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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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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那日在大長公主府外, 刑部有不少人都見過她的面孔,楊靈允帶了面紗才去刑部。

站在刑部外等著的王清安見林魏然還帶了人來,好奇定睛一看, 猛然一驚——林尚書怎麽把長公主也帶來了?

面紗輕薄,頂多只能瞞過少見楊靈允的人。可王清安剛剛見過, 楊靈允的衣裳是什麽樣都記得清楚, 怎麽可能認得出來?

他剛想行禮,楊靈允擡手制止了他, “不許透露本宮身份。”

王清安硬生生把剛彎下的腰轉了個方向, 對準林魏然。

楊靈允走在最前面,林魏然跟在後面, 王清安落在最後, 找了個機會扯著林魏然的衣袖苦著臉問道:“林尚書, 你怎麽把……都請來了啊?那我怎麽稱呼啊?”

“喚我楊姑娘就好,”走在最前面的楊靈允忽然停下腳步, 話是對著王清安說的, 只是眼神落在林魏然身上,鳳眼裏帶著促狹的笑意。

王清安剛想彎腰又硬生生止住, 應了聲是,只是那聲“楊姑娘”, 無論如何也不敢喊出口。

因為王正安的緣故, 他對楊靈允這幾年在幕後的謀劃清算知之甚多,知道得越多,就越敬畏,也越恐懼。

林魏然無奈地撥開他的手, 低聲道:“行了有點出息,公主來也是來審張黎的, 你緊張什麽?”

王清安一路小心謹慎的,總算到了刑訊堂。原本林魏然審人時,都是他在一邊做記錄,如今楊靈允也在這,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你出去吧。”林魏然坐到堂上,對王清安揮了揮手。

王清安如獲大赦,連忙離開。

“我說了,我來的話你身邊那王侍郎定會緊張得很,”楊靈允懶洋洋地尋了張椅子坐下,刑訊堂幽暗的火光照亮了她眼底明晃晃的笑意。

其實林魏然想讓楊靈允一起來刑部不止是因為先前提及了過去之事,怕楊靈允一人在家又胡思亂想,更因為他發覺楊靈允這幾日除了上朝就是在家蕩秋千,極少出門。

他更擔心這一點。

不過他沒說出來,只是笑了下:“管他呢?來審人吧。”

張黎五花大綁地捆在木椅上,渾身狼狽,低著頭像是昏過去了。

“用過刑了?”楊靈允挑眉好奇問道。

林魏然起身潑了盆涼水,邊潑邊道:“不會,沒我的允許他們不敢。”

涼水劈頭蓋臉地澆了張黎一身,他打了個激靈,總算擡頭,臉上果然沒有半分傷痕。他大約是被涼水澆得渾身發冷,牙關打顫,說話都有些不清楚,“上官,我該交代的都交代了,還不能放過我嗎?”

語調裏有一股混不吝的味道。

林魏然隨手扔了水盆,劇烈的聲響回蕩在空曠幽暗的刑訊室內,他拍拍手往堂上的座椅那邊走,淡淡道:“都交代了?那再說說,你如今手頭上的寒食是怎麽回事?”

“我說了是宮中傳出來的,”張黎滿臉無奈,“上官,這售賣寒食也不犯法吧?”

“在長安確實不犯法,”林魏然坐了下來,又撣了撣衣角的水珠,漫不經心,“不過,謀害長公主,可是誅九族之罪。”

張黎一下掙紮起來,滿口喊冤:“上官明鑒啊,我就賣賣東西,別說我不敢,我哪來的路子接近長公主啊?”

“可你說你手中的寒食是宮中流出來的,”林魏然看著他,心平氣和,“長公主如今受了寒食的毒,心情很不好,催著我刑部趕緊把兇犯抓出來。既然如此,你想必就是宮中兇犯銷毀證據的幫兇,宮中兇犯我抓不著,拿你交差……”

他說著,適時地停了下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你這一個人頭估計平息不了長公主的怒火,還得多來幾個,這樣吧,把你家人的人頭一起拿給長公主交差。”

張黎猛然瞪大了眼,沒想到原先分明一副公正模樣的林魏然怎麽突然變了模樣,但話到口中,又叫天喊地地喊冤:“上官明鑒啊!小的就只是收了些寒食,賣寒食給小的是宮裏太監啊,小的萬萬沒想到那人敢謀害長公主啊!”

說著,他忽然掙紮著彎腰,又急切道:“上官,上官,小的還記得當年賣寒食的太監模樣,上官饒小的一命,小的一定把那太監給上官找出來!”

林魏然把玩著桌上夾炭的刑具,邊淡道,“那你說說,上一次收寒食是什麽時候?”

“上月十五,”張黎飛快道,“不過那太監說這批寒食是最後一批,所以……沒有再跟小的約下次交貨時間了。”

楊靈允忽然開了口:“你說的那太監,是不是微胖模樣,左臉上有道傷疤?”

張黎猛然轉頭,連聲道是。

他瞪大了眼想看清楊靈允的模樣,但楊靈允所在那處的燭火被她吹滅了,僅憑著剩下幾盞,看不清。

楊靈允低笑一聲:“可那太監一年前就死了。上月十五,他如何能賣寒食給你?”

說著,她又笑了一聲,仿佛覺得此事很有意思,“難道是馮儀的鬼魂爬上來賣寒食?”

張黎心底一寒——沒想到楊靈允竟能說出那位公公的名字,更沒想到,當時排場那麽大帶著那麽多守衛的公公,竟然,死了?

就在他想著還能怎麽圓回來時,林魏然猛地拍桌厲喝道:“你手上的寒食究竟是從哪收來的?別再給我扯什麽宮中流出來的,宮中那批你分明四年前就賣完了!現在的寒食,到底誰給你的?”

張黎渾身一顫,忽然就沈默下來,無論再怎麽問都一言不發。就連林魏然拿著燒紅的炭在他身邊把玩時,他都沒再說話。

楊靈允皺了皺眉,示意林魏然先出去。

“問不出來了,”門一關上,楊靈允便道,“這人眼睛尖,大約跟官府打過不少交道,是真的要用刑還是以用刑威脅他看得出來,你如今再怎麽問他都不會說了。”

林魏然低頭搓了搓臉,神色凝重,“我上次審他時,他怎麽也不肯說出那太監模樣,怎麽今日一問就交代了?”

“我第一次拿誅九族威脅時,他害怕了,所以肯供出太監模樣……還是不對勁,”林魏然喃喃道,“他手中的寒食分明不是宮中的,只要他把這一點說出來,不就直接跟謀害長公主一事無關了嗎?”

“他在保護如今給他寒食的人!”

林魏然陡然亮起眼睛,雷厲風行地往外走,“去查長安城中所有與張黎交好之人。”

楊靈允卻拉住了他:“其實還有一個更快的辦法。”

就在此時,一個刑部官吏忽然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王侍郎,林尚書,那小嘍啰交代了,說今夜跟一個大買家約好了,就在福安酒樓!”

林魏然皺了皺眉,楊靈允忽然道:“你去福安酒樓守著吧,我來審這個姓張的。”

她眼底有幾分躍躍欲試的興奮。林魏然下意識地笑了起來,便道:“那我把王清安給你留下。”

——

林魏然帶人趕到福安酒樓時已是夜色初上,小嘍啰跟大買家約的是福安酒樓的一個大包廂——說是大買家定的地方。

時辰將至時,林魏然瞥了眼身邊的小嘍啰,淡淡警告道:“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吧?”

那小嘍啰點頭如搗蒜,連聲應是。

在福安酒樓外的燈籠徹底亮起的那一刻,包廂門也再次被推開,伴著小二畢恭畢敬的聲音:“傅上官,您這邊請。”

姓傅?藏身於屏風後的林魏然心底泛起了嘀咕,不會是宣和的什麽人吧?

彼時,楊靈允正看著王清安帶來的兩個人——一個是容貌姣好的婦女,一個是年歲尚輕的男孩。

男孩瞪著楊靈允幾人,抓人的官差一松手,他護在自己的母親前。

楊靈允饒有興味地笑了下,打量了一番男孩,擡擡下巴:“去把他腰間那玉佩拿來。”

“是!”抓人的官差上前就想扯下那玉佩,不料男孩卻揚手推開了他,怒聲道:“不許動我!”

“憑什麽抓我們?”他看得出楊靈允才是領頭的,又怒視著楊靈允質問道。

王清安連忙揮手示意官差快點別磨蹭。

只是那男孩死死地護著腰間玉佩,官差也動了怒,拔刀威脅道:“小兔崽子還不松手?”

推搡糾纏間,男孩的手臂被劃了一刀。而腰間的玉佩也被官差一把搶過來。

女人連忙抱住還想上前跟官差鬧的男孩,抹著眼淚道:“幾位上官,不知我們母子是犯了什麽事?我兒年紀小……”

她話沒說完就被楊靈允打斷了,“沒犯什麽事,借你們的東西一用。”

楊靈允說著拿過王清安遞過來的玉佩,端詳片刻又皺眉道:“不行,沾點血去。”

她擡頭見男孩汩汩滴血的手臂,“這也省事了,順便把他的外袍給我。”

王清安隱約猜到了楊靈允要做什麽,心底有些不安——林尚書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告訴他們,審犯人時用刑必須經過他的同意。可這公主殿下……

但他自然不敢多說什麽,拿了東西跟上楊靈允。

楊靈允離開前忽然道:“給他找個大夫包紮一下,再……罷了先別送回去,先在刑部好好呆著。”

另一邊,福安酒樓,交易已經完成。那小嘍啰收了銀子就離開,只剩大買家還在包廂內。

聽聲音,大約有五人。

他們大約是買了寒食就要吸食,所以特意定了這間大包廂。

外面的聲音嘻嘻笑笑,又漸漸變得渙散。林魏然臉色微凝,擡手示意身後人一起沖出去。

只是他高估了吸食寒食後的人。

這五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摁在桌上,臉上還帶著如夢似幻的笑,看人的眼神也很渙散,一點沒意識到如今是什麽情形。

林魏然死死地擰著眉頭掃過五人——除了那個領頭的傅上官,其餘都是今年新舉薦來做官的世族子弟。

他沈著臉,一揮手:“全都給我帶回刑部。”

刑部刑訊堂內,楊靈允揚手將兩樣沾血的東西扔在一言不發的張黎面前,笑道:“別裝啞巴了,看看這衣服這玉佩,熟悉嗎?”

刑訊堂外,本來應該進去記錄的書令史被楊靈允關在門外,滿腹疑惑地抱怨著:“王侍郎,這姑娘誰啊,這麽囂張?”

王清安莫名有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但到底也不敢違背命令,只提醒道:“別得罪了這位就是。”

書令史瞥了眼門,又道:“可林尚書不是早說了不許暴力審訊嗎?等林尚書回來,咱們如何交代?”

王清安默了片刻:“這交代也輪不到咱們給。”

書令史剛想開口,門就被推開了,楊靈允站在門口,淡淡道:“進來吧,張黎開口了。”

書令史與王清安對視一眼,滿眼震驚,還有些懷疑。

王清安推了他一把,又提醒道:“進去做你該做的事,別亂說話。”

刑訊堂內,張黎再沒有先前林魏然提審時那副混不吝的模樣,垂頭規規矩矩地被綁著,再無半分掙紮,“寒食是成老板成百萬給我的。”

書令史提筆記下這一句,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下一句,下意識問道:“沒了?”

這話像是對張黎的當頭棒喝,敲得他猛然擡頭看向書令史,聲音淒厲:“救救我兒!”

……“救救我!!”

與此同時,林魏然帶人準備回刑部時,不遠處人群忽然傳來絕望的尖利喊聲——“別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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