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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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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黃

雲疏雨幾人抵達杜阡時,雲氏百茶那邊也是如火如荼。

小秋、莫大姐和算賬的陸明剛剛適應茶鋪的生活,就聽見武莊囑咐他們在鋪子好好幹活,自己要去漕運碼頭取貨,是雲疏雨走前定制的瓷器到了。

記得她叮囑過,這一批瓷器茶具貴重,搬運時得小心一些。

章娘子還悄悄問他是否需要自己一起過去,被武莊拒絕了,讓她在茶鋪好好歇著。

說著,人就往碼頭去。

七月盛夏,光是走到那兒便已經大汗淋漓了。

武莊擦擦汗,果真看到碼頭有一批貨物,還有個衣著與他們京都人略有不同的年長男子在此等候,武莊便大致猜到,那人是自江南來護送瓷器的。

二人互道了來意身份,能夠確定交接正確,那年長男子便擦了擦汗,準備離去。

走之前,他叮囑了一番,搬運時要小心,不要磕碰到,再一看,前來取貨的只有武莊一個,他又停下了腳步,不太放心。

“你一個絕對不夠的,這至少得三五個人搬。”男子看了又看,對他道:“這兒就沒有什麽貨集的人過來搬運?”

武莊也沒想到,按理說他一個人頂五個人,能抗兩百多斤的貨物,這些茶具對他而言小菜一碟。可偏偏,這些易碎易破,他一個人便不夠用了。

“這樣,壯士你去召幾個貨集夥夫來,這兒我替你先看著。”男子語氣和善,給他出了個主意。

想著不讓雲東家的瓷器破損,武莊頷首,頂著大太陽,去了離這兒不遠的貨集招工。

話說,自武莊離開了貨集,時隔不久,王貴便搖身一變,當上了這兒的貨集總管。

可以說,大夥兒都苦不堪言。

沒了武莊這個‘刺頭’在,他王貴與他的那個侄兒王旭便囂張跋扈不可一世了起來,仗著自己是總管的身份,對他們呼來喝去,多加磋磨,就好像他們叔侄才是貨集的老板,使命的壓榨他們。

但是,他們到底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畢竟,自己家中還有妻兒老母要養活,誰也沒有武莊那樣的勇氣,敢公然和王貴叔侄作對。

今日,武莊又一次來到貨集,這個他從前做活的地方。

記得去年的時候,他還在辛苦搬運各家貨物,靠著自己的一身蠻力,掙著每日的汗水錢,累歸累,但這都是自己辛苦掙來的,這一回想起來,倒是唏噓啊!

不過他不後悔離開這裏,恰恰是因為他打貨集離開,不但沒了煩心人煩心事,還找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和人,怎麽能不讓他喟嘆呢?

熟悉地在貨集穿梭著,他要找人幫自己搬運瓷器。

但很不巧,今日武莊遇上了自己最看不慣的人——王貴。

壘得高高的貨物後,王貴也是湊巧看見了他,眼中露出詫異之色,轉而嗤笑,他怎麽來了?莫不是賣茶買不下去,想回來搬貨了?

武莊不欲和他多說,只道想找幾個人去碼頭幫忙,對武莊還有印象的夥計剛要去找人,便被王貴按了下來。

夥計訕訕,大概知道二人之間的事,神情也變得小心翼翼。

“什麽意思?”武莊質問他道。

自己想找人幫忙搬貨,他不同意?

王貴胳膊撐在貨箱上,手裏還有貨物名冊,似乎剛剛是在對貨。“我們這兒忙得很,沒人給你去幫忙。”

說著,他還擺擺手,示意武莊立刻離開。

到底是沒人能去,還是沒人敢去,武莊心道。

“真的!”似乎看他不信,王貴還裝腔作勢起來,“不信你問他,有人有空嗎?”

那夥計不敢擡頭,只低頭搖了搖。

氣得武莊又要發作,剛想破口大罵,一個主意在他心頭出現,“你以為我自打離開這裏,就不知道這裏的事兒了?”他硬氣問。

王貴詫異,什麽事兒?

“在這兒,你狐假虎威,欺壓夥計們,對他們呼來喝去不說,今日還自作主張拒了上門的生意,敢情你是掌事?”武莊挺直身子瞪他。

他王貴不過一個小小的管事,竟然敢替掌事做決定,真是膽大包天,可以說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

“你!”王貴氣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又不敢對他動手,畢竟武莊一個人的蠻力四五個人也抗衡不下。

揍不了他,王貴嘴上也得出了這口氣,他揚揚下巴,“那又怎樣?你算什麽,今兒還真就沒有你在這裏——”

“王貴?”一道聲音自背後響起,王貴瞬間閉上了嘴。

不知何時,貨集掌事已經來到了身後,負著手,不知剛剛的話聽去了幾分。

直到這時,王貴才意識到武莊是故意的,“你!”

他就是看了掌事在後面,才故意說這些來挑撥離間的!

但是,王貴不敢吱聲,瞪他一眼便喏喏來到了掌事身後,只聽掌事面容和藹,滿臉驚喜地指著他道:“武莊!我記得你!”

從前他在他手下做事,他記得的,掌事大笑。“你們茶鋪的茶生意可真是好啊!”他奉承了一句。

從前,顧掌事是自己的上司,他是下屬,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兩人沒有雇傭關系,便是同級,更是買賣關系,武莊上前同他握手,講明了來意。

“哈哈哈,我們怎麽可能放著大好的生意不做,您說是不是?”顧掌事咂嘴,猶有深意地看了眼王貴。

隨後,他親自安排了人去碼頭接貨,還千叮嚀萬囑咐地命人一定要小心,貨物送到雲氏百茶後再離開。

看著幾名貨集夥計跟著武莊走遠,他這才收了笑容往回走。

一旁,王貴已經在身邊許久,早就已經想好了措辭,剛要開口,只聽顧掌事頭也不回,擺手道:“王貴啊,你是咱們貨集的一把手,做什麽事都得替貨集考慮。”

他語重心長。

王貴連忙賠笑,“不敢當不敢當……”他試著去追掌事,可惜怎麽也追不上,總落後他一步。

“這樣,我這邊呢有件事情需要你去處理。”顧掌事覷他一眼。

王貴欣喜若狂,以為他不介意方才的事,忙要答應,只聽見對方彎了彎手,招呼他過來,“東葛那邊的貨集最近招了不少人,小四啊不好管,我看你管咱們這貨集管的特別出色,大家夥都聽你的,所以我想讓你也去東葛給小四幫幫忙,調.教調.教新來的那些人。”

說著,他還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很是看重他。

可是王貴哭著臉,東葛可是漕運最不發達的港口,把他派去了那,他豈不是既沒錢拿又得出力?

想多說什麽,只聽對方又敷衍他,說起了自己的勞工契約的事,讓王貴無話可說,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那邊,武莊已經從中年男子手裏拿到了瓷器,讓貨集夥計輕拿輕放,可算是搬來了茶鋪。

盧氏走上前,讓她瞧瞧這都是什麽好東西。

一打開,成套的茶具打包的嚴謹,數了數,是六套茶具。

“這孩子,買這麽多做什麽?”盧氏嗔怪了一句。

她不過是隨口抱怨,誰知武莊聽入了心,“東家說,六套便宜。”這是雲疏雨走之前告訴他的。

盧氏若有所懂的點頭,而後一一親自拿出了這些成套的茶具,拆開。

入目是通透的,泛著柔和的梨黃色的茶具,小巧玲瓏,端在手裏,格調也高級了許多。

幾人忽的註意到每套茶具上還有字,仔細辨認起來,“彩唐風明”,應該是這套茶具的名字。

又去查看其他的,果然,上面都有字,名字還都很好聽,諸如那套“陸雨明空”,藍天般的色澤遍布碗口內壁,而外沿是深色的,如漆如墨,配套的調羹茶壺等等,都是同樣色系。

還有青花瓷的,胎質細膩,白底藍紋,幽雅極了,盧氏忙問這一套名叫什麽,一旁識字的陸明回道:“九色青花。”

見到這些獨特而又美觀的茶具,眾人都圍了上來,小秋和莫大姐不懂詩書,只能將自己的喜歡化作“好看”說了出來,而那些茶客們則是猶如見到了什麽寶貝,紛紛吟詩作賦起來,說是要歌頌。

一時間,茶鋪內的氣氛更加和諧了,吃著茶點喝著茶,眾聲朗笑,時而摻雜吟詩聲,時而出現點評之音。

更像一個字面上的茶鋪了。

夏日酷暑,蟬鳴不斷,仿佛要號叫到嗓子撕裂,聽得人也煩悶不安。

宮中,通明帝昏昏欲睡,卻還是使勁打起精神來批閱奏折。

那密密麻麻的字在他眼前重影,下筆也不穩了,通明帝用力眨眼,放下了筆,緩了一會兒。

身後是宮女們在為自己用扇子扇風,傳過來的涼風不疾不徐,十分規律,他突然想到,難道她們不困嗎?

回過頭,宮女們一個比一個精神,正在為他搖扇,不敢同他對視,宮女們自覺低下了頭。

通明帝驚奇:“你們不困乏嗎?”

須臾,她們搖頭,依舊頭也不敢擡。

“奴婢們吃了賀姑娘的涼薄荷茶,此刻正精神著。”幾人小聲說道。

通明帝聽見,一下子不困了,涼薄荷茶?他怎麽沒有?

幾人聲音愈發小:“賀姑娘說,您要收她錢,不讓奴婢們告訴您。”

通明帝這下是真不困了,他要找她說理!就算那樣也不能沒有他的份啊!之前她不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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