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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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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如

我和周以鹿徹底鬧掰了。那天從他家回去之後,我就發現他把我的微信刪了。

我唯一的朋友,原來連他也認為我是想太多、太矯情。這讓我失望透頂。

“小妹妹,你太單純了,男女生之間哪裏有純真的友誼,多數男人都是打著跟你做朋友的幌子,其實就是想約。”崔文遠站在男人的角度替我分析。

“那你呢?跟我聊天安慰我是想跟我約嗎?”我直接了斷的問他。

“不,”崔文遠如實回答,“我要是想炮你,在網吧那天我早就得逞了。”

“直覺告訴我你不是那樣的人。”我說。

“謝謝你理解。”崔文遠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每天都在晚上12點開播嗎?”

“因為失眠?”

“對,去年我幾乎一整年都沒睡過好覺,每次直播完之後,我就坐在床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窗外,我心裏想的是:我怎麽還不死呢?”

“嗯。”

“去年我一共自殺了三次,第一次是割腕,第二次是跳樓,不過被我前女友拽了回來,最後一次我吞了100片止痛藥。”

“這個我有聽你前女友說過。”

“你見過我前女友?”

我把和周以鹿去找莊菲的事情告訴了他。

崔文遠發了一個冷笑的表情:“她說得沒錯,在感情上我是個渣男,我承認。但莊菲也不是吃素的,她早就背著我在外面有了別的男人,我親眼看見那個男人和她一起進酒店,我打電話給她,她就說跟閨蜜在一起。”

“那天我聽你媽媽說,你爸爸……”我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說這個事。

“對。”崔文遠卻很快承認了,“我爸爸也是這個病,他是燒炭自殺的,在我高二那年,那時我已經出現躁狂的癥狀,經常跟同學打架、鬧矛盾,但一直被我媽媽認為是叛逆期。那天我回家,發現父母房間的房門鎖著,我廢了好大勁兒才打開,結果就看見滿屋冒著濃煙,我爸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氣兒……”

“對不起。”我連忙向他道歉,我不該讓他想起這悲傷的過往。

“沒事,”崔文遠說,“我都已經忘記他的模樣了。後來大學的時候我被確診患上雙相障礙,因為這個該死的病我沒能完成學業。我一直有吃藥,到今年已經是第六年了,不信你問你的咨詢師周上,我斷斷續續找他咨詢過很多次,還有梁醫生,他也是我的主治醫師之一,那裏的醫生護士都認識我。”

“至於拿你做擋箭牌那件事,抱歉,是我不對。”他也向我道歉。

“我要開始直播了,下次再聊。”然後他沒有再回覆我。

我打開英雄聯盟客戶端,周以鹿的賬號“打完這盤再升天”還在我的好友列表裏,只不過他沒有上線,他的頭像和昵稱都是灰色的。我又點進了崔文遠的直播間,看他直播,一直到自己不知不覺睡著。

在之後的一整個七月份裏,我的生活都是沒有周以鹿的。當然,以後也不會有了。偶爾陰天的時候我還是會去江邊看看蘆葦、看看江水、看看船。我的生活就像老年人一般緩慢,與世無爭。

偶爾我會跟崔文遠聊聊天,期間他約過我出去,但被我禮貌回絕了。我說我只想待在家裏,他表示明白。我再也沒有了宋富強的消息,他似乎消失了一樣,朋友圈動態一直停留在今年4月份。

我媽媽的身體一直很健康,月底我陪她去醫院覆診的時候,醫生也說她恢覆得很好。

我的藥停了,不過不是梁醫生讓我停的,而是我自己停的。

我覺得我已經痊愈了,此時我的內心十分平靜。

九月份很快就到來,我看著窗外逐漸變黃的樹葉,心裏感慨:時間過得真快啊,大家都已經開學了。

這時我又想到了周以鹿,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反正肯定比我瀟灑自在。

這樣悠閑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月底,某一天手機提示我有軟件需要更新,我才註意到我的手機裏不知什麽時候下載了抖音。我已經忘記我是為什麽下載這個軟件了,點開一看,我居然還註冊有賬號,叫做“加油小如”,而且居然還有兩個人關註我。

我關註的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崔文遠,一個是周以鹿。

軟件提醒我關註的人有三條新動態。我不由自主的點進去,一條是崔文遠的,兩條是周以鹿的。

崔文遠的是自拍,照片中是他和他的朋友兩人坐在陽臺抽煙,他的花臂尤其耀眼。這條動態的點讚超過了1w。

周以鹿的動態也是照片,他拍的是頭頂上的吊瓶,配文:ICU的晚上真是靜得可怕。

我皺皺眉,我知道ICU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他的病情惡化了嗎?不可能啊,他當時明明告訴我CT結果很好的,怎麽就……

我連忙接著看第二條動態,這次他拍了個視頻,與上一條相隔一個月。

視頻裏,他穿著黑色T恤,戴著酷酷的漁夫帽,不知道是不是鏡頭的關系,我感覺他整個人瘦了一圈。他以說笑的語氣對他的粉絲們說:“家人們我回來了,之所以一個多月沒有更新,是因為我他媽又住院了,而且這次住院差點要了我的命,大半夜的發燒胸痛喘不過氣,抽了1000毫升的積液,這是什麽概念?我的肺裏面居然有一瓶大的可口可樂那麽多的積水,當晚我就進ICU了,病危通知書都下了兩次,這酸爽……”

我感覺我的眼角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我覺得我必須要做些什麽,不然我整個人就會爆炸。我把手機丟掉,從房間沖出了客廳,我媽媽正坐在客廳看電視,她對我說了什麽我根本聽不見。我打開門沖了出去,沖出了小區。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就像那天爸爸帶我去車站,後來我沖出車站一樣。我漫無目的地奔跑著,淚水和雨水以及閃爍的車燈混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一直跑一直跑,我不知道我該去哪裏,我只是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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