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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第 2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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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第 204 章

顧小碗就是喜歡小天牛這聰明勁兒, “既如此,便要麻煩你表叔,你去找阿苗, 叫她拿了銀子與你去,求人辦事, 不管成與不成的, 便是親戚家裏, 也沒有那空著手去的道理, 你自己斟酌著。更何況,若是辦好了, 那邊還要勞煩人家去杏花塢一趟呢!車馬酒水茶水一樣少不得。”

“這個我省得,小姐且放心吧。”小天牛笑應著,只覺得這人情來往傷的事情,何須還要特意交代?自己可不就是最擅長的麽?不過走的時候, 還是忍不住問顧小碗, “那些個貨,什麽時候要送出去?小姐可願開恩,叫我也出去見識一回?”

他願意出去,顧小碗自然是高興的, 只是旋即一想他年紀小,外頭又動蕩不安, 可比不得這蜀地,丟了性命是隨時可能發生的。

他家又只有他一個男丁, 自是不可能點頭的。

因此回著:“這個事情, 你現在想都不要想, 最起碼也是能長大成婚以後再與我提。”

小天牛倒也不惱,畢竟顧小碗這話, 可見接下來都是願意用自己的,不叫自己出去,不過是擔心自己罷了。

於是高興不已,“那小的且等著。”說罷,方作揖退出去了。

顧小碗這也才回了房間去,順道取了信來瞧。

這信是崔子墨在年前就交給來合月城的人順道帶來的,所以還並未收到自己找人送去的東西,信中無不是擔心自己這邊過得如何?又無奈他娘盯他盯得緊,不叫出門。

左右那言語間,皆是關心之態,倒也不枉當初拿命來護他了。

他這樣上心,好像真是拿自己做了知己一般來看待,倒叫顧小碗心生感動,只想著自己原本與他交好,一來他是個爽快的好性子,不是那等驕縱跋扈的紈絝,二來也是貪圖他家的名聲。

沒曾想,他竟是如此誠心,反倒是叫自己過意不去了,於是也真心想著,回頭得空了,去崔家別院那邊找一找弄書姑娘,若是有人去雲州,好歹也給崔子墨帶些解乏的小玩意兒。

聽著他在這信裏說,整日被拘在家裏,也不得出去玩兒,家裏還要忙著給他說親,怕他和那一幫紈絝子弟學壞了去,因此進來十分惜這名聲,除了讀書,便是沒得其他的樂子了。

只是顧小碗又想,真送了什麽玩意兒去,只怕也過不去關,送不到他跟前。

一時想起他早前聊天時,倒是對這千裏江山,各地風俗有興趣,因此當即就得了主意,想著到那世面上去,管他正的野的,只將這一類記錄山川民風的書籍都買來,送與他去。

自己送他書,又不是什麽胭脂水粉,想來他家裏也不會阻攔的。

信裏他又問了周苗幾句,不過大多還是吐槽起家中無聊。

讀了信,顧小碗才去看他送來的禮物,打開盒子一瞧,不覺露出笑來。

他這些個年禮,倒是送到了顧小碗的心坎上,不是什麽金銀頭面,更非什麽綾羅綢緞,而都是些顧小碗有錢也買不到的藥材。

一看到這些藥材,顧小碗兩眼就發光,這一路上車馬勞頓折騰來的疲倦,瞬間消散。

不過她也曉得自己如今是個什麽秉性,不敢真就一頭紮去藥房裏,畢竟這才回來,家裏許多事情要處理。

不說柳公劼金公子那頭要打聲招呼,就眼下杏花塢的事情還未解決呢!

何況明淮他們也才到,楊三兒和董紅紅雖先不用管,但明淮總是不能叫他這樣閑賦著的,到底要找些事情給他在手裏才是。

又說小天牛這頭,得了顧小碗的話,馬不停蹄跑去那茶莊裏,對著他表叔和牙行王掌櫃的喜好,稱了小半斤茶葉,又瞧著如今天色暗下來,牙行那頭這會兒過完年正是忙的時候,大多時候都要宵禁前半個時辰才關門,所以大家都擠在牙行裏吃飯。

於是乎,又去那街上切了五斤鹵牛肉,要了兩壇酒。如此,那胳膊裏夾著茶葉,一手提著鹵牛肉,一手提著酒,就往牙行裏去。

雖說早前牙行裏的前輩們總搶他的生意,但他年紀確實是小,來的客人也不敢托付於他。

他做的多是那端茶遞水的活兒,卻也拿得一分工錢,所以和這些人的關系,也不是說多差。

他一進門,便招呼著,“哥哥們,我小天牛又來了,今兒托我新東家的福,我也豪氣一回,給你們添酒添菜。”

這頭正在吃飯,見他風風火火來,又是酒又是肉,沒有一個不高興的,還要強拉著他一起坐下吃肉喝酒。

不過他卻笑著夾緊了胳膊裏的茶葉,“瞧我表叔和東家去。”

隨後就往裏頭鉆,進去就作揖請安,隨後將茶葉遞上去,“我這些日子不大得空來,是不能在跟前端茶倒水了,這茶葉就算是孝敬您二位的。”

王掌櫃看了一眼茶葉,雖不是十分珍貴,倒也是好茶葉,不禁笑起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兒,怎的,你新東家不要你了?”

“那哪能呢?我就是路過,特意來瞧一瞧您二老。”這話說罷,自來熟地在掌櫃的示意下坐了下來。

他表叔卻只擡眼將他掃視了一眼,“你莫要貧嘴,你在我跟前看著長大的,一撅著屁股便知道你要拉什麽屎尿,便直說,要作甚?”

小天牛嘿嘿一笑,將兩人恭維奉承了一回,才笑著:“咱這牙行全城第一,不是沒得道理的,您倆果真是火眼金睛,什麽都逃不過去。”

隨後說道:“我今兒來,其實是我家小姐回來了,只是杏花塢那頭,叫一個癩子堵了水源,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情,叫人去打一頓便是了,只不過我們小姐是個心善的,可我卻氣不過,因此便想到了表叔你這頭。”

他表叔聞言,笑了一回,看了看茶葉,“你這茶葉,果然是不白給我喝。”但嘴上雖是嫌棄,還是張口問:“你且說來,你是有個什麽主意?”

小天牛連忙道:“哪裏有什麽主意?不過是想著,那焦癩子憑著自己臉皮厚,我們杏花塢那邊管事的鄭大哥,卻是個咬文嚼字的讀書人,哪裏鬥得過他?何況打一頓也不是什麽長久之計,那癩子還說這城裏白老爺是他的幹親爺爺。我便想,表叔你這裏有個結拜的兄弟老爺,不也認識這江湖上的大哥們麽?我便想他一個鄉裏的,難道還能大過城裏的,故而便想請表叔您老出面,幫忙做個人情來。”

他也是聰明,一切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臉央求討好道:“表叔,您就行行好,我是在小姐跟前打了包票的。您知道,我這一陣子,在小姐手裏是討了許多好的,若是這樣一件小事情也辦不成,以後她哪裏還肯願意將更多的事情托付給我?”

王掌櫃的見此,細想著小天牛如今的確是得了顧小碗的許多好處,往後可不好再尋到這樣慷慨的主人家,於是也替他說起話來,“也是,他一屋子的人,莫說是別處,就是我這裏,我們倆是交心的好兄弟,也開不得他這許多工錢,可人家那頭願意給他這諸多的好處,又十分肯照顧他家裏,眼下叫他辦一件事情,要給辦好了才是。”

他表叔聽罷,心說也是,若是沒辦好,再去哪裏找這樣的好東家?他家裏過得好,自己也少操心,也就答應道:“得了,我曉得了。”一面朝窗外看去,只見夜已是晚了,便道:“你明兒一早來吧。”

小天牛當即高興壞了,知曉辦成了,立即朝他兩個道謝,方高興回家去。

翌日一早就過來等著,果然叫他表叔領著去見了一個高大威猛的美髯公,對方一聽,卻不當一回事,喊了身邊的兄弟來吩咐了幾句。

就來了五六個兄弟,一個看都不是那好惹的。

當下就喊小天牛直接領了去,說是不管什麽焦癩子銀癩子,都給他收拾了。

小天牛心中大喜,當下馬上定了酒席,就托他表叔招待這位美髯公,好不千恩萬謝。

自己則領了這一幫人去杏花塢。

不過下午些,就將事情辦妥回來。

顧小碗這邊,也示意王來貴去了白家。

不到傍晚,王來貴就回來了,只回著顧小碗,“禮人家收下了,只是卻留了話,說是不認得這樣一門親,應是外頭那膽大包天的扯著他們家的旗號,叫咱也不必手下留情。”

阿毛在一旁聽著,“哪裏還有留情的餘地,今兒小天牛帶去的那一夥兄弟,直接將他打了個半死,早就哭爹告奶,求饒個不停,現在已經不敢在杏花村裏待了,只怕等那傷勢一好,就要去別處。”

顧小碗聽罷,以為這事兒已是塵埃落定,這焦癩子也算是個例子,有了他自討苦吃,以後那杏花塢的老少爺們就算是有個什麽別的想法,想來也不敢亂來了。

殺雞儆猴,好得很。

誰知曉,晚些的時候,白家竟然派人來回話又回禮,說是後來仔細盤了一回,原來是府裏一個管事的遠親,不過焦癩子吃喝嫖賭,氣死了爹娘,早就老死不相往來,誰知道他竟是膽大包天,還打著白府的旗號去欺壓人。

所以這會兒白府來話,那頭也氣得很,嚴懲不貸,不然的話,往後來個阿貓阿狗的,也都扯著他們家的旗號欺辱人。平白無故壞了他們家的名聲。

因此也不管焦癩子是否有傷勢在身上,就直接扭去了官府。

官府要關押他多久,或是流放別處去,顧小碗自是不知道的,只是見著白府來的管事,說話也算是客氣,規規矩矩賠禮道歉。

忽覺得這焦癩子哪裏是什麽癩子,分明就是顆轉運石呢!

因著他,敲打了一回杏花塢的村民,扼殺了他們那不該起的心思,一頭又一來二去,和白家算是相交上了。

不過顧小碗心裏也清楚,即便王來貴是上門賠罪,但白家願意去深盤細查,又打發人來道歉,還徹底解決了焦癩子這個後患,到底都是看在自己和崔家那點關系上。

倘若沒有崔家那頭,只怕白家根本就放任不管。

這倒是叫顧小碗給猜中了。

原來一開始王來貴打發人去白家的時候,白老爺並不在府上,做主的白夫人聽了,也不知是什麽顧府,原本是想叫人打發出去的。

別說是留下禮物,便人也不可能見。

恰好那時候,少夫人在她跟前,聽罷只說:“母親,我聽著這顧府雖是耳疏,可這杏花塢的田地,卻是聽聞崔五公子欽點,說是買了送哪位小姐的。如今人家上門來,又非責問,反是來賠罪,可見是十分尊重我們家的,如此也不好拂了人家的臉面,不如叫兒媳去看一看。”

白家雖是合月城土著,按理來說也是一番地頭蛇,但崔家卻非那普通世家,如此那白夫人得了這話,也放在了心上,便應下。

如此,這白少夫人便見了王來貴,話裏話外也是探起了顧小碗同崔家的關系來。

但是王來貴也不是十分清楚,回答得也是模模糊糊的,也偏是這樣模糊,反而給了人更多遐想的空間。

於是那白少夫人便將顧小碗做那崔五公子的遠房表妹來待,當下就放了話,說是府裏沒有這一號親戚。

言下之意,也是要打要殺,隨了他們的意思。

只是後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喊了家裏的各路管事來問,沒想到這一問,竟是自家一個管事的遠親。

於是便曉得人家沒來錯地兒,方又去稟了白夫人,問著要如何處理。

白夫人此刻卻已是當顧小碗是崔家遠親,自打算結交,於是就有了後來他們家反而叫人去賠禮道歉的事兒。

而有了這一來往,那花朝裏白少夫人下帖子請顧小碗,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眼下顧小碗正是同明淮與周苗說這白家為何又打發人來賠禮道歉,甚至還報官抓了那焦癩子的緣故。

周苗一聽,立即就道:“如此說來,咱真要給崔子墨立個長生牌了,全仰仗著他,便是人不在跟前,咱還受他這般庇佑。”

明淮也十分震驚,他知道大樹底下好乘涼,便是不在大樹下,只要大樹不倒,仍舊能得庇佑。

楞了好一陣子,才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崔家,怎麽比當初的皇帝還要了不得呢?”

周苗到底比他知曉的多一些,當即笑起來解釋著:“那一個王朝才多少年?你卻是不知這些個大家族,都是上了千年的。咱們這南方要說的,便是雲州崔氏和衢州柳氏了,往那北上去,聽說有個什麽公孫氏和水鏡氏,都是皇帝惹不得的人物。”

她說到這裏,忽想起了早前聽來的一個戲文,“從前只聽說是哪一個朝代的皇帝微服民間,遇著了一位水鏡家的小姐,只覺得美貌比天仙,想要迎進宮裏去做娘娘,卻不知那水鏡家的小姐,就是給了皇後也不做,這皇帝一時惱怒,竟要抄了人家……”

只是她這話才到此處,便聽得明淮激動地搶過了話去,“這個我聽過,小時候在鎮子上聽人說起過呢!後來那江山就易主了唄,皇帝另外換了人來做。”

“正是呢!”周苗點著頭,如此可想,這些個世家到底是多麽的恐怖嚇人了。

顧小碗在一旁聽著,心裏卻想,這些個大家族,難怪沒有把這天下大亂放在眼裏,感情人家世代傳來,是經歷了多少跌宕起伏的,皇朝權勢更換見多了去,所以壓根就不放在心上。

畢竟,誰做皇帝也影響不到他們,不說什麽人禍,便是那天災,也不知人家* 府裏究竟養著多少奇人異士,只怕欽天監測算不出來的,他們都能早得了消息來。

想到了這一層,她也是暗自回想起來,也不說別處,就是說他們鳳陽,原來也是有這世家的人盤旋,但人禍天災來時,不說是百分百,但絕大部分時候,這些世家好像都像是提前預知,避開了一樣。

那沒有避開的,便是些不入流的旁支末族。

又或許上流人家,消息總是要比尋常人預先知曉,倘若有可能發生人禍,自然提前避開。可若是天災,他們要是又舍不得放棄這一處,便打發了一個旁支的人來守著。

而柳公劼,大抵就是這一類人物來。

說來,又有些可悲。

可是顧小碗如今倒也沒有想著去同情柳公劼,那柳公劼再不受家族看重,人也比自己活的好個千萬倍。

她是忽然意識到,分明這些世家都知道人禍會發生,卻從沒有想過要去提前疏散百姓。

按理來說,這都是救人於水火的好事情,不知要攢下多少福報呢?

他們竟是能置若罔聞,實在是冷酷無情。

只是她在這裏想著,十分不解的時候,外面灰撲撲的夜色裏,忽然亮起來,隨後一道轟隆隆的聲音在頭頂炸開,好似屋檐上的瓦片都被震碎了一般。

玉蘭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驚叫起來,一面埋怨著老天爺,“這真真是不給活路了,我白日裏分明看了,這幾日都是風清氣朗的好天氣,才將苗給種下的,這如今來了大雨,哪裏還能活半株?”當下也顧不得什麽,只伸手就要去拔了藥苗。

這藥苗也是奇怪,種下的頭幾日,是一滴雨水也不能見的,不然不過半日,苗就會腐爛。

屋子裏的明淮和周苗趕緊奔出去幫忙。

顧小碗卻聽著這轟隆隆不斷的春雷,大腦裏反而一陣清明,人比什麽時候都要清醒,就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麽。

她方在心裏才埋怨這些世家,覺得他們冷血無情,便不說他們能預測天災,但人禍總是能提前知道的,卻不願意告訴老百姓們,好叫他們避開這一場禍事。

可如今她擡頭看著這黑雲壓城的蒼穹,這老天爺何嘗又不是不知道,雪下太多了會成雪災,雨落多了會淹沒房屋農田。

但雨雪該下仍舊是繼續下。老天爺沒有把那南方多餘的雨水下到沙漠戈壁,沙漠戈壁的太陽,也沒有照耀到北方那一望無際的冰原上去。

世間上眾生貧苦,有的被活生生凍死,有的被直接熱死。

所以,老天爺都尚且如此,又何況這些世家呢?

但老天爺撒下的這些禍事,並不影響老百姓對他的尊崇和敬畏,就如同世家們沒有出手相救,也不會有老百姓去罵他們冷血無情。

反而這些世家在世人的眼裏,充滿了神秘,只要掛著那樣一個姓氏,都能得到老百姓們的尊崇,也是奇妙都很。

可如果世家們插手了呢?一次兩次救人,那差一次沒救到,恐怕就人人叫打了。

果然,人是不能多管閑事的,難怪從前在醫院裏總聽人說,小明的奶奶活了九十九,原因是她從來不多管閑事。

這叫顧小碗不由得深思起來,她當初花費那麽多精力和財力去找親人們,究竟是好是壞?如果不是自己將他們帶回來,他們的人生會不會更好?

他們好不好,顧小碗現在也無從而知了,但是自己挺累的。但凡不去操心那一大家子的事,早把心思放在這醫術學習上,不說成個國手,但好丹藥是能配出幾個來的。

深吸了一口氣,心想罷了,往後少插手別人的人生,少沾因果吧。有這心思,倒不如多賺點銀子呢!

反正那對自己沒得好處的事情,還是要少做。雖然她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一點可怕,完全脫離了自己所認知的道德範圍,但是友愛誠信敬業和諧肯定是能做到的,至於那民主自由救世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一面撿起廊下的筐,也跟著去幫忙搬藥苗。

等著那豆大的雨滴落下來時,大家正好將那幾十株藥苗給搶救成功。

玉蘭姐弟卻是十分發愁,憂心地看著雨幕,“如何是好?”這雨就算是停了,但這樣大,明日一天的太陽,也不見得能把這些濕透了的泥土曬幹些。

如此,這些藥苗也不能種下,不過一兩日,還是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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