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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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7章 九十七章
卓文君亦是忍俊不禁, 冠軍侯先前擔心顧青檸會將高皇帝的身份暴露給始皇帝，還多番提醒，沒想到……竟自己把高皇帝捅到始皇帝面前。
還將高皇帝說得這般優秀, 簡直就文能安邦, 武能定國, 她剛才可是瞧見了始皇帝眸中閃過殺意與驚艷。
相比較於如何替高皇帝隱匿行蹤，她比較好奇冠軍侯接下來的表現。
卓家祖籍邯鄲，是趙國富戶, 始皇帝滅趙後強迫趙國富戶遷移到川峽等地, 卓家也在其列, 被遷移到臨邛（巴蜀四大古城之一）。
一開始祖上確實心懷怨念, 可當臨邛日漸繁庶, 卓家祖上早已忘卻了祖籍邯鄲, 燕趙苦寒之地哪裏比得上臨邛氣候宜人，水運便利, 東去蜀郡、長安，西通西羌, 南下牂牁郡、益州郡, 可謂四通八達。
憑借地形優勢，卓家漸漸成為了臨邛巨富。
始皇帝的強遷，雖苦一時, 卻受益百年。
因此，她對始皇帝也談不上惡不惡, 總歸無論是大秦還是大漢, 她這樣的女子都只能相夫教子, 又不能出將入仕，君王如何又與她有什麽幹系。
霍去病見顧青檸沒有開口的意思, 直接道：“秦皇莫不是想借此天機先下手為強？”
嬴政眸光微動，有那麽一瞬間，他確實有這個想法，但也僅僅是一念之間。
旁人的想法他可以不在意，但神女的想法卻不容忽視。神女悲憫，若是得知他靠著先知鏟除異己，尤其是大漢開國之君這樣的異己，肯定對他頗有微詞。
畢竟神女的弟子對那人極其推崇。
他又不是傻子，豈會聽不出方才霍郎君言辭中對那人讚譽頗多，且滿是維護，生怕他知曉那人的身份。
弟子的意思何嘗不是其師的意思呢。
明知神女欣賞那大漢的開國之君，他若是還抱著除之而後快的想法，那不是把神女往外推嗎？
這種底下的錯誤他可不會犯。
“自然不是，”嬴政語氣鄭重道：“此等大才隱於阡陌之間未免可惜，政很想結識這位賢才。”
話說出口，嬴政還有些恍惚，他有多少年沒用這種口吻說話了？
年少繼位，大權旁落時，他也曾謙卑地招攬過人才；完成滅六國大業時，為平衡文武百官和朝中勢力，他也曾和臣下君臣相得，對有學之士極盡招攬。
後來天下一統，天下盡在他手，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臣下皆畏懼他，討好他，天下的才子爭先恐後湧到他跟前，自然也不需要再籠絡人才為他所用。
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又用起了從前的招式。
霍去病聞言不可謂不驚訝，他一直擔心始皇帝知道高皇帝的身份後會先下手為強，將危險徹底扼殺在搖籃之中，從未想過始皇帝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心情覆雜JPG。
有種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可始皇帝剛戾自用又多疑，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又豈會這般好心？霍去病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麽又頓住了。
因為仔細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李斯不也活得好好的嗎，連官位都沒有降。
高皇帝從子嬰手中接過大秦的江山不假，但當時大秦早已四分五裂，早就不是當初大一統的大秦了。若無高皇帝，也會有其他人。
甚至若無高皇帝，天下還會不會再次大一統也未可知。
難道始皇帝聽了高皇帝的功績後對其產生了英雄惜英雄的想法？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霍去病可不敢賭，萬一有什麽差錯，如何對得起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陛下。
於是霍去病再次暗戳戳地看向顧青檸，糾結道：“始皇帝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有顧青檸帶來的那些東西，大秦將來可不見得會步上原來的老路，而且聽說趙高和胡亥都快被折磨瘋了，扶蘇這個受害者看了都不忍心呢。
沒了趙高胡亥，李斯又被敲打過，始皇帝也不會沙丘暴斃，那秦二世基本是公子扶蘇無疑，在加上那些堪稱神跡的東西，若是秦還能亡，只能說天命在漢。
但很可惜，並沒有天命這種東西，如果有，那只能是天命不想讓秦亡，所以才有了他們這一行。
既然這個位面大秦不會亡，高皇帝建不成大漢，倒不如入秦為相為將，還有一展抱負的可能，再不濟也能當個富家翁，不用為生計所愁。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始皇帝說的話是真的。
顧青檸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覺得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百分之九十，可能性已經很高了，霍去病挑眉，語氣覆雜：“你就這麽看好他？”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始皇帝。
“他的名聲可不好，多疑猜忌、剛愎自用什麽的都是輕的。”
“停，朝堂上的事我可不懂，要是讓我來，我只會誰有能力用誰以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套，所以那些彎彎繞繞的事你跟我說了也是白說。”顧青檸打斷了霍去病的話，“但是我知道秦始皇這麽說不是因為劉邦多有才，也不是因為他胸懷寬廣大度。”
霍去病：“？？那是因為什麽？”
顧青檸：“因為我是神女，你是神女的弟子。”
霍去病一怔，“……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顧青檸肯定道。
秦始皇和漢武帝，得罪誰也不會得罪神仙啊，兩個長生狂熱粉，明明個頂個的聰明絕頂，史書蓋章的雄才偉略，但只要遇到和長生成仙有關的事就會降智。
秦始皇的徐福、還有方士盧生、韓佟、侯公、石生……漢武帝的李少君、少翁、欒大等人都是例子。
顧青檸說得言之鑿鑿，霍去病被說服了，“那要不要告訴他高皇帝就在沛縣？”
卓文君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還覺得挺有趣的，本不想打斷，但……
“你兩能不能註意一下始皇帝啊，他看你們很久了。”
顧青檸慌忙去看嬴政，四目相對，對方眸中倒映著她的身影，仿佛眼裏只有她。
見她看過來，還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
這腔調，嘶——
顧青檸心裏倒抽了口氣，這誰頂得住啊，“秦皇若是求賢，吾這裏倒是可以舉薦幾位。”
“哦？”嬴政眼前一亮，驚喜道，“政願聞其詳。”
“就是助大漢那位開國皇帝建立大漢，平定天下的大功臣。
那位漢皇曾經說——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饟，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
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1]。”顧青檸悠悠道。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個好！
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饟，不絕糧道，這個也好，李斯老了，用不了幾年，而且這個聽著似乎比李斯還要好。
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蒙恬後繼有人了，他正愁王翦、王賁之後大秦沒有鎮得住場面的名將。
嬴政越聽眼睛越亮，“果真人傑也，也難怪那位能取天下。”
心裏卻道：朕的人傑啊，既然生在大秦，怎麽能去那漢皇麾下效力呢。
若是能為他所用，豈不是斷了那位的左膀右臂？嬴政壓下心裏的小算盤，克制地問：“不知這三位人傑該去哪裏尋？”
蕭何韓信倒還好，至少有名有姓，這子房，一聽就是字，怕不是要大海撈針。
一旁的霍去病微微瞪大眼睛：“？？？”我們不是在說高皇帝嗎？
怎麽不過須臾，你就不要高皇帝，只盯著他手下的三個大功臣？
而且還是踩著高皇帝的讚譽上位。
“蕭何是沛豐邑人，其通曉律文，執法公平無所枉害，今為沛縣的主吏掾[1]。韓信是淮陰人，今為白身。至於張良，張子房——”
顧青檸語氣一頓。
嬴政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一滯，“可是有不妥？”
“他乃韓國貴族，其父乃韓國相。蕭何與韓信秦皇用之不難，這張良，怕是難。”
嬴政心說這有什麽難的，能用就用，不能用也不能讓其為人所用。
要麽臣服大秦，當大秦官，要麽……嬴政眸光一黯，看在神女的面子上，永不出仕便可。
他會讓六國餘孽發現想入仕除了大秦別無選擇，趁早斷了他們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政謝過神女，”說罷，起身拱手一拜，“今日受益良多，政不勝感激。”
“春秋時周王室勢弱，諸侯群雄紛爭不休，可謂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樣混亂的局面竟持續了五百多年，多少黎民因為戰亂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不瞞秦皇，那幾百年黃泉路的孤魂暴增，輪回道堵塞，地府幾近崩潰，幸好後土娘娘化身六道輪回，才使得地府免得災難。”
聽到人死後的歸宿，嬴政立即排除心中雜念，專註地聽著，生怕漏了什麽。
人傑什麽的，天下之大總會找到幾個，但這種神仙秘辛，錯過可就再難聽到。
專註的秦始皇沒有看到嘴角直抽的霍去病。
霍去病無語極了，他正奇怪怎麽把話題轉移到戰國時期了呢，突然就扯上了神仙秘聞，這也太離譜了吧？
餘光瞥了始皇帝一眼，霍去病：“……”好吧，有人就好這口。
瞧，聽得多專註啊。
霍去病：盯~
我就靜靜看你胡扯。
卓文君對這些神仙怪談倒是頗有興趣，若不是提前知道是假的，她恐怕也會信以為真，說得實在太真切了，之前的人神分家，如今的後土化身六道輪回，滿足了人對神的幻想。
神有著人所沒有的神性。
因為神性，神會悲憫眾生，造福、庇佑眾生，甚至願意為了人而放棄一切。
卓文君眨了眨眼，她好像發現了什麽。
這些故事、這些神會不會就是“人”自己編撰的呢？
擡眸一看，見其聽得專註入神，顧青檸心裏甚是滿意，將剩下的話補充完：“直到秦皇統一了中原，方結束了這紛爭不斷的戰國。
吾只是不想天下再次陷入紛爭，五百多年的戰火才平息了沒幾年，何苦又要掀起戰亂呢。”
最後一句話宛如輕喃。
卻足以讓在座之人聽到，畢竟秦漢時期的矮桌很小，四四方方也就比下棋的棋盤大一點，四個人坐中間放個火爐跟烤火似的。
嬴政心頭微顫，眼神慢慢變了，他就知道神跡不會無緣無故降臨，那座山峰，他往來無數次也沒見有神跡降臨，直到那夜東巡歸來，金光墜落……
原是神女感念人間戰火頻繁，百姓因戰亂死傷慘重，不願中原再覆從前的四分五裂，諸侯爭霸。
如此，他應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政明白了，”嬴政一字一句承諾道，“政定會竭力穩定天下，不覆周王室覆轍，方不辜負神女拳拳心意。”
顧青檸：“……”你高興就好，我就是為了多管閑事找個借口。
***
嬴政滿心喜悅地來，心潮澎湃地離開了，坐在輦車上時，嘴角仍止不住向上揚。
以往他不在乎功績會不會被認可，如今才知道，不是不在乎，而是以往沒有配得上認可他的人。
如今能認可他的人，哦不，神出現了，才知道被認可的感覺如此舒心暢意。
“召丞相、廷尉……於麒麟殿候著，朕有要事相商。”嬴政念了一串官名，手指輕輕磕在輦車的扶手上，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與木質扶手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把扶蘇也叫上。”
“諾。”隨行宦者應聲退下。
“蒙卿。”
“陛下，臣在。”
“你速速派人去豐邑找一個叫蕭何的主吏掾，他通曉律文，頗有才華；還有淮陰的韓信、潁川城父的張良，張良字子房，乃韓國相之後。”
蒙毅：“……”蕭何和張良倒是好尋，但韓信……淮陰縣可不小，又沒個特征，找起來可不容易。
於是蒙毅硬著頭皮道：“陛下，韓信此人可有何特征，臣怕屬下找錯人。”就怕帶回來十個八個韓信，沒有一個韓信是陛下要找的。
嬴政仔細回憶了一下神女對他說的話，“他在行軍打仗上天賦異稟。”
蒙毅：“……諾。”
剛要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豐邑、淮陰都歸屬於泗水郡，吩咐下去在泗水郡尋一劉姓之人，此人出身布衣，據說文韜武略、豪放不羈……”
蒙毅：“？？？”世上竟還有這樣大才？還是平民出身？
不是蒙毅瞧不起平民，而是時下的書籍非常稀少，只掌握在貴族手中，平民想習文斷字可太難了，還有習武，鐵器就不說了，青銅器都貴得一匹，尋常人哪裏用得起。
從平民裏找個文武雙全、有經緯之才，性格還豁達大度的，應該不難找吧？
蒙毅心裏沒底，卻也不敢質疑秦始皇的話。
陛下說的肯定沒錯。
------------------------------
與此同時，秦始皇寢宮旁邊的宮殿
霍去病悶悶不樂，“我之前問你要不要透漏高皇帝的身份，你不答也就罷了，怎還將蕭相、淮陰侯、留侯舉薦給了始皇帝？”
“你不是一直不想我把劉邦的事透漏給秦始皇嗎？我在嚴格遵守啊。”顧青檸抿了一口茶，心情愉悅道。
“你分明是對高皇帝有意見，”霍去病冷哼了一聲，“你稱始皇帝為秦始皇，稱陛下為漢武帝，卻直呼高皇帝名諱。”
顧青檸擡眸，真誠道：“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直呼秦皇漢武的名諱。我們現代人不講究這個，秦皇漢武只是叫順口了而已。”
霍去病絕倒。
“直呼其名都算不錯了，後世還給古代這些皇帝取了外號，就比如你家陛下被親切的稱呼為‘豬豬’；
劉邦被後人稱為老流氓，流氓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這個詞在我們後世是個貶義詞，指不務正業、經常尋釁鬧事、文化素質較低的人。”
霍去病眉心直突突，想說放肆。
顧青檸立即攤手，表示：“這可不是我取的，是後世不少人認同並且承認的，連他們的事業粉都承認了。”還舉例劉邦流氓在哪裏。
從行事作風、個人品質、以及好色臉皮等說到政治手腕、治國策略。
霍去病：“……”
卓文君：“……”
兩個大漢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又默默移開了視線，好像…似乎有點道理。
霍去病使勁地搖了搖頭，他怎麽可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趕緊轉移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他對高皇帝的濾鏡要碎了。
“那陛下的外號又是何意？”
話剛出口，霍去病就後悔了，她對陛下也沒什麽好感來著，遠比不上對始皇帝熱忱。
這外號難說又是什麽貶義詞。
而且他確實在那些小說裏見過這個外號。
正想著，就聽到——
“豬就是彘。”
霍去病差點眼前一黑，眉頭緊擰，“若用動物來形容陛下，該是龍才是，怎能用彘一字？”
卓文君死死地咬著牙，才沒有笑出聲。總聽司馬相如說陛下如何如何威儀，言其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還有伴君如伴虎之類的話。
不想後世居然以彘形容陛下。
不能笑不能笑，冠軍侯還在呢。
顧青檸：“你想得美，龍代表的是秦始皇，祖龍之名在大秦的時候就有說法了，加上秦始皇是第一位皇帝，祖龍一稱實至名歸。”
霍去病心累道，“那也不能用彘啊。”
顧青檸給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開始解釋道：
“這要從一本書名叫《漢武故事》志怪小說說起，在那本小說中，劉徹原名劉彘。後世考據這書成書在西漢末年前，年代很久遠，所以傳啊傳，傳到後世大家就把它當真的了。”
瞥了眼霍去病的臉色，她抿了抿唇，趕緊甩鍋：“這個鍋我們後世人可不背，是你們西漢的人自己寫的。”
霍去病扶額，他就不應該問外號的事。
剛才他們在談什麽來著？
哦，想起來了。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撬了高皇帝的墻角，還把高皇帝本人撇開了。
“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還有個重要墻角沒撬。”
霍去病語氣危險，“嗯？”
顧青檸連忙改口，“啊不是，是有個重要人才忘記了。我怎麽把呂雉，雉姐給忘了。”
霍去病看顧青檸的眼神不對了：“……”你居然連高皇後都不放過。
忽然想到什麽，霍去病側頭看向卓文君，心頓時猛地一跳，又懊惱地垂下眼眸，他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呢。
她喜歡的人也不一定就要收入囊中啊，她喜歡舅舅不就沒對舅舅下手嗎，肯定是他想多了，嗯！一定是他想多了！
這個位面的高皇帝已經沒了皇位，要是連妻兒都沒了……
卓文君敏銳地察覺到霍去病看她的目光不對，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不由好笑。
她畢竟多活了那麽多年，在洞察人心上可比他們這些年輕人強多了。
只是話說回來，高後…確實是個奇女子。高皇帝只在位七年便駕崩了，當時漢家的天下可還沒穩定，且惠帝仁弱，若無高後，當時的天下還會不會姓劉可不好說。
只可惜，文帝繼位後，再無人提起高後的政績，只記得她專欲以事誅異姓王者及大功臣[2]，獨居驕蹇，□□自恣，莫能禁也。女不聞呂後邪[3]？
卻不記得高帝與呂後共定天下。
見霍去病充滿防備的眼神，顧青檸嘴角抽了抽，“你那是什麽眼神？搞得我要搶劉邦老婆一樣。”
霍去病：“難道不是嗎？”
顧青檸一噎，好吧，她剛才確實有過這種想法，可是好像來不及了，這個時間點魯元公主好像已經出生了。
要是早來幾年，她肯定攪黃了這樁婚姻。
在同人文裏，呂雉和扶蘇才是天作之合，扶蘇仁善寬厚，沒有那麽重權力；呂雉完美彌補了扶蘇缺少的狠、心計，且政治手段還在扶蘇之上。
扶蘇這樣對象，很適合呂雉、武則天這樣的政治女性，可惜她兩都沒遇上扶蘇這樣的，遇上的皇帝政治手腕都很強，她們只能淪為陪襯，熬死老公後才能掌權。
扯遠了。
以呂雉的才能不應該在沛縣種田，尤其是她的出現大漢在這個位面應該是沒什麽可能了，這就意味著呂雉當不了大漢的開國皇後。
想想就覺得心虛。
歷史上能留下名號的女性政治家並不多，像呂雉這種的牛人就更少了，如果因為她的出現而讓呂雉沒有露頭的機會，這個位面的後世得少多少談資啊。
作為神女，她向秦始皇建議用幾個女官不過分吧？
說不定還能讓她嗑的CP成真呢，劉邦好色，還沒成親之前就有了私生子劉肥，後面打了勝仗成皇帝後玩得更花了，夫人一個接一個也就算了，還男女葷素不忌，開了老劉家雙插頭的先例。
雉姐配劉邦真是可惜。
要是能撮合……嘿嘿。
見顧青檸不反駁，霍去病開始慌了，“你不會來真的吧？”
“怎麽可能！！”她最多就是把呂雉舉薦給始皇，又不會強搶劉邦的老婆，當然要是呂雉見到外面廣闊的世界，和卓文君一樣選擇和離，她也會樂見其成。
霍去病雖然不是很相信，但還是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個位面將來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這一日日的怪提心吊膽的。
……
沛縣，豐邑
剛從田間勞作回來的呂雉疲憊地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到家門後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轉身去敲旁邊一戶人家的門。
老舊的木門被打開，門後探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呂雉笑了笑，“阿信，妹妹今天沒有鬧騰吧？”
這一年是呂雉和劉邦，現在應該是劉季成婚的第三年，女兒劉元已經快兩歲了。和劉肥一起放在劉季的長兄——劉伯家，由劉伯的長子照看。
等晚上忙完後再去把孩子接回來。
劉信就是劉伯的長子。
眼前的劉信已經十二了，身量頗高，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腳踩草鞋，頭發梳得淩亂，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劉信開門看到是叔母，將門拉開，不耐煩道，“叔母，妹妹今天一直哭，臉都哭花了。”
呂雉進門，看到了坐在草席上的女兒，早上送來頭發整齊，幹幹凈凈的女娃現在蓬頭垢面，臉上全是淚痕，手也黑黢黢的。
看得呂雉心疼無比，但又沒有辦法，她總不能把孩子帶去田裏。
和劉信說了幾句話，又去和長嫂道謝，呂雉才抱著女兒，牽著劉肥回家。
不想剛踏出房門，長嫂的聲音從裏頭傳來：“阿妹，等等。”
她字娥姁，入門三年長嫂依舊記不住，每每喚她都是喚“阿妹”。一開始她並不習慣，後來也漸漸習慣了。
正如嫁到劉家。
等長嫂的功夫，呂雉松開牽著劉肥的手，用粗糙的手輕輕撫去女兒臉上的發絲。
懷中女兒怯怯地看著她，欲哭不哭，看得她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的女兒原本可以衣食無憂的長大，有家仆帶，有婢女伺候，可是……
想起從前的日子，呂雉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此時，原本在廚房忙活的長嫂終於出來了，她塞給呂雉一碗粟餅，上面還有幾個野菜肉餅。
呂雉有些詫異，“大嫂，這不年不節的，你這是做什麽？”
長嫂和他們並不親厚，反而還多有嫌棄，當然嫌棄的是劉季本人。
劉季少年時崇拜信陵君，拜在張耳門下，過起了吃喝無憂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張耳被秦軍通緝，劉邦只得返回家鄉過起了務農的日子。
但他的性格並沒有因其而改變，依舊瀟灑度日，還惹了不少麻煩，家裏人對他頗有微詞。
尤其是長嫂一家，劉季沒有錢，卻總帶著一幫兄弟去長嫂家蹭吃蹭喝，張嫂對此心生厭惡，劉父也時常責罵劉季。
這種情況直到劉季當上泗水亭亭長才好轉，後來劉季成了家，不往長嫂那邊跑了，長嫂才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呂雉剛嫁過來就知道了這些事，畢竟長嫂對她客氣有餘，親近不足，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你忙了一天還要自己做飯，多辛苦啊，今天的飯別做了，這有現成的。要是不夠你和兩個孩子吃，你讓他們兩過來吃。”說著，長嫂指了指劉肥和劉元。
呂雉還想推脫，事出反常必有妖。
長嫂卻不允，“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你看你連口水都沒空喝，老三也不知道回來幫幫你，你一個人又要下田，又要管孩子，哪裏管得過來……”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才說起自己的目的，“阿信也不小了，我本來想讓他過兩年去考個小吏當當，可是阿妹你也知道，阿信頑皮搗蛋慣了，不愛讀書，這字都不認識幾個哪成啊。”
“你教阿肥認字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教教阿信，我知道你忙，這樣，我和當家的幫你把田裏的活幹了，你在家教幾個孩子認字……”
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呂雉拗不過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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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文君亦是忍俊不禁, 冠軍侯先前擔心顧青檸會將高皇帝的身份暴露給始皇帝，還多番提醒，沒想到……竟自己把高皇帝捅到始皇帝面前。
還將高皇帝說得這般優秀, 簡直就文能安邦, 武能定國, 她剛才可是瞧見了始皇帝眸中閃過殺意與驚艷。
相比較於如何替高皇帝隱匿行蹤，她比較好奇冠軍侯接下來的表現。
卓家祖籍邯鄲，是趙國富戶, 始皇帝滅趙後強迫趙國富戶遷移到川峽等地, 卓家也在其列, 被遷移到臨邛（巴蜀四大古城之一）。
一開始祖上確實心懷怨念, 可當臨邛日漸繁庶, 卓家祖上早已忘卻了祖籍邯鄲, 燕趙苦寒之地哪裏比得上臨邛氣候宜人，水運便利, 東去蜀郡、長安，西通西羌, 南下牂牁郡、益州郡, 可謂四通八達。
憑借地形優勢，卓家漸漸成為了臨邛巨富。
始皇帝的強遷，雖苦一時, 卻受益百年。
因此，她對始皇帝也談不上惡不惡, 總歸無論是大秦還是大漢, 她這樣的女子都只能相夫教子, 又不能出將入仕，君王如何又與她有什麽幹系。
霍去病見顧青檸沒有開口的意思, 直接道：“秦皇莫不是想借此天機先下手為強？”
嬴政眸光微動，有那麽一瞬間，他確實有這個想法，但也僅僅是一念之間。
旁人的想法他可以不在意，但神女的想法卻不容忽視。神女悲憫，若是得知他靠著先知鏟除異己，尤其是大漢開國之君這樣的異己，肯定對他頗有微詞。
畢竟神女的弟子對那人極其推崇。
他又不是傻子，豈會聽不出方才霍郎君言辭中對那人讚譽頗多，且滿是維護，生怕他知曉那人的身份。
弟子的意思何嘗不是其師的意思呢。
明知神女欣賞那大漢的開國之君，他若是還抱著除之而後快的想法，那不是把神女往外推嗎？
這種底下的錯誤他可不會犯。
“自然不是，”嬴政語氣鄭重道：“此等大才隱於阡陌之間未免可惜，政很想結識這位賢才。”
話說出口，嬴政還有些恍惚，他有多少年沒用這種口吻說話了？
年少繼位，大權旁落時，他也曾謙卑地招攬過人才；完成滅六國大業時，為平衡文武百官和朝中勢力，他也曾和臣下君臣相得，對有學之士極盡招攬。
後來天下一統，天下盡在他手，可謂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臣下皆畏懼他，討好他，天下的才子爭先恐後湧到他跟前，自然也不需要再籠絡人才為他所用。
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又用起了從前的招式。
霍去病聞言不可謂不驚訝，他一直擔心始皇帝知道高皇帝的身份後會先下手為強，將危險徹底扼殺在搖籃之中，從未想過始皇帝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心情覆雜JPG。
有種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覺。
可始皇帝剛戾自用又多疑，不信功臣、不親士民，又豈會這般好心？霍去病皺了皺眉頭，剛想說什麽又頓住了。
因為仔細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李斯不也活得好好的嗎，連官位都沒有降。
高皇帝從子嬰手中接過大秦的江山不假，但當時大秦早已四分五裂，早就不是當初大一統的大秦了。若無高皇帝，也會有其他人。
甚至若無高皇帝，天下還會不會再次大一統也未可知。
難道始皇帝聽了高皇帝的功績後對其產生了英雄惜英雄的想法？
雖然有這個可能，但霍去病可不敢賭，萬一有什麽差錯，如何對得起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陛下。
於是霍去病再次暗戳戳地看向顧青檸，糾結道：“始皇帝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有顧青檸帶來的那些東西，大秦將來可不見得會步上原來的老路，而且聽說趙高和胡亥都快被折磨瘋了，扶蘇這個受害者看了都不忍心呢。
沒了趙高胡亥，李斯又被敲打過，始皇帝也不會沙丘暴斃，那秦二世基本是公子扶蘇無疑，在加上那些堪稱神跡的東西，若是秦還能亡，只能說天命在漢。
但很可惜，並沒有天命這種東西，如果有，那只能是天命不想讓秦亡，所以才有了他們這一行。
既然這個位面大秦不會亡，高皇帝建不成大漢，倒不如入秦為相為將，還有一展抱負的可能，再不濟也能當個富家翁，不用為生計所愁。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始皇帝說的話是真的。
顧青檸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覺得百分之九十是真的。”
百分之九十，可能性已經很高了，霍去病挑眉，語氣覆雜：“你就這麽看好他？”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始皇帝。
“他的名聲可不好，多疑猜忌、剛愎自用什麽的都是輕的。”
“停，朝堂上的事我可不懂，要是讓我來，我只會誰有能力用誰以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套，所以那些彎彎繞繞的事你跟我說了也是白說。”顧青檸打斷了霍去病的話，“但是我知道秦始皇這麽說不是因為劉邦多有才，也不是因為他胸懷寬廣大度。”
霍去病：“？？那是因為什麽？”
顧青檸：“因為我是神女，你是神女的弟子。”
霍去病一怔，“……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顧青檸肯定道。
秦始皇和漢武帝，得罪誰也不會得罪神仙啊，兩個長生狂熱粉，明明個頂個的聰明絕頂，史書蓋章的雄才偉略，但只要遇到和長生成仙有關的事就會降智。
秦始皇的徐福、還有方士盧生、韓佟、侯公、石生……漢武帝的李少君、少翁、欒大等人都是例子。
顧青檸說得言之鑿鑿，霍去病被說服了，“那要不要告訴他高皇帝就在沛縣？”
卓文君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還覺得挺有趣的，本不想打斷，但……
“你兩能不能註意一下始皇帝啊，他看你們很久了。”
顧青檸慌忙去看嬴政，四目相對，對方眸中倒映著她的身影，仿佛眼裏只有她。
見她看過來，還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
這腔調，嘶——
顧青檸心裏倒抽了口氣，這誰頂得住啊，“秦皇若是求賢，吾這裏倒是可以舉薦幾位。”
“哦？”嬴政眼前一亮，驚喜道，“政願聞其詳。”
“就是助大漢那位開國皇帝建立大漢，平定天下的大功臣。
那位漢皇曾經說——夫運籌策帷帳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饟，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
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此三者，皆人傑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1]。”顧青檸悠悠道。
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個好！
鎮國家，撫百姓，給餽饟，不絕糧道，這個也好，李斯老了，用不了幾年，而且這個聽著似乎比李斯還要好。
連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蒙恬後繼有人了，他正愁王翦、王賁之後大秦沒有鎮得住場面的名將。
嬴政越聽眼睛越亮，“果真人傑也，也難怪那位能取天下。”
心裏卻道：朕的人傑啊，既然生在大秦，怎麽能去那漢皇麾下效力呢。
若是能為他所用，豈不是斷了那位的左膀右臂？嬴政壓下心裏的小算盤，克制地問：“不知這三位人傑該去哪裏尋？”
蕭何韓信倒還好，至少有名有姓，這子房，一聽就是字，怕不是要大海撈針。
一旁的霍去病微微瞪大眼睛：“？？？”我們不是在說高皇帝嗎？
怎麽不過須臾，你就不要高皇帝，只盯著他手下的三個大功臣？
而且還是踩著高皇帝的讚譽上位。
“蕭何是沛豐邑人，其通曉律文，執法公平無所枉害，今為沛縣的主吏掾[1]。韓信是淮陰人，今為白身。至於張良，張子房——”
顧青檸語氣一頓。
嬴政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一滯，“可是有不妥？”
“他乃韓國貴族，其父乃韓國相。蕭何與韓信秦皇用之不難，這張良，怕是難。”
嬴政心說這有什麽難的，能用就用，不能用也不能讓其為人所用。
要麽臣服大秦，當大秦官，要麽……嬴政眸光一黯，看在神女的面子上，永不出仕便可。
他會讓六國餘孽發現想入仕除了大秦別無選擇，趁早斷了他們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政謝過神女，”說罷，起身拱手一拜，“今日受益良多，政不勝感激。”
“春秋時周王室勢弱，諸侯群雄紛爭不休，可謂你方唱罷我登場，這樣混亂的局面竟持續了五百多年，多少黎民因為戰亂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不瞞秦皇，那幾百年黃泉路的孤魂暴增，輪回道堵塞，地府幾近崩潰，幸好後土娘娘化身六道輪回，才使得地府免得災難。”
聽到人死後的歸宿，嬴政立即排除心中雜念，專註地聽著，生怕漏了什麽。
人傑什麽的，天下之大總會找到幾個，但這種神仙秘辛，錯過可就再難聽到。
專註的秦始皇沒有看到嘴角直抽的霍去病。
霍去病無語極了，他正奇怪怎麽把話題轉移到戰國時期了呢，突然就扯上了神仙秘聞，這也太離譜了吧？
餘光瞥了始皇帝一眼，霍去病：“……”好吧，有人就好這口。
瞧，聽得多專註啊。
霍去病：盯~
我就靜靜看你胡扯。
卓文君對這些神仙怪談倒是頗有興趣，若不是提前知道是假的，她恐怕也會信以為真，說得實在太真切了，之前的人神分家，如今的後土化身六道輪回，滿足了人對神的幻想。
神有著人所沒有的神性。
因為神性，神會悲憫眾生，造福、庇佑眾生，甚至願意為了人而放棄一切。
卓文君眨了眨眼，她好像發現了什麽。
這些故事、這些神會不會就是“人”自己編撰的呢？
擡眸一看，見其聽得專註入神，顧青檸心裏甚是滿意，將剩下的話補充完：“直到秦皇統一了中原，方結束了這紛爭不斷的戰國。
吾只是不想天下再次陷入紛爭，五百多年的戰火才平息了沒幾年，何苦又要掀起戰亂呢。”
最後一句話宛如輕喃。
卻足以讓在座之人聽到，畢竟秦漢時期的矮桌很小，四四方方也就比下棋的棋盤大一點，四個人坐中間放個火爐跟烤火似的。
嬴政心頭微顫，眼神慢慢變了，他就知道神跡不會無緣無故降臨，那座山峰，他往來無數次也沒見有神跡降臨，直到那夜東巡歸來，金光墜落……
原是神女感念人間戰火頻繁，百姓因戰亂死傷慘重，不願中原再覆從前的四分五裂，諸侯爭霸。
如此，他應好好把握機會才是。
“政明白了，”嬴政一字一句承諾道，“政定會竭力穩定天下，不覆周王室覆轍，方不辜負神女拳拳心意。”
顧青檸：“……”你高興就好，我就是為了多管閑事找個借口。
***
嬴政滿心喜悅地來，心潮澎湃地離開了，坐在輦車上時，嘴角仍止不住向上揚。
以往他不在乎功績會不會被認可，如今才知道，不是不在乎，而是以往沒有配得上認可他的人。
如今能認可他的人，哦不，神出現了，才知道被認可的感覺如此舒心暢意。
“召丞相、廷尉……於麒麟殿候著，朕有要事相商。”嬴政念了一串官名，手指輕輕磕在輦車的扶手上，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與木質扶手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把扶蘇也叫上。”
“諾。”隨行宦者應聲退下。
“蒙卿。”
“陛下，臣在。”
“你速速派人去豐邑找一個叫蕭何的主吏掾，他通曉律文，頗有才華；還有淮陰的韓信、潁川城父的張良，張良字子房，乃韓國相之後。”
蒙毅：“……”蕭何和張良倒是好尋，但韓信……淮陰縣可不小，又沒個特征，找起來可不容易。
於是蒙毅硬著頭皮道：“陛下，韓信此人可有何特征，臣怕屬下找錯人。”就怕帶回來十個八個韓信，沒有一個韓信是陛下要找的。
嬴政仔細回憶了一下神女對他說的話，“他在行軍打仗上天賦異稟。”
蒙毅：“……諾。”
剛要退下，又被叫住。
“等等，豐邑、淮陰都歸屬於泗水郡，吩咐下去在泗水郡尋一劉姓之人，此人出身布衣，據說文韜武略、豪放不羈……”
蒙毅：“？？？”世上竟還有這樣大才？還是平民出身？
不是蒙毅瞧不起平民，而是時下的書籍非常稀少，只掌握在貴族手中，平民想習文斷字可太難了，還有習武，鐵器就不說了，青銅器都貴得一匹，尋常人哪裏用得起。
從平民裏找個文武雙全、有經緯之才，性格還豁達大度的，應該不難找吧？
蒙毅心裏沒底，卻也不敢質疑秦始皇的話。
陛下說的肯定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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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秦始皇寢宮旁邊的宮殿
霍去病悶悶不樂，“我之前問你要不要透漏高皇帝的身份，你不答也就罷了，怎還將蕭相、淮陰侯、留侯舉薦給了始皇帝？”
“你不是一直不想我把劉邦的事透漏給秦始皇嗎？我在嚴格遵守啊。”顧青檸抿了一口茶，心情愉悅道。
“你分明是對高皇帝有意見，”霍去病冷哼了一聲，“你稱始皇帝為秦始皇，稱陛下為漢武帝，卻直呼高皇帝名諱。”
顧青檸擡眸，真誠道：“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直呼秦皇漢武的名諱。我們現代人不講究這個，秦皇漢武只是叫順口了而已。”
霍去病絕倒。
“直呼其名都算不錯了，後世還給古代這些皇帝取了外號，就比如你家陛下被親切的稱呼為‘豬豬’；
劉邦被後人稱為老流氓，流氓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意思，這個詞在我們後世是個貶義詞，指不務正業、經常尋釁鬧事、文化素質較低的人。”
霍去病眉心直突突，想說放肆。
顧青檸立即攤手，表示：“這可不是我取的，是後世不少人認同並且承認的，連他們的事業粉都承認了。”還舉例劉邦流氓在哪裏。
從行事作風、個人品質、以及好色臉皮等說到政治手腕、治國策略。
霍去病：“……”
卓文君：“……”
兩個大漢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又默默移開了視線，好像…似乎有點道理。
霍去病使勁地搖了搖頭，他怎麽可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趕緊轉移話題，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不然他對高皇帝的濾鏡要碎了。
“那陛下的外號又是何意？”
話剛出口，霍去病就後悔了，她對陛下也沒什麽好感來著，遠比不上對始皇帝熱忱。
這外號難說又是什麽貶義詞。
而且他確實在那些小說裏見過這個外號。
正想著，就聽到——
“豬就是彘。”
霍去病差點眼前一黑，眉頭緊擰，“若用動物來形容陛下，該是龍才是，怎能用彘一字？”
卓文君死死地咬著牙，才沒有笑出聲。總聽司馬相如說陛下如何如何威儀，言其天子一怒伏屍百萬，還有伴君如伴虎之類的話。
不想後世居然以彘形容陛下。
不能笑不能笑，冠軍侯還在呢。
顧青檸：“你想得美，龍代表的是秦始皇，祖龍之名在大秦的時候就有說法了，加上秦始皇是第一位皇帝，祖龍一稱實至名歸。”
霍去病心累道，“那也不能用彘啊。”
顧青檸給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開始解釋道：
“這要從一本書名叫《漢武故事》志怪小說說起，在那本小說中，劉徹原名劉彘。後世考據這書成書在西漢末年前，年代很久遠，所以傳啊傳，傳到後世大家就把它當真的了。”
瞥了眼霍去病的臉色，她抿了抿唇，趕緊甩鍋：“這個鍋我們後世人可不背，是你們西漢的人自己寫的。”
霍去病扶額，他就不應該問外號的事。
剛才他們在談什麽來著？
哦，想起來了。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撬了高皇帝的墻角，還把高皇帝本人撇開了。
“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來還有個重要墻角沒撬。”
霍去病語氣危險，“嗯？”
顧青檸連忙改口，“啊不是，是有個重要人才忘記了。我怎麽把呂雉，雉姐給忘了。”
霍去病看顧青檸的眼神不對了：“……”你居然連高皇後都不放過。
忽然想到什麽，霍去病側頭看向卓文君，心頓時猛地一跳，又懊惱地垂下眼眸，他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呢。
她喜歡的人也不一定就要收入囊中啊，她喜歡舅舅不就沒對舅舅下手嗎，肯定是他想多了，嗯！一定是他想多了！
這個位面的高皇帝已經沒了皇位，要是連妻兒都沒了……
卓文君敏銳地察覺到霍去病看她的目光不對，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不由好笑。
她畢竟多活了那麽多年，在洞察人心上可比他們這些年輕人強多了。
只是話說回來，高後…確實是個奇女子。高皇帝只在位七年便駕崩了，當時漢家的天下可還沒穩定，且惠帝仁弱，若無高後，當時的天下還會不會姓劉可不好說。
只可惜，文帝繼位後，再無人提起高後的政績，只記得她專欲以事誅異姓王者及大功臣[2]，獨居驕蹇，□□自恣，莫能禁也。女不聞呂後邪[3]？
卻不記得高帝與呂後共定天下。
見霍去病充滿防備的眼神，顧青檸嘴角抽了抽，“你那是什麽眼神？搞得我要搶劉邦老婆一樣。”
霍去病：“難道不是嗎？”
顧青檸一噎，好吧，她剛才確實有過這種想法，可是好像來不及了，這個時間點魯元公主好像已經出生了。
要是早來幾年，她肯定攪黃了這樁婚姻。
在同人文裏，呂雉和扶蘇才是天作之合，扶蘇仁善寬厚，沒有那麽重權力；呂雉完美彌補了扶蘇缺少的狠、心計，且政治手段還在扶蘇之上。
扶蘇這樣對象，很適合呂雉、武則天這樣的政治女性，可惜她兩都沒遇上扶蘇這樣的，遇上的皇帝政治手腕都很強，她們只能淪為陪襯，熬死老公後才能掌權。
扯遠了。
以呂雉的才能不應該在沛縣種田，尤其是她的出現大漢在這個位面應該是沒什麽可能了，這就意味著呂雉當不了大漢的開國皇後。
想想就覺得心虛。
歷史上能留下名號的女性政治家並不多，像呂雉這種的牛人就更少了，如果因為她的出現而讓呂雉沒有露頭的機會，這個位面的後世得少多少談資啊。
作為神女，她向秦始皇建議用幾個女官不過分吧？
說不定還能讓她嗑的CP成真呢，劉邦好色，還沒成親之前就有了私生子劉肥，後面打了勝仗成皇帝後玩得更花了，夫人一個接一個也就算了，還男女葷素不忌，開了老劉家雙插頭的先例。
雉姐配劉邦真是可惜。
要是能撮合……嘿嘿。
見顧青檸不反駁，霍去病開始慌了，“你不會來真的吧？”
“怎麽可能！！”她最多就是把呂雉舉薦給始皇，又不會強搶劉邦的老婆，當然要是呂雉見到外面廣闊的世界，和卓文君一樣選擇和離，她也會樂見其成。
霍去病雖然不是很相信，但還是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這個位面將來會發展成什麽樣子，這一日日的怪提心吊膽的。
……
沛縣，豐邑
剛從田間勞作回來的呂雉疲憊地行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到家門後把手上的東西放下，轉身去敲旁邊一戶人家的門。
老舊的木門被打開，門後探出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呂雉笑了笑，“阿信，妹妹今天沒有鬧騰吧？”
這一年是呂雉和劉邦，現在應該是劉季成婚的第三年，女兒劉元已經快兩歲了。和劉肥一起放在劉季的長兄——劉伯家，由劉伯的長子照看。
等晚上忙完後再去把孩子接回來。
劉信就是劉伯的長子。
眼前的劉信已經十二了，身量頗高，穿著不合身的衣服腳踩草鞋，頭發梳得淩亂，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劉信開門看到是叔母，將門拉開，不耐煩道，“叔母，妹妹今天一直哭，臉都哭花了。”
呂雉進門，看到了坐在草席上的女兒，早上送來頭發整齊，幹幹凈凈的女娃現在蓬頭垢面，臉上全是淚痕，手也黑黢黢的。
看得呂雉心疼無比，但又沒有辦法，她總不能把孩子帶去田裏。
和劉信說了幾句話，又去和長嫂道謝，呂雉才抱著女兒，牽著劉肥回家。
不想剛踏出房門，長嫂的聲音從裏頭傳來：“阿妹，等等。”
她字娥姁，入門三年長嫂依舊記不住，每每喚她都是喚“阿妹”。一開始她並不習慣，後來也漸漸習慣了。
正如嫁到劉家。
等長嫂的功夫，呂雉松開牽著劉肥的手，用粗糙的手輕輕撫去女兒臉上的發絲。
懷中女兒怯怯地看著她，欲哭不哭，看得她一顆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的女兒原本可以衣食無憂的長大，有家仆帶，有婢女伺候，可是……
想起從前的日子，呂雉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
此時，原本在廚房忙活的長嫂終於出來了，她塞給呂雉一碗粟餅，上面還有幾個野菜肉餅。
呂雉有些詫異，“大嫂，這不年不節的，你這是做什麽？”
長嫂和他們並不親厚，反而還多有嫌棄，當然嫌棄的是劉季本人。
劉季少年時崇拜信陵君，拜在張耳門下，過起了吃喝無憂的生活。然而，好景不長，張耳被秦軍通緝，劉邦只得返回家鄉過起了務農的日子。
但他的性格並沒有因其而改變，依舊瀟灑度日，還惹了不少麻煩，家裏人對他頗有微詞。
尤其是長嫂一家，劉季沒有錢，卻總帶著一幫兄弟去長嫂家蹭吃蹭喝，張嫂對此心生厭惡，劉父也時常責罵劉季。
這種情況直到劉季當上泗水亭亭長才好轉，後來劉季成了家，不往長嫂那邊跑了，長嫂才對他和顏悅色起來。
呂雉剛嫁過來就知道了這些事，畢竟長嫂對她客氣有餘，親近不足，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你忙了一天還要自己做飯，多辛苦啊，今天的飯別做了，這有現成的。要是不夠你和兩個孩子吃，你讓他們兩過來吃。”說著，長嫂指了指劉肥和劉元。
呂雉還想推脫，事出反常必有妖。
長嫂卻不允，“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你看你連口水都沒空喝，老三也不知道回來幫幫你，你一個人又要下田，又要管孩子，哪裏管得過來……”
她絮絮叨叨說了好一會兒，才說起自己的目的，“阿信也不小了，我本來想讓他過兩年去考個小吏當當，可是阿妹你也知道，阿信頑皮搗蛋慣了，不愛讀書，這字都不認識幾個哪成啊。”
“你教阿肥認字的時候能不能順便教教阿信，我知道你忙，這樣，我和當家的幫你把田裏的活幹了，你在家教幾個孩子認字……”
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呂雉拗不過只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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