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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求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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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求11

恐怕他以後再也不能人道。朗玥看到景曜的樣子,心想,即便他有奇力可保住性命,但那詭異的黑氣又豈是可以小看的?她只不過短暫接觸,現在就渾身疼痛難忍。

就是不知他現在的痛,與她被他生生折磨死那時相較,有幾分?

景曜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她,他拉住她的手按在他胸口:“我對你的愛,你真的半點也感受不到嗎?”

摸著掌下跳動著的滾燙心臟,朗玥眼裏無悲無喜,冷淡地近乎冷漠:“與爹娘的死相比,輕若鴻毛。與我的自由比,輕若柳絮。”

景曜身形頓時晃了一下,眼裏的光熄滅,黑得可怖,他掐住她的腰,緊緊抱住她:“你絲毫不在乎?你竟然敢不在乎?那就與我一同下地獄吧。”

他想,這次要怎麽懲罰她呢?

他要把她帶到朗徹夏婉的墳前,狠狠壓在身下。

他要脫光她的衣服,用鐵鏈拴起來。

他要時時刻刻羞辱她,讓她意識到自己永遠是他的奴隸。

……

他還沒想完,朗玥的身體便軟了下去,景曜一時間無法反應,手足無措。

“你怎麽了?你對自己做了什麽?”他摸到朗玥逐漸降低的體溫:“你不準死,你敢死?我就掘了你父母的墳,誅你九族! 還有那只兔子,你不是與她交好嗎?那我就抓住她,剝皮去骨,做成菜!”

景曜不斷怒吼,他跪在地上抱著朗玥,試圖將從甜果靈力輸給她。可是完全沒用,朗玥瞳孔渙散,生命在一點點地流逝。

他要永遠失去她了,當景曜意識到這點時,他的大腦瞬間空白,怎麽就到了如今的地步?

然後緩緩浮現出與她的過往。

第一次見朗玥,她被劫入東宮,逼問蕭白二人的下落。明明很害怕,仍然伶牙俐齒地跟墨因周旋,他好奇那是怎樣一個姑娘,便出去瞧她。

眉眼身段,哪哪都是自己喜歡的樣子。想要她,這個念頭一起,便再也按不下去,於是要求朗玥做他的女人。被拒絕,他很不開心,把她扔去地牢。

--恐嚇她。

第二天,他用謀害太子之罪逼朗玥就範,讓她做自己的侍寢婢女。之後床榻間,她的滋味太美,簡直欲罷不能,是以不顧她的意願,每每非要讓自己盡興才肯罷休。

--脅迫她,貶低她,強占她。

朗玥的爹墜塔身亡,雖不是自己所為,但細究起來與他脫不了幹系,害怕她知道,害怕她離開,所以他偽造書信,掩蓋變故。

--欺瞞她。

後來朗玥逃跑,他受不了,封鎖赫都把她抓回來,結果被說自己是在‘淩|辱’她。感受到莫大的侮辱,於是他變著法地折磨她,存心要她難堪。

--折辱她。

問朗玥想要什麽,當時他自信地以為,沒有什麽是自己這個東照國太子給不了的。然而聽到回答,自己根本不能接受,決定教訓她,讓她認錯。

--鞭打她。

朗玥不認錯,還說寧願去死,也不願屈辱地活。和他在一起,她只覺得屈辱?他怎麽能忍?該怎麽忍?徹底失控,暴力強迫她。

--殘虐她致死。

朗玥剛回來,便給她灌下引歡酒,只為盡情釋放自己的思念和難受。雖則對於她,名利誘惑沒用,權勢打壓沒用,懲戒處罰沒用,但還有藥物,還有仇恨,他想著,萬千種手段,總有一種可以留下她吧。

--迷侵她。

恐嚇、脅迫、貶低、強占、欺瞞、折辱、鞭打、殘虐、迷侵。自己怎麽這麽壞! 原來自己真的很壞!  他一直在欺負朗玥,傷害朗玥!

“你不是要殺我嗎?我還沒死,你怎麽能死?”景曜眼角淚光閃爍,似是哭了:“是我欺辱你,你沖我來啊! 傷害自己做什麽?”

若再重來一次,重來一次,他會放過朗玥嗎?

景曜不知道,他從未想傷害她,但若只有用手段才能留下她呢?

放朗玥走?一想到她在別人身下,自己就恨不能毀天滅地,不可以,絕不可以! 朗玥只能屬於景曜。

可是只要她在自己身邊。罵他殺他?沒問題。欺騙他利用他?沒關系。過往的債,只要她肯向他討,就已經是他莫大的福氣。

景曜抱起朗玥,貼在她耳邊,聲音謹小慎微,竟是在祈求:“朗玥,喚我一聲景曜,好不好?”

朗玥似是聽到了,眨了眨眼,她面容寧靜溫和,眼睛柔柔地看向他,含著笑意。

景曜期盼地豎起耳朵,她的聲音輕靈飄渺,她說:

“我自由了。”

白思若剛從朗玥記憶裏出來,只來得及聽到她的最後這一句。

隨後朗玥的頭再無力支撐,往後傾仰,那頂精美華貴的珠冠墜落在地,散開的東珠敲出一串串清脆的音符。

“玥兒”白思若喚她。

然而朗玥再也聽不到了。

景曜額頭青筋暴突,拼命克制,眼裏驚濤駭浪的寂滅隨著淚珠一滴滴掉落下來。

寧自雕落隨風散,不肯折枝為他妍。

景曜予朗玥的珠冠,到底沒能如他所願,好好地戴在她頭上。

朗玥身體上方浮現出她和父母一家其樂融融的場景,隨後被漸漸收進白思若腰間發光的七彩環裏。

那是朗玥最珍貴,最懷念的記憶嗎?

白思若大慟。

玥兒死了!被景曜逼死了!曾經她父母千嬌百寵的掌上明珠,只因為遇上太子景曜,落得父母雙亡,被折辱至死的下場!

她朝景曜那張臉狠狠地扇過去,隨後去奪朗玥的軀體。

景曜被打得偏過頭,他沒有理會白思若,他眼睛只看著朗玥,胳膊緊緊抱著朗玥,他的腦裏心裏此刻只有朗玥。

直到白思若來奪。不行,誰都不能搶走她,朗玥生是他的人,死也休想離開他。他用靈力喚出佩劍,朝白思若攻去。

蕭惟然立即將她拉開,避開劍的攻勢:“朗玥已經走了,現在將她搶過來有什麽用?”

“玥兒不會想落在景曜手裏,我要讓她離那個壞蛋遠遠的,不然玥兒會不開心的。”白思若又想去奪朗玥。

蕭惟然將她攔腰抱住:“阿若,我知道你很傷心,但你看景曜那樣子,現在動了朗玥,我們今天絕對沒法活著離開這裏。”

白思若朝景曜看去,他的佩劍將他四周圍成一個圓形劍陣,不斷繞行的劍將中心護得密不通風。

他依舊抱著朗玥,看著她。但他的表情,他面無表情,恢覆了以往冰雕雪塑的臉,沒有情緒激蕩,沒有繼續落淚。

只是他的衣角被氣流卷起,他周身回旋著要吞噬一切的癲狂和湮滅一切的死寂。

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白思若也許被嚇到了,楞楞地被蕭惟然拉著向殿外走去,直到忽然瞥見一個熟悉物件。

角落梳妝臺上放著一個水藍色的香囊,繡有淡黃色圓形圖案。

朗玥的香囊。

白思若繞開景曜,到梳妝臺前拿起那個香囊,有個開口,她似有所感,從裏面捏出一張紙條,打開看到朗玥的字:

“若兒,都說了,不要回來。

回來可不許哭鼻子。

不必為我的離去難過。

我只是去尋求,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玥兒明明叫她不要哭,可白思若的淚就像決堤一樣湧出。

她怎麽知道自己會回來?還留下字條。

她早在分開時就做了決定,所以才讓自己別回赫都嗎?

一定是這樣,原來玥兒那個時候就選擇好了自己的結局,所以她讓她別回去,所以她才留下字條。

玥兒啊,自己的生命都快不在了,還在擔心她會不會哭鼻子,她怎麽可能不難過?

玥兒要尋求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有什麽東西能比生命還重要?

白思若記起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自由了’。

自由難道比生命還重要?

寧願被鞭打,被折磨至死,也絕不更改回答?

即便以生命為代價也要換取?

為尊嚴,拋富貴;為平等,棄歡寧;為自由,舍性命。明明有那麽多輕松的路可以選,玥兒你,怎麽就認準了最難的那條?

她不是不知道玥兒想要什麽,只是當代價過於沈重時,她自己也不禁懷疑,那究竟值不值得?

可玥兒即便被淩虐到死,也從未動搖。

想到朗玥經受的一切,痛苦和悲憤淹沒她,白思若哭地暈厥過去,被蕭惟然及時抱住。

再次醒來,是在離開赫都的馬車上。

“阿若,你醒了?”蕭惟然將水壺遞給懷裏的白思若。

她沒有接,而是拉開車簾朝馬車外看去。

艷陽高照,草木葳蕤,車馬如流,好景依舊。

只是這世間再無玥兒。

那個溫柔美麗善良的少女,再也不會給她好吃的,微笑著對她說,‘若兒真厲害’。

一股巨大的虛幻感將她籠罩,她有些恍惚。

白思若回到車內,抱住蕭惟然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口:“阿然,昨晚的一切是真的嗎?我真的再也見不到玥兒了嗎?”

蕭惟然回抱住她:“她只是暫時去了另一個地方。”

聽到回答,白思若心裏的酸澀化成眼淚溢出來。

這種安慰一點都不奏效。分明就是死亡,何必用美好的字眼粉飾,就算有朝一日,她會輪回歸來,但這次受的傷害又豈能輕易抹去

時間只能將痛苦隱藏,原諒不過是自欺欺人,唯有以傷還傷,懲罰相應,冤仇得報,才能徹底將痛苦抵消。

景曜必須付出代價。

她要變得更厲害,更強大,直到誰也不能欺負自己,直到能夠保護要保護的人,直到可以教訓那些欺壓弱者的壞蛋。

白思若貼在蕭惟然懷裏,汲取他身上安心又溫暖的氣息。

馬車停在赫都近郊,官道旁的客棧裏。

深夜,月亮皎潔。

白思若坐在屋頂,目光陷在朗玥給她的香囊上。

蕭惟然悄悄靠近:“夜裏涼,我們下去吧。”

“阿然你糊塗啦,現在是大夏天,怎麽會涼?”白思若擡頭看他。

“我沒糊塗。”蕭惟然在她旁邊坐下:“我是怕有只兔子,賞月賞得心涼。”

“阿然,有你真好。”白思若抱住蕭惟然胳膊,望向他清亮的眼眸:“你說,如果我們早一點去,結果會不會不一樣?玥兒是不是就可以活?

蕭惟然認真地看向她:“不會。只要景曜不放過她,只要她不肯屈身求全,那就只有死才能解決。”

白思若頓時淚崩:“為什麽死的不是景曜?為什麽他欺負玥兒,將玥兒害得家破人亡,他還能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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