小的手一直緊緊地抓著五條悟的領口。
“噓——”望月霧奈對著五條悟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酒紅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 悄聲道，“小惠睡著了。”
五條悟嘴巴一撇，嘴上雖然在抱怨, 聲音還是壓低了下來，“小惠小惠，霧奈醬的眼睛裏只有小惠, 根本就沒有我。”
“五條同學……你在吃小惠的醋？”望月霧奈偏頭笑著看向五條悟，像是開玩笑般地問。
她和他靠得很近, 兩個人之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她雙手背在身後，食指和中指上還勾著今天在商場裏給小小惠買玩具用的黃白條紋購物袋，一晃一晃的, 像是一條小尾巴, 星星點點的路燈照亮了正在變色的樹葉, 也照亮了她, 望月霧奈的面容清晰地映入五條悟的眼中。
“是啊，我就是在吃醋。”五條悟眨巴眨巴眼睛, 對此供認不諱，甚至還理直氣壯。
望月霧奈突然一噎，她沒想到五條悟這麽果斷就承認了, 身後的黃白條紋購物袋也不晃悠了。
“明明是霧奈醬要和我約會，全都變成和這個臭小孩了。”五條悟不滿地吐槽, 側眼看了肩膀上的小海膽頭，其實他也沒有不喜歡小惠, 就是別在他和霧奈醬約會的時候冒出來就行。
不過等等，五條悟湛藍的眼睛驀地瞪大，說起來也是他今天主動帶著霧奈醬去見了小惠來著，啊！真是大意了。
五條悟又想起今天一整個下午的事情，瞬間就有種無力感，雖然一開始霧奈醬還在關註他，但到後面完全就是在帶小孩嘛，emmmm等以後他和霧奈醬有了小孩也會是這樣嗎？啊啊啊啊那這樣他才不要小孩，會搶走霧奈醬註意力的東西通通不要！
學習已經是一個強有力的勁敵了，再加個小孩，絕對不行！！他能把學習熬走，小孩他怎麽把對方熬走哇！
望月霧奈註意到五條悟臉上突然變來變去的小表情，一下高興，一下生氣，一下恍然大悟，一下緊張，一下懊惱，一下又突然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一個人居然在短時間內做出這麽多表情嗎？望月霧奈有些好奇。
不過，五條同學好可愛。望月霧奈這麽想著，忍不住輕聲笑出來。
“那這次的約會不算好了。”他聽見她這樣說。
“嗯嗯？”五條悟有些茫然地看著望月霧奈。
望月霧奈快五條悟幾步，倒著走在他的前面，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她笑盈盈地看著他，兩人的目光正好平視上，“我還欠五條同學一個合格的約會。”
一陣晚風過來，吹動她的頭發。
“笨，笨蛋。”五條悟耳朵一紅，步伐微滯，過了很久，聲音才緩緩飄了過來，像是小魚吐著咕嚕咕嚕的泡泡，“約會這種事情哪來的什麽合格不合格啊。”
他只是……想要兩個人獨處罷了，在哪裏都好。
圖書館也行。
———
那天回來以後望月霧奈就開始重新制定約會計劃，雖然一般情況下約會計劃男生制作居多，但是望月霧奈不在意這點，對她而言還挺好玩，做約會計劃什麽的已經完全變成了她刷完題後的放松活動——雖然就最開始是吧。
“去哪裏好呢？”坐在教室裏的望月霧奈單手手肘支著臉側，另一只手晃動著筆頭，一個人自言自語。
這次她特地問了一下毛利蘭和鈴木園子，兩個女生都興致勃勃地給她提了不少建議，都說是情侶比打卡地點。
老實說她聽到打卡就有點不知所措，因為她不是很會拍照的那一類女生，真的超級羨慕會拍照的人。
“嗯……就小蘭和園子的建議的話，”望月霧奈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空白的A4紙，低著頭，拿著鉛筆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可以去多羅碧加游樂園，小蘭說最近這裏有很多表演，等等，這個游樂園不是工藤新一……”望月霧奈說著說著停下來，果斷把這個地方劃掉。
望月霧奈自顧自地露出半月眼，她可不想遇到案件。
“那就還有海底世界。”望月霧奈在紙上又新寫了一個地名，她微微皺眉，鉛筆頭抵著額頭，幾捋頭發落在紙面上，她用食指卷了卷耳畔的發絲，聲音裏帶著苦惱，“五條同學會喜歡海底世界嗎？”
“要不還是看電影吧！”望月霧奈支棱起來。
“新出的……愛情電影，好像很無聊，恐怖電影，嗯，咒術師看恐怖電影真的會有感覺嗎？喜劇啊，這個喜劇好像聽說還行……”望月霧奈歪著腦袋，露出有點為難的樣子。
“啊，感覺根本就沒有什麽很有新奇點的約會場所哇。”
……
“好難，制定約會計劃為什麽會這麽難，簡直比高數還要難——”望月霧奈腦袋搭在桌面上，頭頂早上翹起來的呆毛也軟了下來，整個人像一塊軟綿綿的海綿，“要不等五條同學來的時候直接問問他想去哪吧。”
她都已經想了整整一周的約會地點了，還要考慮吃的東西，九敏！！果然還是刷題最簡單。
“嘎吱——”教室的門被打開。
望月霧奈聞聲擡起腦袋朝門口看去，“誒……家入同學。”接著後面又冒出兩個腦袋，“還有灰原和七海？”
“望月學姐。”七海建人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驚訝。
“望月學姐好哇！”灰原雄一如既往地活力滿滿。
“霧奈你在學習嗎？我們會不會打擾到你。”家入硝子站在門口問道。
“啊，沒有，”望月霧奈搖搖腦袋，烏黑的長發微微地搖動起來，“我今天的學習任務已經差不多完成了，不會打擾到我。”
“學姐居然還有每天都學習任務嗎？！”灰原雄和家入硝子還有七海建人一起走進來，聽到望月霧奈的話震驚道。
“是我自己給自己定制的。”望月霧奈平和地回覆，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自己給自己做學習計劃什麽的對學生來說實在是太常見了。
“嘶……”灰原雄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做咒術師很危險，但是天天像望月學姐那樣努力學習，emmmm好像也不是什麽開心快樂的事。
“任務需要每天來教室學習？”七海建人也忍不住問了一嘴。
望月霧奈實話實說，“其實不需要，只是覺得在教室學習氛圍感更好。”
“就是效率更高。”望月霧奈補充道。
七海建人看著望月霧奈桌上一堆比她腦袋還要高的學習資料艱難道：“……原來如此。”
雖然他不討厭學習，但是對學習也沒這份執念，望月學姐如果不是咒術師，這份執念都可以滋生咒靈了吧。
第一次見望月學姐學習資料的灰原雄直接大為震驚：高考學子，恐怖如斯！！！
家入硝子看他們倆個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笑，當初他們也有被霧奈驚到呢。
“對了，家入同學你們是來……”
家入硝子彎著腰翻講臺下的抽屜，聲音慢悠悠飄過來，“我來找點東西，又剛好有點事情要和他們說，就喊他倆一起來了。”
“最近悟很忙，要找到他的身影只能看運氣，夜蛾老師又被高層喊去開會，和二年級要交代的事情基本都交給我了。”
望月霧奈的手肘撞到桌上的鉛筆，鉛筆朝桌沿滾了滾，差點掉下去，“五條同學他……最近很忙嗎？”
“大概吧，悟那個家夥最近任務很滿，白天晚上甚至淩晨的都有任務。”家入硝子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似乎只是在覆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咒術師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太清楚了，越強大的咒術師要承擔越多的任務，這已然成為了一條沒有明寫出來的規定。
“夏油學長……，”灰原雄猛地閉上嘴，見沒人出現什麽異色才繼續道，“很多任務只能交給五條學長來做，所以比之前忙很多，要是我們再強一點可以多幫……”灰原雄湊過去幫家入硝子找東西，說著說著就發出一陣哐哩啷當的聲音，他連連退開半步，在那朝家入硝子一個勁地道歉。
七海建人一邊把灰原雄拎開一邊像是和平時聊天的語氣一樣道：“是有好幾天沒見過五條學長了。”
望月霧奈楞了楞神，仿佛有那麽一秒鐘失去了語言，她垂下眼瞼，一片暗色的陰影落在她的臉上，“原來是這樣。”
“啊，這麽一說我也是。”灰原雄恍然大悟道。
望月霧奈又像被冰冷的鞭子抽打了一記似的，胸口一陣發緊。
“家入同學，灰原，七海，我還有點事情，我先走了。”望月霧奈飛快地收拾好桌面上的東西，站起來把幾本書抱在懷裏，她站起來的動作幅度太大，椅子劇烈地搖晃起來。被撞痛了腳背的他差點又跌坐在椅子上，那張制定約會用的紙夾在一張英語試卷裏，也被震的露出一個角。
“霧奈你這麽快就要走了嗎？”家入硝子站起來看向望月霧奈，左手還拿著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大概率是咒具。
她還尋思著要不要讓望月霧奈改改對她的稱呼，說起來傑上次和她見面的時候，已經開始喊望月霧奈作“霧奈”了，嘛，算了，霧奈不想改就不改吧，在高專被喊做××同學這種感覺還挺新奇的，那就保持原樣吧。
“嗯，是很重要的事情。”望月霧奈低著頭，捏著作業的手骨節泛白，她朝著家入硝子他們告別，話音剛落就急匆匆地往教室外走。
她心裏過於惘然，甚至帶著些許對自己的怪責，再在這裏待下去，她害怕家入同學會發現她的不對勁，她並不想被人問起。
“哎……”家入硝子扭過頭，收回停滯在空中的手，把臉頰邊的頭發別到耳後，輕輕笑了笑，眼角的淚痣隨之動了動，她看著望月霧奈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聲道：“但你在悟身邊的話，那個家夥會感到輕松不少吧。”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一臉茫然地看向家入硝子：不是兄弟，最近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望月霧奈抱緊了懷裏的書，下頜擦過書頂，帶出一陣輕微的刺痛。家入硝子他們的話在她腦海中再次浮現，一種說不出的情緒在她心裏漫開，有點苦，又有點鹹。
她一只腳剛邁出長廊，額前的碎發就被一股涼風吹開，接著就感覺臉頰上有什麽涼涼的東西貼了上來，她擡手摸了摸，是水，她擡頭看看天，才發現今天原本就昏暗的天空已經布滿了烏雲。
要下大雨了。望月霧奈想。
果不其然，很快天空就開始下起雨，一開始雨落得很散，但每一顆都很大，“啪嗒——啪嗒”在幹燥的地面綻開一朵朵大水花，不一會又被地面吮吸，留下一個淺淺的水痕，但緊接著就密集起來，簡直像是一串串落下來的葡萄，猛地往地上砸，濺開的果汁來不及被吮吸，便在地上不斷漫開，地面的草、葉全部都浸泡在汁水之中。
望月霧奈往後退了幾步，離雨水降落的空地遠了些，但雨太大，鞋面還是沾上了水珠。她微微仰起頭，放任大腦一片空白，看著密密麻麻地雨水迫不及待地降落，屋檐上也快速蓄滿了雨水，像珠子一樣順著屋檐滑落。
高專總是很安靜，現在也是，望月霧奈可以很清楚地聽見這偌大的雨的聲音，雨太大，聲音也太雜，她分不清哪些是雨落在地上的聲音，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擦過樹葉的聲音，她突然有些煩躁，覺得這雨很吵很吵，吵到她沒法集中註意力。
可是她也不需要集中註意力，她只是在等雨停而已，哪裏需要集中註意力呢。
家入同學說五條同學很忙，這點其實她也有想到的。夏油同學不在，那些擔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五條同學的身上，可是她沒有想到五條同學隨時隨刻都可能有任務，沒有想到五條同學會那麽忙。
望月霧奈怔怔看著眼前的大雨，咬著嘴唇，感覺冷冰冰的，心裏重重一跳，她似乎是忘記了，忘記了咒術世界是如何對待咒術師的。
咒術師對爛橘子來說不像是人，更像是工具。
灰原，七海他們好幾天都遇不到五條同學，但是她卻天天都有見到五條同學。望月霧奈吸了吸鼻子，將懷裏的書又抱緊了些。
五條同學好像每時每刻都有可能出現在她身邊，投入學習的她會註意不到五條同學來，有時候也沒有註意到五條同學離開，那麽奢侈的休息時間，五條同學從來沒有提及。
餘夏的熱氣和水汽混合在一起，空氣變得悶沈，不遠處的山冒出冒氣陣陣白霧，看起來像是抖動的定格照片般模糊，望月霧奈突然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說不上是哪喘不過氣。
長廊最外面的邊緣被無光的雨點冷靜地刺穿，從點點濕痕到一大片濕痕，像是一塊塊被撕裂的地圖。
望月霧奈把風吹亂了的頭發撩在一只耳朵邊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冷的水汽湧入胸腔，她才隱隱覺得自己緩過來了不少，卻又覺得鼻子一酸，眼睛裏漫上漫起一陣水霧，模模糊糊的。
但為什麽會想落淚，她一時又說不清楚。
好像是因為自責，也好像是愧疚，總之情緒驀地降下來，幾乎壓抑著心臟。大家都知道五條同學很辛苦，只有她不知道，還想著在自己的空閑時間裏去占用五條同學好不容易孔出來的時間，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卑鄙的人。
可是，望月霧奈垂著頭，她到底是不知道，還是因為沒有把心思太放在五條同學身上，才導致忽略了這點呢？她想她是後者。
她真的有留意到五條同學疲倦的語氣，或者隱隱發青的眼底嗎？望月霧奈一遍一遍地詢問自己，卻發現自己答不上來。
這段時間五條同學雖然每天都會出現，但總是樂呵呵的，一副精神狀態很好的樣子，她便也沒有關註到五條同學的狀態，她也很少聽五條同學談起任務的事情，最多大大咧咧地說一句這些咒靈實在是太菜了，分分鐘就解決了！
於是，她也沈浸在五條同學的最強的名聲裏。
她單知道五條同學很喜歡她，那她呢，望月霧奈靠著身後的木門，她又足夠地喜歡五條同學嗎，她有夠關心和在意五條同學嗎？
望月霧奈感覺心頭澀澀的，她還一直在做所謂的約會計劃，甚至像個無賴一樣又想偷懶，想著直接問五條同學好了。
望月霧奈突然對自己現在的狀態和選擇產生了質疑，她真的……能在這個時間段留在五條同學身邊嗎？這個她給不了五條同學足夠關註的時間段。
望月霧奈閉了閉眼，她光想著自己可能會被五條同學影響，卻沒有想過五條同學也會被她影響。
在夏末陰沈沈的天空下，冰冷的微風挾著的雨水似乎帶著海水般的鹹味。
“霧奈醬！我來接你了！”一道高昂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望月霧奈透過密集的雨簾看見五條悟的身影，她看著他好像隔著一塊起霧的玻璃，少年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朝她笑著揮手，聲音裏滿是喜悅。
不知道怎麽的，望月霧奈眼眶裏蓄滿的淚水似乎伴隨著這道聲音一起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猝不及防地順著臉頰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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