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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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趙沐春被送到江南的紹昌書院，趙老爺不指望他將來擔重任，好歹要明事理，吩咐他和普通學子一樣，事事親為，經歷一番辛勞才能成才。故而趙沐春是提著一包衣物孤身去的書院，他姨母小李氏不忍他如此簡薄寒酸，想派個老倉頭跟著，被他拒絕，只好塞了他一些銀兩。
當初能考進松嵩書院的趙沐春，在這文風盛行的紹昌書院，學業上並不吃緊，生活上的困難因為有銀子也能解決，惟有心理上的失落無法排遣。
自己怎麽就不再是家族宗子第一候選人了？趙沐春始終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不就是自己行為激進了一點兒，嚇唬一個曾是丫鬟的“假小姐”，將她擄劫了片刻麽？可最終，她也沒損失什麽，至於不好的影響，她在奴仆家裏長大、當過丫鬟這事，身為女子的名聲已有瑕疵，再講究名聲有意義嗎？白紙上已有汙痕，多一點還是少一點，有區別嗎？
付出的代價卻是自己一輩子的前程，真不公平！
趙沐春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姨母是江南寧家的主母，對自己很關照，書院裏也能結交一些人脈，只當是在江南韜光養晦，也許以後有機會能改變命運呢！趙沐春有心地與人交往，因他來自京城世家的背景，為人倜儻風流，出手大方，加上學業不錯，馬上就有一撥人圍攏上來。
趙沐春畢竟沒有家族後盾，瀟灑了一段日子，手頭緊張起來，姨母開始給了銀子，之後每次給的僅僅夠花，他不得不費心思想著賺錢。相交的學友裏，不乏江南財力雄厚的人家，趙沐春借口家裏讓他考察民生，有意行商賈之事，很快有人提供了門路，但大部分本錢需得他自己張羅。
趙沐春思索了一下能幫助他的人，可能有“路徑依賴”的心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馬盛瑀，上次能得到馬盛瑀的幫助，讓他指使馬家的小廝，這次的特定環境下再求助他，也能得到回應吧，他和馬盛瑀畢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於是，他托人給茶葉鋪子的孫大虎帶信兒，讓他去找馬盛瑀借銀兩，還吩咐他不許告訴府裏人。
孫大虎糾結了幾個時辰，還是按照少爺的命令行事了，說到底，少爺還是少爺，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做呀！
馬盛瑀聽了孫大虎轉的口信兒，皺起了眉頭：表哥落到那個地步，手頭自然不可能寬裕，借銀子倒不打緊，就擔心他拿銀子做什麽壞事，再把自己裝進去，上次就因為他，差一點兒壞了和郭家的親事！可是完全不借也不好，顯得自己小氣又不講義氣。
正在猶豫中，郭靜嫻走過來，關切地問：“可是遇到為難事了嗎？要不要回去處理？”
“不用回去，一點小事，我吩咐一聲，稍等。”馬盛瑀瞬間有了決定：不能借！他對懷勇低聲說：“給他一點銀子，你打發他走。”
懷勇聽命，過來攬住孫大虎的胳膊，拉著他朝一邊走，拿出一把碎銀子塞給他，笑說：“兄弟你接的這差事不容易，我們少爺說了賞你，不過你說的事不好辦，少爺如今當差忙著呢，著實不方便！”
晚上，馬盛瑀護送侯夫人回府，陪著娘用了飯也沒回自己院子，侯夫人笑瞇瞇地看他殷勤地倒茶，就是不提白天的事。
馬盛瑀訕訕地問：“娘今兒累了吧，白天上香還順利吧？”
馬夫人“噗嗤”一聲笑了，“不錯，能忍到現在才問，我兒沈穩了許多啊！”
“安心吧，咱兩家說好了，年前就放定，我去請英郡王妃到郭家插簪，這面子給得足吧！過年時，你就能陪著去看燈了！”
按習俗，已經訂親的青年男女，遇上大節可以來往，正元十五這樣的元宵節更能一起觀燈玩耍。
馬夫人的調侃之語，倒使馬盛瑀有些不好意思，他陪笑說：“我知道，娘對我最好了！”說完忙轉換話題打岔，他告訴侯夫人遇見趙沐春小廝的事，他很奇怪，“大舅難道真不管沐表哥了嗎，至於他離這麽遠來問我借錢？”
“你大舅這人呀？算了，回頭我和他說一說，你別管了，”候夫人笑著說：“怎麽，這回怎的不大方了，不怕你那些朋友知道了說你無情？”
“這不僅僅是借錢的事，誰知道沐表哥要做什麽，如果他要做正事，大舅母會少了他銀兩嗎？我是沒他的心眼靈活，我只曉得，不能對家人講的事，未必是好事！”
“瑀兒真不錯，你處理的很好，沐表哥的事是得慎重。”
“看娘說的，我是那沒成算的人嗎？以前是年紀小不懂事地胡混日子，如今我當差漲了見識，知道成家立業才是正道，娘就等著兒子的孝敬吧！”
“臭小子，繞來繞去的不就是想快點成親嘛，行了，我知道了，爭取明年吧！”
“太好了，謝謝娘！”
侯夫人次日回了趟娘家，和趙大老爺在書房交談，商量趙沐春的將來如何打算，做何安排。
對自己的長子，趙學士一直寄予厚望，想不到趙沐春因些微小事行狂妄之舉，還讓人抓住把柄，實在是行事太愚蠢！這個認知讓趙學士倍感失望，自己花費心血的栽培器重，卻被長子辜負了，趙學士很受打擊。小兒子年紀還小，家族的傳承不能空置，只好先交給侄子，侄子倒是答應十年後等小兒子長大了，仍舊交還給長房。
趙學士深知人心難測，此時的承諾對於將來而言基本為空，他幾次在午夜驚醒，沮喪地想，趙家長房的前程竟然就斷在自己手裏了！他越想越灰心，真是失敗的人生呀！
想到長子，趙學士內心一片冰涼，但也不能不為他打算。等幾年風聲過去，在京城給他找個差事，到低門裏擇一戶成親，保他衣食不愁度過此生也就罷了。自己還需打起精神培養小兒子，總歸是嫡子，支撐長房就靠他了。
侯夫人聽了大哥的心裏話，點頭讚同，答應到時候幫忙謀個位置，“別的不說，到禁衛軍當從六品的旗手衛，或者去京郊大營，應該沒問題，不過，大哥，沐沐在江南這幾年，也別太虧著他，雖說要磨礪一下孩子，也得慢慢來，他可是打小就養得精貴的，哈哈。”
對妹妹勸慰他的話，趙學士嘆了口氣，卻沒有反駁，自己的兒子再如何不堪，也不能不管，長房經不起被拖後腿了！
深秋的江南，趙沐春見到帶著大包小包的孫大虎，說老爺吩咐他來送信、還有銀兩衣物。趙沐春聽了一喜，待看了父親的來信，臉色就陰沈下來，自己真的被放棄了，這安排分明就是渾渾噩噩地糊口度日！
孫大虎低頭給二少爺回稟：姑奶奶府上添了庶女，不過姑奶奶已在謝府管家理事，大太太去看望姑奶奶後心情愉快，聽說煜少爺長得很好；自己府裏，大少爺去了刑部任六品官；姑太太府裏的馬少爺定親了，家裏是刑部任職的郭家小姐，聽說兩家正在走六禮，自己沒能見到馬家表少爺；還有京城裏的一些新鮮事，各處寺廟都允許擺攤，城外的草市即集市也不禁止了，熱鬧地方增加了。
趙沐春安靜地聽著，越聽心裏越寒：姐姐在謝府主持中饋，府裏的姨娘生了庶女，往後的庶出少不了，她只有更辛苦，自己卻什麽都不是，完全不能當她的依靠！大哥的六品，應該是恩蔭了趙家世襲的官職，自己真的沒希望了！馬盛瑀那小子看來是躲自己呢，真是世態炎涼呀！
怎麽就落到如此地步，不甘心呀不甘心！家裏既然送了銀兩來，不如以此為本錢大幹一場，銀子賺到自己手裏了，才有主動權，才有圖謀以後的資本。
孫大虎留意著二少爺的動靜，說到府裏大少爺的六品官職時，二少爺端起茶盅喝了口茶；他提到馬家表少爺的事時，二少爺的茶盅端起來，又放下，嘴裏吐出一個字：“茶！”，他立馬想上前去倒茶，剛擡頭就見立在門邊的一個小子，走來往茶盅裏註水，原來剛才的吩咐不是對他說的，不過這一擡眼的功夫，孫大虎見到的二少爺與在京城裏很不一樣，陰冷的眼神讓他不敢再看，他緊張地低頭繼續回稟。
趙沐春留下東西，打發走孫大虎，孫大虎懇求留下他，表示但聽少爺差遣，說自己當初為了給少爺當幫手去的茶葉鋪，“小的跟大掌櫃學了些訣竅，如果在這裏做點兒生意，一定能賺錢的，少爺留下小的吧！”
作為家生子，孫大虎一直過得不錯，直到小姨家的表妹不再是表妹…自己祖母去世後，小姨一家離開趙府去了姜府。趙府下人們悄聲議論：大太太很生氣，孫家要倒黴了！孫大虎見娘都已經待家裏不出來，他爹孫管家仍得不到大太太器重，自己也從大太太的茶葉鋪出來了，跟著姥爺在門房混日子。他爹四處周旋，幫他搶到這個來江南的差事，也是希望他能繼續跟著二少爺，好歹二少爺是趙家主子，趙家不會不管，主子有前程下人才有出路。
趙沐春猶豫了，擔心以後的行蹤被上報，還有，那丫頭在府裏長了十幾年，與孫大虎是“表兄妹”，這關系也讓他膈應。目前身邊的小子是書院朋友送的，雖然不太機靈，勝在聽話，而且什麽都不知道的人用起來更放心。趙沐春吩咐孫大虎回去，在京城裏探聽著，有情況往江南送信兒。
“少爺要知道哪方面的事？”孫大虎有點不懂，京城裏每天事兒都不少呢！
“你這次講的就很好，揀你覺著有用的、新奇的講，你回去仍舊去門房待著，憑你的能幹勁兒，會被主子看上的。”
孫大虎心裏裝著二少爺的吩咐，回了京，仍舊跟著姥爺在門房混，勤快地跑腿。在門口遇見訪客，他留心觀察來客的外貌言行，因打小伺候少爺筆墨，通稟時的小心措詞，讓孫大虎一下子就突出起來。趙二老爺誇他有眼力見兒，又說他年紀輕輕的，怎麽幹這樣養老的“門神”差事呢！於是，主持中饋的大太太安排孫大虎到馬房趕馬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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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沐春被送到江南的紹昌書院，趙老爺不指望他將來擔重任，好歹要明事理，吩咐他和普通學子一樣，事事親為，經歷一番辛勞才能成才。故而趙沐春是提著一包衣物孤身去的書院，他姨母小李氏不忍他如此簡薄寒酸，想派個老倉頭跟著，被他拒絕，只好塞了他一些銀兩。
當初能考進松嵩書院的趙沐春，在這文風盛行的紹昌書院，學業上並不吃緊，生活上的困難因為有銀子也能解決，惟有心理上的失落無法排遣。
自己怎麽就不再是家族宗子第一候選人了？趙沐春始終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不就是自己行為激進了一點兒，嚇唬一個曾是丫鬟的“假小姐”，將她擄劫了片刻麽？可最終，她也沒損失什麽，至於不好的影響，她在奴仆家裏長大、當過丫鬟這事，身為女子的名聲已有瑕疵，再講究名聲有意義嗎？白紙上已有汙痕，多一點還是少一點，有區別嗎？
付出的代價卻是自己一輩子的前程，真不公平！
趙沐春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姨母是江南寧家的主母，對自己很關照，書院裏也能結交一些人脈，只當是在江南韜光養晦，也許以後有機會能改變命運呢！趙沐春有心地與人交往，因他來自京城世家的背景，為人倜儻風流，出手大方，加上學業不錯，馬上就有一撥人圍攏上來。
趙沐春畢竟沒有家族後盾，瀟灑了一段日子，手頭緊張起來，姨母開始給了銀子，之後每次給的僅僅夠花，他不得不費心思想著賺錢。相交的學友裏，不乏江南財力雄厚的人家，趙沐春借口家裏讓他考察民生，有意行商賈之事，很快有人提供了門路，但大部分本錢需得他自己張羅。
趙沐春思索了一下能幫助他的人，可能有“路徑依賴”的心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馬盛瑀，上次能得到馬盛瑀的幫助，讓他指使馬家的小廝，這次的特定環境下再求助他，也能得到回應吧，他和馬盛瑀畢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於是，他托人給茶葉鋪子的孫大虎帶信兒，讓他去找馬盛瑀借銀兩，還吩咐他不許告訴府裏人。
孫大虎糾結了幾個時辰，還是按照少爺的命令行事了，說到底，少爺還是少爺，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做呀！
馬盛瑀聽了孫大虎轉的口信兒，皺起了眉頭：表哥落到那個地步，手頭自然不可能寬裕，借銀子倒不打緊，就擔心他拿銀子做什麽壞事，再把自己裝進去，上次就因為他，差一點兒壞了和郭家的親事！可是完全不借也不好，顯得自己小氣又不講義氣。
正在猶豫中，郭靜嫻走過來，關切地問：“可是遇到為難事了嗎？要不要回去處理？”
“不用回去，一點小事，我吩咐一聲，稍等。”馬盛瑀瞬間有了決定：不能借！他對懷勇低聲說：“給他一點銀子，你打發他走。”
懷勇聽命，過來攬住孫大虎的胳膊，拉著他朝一邊走，拿出一把碎銀子塞給他，笑說：“兄弟你接的這差事不容易，我們少爺說了賞你，不過你說的事不好辦，少爺如今當差忙著呢，著實不方便！”
晚上，馬盛瑀護送侯夫人回府，陪著娘用了飯也沒回自己院子，侯夫人笑瞇瞇地看他殷勤地倒茶，就是不提白天的事。
馬盛瑀訕訕地問：“娘今兒累了吧，白天上香還順利吧？”
馬夫人“噗嗤”一聲笑了，“不錯，能忍到現在才問，我兒沈穩了許多啊！”
“安心吧，咱兩家說好了，年前就放定，我去請英郡王妃到郭家插簪，這面子給得足吧！過年時，你就能陪著去看燈了！”
按習俗，已經訂親的青年男女，遇上大節可以來往，正元十五這樣的元宵節更能一起觀燈玩耍。
馬夫人的調侃之語，倒使馬盛瑀有些不好意思，他陪笑說：“我知道，娘對我最好了！”說完忙轉換話題打岔，他告訴侯夫人遇見趙沐春小廝的事，他很奇怪，“大舅難道真不管沐表哥了嗎，至於他離這麽遠來問我借錢？”
“你大舅這人呀？算了，回頭我和他說一說，你別管了，”候夫人笑著說：“怎麽，這回怎的不大方了，不怕你那些朋友知道了說你無情？”
“這不僅僅是借錢的事，誰知道沐表哥要做什麽，如果他要做正事，大舅母會少了他銀兩嗎？我是沒他的心眼靈活，我只曉得，不能對家人講的事，未必是好事！”
“瑀兒真不錯，你處理的很好，沐表哥的事是得慎重。”
“看娘說的，我是那沒成算的人嗎？以前是年紀小不懂事地胡混日子，如今我當差漲了見識，知道成家立業才是正道，娘就等著兒子的孝敬吧！”
“臭小子，繞來繞去的不就是想快點成親嘛，行了，我知道了，爭取明年吧！”
“太好了，謝謝娘！”
侯夫人次日回了趟娘家，和趙大老爺在書房交談，商量趙沐春的將來如何打算，做何安排。
對自己的長子，趙學士一直寄予厚望，想不到趙沐春因些微小事行狂妄之舉，還讓人抓住把柄，實在是行事太愚蠢！這個認知讓趙學士倍感失望，自己花費心血的栽培器重，卻被長子辜負了，趙學士很受打擊。小兒子年紀還小，家族的傳承不能空置，只好先交給侄子，侄子倒是答應十年後等小兒子長大了，仍舊交還給長房。
趙學士深知人心難測，此時的承諾對於將來而言基本為空，他幾次在午夜驚醒，沮喪地想，趙家長房的前程竟然就斷在自己手裏了！他越想越灰心，真是失敗的人生呀！
想到長子，趙學士內心一片冰涼，但也不能不為他打算。等幾年風聲過去，在京城給他找個差事，到低門裏擇一戶成親，保他衣食不愁度過此生也就罷了。自己還需打起精神培養小兒子，總歸是嫡子，支撐長房就靠他了。
侯夫人聽了大哥的心裏話，點頭讚同，答應到時候幫忙謀個位置，“別的不說，到禁衛軍當從六品的旗手衛，或者去京郊大營，應該沒問題，不過，大哥，沐沐在江南這幾年，也別太虧著他，雖說要磨礪一下孩子，也得慢慢來，他可是打小就養得精貴的，哈哈。”
對妹妹勸慰他的話，趙學士嘆了口氣，卻沒有反駁，自己的兒子再如何不堪，也不能不管，長房經不起被拖後腿了！
深秋的江南，趙沐春見到帶著大包小包的孫大虎，說老爺吩咐他來送信、還有銀兩衣物。趙沐春聽了一喜，待看了父親的來信，臉色就陰沈下來，自己真的被放棄了，這安排分明就是渾渾噩噩地糊口度日！
孫大虎低頭給二少爺回稟：姑奶奶府上添了庶女，不過姑奶奶已在謝府管家理事，大太太去看望姑奶奶後心情愉快，聽說煜少爺長得很好；自己府裏，大少爺去了刑部任六品官；姑太太府裏的馬少爺定親了，家裏是刑部任職的郭家小姐，聽說兩家正在走六禮，自己沒能見到馬家表少爺；還有京城裏的一些新鮮事，各處寺廟都允許擺攤，城外的草市即集市也不禁止了，熱鬧地方增加了。
趙沐春安靜地聽著，越聽心裏越寒：姐姐在謝府主持中饋，府裏的姨娘生了庶女，往後的庶出少不了，她只有更辛苦，自己卻什麽都不是，完全不能當她的依靠！大哥的六品，應該是恩蔭了趙家世襲的官職，自己真的沒希望了！馬盛瑀那小子看來是躲自己呢，真是世態炎涼呀！
怎麽就落到如此地步，不甘心呀不甘心！家裏既然送了銀兩來，不如以此為本錢大幹一場，銀子賺到自己手裏了，才有主動權，才有圖謀以後的資本。
孫大虎留意著二少爺的動靜，說到府裏大少爺的六品官職時，二少爺端起茶盅喝了口茶；他提到馬家表少爺的事時，二少爺的茶盅端起來，又放下，嘴裏吐出一個字：“茶！”，他立馬想上前去倒茶，剛擡頭就見立在門邊的一個小子，走來往茶盅裏註水，原來剛才的吩咐不是對他說的，不過這一擡眼的功夫，孫大虎見到的二少爺與在京城裏很不一樣，陰冷的眼神讓他不敢再看，他緊張地低頭繼續回稟。
趙沐春留下東西，打發走孫大虎，孫大虎懇求留下他，表示但聽少爺差遣，說自己當初為了給少爺當幫手去的茶葉鋪，“小的跟大掌櫃學了些訣竅，如果在這裏做點兒生意，一定能賺錢的，少爺留下小的吧！”
作為家生子，孫大虎一直過得不錯，直到小姨家的表妹不再是表妹…自己祖母去世後，小姨一家離開趙府去了姜府。趙府下人們悄聲議論：大太太很生氣，孫家要倒黴了！孫大虎見娘都已經待家裏不出來，他爹孫管家仍得不到大太太器重，自己也從大太太的茶葉鋪出來了，跟著姥爺在門房混日子。他爹四處周旋，幫他搶到這個來江南的差事，也是希望他能繼續跟著二少爺，好歹二少爺是趙家主子，趙家不會不管，主子有前程下人才有出路。
趙沐春猶豫了，擔心以後的行蹤被上報，還有，那丫頭在府裏長了十幾年，與孫大虎是“表兄妹”，這關系也讓他膈應。目前身邊的小子是書院朋友送的，雖然不太機靈，勝在聽話，而且什麽都不知道的人用起來更放心。趙沐春吩咐孫大虎回去，在京城裏探聽著，有情況往江南送信兒。
“少爺要知道哪方面的事？”孫大虎有點不懂，京城裏每天事兒都不少呢！
“你這次講的就很好，揀你覺著有用的、新奇的講，你回去仍舊去門房待著，憑你的能幹勁兒，會被主子看上的。”
孫大虎心裏裝著二少爺的吩咐，回了京，仍舊跟著姥爺在門房混，勤快地跑腿。在門口遇見訪客，他留心觀察來客的外貌言行，因打小伺候少爺筆墨，通稟時的小心措詞，讓孫大虎一下子就突出起來。趙二老爺誇他有眼力見兒，又說他年紀輕輕的，怎麽幹這樣養老的“門神”差事呢！於是，主持中饋的大太太安排孫大虎到馬房趕馬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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