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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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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 37 章

當年那件事, 沈初宜一直沒有忘記。

整個過程中看到了什麽,聽見了什麽,遇到了什麽人,沈初宜都記在心裏。

從永福宮去西五所的路上, 沈初宜可以肯定她誰都沒有遇到。

她出門已經很晚了, 當時已經宵禁, 宮中除了值夜的宮人,是不允許旁人隨意行走的。

沈初宜去西五所,其實是冒了風險的。

當時看來, 這個風險值得。

若是劉成沒死,亦或者中間出了差錯, 沈初宜被劉成脅迫, 不知會如何淒慘。

這宮裏被逼迫同太監對食的, 有幾個好下場?

更何況, 劉成那樣猥瑣的人,沈初宜看了就惡心, 想到要被迫屈從與他, 沈初宜渾身都覺得難受。

她不後悔做了那樣的事, 也不後悔冷眼看著劉成死去。

她只是想不明白,為何這件堪稱天衣無縫的事會有人知曉。

沈初宜垂下眼眸思索, 寢殿裏一時安靜無聲。

如煙不知當時永福宮的情形,但舒雲卻是知曉的, 這六個字給的太過模糊,舒雲並未回神, 可當她看到沈初宜變了臉色, 她才慢慢回過味來。

這六個字,說的是劉成的死。

劉成的死肯定是顧庶人的手筆, 這件事雖然沒有經過舒雲的手,但舒雲旁觀周姑姑,也大約猜到一二。

現在這張字條會讓沈初宜這麽謹慎,說明當時劉成的死同小主也有關系。

思及此,舒雲忽然淩厲地看了一眼如煙。

如煙除了剛開始的慌張,現在卻安靜了下來。

她退守在門口,以防外面有人探聽。

此時沈初宜也回過神來,她擡眸看向舒雲,見她一臉警惕,思索片刻才對如煙招手:“你過來說話。”

如煙快步上前,半蹲在沈初宜身邊。

“小主,您請說。”

沈初宜認真看向她,見她目光明亮,眼神堅定,心裏清楚如煙是個好姑娘。

她不敢拿自己賭,也不敢拿如煙的命來賭。

沈初宜同舒雲對視一眼,然後才問如煙:“如煙,我之後要做的事,說的話,可能會很危險,你願意聽嗎?”

她不給如煙回答的機會,繼續說:“若你不願,我也會努力周全,一旦出事絕不牽連你,就如同舒雲她們當時一樣。”

“你仔細想一想。”

但如煙卻沒有多想。

她仰著頭看沈初宜,眼眸裏都是堅持。

“我願意。”

她道:“小主,我不害怕,既然選擇跟隨小主,我身家性命全在小主身上,說句不好聽的。”

如煙頓了頓,咧嘴笑了。

“舒雲姐姐他們能有今日,全靠小主來保,若長春宮出事,小主不能自保,又有誰能保我呢?”

如煙很清醒,也很堅定。

“小主,我跟您走下去,如煙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既然做了決定,我就不回頭,也絕對不會背叛小主。”

“小主,您大可以信任我。”

沈初宜倒是難得猶豫了。

她很喜歡如煙,也喜歡長春宮的所有人,她不想連累她們。

但此刻,舒雲替她做出了選擇。

“小主,告訴她吧,我也想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沈初宜垂下眼眸,深吸口氣,然後才慢慢開口。

“去歲十一月,永福宮的管事內侍劉成,被殺於西五所後排房,他是在被殺兩日後才被人意外發現,當時人已經沒救了,經過司禮監、慎刑司和尚宮局一起協查,最後結果是永福宮的黃門小李子妒恨劉成,下毒毒死了他。”

“經過調查,才發現劉成一直偷盜顧庶人的金銀珠寶,司禮監當即扣下小李子,並同顧庶人道歉,重新給永福宮更換了中監。”

沈初宜說到這裏,拿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

紅棗茶溫熱,暖流落入腹中,她才從那寒冷的風雪夜活過來。

此事同舒雲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對於如煙來說,永福宮的事幾乎是天方夜譚,外面宮人不敢議論,她便也無從得知。

沈初宜等她把話記清楚,才慢慢開口。

“實際上,並非如此。”

沈初宜垂下眼眸,聲音越發淡然。

“那一日也是湊巧,劉成……逼迫我去西五所,想要逼我同他對食,被他操控。”

沈初宜說到這裏,舒雲倒吸一口冷氣。

她幾乎是打了個哆嗦:“這奸賊!畜生!”

劉成人過中年,又是個又矮又醜的太監,要不是靠著手裏那點權利,如何能在永福宮耀武揚威。

他還想沾染欺淩沈初宜這樣年輕貌美的小宮女,簡直是畜生不如。

如煙的面色也很難看。

三個人裏,最冷靜的是沈初宜。

沈初宜拍了一下如煙的手,安撫地看了看舒雲,然後才道:“你們放心,我無事。”

“不過,也就是因為去了一趟西五所,我不小心撞見了究竟是誰殺的劉成。”

沈初宜如此說,那殺害劉成的肯定不是小李子。

舒雲思維敏捷,聰慧過人,電光石火間就回過神來,道:“是馮川!”

沈初宜不由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幹凈清澈,猶如一汪清泉,安撫了兩人心裏的煩躁。

“舒雲,你真是太聰慧了。”

舒雲也慢慢放下心來。

只要動手的不是沈初宜,一切都好說。

如煙也松了口氣:“舒雲姐姐好厲害!”

舒雲解釋:“劉成死後,馮川升為中監,不過過了兩個月,顧庶人就把他調走了,聽聞高升了。”

“若馮川真能得顧庶人信任,顧庶人為何要把他調走?他肯定替顧庶人做過什麽事,顧庶人一為了讓他閉嘴,二為了同此事不再牽連,所以便把他調走了。”

舒雲的分析合情合理。

沈初宜點頭:“正是他。”

“永福宮的事情,想必你們都清楚了。”

舒雲定是很清楚,如煙知道的不算多,但她多少能猜到一些,故而一起點頭。

“劉成知道了顧庶人的秘密,所以顧庶人才要殺他滅口。”

“動手的人就是馮川。”

“我到西五所的時候,馮川剛給劉成下毒,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我沒聽清。”

沈初宜半真半假說著:“等我鼓起勇氣進屋,劉成已經死了。”

話音落下,寢殿一片安靜。

過了許久,如煙才低聲問:“小主,這字條是什麽意思?”

沈初宜看著手裏皺巴巴的字條,頓了頓,道:“這張字條就是告訴我,對方有本事,把這件事完全栽贓到我頭上。”

如煙立即氣紅了臉。

“這……”

沈初宜又拍了一下她的手。

說了這麽多話,沈初宜才算徹底回過神來,沒有方才那麽慌張了。

她道:“你們坐下說話。”

等兩人都在繡凳上落座,沈初宜才道:“這幾個字都是常見字,尤其是風雪等字,宮殿牌匾上都有,我特地教過你們。”

這也是如煙一看到這張紙條,就敏銳覺得有詐,沒有同任何人宣揚,直接呈給沈初宜。

若她因為不識字到處詢問,反而會引起別人註意,如了幕後主使的願。

“今日的事,如煙做的很好。”

如煙見沈初宜眉目松弛,並不緊張,也才舒了口氣。

“還是舒雲姐姐教導得好。”

舒雲的確年輕,可經歷了那麽多事,舒雲的謹慎和穩重比許多年長的姑姑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她在身邊,沈初宜是很放心的。

舒雲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沈初宜看著兩人,繼續道:“這人把紙條留下,運氣好,宮人們到處問,引得旁人懷疑,聯想到永福宮之前的事情。”

“後面無論再出什麽事,拿出什麽樣的證據汙蔑我,旁人也只會覺得原來如此。”

舒雲緊緊攥著手心,沒有一刻是放松的。

沈初宜繼續道:“萬一咱們不上套,這個字條拿給了我,那也能刺激我,嚇唬我,讓我寢食難安。”

“若我膽子再小一些,跟以前傳聞的一樣,孩子可還能保住?”

“無論如何,這短短六個字,都可以把長春宮攪得天翻地覆。”

在宮裏要害一個人,有時候很簡單,有時候卻很難。

只看遇到的是什麽樣的對手。

沈初宜道:“萬一這兩條都不作數,她還能拿出第三條。”

“那就是直接拿出偽造的證據,把劉成的死栽贓到我身上,”沈初宜道,“她們既然敢做,就一定會做到萬無一失,即便陛下信任我,即便因為皇嗣不會責罰我,但以後呢?”

以後她可能徹底失去恩寵,守著沒有未來的孩子,母子倆在宮裏孤苦伶仃過活。

如煙沒有舒雲穩重,立即就緊張了:“小主,咱們應該如何做?”

沈初宜認真看著這張紙條,思索片刻才道:“我們還是過我們的日子。”

“她們先拿出紙條,就是為了打草驚蛇,讓我們自亂陣腳。”

“我猜測,要麽是證據不夠確鑿,要麽就是他們自己也沒有信心,所以才用了這麽個法子試探。”

沈初宜目光幽深,語氣卻很篤定:“我們先按部就班生活,順便觀察到底是誰做的手段,謀之後動。”

“時間不算緊迫,但我們也不能被動。”

沈初宜說到這裏,擡眸看向如煙:“這字條是哪裏發現的?”

如煙道:“是在衛寶林的果盤下面,壓在沿口上。”

沈初宜便對舒雲道:“你查一查,今日都誰碰過這碟子,都經過了誰的手。”

“除此之外,今日除了長春宮的掃洗宮人、禦膳房的侍膳黃門,登門拜訪的就那四位。”

沈初宜瞇了瞇眼睛:“這些人,都要嚴密觀察。”

舒雲神情一凜,倒是不覺得緊張,反而鬥志昂揚。

“是,奴婢明白了,小主放心。”

沈初宜頷首,她伸出手,把那張紙條翻來覆去看過幾遍,發現實在沒什麽線索,就道:“她或者他們想讓我死,可我偏不。”

“我會活得比他們都好。”

“舒雲、如煙,這個秘密只在我們三人之中,其餘眾人誰都不能多說。”

“就靠你們了。”

————

等舒雲兩人下去忙了,沈初宜才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額角。

沈初宜沈默片刻,倏然輕聲一笑。

聲音輕靈,與從窗棱斜斜灑入的光影一起飛舞,組成溫柔樂曲。

她告訴自己:“我不怕。”

沒有什麽好怕的。

她同那些順利入宮的宮妃都不同,這一路走來,她幾乎是如履薄冰,在永福宮的每一日,一旦有丁點差錯,她就會萬劫不覆。

遞送這個紙條的人,看錯了她的心性。

他們以為她就是個沒見識的宮女,運氣好才能從永福宮逃出,又因為運氣好懷有皇嗣,飛上枝頭成了鳳凰。

可他們卻不想一想,這世間哪裏有那麽多好運道?

沈初宜取了桌上的妝奩,把這字條放進暗格裏收好,然後才起身出了臥房,去書房繼續習字。

她之前在思無涯尋到了幾樣字帖,今日必要寫完才行。

沈初宜做事很專心,等她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舒雲已經回來了。

沈初宜放下筆,把寫過的字放到邊上用鎮紙壓好,然後便扶著舒雲的手站起身,慢慢在書房裏踱步。

“小主,奴婢方才仔細問過若雨,若雨道今日只有曉芹和小六子進過明間,除此之外,布膳的是禦膳房的兩名黃門,若雨都認識,說一個叫周全,一個叫錢小海,一個是周大廚的同鄉,一個是官大廚的徒弟。”

禦膳房裏面關系錯綜覆雜,幾位大廚都不是太監,是傳承百年的禦廚世家,不過因為禦膳房禦廚的官職有限,那點人手根本沒辦法伺候滿宮人,所以會有相當數量的黃門成為內侍廚,乾元宮禦茶膳坊的陸公公和禦膳房的老年公公都是手藝極好的內侍廚,他們如今在宮中侍奉,年老都不會出宮,算是榮養。

舒雲說得周大廚和官大廚,應該是正經禦廚世家的禦廚。

“這二位都是掌勺,專司兩位太後和宮妃膳食。”

沈初宜認真聽著,慢慢頷首。

她道:“禦膳房太遠,咱們夠不著,若以後還是這兩位黃門登門,你仔細瞧著些,咱們也無法得知誰同誰有關聯。”

沈初宜頓了頓,道:“過幾日你跑一趟,請了年姑姑過來。”

舒雲眼睛一亮。

是了,說不定年姑姑知道底細。

舒雲道:“是。”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小主,既然字條出現在果盤之下,是否同四位貴人有關?”

今日四位小主,周寶林和衛寶林各帶了兩個宮女,兩個答應只帶了一個宮女伺候。

所以今日登門的一共有十人。

沈初宜道:“也需要一並觀察。”

說到這裏,沈初宜才拍了一下她的手:“不急,慢慢來吧。”

她看著窗外的石榴樹,目光逐漸堅毅。

石榴樹枝葉茂密,葉片翠綠,滿樹橘紅的石榴花迎風招展,婀娜出夏日的溫情。

這個長春宮,從來欣欣向榮。

沈初宜心裏很清楚,長春宮是陛下特地為她選的,也是她做足了姿態,引得陛下做出的選擇。

她好不容易才來到這裏,自不願意離開。

“退一萬步講,還有陛下。”

沈初宜一字一頓道:“陛下不是輕易就能蒙蔽的人。”

“之前顧庶人的事,一是因為顧庶人太過膽大包天,一旦事發,顧庶人會死無葬身之地,冒著如此大的風險她都敢毒害陛下,誰也不可能想到。”

“而現在,若事情發生在有孕宮妃上,陛下一定會命人認真查驗。”

“到時候會是什麽結果,誰都說不好。”

沈初宜安慰舒雲,也在讓自己寬心。

事到臨頭,反覆糾結,輾轉反側根本沒有意義,只有努力向前,解除危機,才是最正確的康莊大道。

被她安慰,舒雲明顯放松了下來。

這一日過得很平靜,次日上午,沈初宜拿著自己臨的字帖,直接去了長春宮前殿。

步充容是不想見外人,但她不見是她的事,要不要恭敬是沈初宜的事。

前日陛下來長春宮只看了她,昨日小主們過宮也只同她說了話,若她還閉門不出,就算步充容自己親口說不要隨意登門,也的確是她不懂規矩。

沈初宜這次只帶了如煙。

兩人來到殿門前,依舊是熟悉的守門宮女。

如煙上前一步,說明來意,不多時,步姑姑就笑容滿面出來了。

“小主怎麽過來了?這大熱天,走著一趟要出汗的。”

“小主快請裏面坐。”

果然,步充容並未避之不見。

沈初宜剛一進東配殿,就感受到一陣涼爽。

清淡的果香染著甜,讓人的心神一下子就放松過來。

步充容這裏沒有點香,反而擺了佛手和香櫞,顯得清淡宜人。

夏日炎熱,步充容已經用上了冰。

沈初宜也可用冰,不過數量有限,加上她剛剛有孕,身體不太舒適,黃茯苓就建議她再等十日左右,才能開始用冰。

步姑姑請她坐了,笑容可掬。

“小主想吃什麽茶水?”步姑姑給了選擇,“有金桔話梅水、萘果桔子水、小吊梨湯。”

這幾樣都是孕婦可以吃用的,步姑姑倒是有心。

沈初宜就要了金桔話梅水。

很快茶點就擺上來,步姑姑才滿臉遷就解釋:“小主,實在抱歉,充容娘娘正在讀書,得等她讀完這一章,奴婢才好稟報。”

沈初宜也很和氣:“無妨,怎麽能打攪充容娘娘呢?我等一等便是了。”

說罷,沈初宜就端起琉璃杯盞,慢慢吃起果茶。

步姑姑也退了下去。

一時間,明間中安安靜靜,除了守門的兩個宮女,就只剩下沈初宜和如煙。

沈初宜不著急,氣定神閑坐著等,如煙也低垂著頭,只時不時看一眼珠簾後的長風萬裏屏風。

沈初宜略坐了一會兒,才開始打量步充容的明間。

除了上次註意到的字畫古董,沈初宜還看到字畫的條案下擺了一柄玉如意。

那玉如意通體無暇,瑩白如雪,應當是羊脂白玉,在明媚的陽光裏瑩潤有光。

尤其是那玉如意雕刻精美,紋樣清晰,一看就知道是宮中禦賜之物。

沈初宜看了看,忽然聽到清冷的嗓音:“讓妹妹久等了。”

“見過充容娘娘。”

沈初宜忙起身,對緩步而出的步充容見禮。

“坐吧。”

待重新坐下,沈初宜才發現步充容只穿了簡單的常服,沒有任何繁覆的繡紋,只有青色的暗竹紋。

她頭上只盤了圓髻,戴了一支紫竹釵,整個人清新優雅,透著一股濃郁的書卷氣。

沈初宜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充容娘娘,”沈初宜不等對方詢問,便立即開口,“妾聽聞娘娘擅長丹青筆墨,之前在思無涯瞧見了娘娘的墨寶,如獲至寶,這幾日便一直以此為帖,臨摹娘娘的字體。”

她說著,赧然一笑。

“妾未曾讀過書,入宮之後才有這等機緣,怕自己寫的不好給娘娘丟臉,便想著過來叨擾娘娘,請娘娘指點一二。”

步充容難得有些驚訝。

提起詩書字畫,步充容倒是多了幾分耐心,沒有立即轟走沈初宜。

“拿上來,我瞧瞧。”

步姑姑滿面笑容,過來接過如煙手中的托盤,呈給了步充容。

步充容那雙纖長潔白的手指輕輕拿起熟宣,一張一張看了起來。

起初她還有些漫不經心,待看了兩三張後,她的神情逐漸鄭重起來。

一直看到最後,步充容才擡起眼眸,第一次認真看向沈初宜。

之前幾面之緣,她從未好好看過沈初宜,對於她來說,沈初宜不過恰好同她一起住在長春宮,除此之外,再無瓜葛。

也正因此,她不需要去如何了解這個人。

都是浪費時間,無關緊要。

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看向了沈初宜。

沈初宜坐姿筆直,雙手交疊在膝上,看起來恭敬又優雅。

她微微低垂著頭,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和無暇側顏,美麗如玉。

當真是霞姿月韻,風姿卓絕。

步充容這麽一看,就忘了體統,一時竟有些出神。

步姑姑忙上前半步,輕咳一聲:“娘娘。”

步充容這才回過神來。

她嗯了一聲,道:“你很有天分。”

聽到這話,沈初宜倏然擡起頭,臉上露出孩童般的喜悅笑臉。

那笑容很明媚,猶如三月天,光芒萬丈,一掃心中陰霾。

步充容未曾想到沈初宜這樣高興,下意識也跟著笑了一下,等她勾起唇角,才發現自己竟是笑了的。

她也不惱怒,只看著沈初宜,道:“你過來,我給你講一講。”

沈初宜就快步來到步充容身邊,安靜聽她講解。

“你的手腕很有力氣,拿筆的姿勢應該也對,尤其是臨摹的天分極佳,只寫了幾日就有這樣的水準,確實厲害。”步充容說話總是直白,不客氣的時候刺的人肺疼,可誇人的時候,卻又是那麽動聽。

沈初宜餘光見到步姑姑狠狠松了口氣,臉上笑容更勝。

“多謝娘娘誇讚。”

“你不可驕傲,”步充容猶如老師一般訓誡她,“你現階段就是控制好手上的力氣,一張一張臨摹,等你臨摹到不需要仔細看著就能寫出八分時,再慢慢去練自己的字體。”

步充容下意識道:“以後你若是不懂,可以過來問我,我來教你。”

沈初宜的笑容是真心實意的。

“多謝娘娘,”她說著,有些羞澀,“娘娘真是心地善良,不嫌棄妾筆墨不通。”

步充容的態度跟上一次簡直是天差地別。

她一點都沒有不耐煩,只是告訴她:“人有學習之心,就是好的,你一心向好,我自然很是欣喜。”

沈初宜認真點頭:“是,以後就有勞娘娘教導了。”

兩個人一說就是小半個時辰,等幾頁筆墨都講完,沈初宜見好就收,直接就告辭了。

等她離開,步充容還是很高興。

自從入宮以來,今日或許是她最高興的一日。

“姑姑,這沈才人不錯,是可塑之才。”

步姑姑看著沈初宜遠去的窈窕背影,意味深長:“確實是可塑之才,懂得審時度勢。”

不過見了幾次,就迅速拿捏了自家小姐的性格,當真是厲害極了。

思及此,步姑姑就笑著道:“小姐若是喜歡她,便好好教導她,宮裏寂寞,也不失為一個玩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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