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何曉的精神力等級, 戚則只是推斷。

他曾經問過何曉，何曉含含糊糊地說自己也不太清楚。

她也確實不太清楚自己精神能力的準確級別，但她知道, 自己絕對到了SSS級。

戚則沒有懷疑, 流落到這個地方的孩子, 對自己的事不清楚也正常。

從那以後，何曉再沒試圖進入那個智能終端窺探戚則的世界。

她知道, 這個未來世界虛擬網絡已經與遠古地球時代不是同一性質了。

光子、量子、生物的融合, 以及徹底的機腦交互技術, 讓生物能量成為虛擬世界中推動一切的基本動力。

所以人類的精神力，這種唯一承載人類意志的生物能量, 就成為人類掌控世界的強大武器。

為了克制精神力者在虛擬世界的力量, 人類做出了各種防護和反擊的措施。

這些措施對精神力者往往是致命的, 何曉可不敢輕易涉險。

一直以來, 人類與人類制造的對抗, 人類往往是輸家。

何曉不再動了, 但是情況還在。

戚則雖然盡量不在何曉面前表現出來, 可何曉還是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憂慮。

她盡量用一些事情轉移戚則的註意力，不讓他總是陷入憂慮中。

她問過戚則，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戚則只說是他家裏的事，即使告訴何曉, 她也幫不了什麽。

然而一段時間後，戚則的身體又開始明顯衰弱了。沒辦法，那一點點紫螢石對戚則作用太有限。

何曉眼巴巴地看著, 毫無辦法。她只能依舊盡自己的能力為戚則做各種平常事。

戚則不再天天上那個智能終端了, 因為每次從智能終端上下來, 他都會極度地疲勞, 甚至幾近虛脫。

他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床上，吃的極少，唯一做的事就是跟何曉說說話。

看著這樣的戚則，何曉心裏越來越難受。

她從戚則身上得到了身體突破的機遇，可以說是得到了新生，但現在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死亡。

她總覺得自己欠戚則的。

這一天，戚則讓何曉扶它去書房山洞，他現在會隔五六天上一次智能終端。

但是進入智能終端的時間越來越短，何曉知道，他的身體支撐不了太長時間。

這次，他坐在椅子上沒有戴那個耳麥似的智能終端，而是摸了摸“耳麥”的一端，立時，一個全息虛擬屏幕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隨著虛擬屏幕出現的，是一個老者的全息虛擬影像。

老者的後背有些佝僂，頭發已經全白，他憂郁地看著戚則緩緩開口：“指揮官，您怎麽樣？”

戚則坐在那裏，眼中波瀾不顯：“還好。他們商量的怎麽樣了？”

老者嘆息一聲：“能怎麽樣，交出軍權的後果你也不是不知道，不確定因素太多。”

“他們還會失去大部分的特權和地位是不是？”戚則臉上露出一絲嘲諷。

老者無奈地點點頭：“沒有誰願意把屬於自己的拱手讓人。”

“屬於自己的？”戚則的譏諷又重了一分，“那些所謂屬於自己的，哪個是他們自己掙來的？不都是靠著戚家一代一代的祖蔭得來的嗎？”

老者頹然地看著戚則，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他們想推戚浩接替您上位，戚浩也答應了。”

“戚浩嗎？”戚則的聲音頓了頓，“如果這小子能夠收心，好好做事情應該還行。可這副擔子太重，他的性子……”

“有我們幫他，戚浩也很聰明，應該沒事。現在的問題是，他在軍中的威望不夠，怕一時還服不了眾。”老者的聲音低了低，很沒有底氣。

戚則沈思片刻，臉上露出了倦色：“那就多給他創造些獲得威望的機會吧！既然不能舍去，那就得掙一掙。大議會那邊怎麽樣？”

“最近因為《新移民法案》大議會鬧得很兇，這為咱們轉移了大部分關註度。只有嚴德倫那老小子始終盯著咱們，誰都能看出來，他是最想拿到戚家軍兵權的人。”老者憤憤地說。

“多制造點事情扔給大議會，讓他們別總盯著戚家軍，給戚浩多爭取些時間，希望這小子能爭口氣。”戚則不自覺地皺起了眉，他對他那個弟弟實在是沒有信心。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老者也看到了一直站在戚則身邊的何曉，他只是微露異色，但什麽也沒問。

通話結束後，戚則坐在椅子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何曉聽到他低低的聲音：“這些人始終不明白，戚家軍能延續到現在，不是靠戚家人能不能執掌兵權，而是靠始終如一，為國而戰的志念信仰。”

戚則在那裏坐了很久，何曉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看到他緊緊握著拳頭的手沒有一絲血色。

她能感覺到這個男人瘦骨嶙峋的身軀裏，是無盡的不甘和無奈。

“小東西，扶我回去。”戚則已經習慣了何曉的幫助，何曉趕忙扶他起來，又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

何曉的身體過了體術一級後，力量已經增加了很多，她架著戚則一點都不費勁，只是她的個子太矮，她架著他，有種戚則拄著拐棍的感覺。

戚則的身體還是那樣溫暖，何曉最喜歡這樣與他近距離接觸，雖然是被當做拐棍。

她把戚則扶上了床躺下，他聽到戚則輕輕地說了聲謝謝，便閉上了眼睛。

何曉趴在他身邊，看著他慢慢呼吸平穩，戚則睡著了。

她忽然有些害怕，怕他就這麽睡過去。明明能感覺到他胸口的微微起伏，何曉還是把手伸到他的鼻下，清晰地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後，才輕舒了口氣。

看著那張蒼白的臉，何曉只感到一陣悲哀，生命的氣息正無情地從戚則身上逝去。

她側身躺在戚則身邊，把一只手輕輕放在戚則胸口上，融融的暖意通過手掌傳進她的身體。

她珍惜又貪婪地體會著這種感覺，也許不久之後，她就永遠也體會不到這樣的感覺了。

何曉忍不住整個身子貼了上去，靠在了戚則的身側。手掌輕移，撫過戚則的胸口，她能清楚地感覺到戚則胸骨的嶙峋棱角，戚則太瘦了。

忽然，她手掌過處，一個圓圓的堅硬東西掠過，那東西隔在戚則的家居服下面。

何曉很好奇，但她沒有用精神探查，而是輕輕扒開戚則胸口的衣服，一個烏紫色小石頭露了出來。

原來是戚則帶在脖子上的一個掛飾。她挺起了身，把臉靠近，仔細看這個小東西。

這個小石頭有半個核桃大小，鑲在銀色帶鏤空花紋的金屬環內，顏色黑中透紫，晦暗粗糙，表面帶著一種很特別的紋路，很明顯，這些紋路是自然形成的。

這種紋路讓何曉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用精神力掃描了一下石頭內部，沒有特別的內部構造。

何曉奇怪，這個小石頭除了這些花紋，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就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戚則卻把它掛在脖子上，難道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這是一塊能量耗盡的紫蘊石。”熟悉的低沈聲音在何曉頭上響起，是戚則，他醒了。

何曉擡頭，戚則並沒有睜開眼睛，依舊那樣靜靜地仰面躺著。

“這麽大一塊？”何曉有些驚訝。她之前看到的那一小撮兒紫蘊石，小得幾乎就是顆粒粉末。

“這是我最初得到的，伴隨我時間最長的。”戚則擡起手，自然地摸了摸何曉的頭，又順勢搭在她的肩上，還把她往懷裏攬了攬，力量很輕。

何曉沒有任何抗拒，順著他輕微的力道靠到了他的懷裏，她的臉自然而然地貼上了他的身體。

聽著他並不有力的心跳，感受著那份溫暖，何曉一陣恍惚。

她這是順勢地投懷送抱，卻沒有一絲旖旎，只有兩個人的呼吸相伴，無關風月。

何曉知道，在戚則眼裏，她就是一個孩子。

可她不是孩子。

“小東西，謝謝你。我選擇這裏做自己最後的歸宿，不止是這裏地磁場特殊，還是因為我不想讓身邊的人看到我這個樣子。太醜了，是不是？”他輕聲說，扯出一絲自嘲地笑。

“我以為我最終會孤獨而終，沒想到在最後的時刻，還會有你這麽個小人兒陪著我。

很高興我的放射性能對你的身體有做用，這樣我也不用感到欠你的。我們各取所需。”戚則繼續說，聲音中帶著輕快。

何曉的眼睛濕潤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流淚了。

一滴清淚從她黑眸中滑落，何曉胡亂抹了抹臉，暗啞的童音帶著絲哽咽：“我要謝謝你。沒有你，我這身體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突破體術的壁壘，我奮鬥了很多年……。”

“那我們是有緣人嘍！”戚則似乎很高興，他把何曉向自己這邊又摟了摟。

“你靠我近些，我覺得最近我的輻射量加大了，也許到我最後時刻，能幫你再突破一級體術壁壘，你以後靠養生訣升級就沒問題了。”戚則平靜地說。

何曉的淚卻止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解決男主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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