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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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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臉無情

“也罷,只能如此了。也不知這些雪狼怎的突然跑到雋州來,該死。”姓隋的怨氣沖天,帶著一隊人馬沖進馬場。

宗珍手下在旁提醒道:“珍主事,他們馬背上帶著弓弩,怕是要射殺咱們的雪狼。”

宗珍:“咬死了多少?”

手下:“遠遠數著,至少三四十匹倒下了,至於死沒死就不知了。”

宗珍:“他倒來得及時!罷了,將雪狼撤走。”

一聲哨響,數頭雪狼翻過馬場,向北方山林呼嘯而去。

宗珍帶人從後悄悄潛入馬場。

那隊黃巾兵勇四處分頭照應傷馬,大多敦厚,看起來多是夥頭軍,宗珍等人也並不懼怕,悄悄繞過。

姓隋的正獨自守在一匹躺倒在地的馬旁查看,口中連連抱怨:“可惜了,你們都是好馬啊,怎麽就這麽白白死了,怎麽對得起我那白花花的銀子啊…”

“賊子!”身後沖出幾個黑影。

姓隋的身手矯健,朝馬腹翻了個跟鬥,借馬身抵擋砍殺,僥幸站定:“宗珍?!原來是你,你聽我說!這都是誤會啊…”

“狗屁誤會!你還想騙我!”宗珍今夜來勢洶洶,不罷不休。

姓隋的臨危狡辯道:“我可救你三回性命,你怎翻臉不認!而且,我已交付錢財,不算偷搶!”

宗珍氣道:“你哪有什麽錢財,那三千兩也是我的錢!”

姓隋的:“你給我了,怎還能算你的錢?你這不就是奸商?”

宗珍:“你…你到底什麽人?那雲掌櫃與你到底什麽幹系?你二人可是合謀!說!”

黃巾兵勇聞聲迅速圍上,成兩相對陣之勢,黃巾首領焦急:“隋護衛,他們是羌厥兵?”

姓隋的倒不想惹出大事,安撫自己人道:“誒誒~不是兵,他們只是生意人,大家別大動幹戈,萬一驚擾了城中霧原軍,對大家都不好!”

黃巾兵勇向後退了退。

姓隋的上前一步勸宗珍:“你聽見了,我還能是什麽人?我就是個督軍護衛!這批馬本該走東山口送去星海越州,可你也知道,西征軍正在南下北上,合包圍之勢,戰況瞬息萬變…督軍傳信要我改道,直接將馬送到霧原雋州城外,以備督軍北上取用,唉,這本就是機密,我怎能與你細說?但我已將三千兩奉送,這並不算偷搶吧!那雲掌櫃也說你早已攬下此事,我亦三番兩次救你性命,你不該如此小肚雞腸啊!”

宗珍一路追蹤,不惜冒險至此,一則是擔心馬匹落入霧原軍手中,二則是不甘被人戲耍。但環顧此地,確實為霧原雋州與星海隨州交壤之地,西征軍久攻中都不順之事也有耳聞,如此聽來,他倒是有理有據。

“呵,我小肚雞腸?你可知這批馬價值上萬兩!你就這樣帶走,等於讓我裏裏外外賠進去兩萬兩銀子,你以為商道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宗珍氣勢洶洶。

黃巾首領插嘴道:“虧你也是個生意人,這馬再好,也賣不上萬兩啊?你也不問問,就是霧原上等戰馬也不過才賣十兩一匹!隋護衛給了你們三千兩,已經不少,你們怎還咄咄逼人,我倒要去報一報龐統領,日後可不能再與你們這些羌厥人做生意!”

久聞龐顯四巾軍日常用度,皆受黃巾調配,姓隋的與黃巾軍碰上了頭,顯然是真將這批馬交給了西征軍使用,倒也抵消了她第一個顧慮。

宗珍稍微放下些戒心,此時將馬牽回已不可能,損失已定,再與黃巾軍鬧出矛盾,反而不利日後商道重建,看來只能忍下。但又實在不甘吃虧,對那黃巾首領解釋道:“不是我等盲目擡價,是那雲掌櫃…”

話未說完,黃巾首領:“什麽雲掌櫃?哦~那個霧原商人?他算個屁,他將馬送來時,連一個大子兒都不敢跟咱們要!至於他在外面怎麽談的生意,關我們屁事!”

看來,此事說不清了。

宗珍權衡了一番,對那黃巾首領笑道:“看來是那雲掌櫃誤人吶,果然是一場誤會了。嗨,若能為龐統領效勞,助他西奪中都,這些馬匹就當我宗珍身後商道獻給西征軍的一份心意又有何妨?若戰馬得力,草原盡是生意可做,但願日後大家常來常往啊!”

姓隋的歡喜著打圓場:“哈哈,早就說是誤會一場咯,這樣多好,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日後有的是生意可做,是不是?”

黃巾首領:“既然是隋護衛的熟人,今夜就無礙了,咱們接著救馬去!”說罷,夥頭軍繼續散開處理傷馬去了。

宗珍手下悄聲:“珍主事,咱們費了這麽多力氣,就這麽放過他?”

宗珍哼一聲,趁姓隋的不註意,快刀抵在他心口:“姓隋的,今日算你走運!但你記住,那兩萬兩,還有今夜的事,就算抵了你的救命之恩,他日再見,休怪我翻臉不認!”

姓隋的看了看刀口:“你還真是翻臉不認…我不過是想賺點小錢,你何至於要我性命?”

宗珍湊前:“別以為能瞞過我。那琉璃瓶不是大巫用過的,是那晚七王身邊人送你的吧,那人是你的同夥,他是奸細…你猜,我若說給七王,那人會是何下場?”

被她手中刀抵住了心口,也被她口中言堵住了喉嚨。

“你最好祈禱,別再叫我看見你!”宗珍見他一時不語,確定了阿爺先前所說為真,回頭對手下族人:“我們走!”

羌厥人向北撤去。

黃巾兵勇紛紛撕下黃巾,圍到封雲身邊。

先前假扮黃巾首領的五太保封彥邦上前:“義父,你若後悔,我這就追去殺了他們!”

若與彥邦細說老四彥文的處境,只怕令彥邦憂,封雲攔住:“是我小看了她,放她走。”

……

霧原代州。

青簫院裏待了兩日,墨公子為人大方有趣,寶蓮與之相處愈發自在。

午間,刮起一陣烈風,伴著風沙。

寶蓮不得不關了臨街的木窗,百無聊賴地喝著清茶。

墨公子與園子裏的公子小廝們張羅完,上樓來瞧她:“張姑娘,你這會子喝茶,豈不是連個午覺都睡不下了?”

寶蓮喝下一口:“邊關正起戰事,哪能睡得下?”

“嘿,你這是說我沒心沒肺呢?”因晚上多有應酬,墨公子倒是每日都要睡會子午覺才行。

寶蓮已習慣了他這樣說話,不覺得帶刺,反而一樣打趣:“公子們整夜裏也是忙的,睡個晌午覺也應該,我卻是個吃白飯的大閑人。”

墨公子:“嘖,聽姑娘這話,也不知是罵我們這行當輕賤呢,還是瞧不上我這裏生意好呢?”

寶蓮嗆了一口茶:“咳!怎會呢,我是羨慕。只恨我自小懶怠,不肯習藝,手拙腳笨的...倘若我也如公子們一樣,會個琵琶琴弦的,就算流落亂世,至少還可以憑自己本事掙口飯吃。”

墨公子看了看她,神色端正,竟不是假話,生了好奇,於她面前坐下,為她添了一杯茶。

“呵,多謝。”寶蓮一口飲盡,飲茶如同飲酒。

墨公子被她這喝法逗笑,拉開茶壺蓋子,故作好奇道:“這裏莫不是混了酒?”

寶蓮認真回他:“沒有呀,只是苦茶水罷了。”

青簫中的茶水向來清甜,怎可能發苦,想來是她心中並不如表面明媚,大約隱藏了許多愁苦,喝起來便覺得口苦。

墨公子起身,走向窗邊一簇黃色小花,摘下三五片花瓣,浸入茶水之中,輕掩壺蓋,將茶壺重新推到寶蓮手邊,邀請道:“再嘗一杯。”

寶蓮疑惑著倒下一杯,輕抿了一口,驚喜道:“好似奶香味?”

墨公子含笑指了指那簇黃色小花:“今年的夢香蘭開得比往年早許多,倒正好讓你趕上了。你可知這夢香蘭又叫無憂花?”

寶蓮心中惦念著雲哥,日常倚在窗畔也是魂不守舍,小花就在眼前開成一片,卻不曾細細觀賞,此時順指望去,才感受到花香其實早已存在,只是自己不曾重視過。

墨公子:“此花可令夢纏綿,心無憂。”

寶蓮嘆道:“夢纏綿,心無憂…墨公子也有許多心事吧。”

墨公子:“我這樣玩意兒一般的人,配有什麽心事?”

寶蓮竟勸起他來:“這世道下,活著已是不易,活得體面就更加不易,多少人表面光鮮,內裏早已渾噩…可我看青簫院的公子們,卻有風骨。我這幾日趴在窗邊,可沒少看到小廝給流民孤兒還有叫花子們送錢送衣食…公子們是身不由己罷了,大可不必妄自菲薄。”

墨公子楞了楞,緩緩起身,嘴角帶著些微笑:“難怪她喚你妹妹,你與她一樣古怪,非比尋常,哈哈,我該夢纏綿去了,不陪你這怪人啦。”

窗外風沙尚未平息,窗內小花纏綿夢幻;鴉坪關外戰鼓雷雷,青簫院中清茶安枕。

寶蓮倒扣茶杯,覺得這一切好似大夢,而她不想這樣渾渾噩噩,與其在窗內等待風沙停下,她該走到風沙裏去。

院中安靜,公子們都收了曲回屋歇息著,小廝們照應著幾個被風沙困住的客人,無人留意一個姑娘悄悄溜出了角門。

後巷裏縮著幾個破落乞丐,還以為是青簫院中小廝又出來關照,紛紛擁上來,堵住了寶蓮的去路。

好在這兩日在窗前見識過,寶蓮並不畏縮,學著小廝的樣子,從袖中掏出幾塊碎銀,一一分了。

“謝謝,謝謝。”乞丐們雖詫異出來的是個姑娘,但見照樣有銀子拿,也不多事。

寶蓮不說一句,默默頂風貼墻走過,走了幾步,回頭開口問乞丐們:“你們可知這裏距離將軍府遠不遠?”

乞丐們互相望望,無人應聲。

寶蓮以為是說了人家聽不懂的話,無奈調頭繼續獨行。

身後噠噠噠追上來一個少年乞丐:“你不是霧原人。”

寶蓮:“我…我是跟著墨公子的。”

那少年上下打量她一番:“墨公子是個好人。”

少年不多話,沖到前面,與寶蓮維持著兩丈遠的距離,頻頻回頭。

寶蓮反應過來,他是要為自己帶路。

只是他拐彎抹角,走的圈圈繞繞,讓寶蓮險些跟不住,迎風趕路,氣喘籲籲。

“等…等下,歇歇。”寶蓮在一處停下,倒著氣。

小乞丐:“你可真不頂事。”

寶蓮氣喘著:“啊呵呵,我…你是男孩子,當然比我有力氣。”

小乞丐卻撅著嘴:“我雖然穿著男孩子的衣服,可我是個女孩子哦!”

寶蓮睜大了眼睛。

小乞丐:“這樣穿,鬧兵亂的時候才方便逃跑啊!我們霧原人不喜鮮艷,窮家人都這麽穿。”

寶蓮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遠處的大街,風沙之下少有行人,個別經過的確實衣衫樸素灰蒙。

小乞丐看了看她,笑了笑:“青簫院的人不一樣。”

寶蓮尷尬地笑了笑,起身與她繼續。

走到一處高墻外,小乞丐停了下來:“你拐個彎就到咯。”

寶蓮又掏出一塊碎銀給他。

小乞丐卻擺了擺手,拒絕道:“今日的,夠用了。”說罷轉身就走,仿佛從不想明日似的。

寶蓮在後忍不住問了句:“你們為什麽不到將軍府門外來要?好歹過個好冬。”

小乞丐頭也不回:“將軍府太窮啦,哪有青簫院好!”

寶蓮怔住,好歹是個將軍府,何至於連小乞丐都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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