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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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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夢境

李錚最近又開始做夢了。他開始頻繁地夢到以前,夢到他還小的時候,夢到他的媽媽還在的時候。

他還夢到很多模糊的畫面,這些晃晃悠悠的影像讓他逐漸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幻想。他不知道是不是夢境喚醒他的深層意識,那些夢境像是和他的記憶同源,即便夢醒,也無法忘記。

夢裏他住在一個陽光充沛的小房子裏,整個房子裏通鋪著乳白色的短毛地毯,那時他總是在地上爬,有一個小姑娘騎著他,笑聲咯咯的,震得他後背發癢,他隨著她指揮,像是她的戰馬。

媽媽就在一邊看著,她的眉眼被陽光賦予金色,像霧一樣淡開,她總是被女孩逗笑,笑意爽朗綿長。

這種場景對他來說太陌生,像是為他精心炮制的騙局,將他渴望的所有事物都塞了進去。

這場循環的夢境持續了將近一個月,不知道是不是入夢的流程過於熟練,那夢境竟然越來越真實起來。

今天也是一樣,他從床上強行爬起來,擡手換掉了浸了薄汗的白t。

黎硯知給他發了消息說今天會回來住,他按了按眉心,趿拉著拖鞋去浴室沖涼。黎硯知自從上個月的借宿之後,自然而然地住了進來。

她現在忙著拍攝國內一個先鋒影展的報名短片,住在宿舍很多事情協調不開,索性直接搶占了他的房間。

前些天正好趕上一門選修的結課作業要交,這才留在學校住了兩三天。

昨天天氣還不錯,他把黎硯知房間裏的床單被罩都洗曬了出來,掛在陽臺上迎風飄蕩著,像一道顯眼的旗幟。

鋪完床李錚習慣性地去拉床頭櫃的抽屜,裏面只有一盒開口的套子,單次漱口水也只剩稀疏幾條。他把盒子拎出來,把裏面的東西全倒在手心上,數了數,還剩三個。

床頭櫃上的電子鐘表無聲的運作著,李錚將存貨又碼好放回去,他默默推算著頻率,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路原個上輩子沒根的東西,天天就知道勾引黎硯知搞這些事情。

他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入戲太深,只是有些冷淡的關上抽屜,往水桶裏放了點洗滌劑,隨即大力地擦洗著地板。

黎硯知在室內習慣了光腳走路,他通常都是用毛巾擦兩遍,再用刮水器刮得幹燥。

北方風沙大,屋子裏即使是沒人住,隔上兩三天也得清理一遍,防止落灰。

圍裙的木耳邊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撲閃到地上,他頓了頓,用手悄悄抹去沾上去的水漬。他那桀驁的眉眼瞬間拂過一抹轉瞬即逝的亮色。

其實,有時候黎硯知對他也挺好的,知道他幹活容易弄臟衣服,前段時間去香港取景的時候,還給他帶回來了好幾套不同樣式的圍裙。

*

黎硯知到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她開門關門總是輕柔,聲響像是被揉碎再飄回空氣裏。但李錚還是第一時間聽到。他把刮水器往墻上一立,慢悠悠地從黎硯知的臥室出去。

黎硯知甩開腳上的德訓鞋就往裏進。邊走邊脫身上的衣服,大衣,襯衫,毛衣開衫。李錚不緊不慢地挪過去跟在後面撿著。

“等會想吃什麽。”李錚抱著衣服往玄關的衣架上掛著。

“先別做飯,”黎硯知打開電視,茶幾上是李錚剛洗好的車厘子,她盤腿抱在身上,“等會路原過來。”

李錚原本就不熱絡的臉更冷上三分,映襯著他那頭掉成淺色的藍發,眉眼幾近透明。

他的嗓音霎時間溫度驟降,“那我一會出去買菜,”他的話斷在空氣裏,囫圇咽下去沒說出來的下半句:套也快用完了,我再去買點。

這種話說起來太奇怪了,即使他做起來已經得心應手,但到了嘴邊卻又撩撥起他的羞恥心。

黎硯知心思全在她投屏的往屆獲獎作品上,一點也沒註意到他那登時緘口的奇怪語調,只是含糊地應了兩聲。

他的心有些微妙地沈了下去。他原本只將這場兄妹扮演當做走途無路的權宜之計,可稱謂是有魔力的,連續做了黎硯知一個月的哥哥,他再看她,竟覺得這張有著成人骨相的臉一點點和夢境裏的那個頑皮的嬰幼兒重合。

有時候他甚至會恍惚,好像黎硯知從生下來就應該是他的妹妹一樣。

但他還是有幾分理智在的,他當然明白他大概是把對他那個早亡的幺妹的感情,移情到了黎硯知的身上。可現下,他竟然真切地流露出對路原的不滿來。

如果沒有路原,黎硯知一定會拿出所有的精力來對付他的。

可他還是什麽也沒說,那雙緘默的眼睛垂下去,又邁著大步回到黎硯知的臥室,地板上的水還沒刮完,不能放著不管,不然等會風幹了會留下水漬。

什麽都沒有幹活重要,不然一會又得挨揍。

路原到李錚這公寓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書包裏掏出雙拖鞋,他把包放在一邊,往黎硯知所在的沙發上看了一眼,飛速的換著拖鞋。

他每次來這裏拖鞋都得自帶。其實這裏之前也有一雙給他準備的拖鞋,是黎硯知逛超市湊滿減買的兩雙男士塑料拖鞋。

他一雙,李錚一雙。

但後來那雙拖鞋就不翼而飛了,他自己又買了幾次,結果放一次丟一次,真是邪了門了,好像門口的地毯專吃他的拖鞋一樣。他只好又買了一雙裝在書包裏,隨身帶著。

換好鞋,路原歡脫地撲到黎硯知身邊,他跪在茶幾一邊,雙手撐著下頜,滿眼亮晶晶。

“硯知,你還記得前幾天幫我改的那個代碼邏輯嘛,今天上課的時候被我們老師專門拿出來誇獎了!”黎硯知擡頭看他,隨手擼了一下他的頭毛,敷衍得像是在逗狗一樣。

“換了幾個更優解的算法罷了,”黎硯知又低下頭去鼓搗她手裏的平板,語氣波瀾不驚,“套路而已。”

路原固執地搖了搖頭,他還是覺得黎硯知是個天才,但他不願和她頂嘴,只小幅度的晃了晃腦袋。

晃著晃著,他看見李錚從黎硯知臥室晃了出來,他對李錚包辦著黎硯知身邊的一切家務這件事已經見怪不怪,肌肉記憶先他一步做出反應,他一個邁步接過了李錚手裏的水桶,“錚哥,剩下的我來吧。”

李錚的眉毛輕挑起一瞬,語氣並不友善,“換被罩你弄明白了嗎?”

一陣肆意的笑聲飄蕩過來,黎硯知半躺在沙發上朝後扔過來一個車厘子,正中路原的後腦,“你伺候好我就行了,管他幹嘛。”

“成天添亂。”

路原耳朵又紅起來,黎硯知的訓誡並不是沒有來由,上次他幫黎硯知套新被罩,直接把自己套了進去,把被罩都弄得不幹凈了,氣得黎硯知冷落他好幾天。

聽見這話,李錚墨色的眼珠蕩過瞬間的得意。這得意過於短暫,以至於他自己都沒發覺。可下一秒,黎硯知像是不滿起他的礙眼。

那帶著命令口吻聲音包裹著驅趕意味,聽起來冷冰冰的,她是一向的直言不諱。

“我要做.愛,跟我回房間。”

李錚頓了頓腳步,即便這話裏並無指向,可任誰都不會弄錯。身後立即傳來兩道拖鞋與地板的摩擦聲響。

睫毛遲鈍地開閉著,他像往常一樣取下衣架上的沖鋒衣,沒有回頭。一聲有些力度的關門聲響過後,背後是熟悉的靜默。

他攏了攏沖鋒衣硬挺的布料,推門走出家門。

他這所公寓在學校附近,菜場不多,但成人便利店倒是如雨後春筍。他輕車熟路的越過兩個街道,來到一家有些偏僻的門店,直奔平時常用的那幾個貨架。

這一次他買的指套比較多。在無人櫃臺結算完,他將頭上的棒球帽的帽檐往下壓了壓,這才插著口袋從裏面走出來。

他估摸著時間,在外面晃悠了40多分鐘才回去。

黎硯知的那扇白色木門仍緊閉著,他看了眼手表,恪盡職守一般地大步走到那扇門邊去,他沒有客氣,擡手就在門上敲了敲,這木門傳聲不錯,微末的力度都能敲出擾民的效果。

李錚的指節扣著,像在演奏一個響亮的鼓。

明亮的室內,仿日光的吊燈鋪撒著透亮的光澤,一顆毛絨的腦袋虔誠地跪在黎硯知的腿間。一室旖.旎裏,有些沈重的喘.息聲像是助興的鼓點。

幾乎是瞬間,這兩種聲響隔著一扇門共振起來。

路原的腦袋被黎硯知一下提起來,他的眼睛被亮堂的燈光刺得瞇起來,瞳孔縮成一個黑點。

被驟然打斷,路原的唇角向下垂了垂,有些委屈一樣地往前蹭了蹭,濕漉漉的下頜顯得十分可憐。這已經不是她們第一次被李錚打斷了,縱使路原泥人一樣的脾氣也忍不住嘟囔起來。

“上周的選修課我們老師給我們放了紀錄片,上面說,古時候皇帝每次行房事的時候,都會有太監在外面掐著點,到了就要出聲阻止。”

他的語氣變得更弱,虛虛往門邊瞧了一眼,“我有時候就覺得,錚哥好像那個房事太監。”

黎硯知被他逗得開懷,她沒忍住掐了掐路原的臉,掐得路原倒抽一口氣。

她的視線自上而下落在路原的身上,是不由分說的審視意味,“那你呢,你是什麽?”

路原有些不好意思,面中的小雀斑顯得他整個人格外笨拙,他悄悄避開黎硯知的視線,話說的磕磕絆絆,“我,我是,是你的男寵。”

門邊的敲門聲並不擾人,李錚算是個有分寸的,三聲便停。以往李錚一敲門,黎硯知就會甩掉路原穿褲子出門,但這一次,她卻有了額外的耐心。

路原最近哄人的功夫見長,雖然有時候傻裏傻氣的,但說話還算中聽。

見黎硯知沒有像之前一樣一走了之,路原也多了些許勇氣,他一點一點抱住黎硯知的腰身,語氣浸滿了患得患失,“硯知,你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做。”

他也知道自己很多方面不夠格,所以黎硯知才會對和他的性.愛毫無留戀。

黎硯知低下頭,看著路原栗色的腦袋,她輕飄飄落下幾分寬恕的笑意,“我只是有一些別的小愛好。”

她停頓了片刻,繼續開口,“我的快感並不來自於性.愛。”

路原倏地擡頭,他幾乎是下意識發問,“那是什麽?”

黎硯知的眼睛是靜水一般的色澤。

“你和我玩吧,硯知,無論你的愛好是什麽,請和我玩吧。”路原的眼睛圓圓的,映出黎硯知文秀的面孔。他毫無遮掩地透露出對黎硯知的狂熱。

是一.絲.不.掛的,坦誠的,癡迷。

黎硯知的瞳仁跳動了片刻,她看著路原信任的神色,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就在路原自覺地貼上她的掌心的片刻,她揚起手,對著路原的左臉高高落下。

路原一下被扇坐在地,他飛出去的弧度很俏皮,顯得整個人很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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