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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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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營生

李錚用新換的手機號碼註冊了微信, 給黎硯知發送了好友申請。

在黎硯知同意之前,他只能用電腦上掛著的□□和她聯系。他也嘗試過給黎硯知打電話,很多次, 每一次都是無人接聽。

理智上告訴他,黎硯知平時連微信都不怎麽看, 忽略幾條□□上的消息, 那太正常了。他的手機號又是陌生號碼, 也許前幾次撥號過去的時候就被黎硯知當做騷擾電話拉黑了。

更何況, 即便他沒有更換號碼的時候,黎硯知不也是經常一連好多天不回他消息嗎?

他盡力安慰著自己, 可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

又是一夜未眠之後,他換了身最低調的衣服,壓低帽檐,隨著他在李澤西車底安裝的跟蹤器出門了。在車行租了一輛最便宜的普桑, 和老板講到一周三張, 還能和其他低價車換著開,又從超市買了些臨期的面包,一切準備妥當後,他開始跟蹤李澤西。

他幾乎是寸步緊盯。市面上提供這種服務的偵探, 做到他這種程度的,最便宜的時薪也要到100, 一天折算下來要1800。他自己做,一周花銷攏共算不到500塊, 能省不少錢。

現在這種情況, 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 省錢就相當於賺錢了。

他藏的很好,李澤西一直沒有發現。

直到那天, 他往常一樣將車混在樂一的地下車庫裏。李澤西從ceo的專屬直梯走下來,坐進慕尚後座。等他們的車子開動出一段距離之後,他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這一周李澤西的行蹤很尋常,公司和住處兩點一線。李澤西住的社區管理嚴格,非業主不能入內。他將車停在外面的小路,熟練地背著望遠鏡繞到後門。

他蹲在草叢裏,剛架上望遠鏡便發現了不對。

地下車庫的燈光昏暗,看不真切。室外的自然光下,穿著李澤西那身手工西裝的,分明是他的保鏢。

李澤西把他給耍了。

李錚洩憤一般地將望遠鏡往面前磕過去。那保鏢連個口罩都沒有戴,根本沒有想過要掩人耳目。他知道,這是李澤西在向他明示,他已經發現了他的跟蹤,要他別白費力氣了。

可是,李澤西到底什麽時候發現的他,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披露。

他了解李澤西,也了解李澤西身邊的那幾個人,他已經極力規避了他們會註意到的細節,按道理來說,即便是要發現他,也絕不會這麽快。

還是說,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李澤西身邊出現了新的保鏢,或者,智囊?

“硯知?”客廳裏只亮著一盞夜燈,沙發上縮著一個高挑的身形,潤白色的羊絨毛毯嚴實地將她包裹住,只漏出一個毛茸茸的頭頂。

黎硯知正睡得迷糊,只稍稍擡頭應了一聲,又把下巴縮進毛毯裏。

將近半個月沒見到黎硯知,李錚一時忘形,放下手裏從店裏打包的剩飯,跨著大步就要過去。

還好及時剎住腳步,他有些心虛地將棉服裏面套著的工作服脫下來塞到一邊,這才佯裝無事的一步一步走過去。

大概是已經被他進門的動靜吵醒,黎硯知閉了閉眼睛,那點睡意卻捉迷藏一樣,再也找不著了,她索性擡起一邊的眼睛看他。

他跪在她睡著的沙發一側,一張臉熱氣騰騰。

很有煙火氣。

是真的煙火氣,喧騰的,帶著潑辣的油煙味道,熱乎又嗆人。

就這樣對視良久,她也不講話,李錚輕輕湊過來,仔細看了她一眼,如釋重負的模樣,“你回來了。”

“嗯。”她撐著胳膊從沙發上坐起來,神志回籠了一些,視線後知後覺落在李錚的頭發上,“你換發色了?”

已經是傍晚,光線昏沈,夜燈的亮度也有限,她伸手搓了搓李錚的發梢,“棕色?”

李錚任由她擺弄著,往她另一邊的手心裏塞了杯溫水,“我把它染黑了。”

藍色的頭發太過紮眼,從前在樂隊,這是他的名片他的水印,可現在他要討生活了,這個特征反而會顯得他不太靠譜。

“餓不餓,我去做點飯。”他從一邊的櫥櫃裏拿出一個幹凈的枕頭,“困的話就再睡一會,我做完飯再叫你。”

黎硯知將那枕頭墊在身後,“不睡了,我看會電視。”

李錚熟練的系上圍裙,這幾天他都是從幹活的餐廳打包些免費的晚飯帶回來吃,冰箱裏空空如也,他不動聲色的摸出手機,按照之前的規格從那家會員生鮮店購置食材。

他做飯很快,樣式也豐盛。黎硯知是真的餓了,沒等李錚擺好盤來喊她,自己就先跑來廚房東瞧瞧西看看。

把李錚切好用來做香煎鵝肝的香梨吃了個幹凈,李錚也不惱,又重新切了片放在盤子裏,還分出了黎硯知的一份。

廚房裏油煙味重,沾到頭上身上頑固的很,李錚把各種水果切好給她放到客餐廳的桌子上去,黎硯知果然也跟著水果一塊跑到廚房外面去了。

擺盤的時候,李錚將鵝肝和鮑魚炒飯挪到黎硯知的正面,旁邊又環了一圈黎硯知最愛吃的,最後,將盛粥的瓦罐遮掩在自己面前,悄悄將自己打包的土豆蓋飯端上桌。

黎硯知專心吃著車厘子,沒註意他的小動作。

只是看他的筷子總在他前頭那一盤菜裏撿來撿去,視線落過去一瞬,“這些你都不吃嗎?”

說著,她將面前有些膩味的鵝肝往李錚那邊推了推,李錚搖搖頭,“你吃,我不愛吃這些。”

像是要證明一樣,他低頭快速扒了幾口飯。

“哦,對了,”李錚忽然想起銀行卡的事,他站起身回了房間一趟,“最近記性不太好,總是輸錯各種密碼,之前的那張銀行卡就是這樣被凍結了。”

他不動聲色低了低頭,避開黎硯知的視線,“最近你先用這張卡吧。”

臨近寒假,無論是出於哪個方面,他都不想黎硯知為這點錢的事情費心神。他都大四了,沒課沒考試的,平時多打點工覆蓋基本開支,過段時間他再找些機會回趟原來住的地方,把之前的藏表都給偷出來,再不濟把這套房子賣了。

不過,到底是在說謊,還是在黎硯知面前說謊,他很難不心虛。

黎硯知看了一眼,擡手將卡收了過來隨手放進上衣口袋裏,並沒有過多探究,李錚這才松了一口氣。

洗完澡,黎硯知習慣性地只穿了一件短袖睡衣出來,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身體上路過一陣清涼。黎硯知皺了皺眉,好像房間裏確實沒有之前暖和了,再想想,剛到家的時候大概也是她太困了,才忽略了客廳直往人骨頭裏鉆的濕冷。

聽見她的動靜,她那張雙人床上緩緩拱起來一個腦袋。

遠遠看過去,是李錚筆直地睡在她的被窩裏。

似乎是沒想到她洗澡這麽快,李錚的眼神有些慌亂,避無可避的情況下,他掩耳盜鈴地擡起被子蓋住了他的臉。

那副模樣太像耗子見了貓,黎硯知都笑了,“你是小學生嗎?嗯?”

“只有對世界還未建立客觀認知的嬰幼兒,才會以為擋住眼睛別人就看不到他,你已經二十多歲了,不應該這樣裝可愛了。”

李錚被她說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的聲音弱弱地從被子底下傳上來,“我沒,沒裝可愛。”

“空調壞了,家裏有點冷,我就是想著幫你暖暖床。”

“這樣啊,”黎硯知也不著急將李錚從被子下*面拽出來,她轉身坐到床上去,被子裏的軀體像有感應似的,嗖一下縮到裏面去,“你是我哥,所以我們不能上床,但是你能幫我暖床,這標準挺靈活啊。”

她聲音低了一點,“不過,你現在這種行為,和之前當小三主動爬我床勾引我的時候,我不覺得有什麽區別。”

被子裏的人一下鉆了出來,一臉窩囊地反駁,“不一樣的。”

像是急於自證,他掀開被子的一角,“我這次穿得很嚴實很正式的,”黎硯知看過去,映入眼簾的是讓人毫無欲望的深藍色polo衫,更要命的是,polo衫的下擺工整地塞進休閑長褲裏,讓人相當敗興的一身穿搭。

李錚的聲音越來越小,“我之前穿什麽樣你也知道的。”

襯衫夾,裸.上身戴領帶,怎麽騷怎麽扮。

他低頭,“只是想幫你把被窩暖熱。”

噓寒問暖,他覺得這是作為哥哥最基本的關心了。家裏的空調已經壞了有一段時間了,只是那時候,黎硯知沒回來,他為了省點錢省點電就一直沒讓人來修。

錢要花在刀刃上,他從自己身上多克扣些花銷,黎硯知能支配的錢就又多了一些。

只是白天還好說,多穿點衣服,但晚上睡覺那滋味是真不好受,大腿以下像被撂進了冰窖裏,他不想讓黎硯知也體驗一遍。

想到這,他又慢慢從被窩裏爬出來,仔細將被窩四個角都遮蓋嚴實,這才從外頭端進來一盆原先預備好的洗腳水。

“泡一會兒再睡覺,就更暖和了。”

說著,他就跪下去忙活起來,試了試水溫,輕輕將黎硯知的腳放了進去,“燙不燙?”

燈光下,李錚殷切地擡起臉看她,他疏忽了,疏忽了在這樣明察秋毫的光線下,他額頭還沒完全消腫的傷口根本無處遁逃。

黎硯知就這麽看著,很多時候,思緒是關聯的,大腦在處理圖像信息的時候,還會順帶領她回憶聲音的細節。

李錚的腦袋像熟成的西瓜,磕在桌面上的時候,聲音很動聽。

她移開視線,輕輕搖了搖頭,“不燙,正正好。”

真的正正好。

*

放了寒假,就離過年越來越近了。雲朵將李錚那件事公關地相當出彩,不僅含糊過去了最開始那一連串照片,後面更是和幾家媒體打配合,間接將之後用來轉移大眾註意力的假料也澄清了。

甚至連lvy都跑來見縫插針爆了其他幾個當紅小生的黑料,把水攪得更渾。大眾的關註最是隨波逐流,很快便對他那些溫吞的黑料失了興趣。

他知道,他又欠了lvy一個人情。

lvy這人就是這樣,從不背後幫人,只要幫了人那絕對是連說帶舞到你面前。

【謝謝你lvy姐。】被lvy發難的那幾個小生和lvy簽約的藝人是競爭關系,她搞這麽一出,別人也只會以為是雲朵的手筆,不僅脫了關系,還讓他盛了情,lvy果然不做賠本買賣。

他擱下手機,擠上公交車朝工地的方向過去。

他原先打工的飯店一個月2500,工資一月一結,還只能預支半個月的工資,雖然包吃,但黎硯知現在住回了家裏,他不可能帶著她吃剩飯。

知道他缺錢,他的領班又給他介紹了幾個工資現結的散工。

到了工地,他向往常一樣,從工頭那裏領了個安全帽戴上,扣子還沒扣上,就被一邊的人喊去拎水泥。

工地上的許多活都是按件計費,躺倒著廢土渣和各種鋼筋的泥土路上,大多數人都是急吼吼地跑著。直到這趟活做完了,才稍稍坐在她們放在毛坯下面的墊子上休息一會。

大概是工地上鮮少有他這個年齡的人來求營生,他又長得白凈,休息的時候,幾個工友都偶爾悄悄打量他。

有個大姨笑著,很是熱絡“小夥子,你是不是大學生啊?”

她說話很快,嗓門也大,大概是在工地上養成的習慣,顯得相當敞亮。

李錚搖頭,“不是,我初中就輟學出來打工了。”

“呦,”大姨似乎是覺得自己戳中了他的痛處,遞給他一瓶工頭發下來的礦泉水,“沒事沒事,喝點水。”

李錚不是有意說謊,他只是覺得,這樣說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他屈膝坐在墻角,朝著外頭天空的方向放空,工地上很嘈雜,不遠處還有人聚在一起抽煙,煙霧順著風向飄過他,扇他一臉。

大姨又扭回去和她身邊的人說著話,其中一個人突然開了話頭,“哎,你們還記得那個東子不?”

“前幾天,我聽說他在地下棋牌室被人把手指頭給砍了。”

“啊?”

那人繼續壓低了聲音,“他之前是不是告訴你們,他賣.血是給他孩子治病,咱們幾個還借給他幾百塊錢呢!其實都是假的,他根本沒什麽孩子,那錢全讓他給賭了。”

“這回,玩太大了,拿不出錢人家就把他的手指用來抵債了。”

幾個人哎呦了一陣,說不清是唏噓還是覺得東子活該。

工頭那邊又開始喊人,幾個人收拾著剛要站起來,一雙染塵卻修長的手忽然落在那人的肩頭上。

李錚的聲音很平靜,“那個地方在哪裏?”

“什麽地方?賭場啊!”那人瞬間警覺起來,臉色驚駭。

李錚搖頭,“賣.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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