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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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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門宴(上)

拓跋英在張守正房間外伺機了半日,但因彥卿、流蘇、敖起三人一直進進出出,她始終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

終於挨到午間,廊下侍女打盹,拓跋英悄悄繞到張守正房後窗邊,悄悄掀開一絲窗縫,朝內打探。

封彥卿正聚精會神與張守正對下一盤圍棋,流蘇輕倚彥卿,在旁時不時將剝好皮的葡萄肉塞進彥卿嘴中,彥卿皺眉看棋,並不張嘴,那流蘇姑娘竟就一直舉著,直到封彥卿相看好落子之處,才不緊不慢張口吃下一顆。流蘇不僅不抱怨,還樂此不疲。

拓跋英越看越氣,狠狠挖了一眼封彥卿,她先前以為封彥卿不同,現在看來他也不過如此!不經意間,抖動了一下窗棱,棋盤上的午時光線被微微震蕩一下。

敖起在張守正身後認真看棋,說道:“張縣令,我覺得,該落子在那一處了。”

張守正:“哦,可不是?哈哈,封護衛,你輸了!”

封彥卿:“不對不對,你們兩雙眼睛欺負我一雙怎麽能算?退回上一步,我要重下一子!”

敖起:“誒~落子無悔嘛!”

封彥卿氣呼呼:“嘁!還不是你們二打一,不下了,不下了!”

流蘇在旁,輕輕遞上一顆葡萄,彥卿將葡萄推回流蘇嘴邊,說道:“你別只是餵我,你自己也吃呀!”流蘇在旁,更加嬌羞。

張守正向門外瞧了瞧天光,笑道:“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封護衛該動身啦。唉,只怪我不是習武之人,將軍偏又受了重傷,就只能有勞封護衛替我走一趟驛道,迎接丞相使者了。”

封彥卿:“罷罷罷,這棋下得沒勁,我出去松動松動筋骨。”說罷起身。

張守正從床底小心翼翼取出一只錦布包裹的小匣子,交給彥卿,囑咐道:“朝中來人,山高路遠,咱們總要孝敬些。請替我將此匣交給使者,切勿丟失,更無需打開,裏面不過是塊玉如意,隨意包裹,只怕跌碎,反倒送不出去了。”

封彥卿不耐煩:“你們這些文官,就是多事,行,走了!”

流蘇卻也追上:“郎君,義父看中此事,囑我今日務必代他隨你同去,也好顯出咱們對丞相的感激。”

這顯然不在封彥卿的預料之中,不情不願道:“你一個女子出去做什麽?萬一有什麽危險...不妥不妥!”

流蘇笑笑:“流蘇與郎君一道而去,能有什麽危險呢?日後,你我...流蘇總難免要常伴郎君左右的,又豈能事事畏縮,做那種拖累郎君的女子?還請郎君帶上流蘇,若遇危險,流蘇自有辦法。”

封彥卿甩脫不掉,又不能與她講明,只好先答應:“你義父未免太多心了...丞相使者不過就是來送道手諭,還不是皇帝聖旨呢,何需大張旗鼓派你跟著?罷了,你既打定主意要跟我去,就跟緊了我!”

流蘇開心地點了點頭,跟他一道走了出去。

拓跋英心中狐疑,看張守正方才說話時神色不安,又反覆強調那匣子的緊要,還不準封彥卿半路打開,越發顯得他口中那玉如意有些蹊蹺,或是他的障眼法?封彥卿此人稀裏糊塗,萬一就這樣將匣子交給了丞相使者,豈非那寶物就此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還朝廷?

越想越可疑,拓跋英偷溜外出,朝水邊小樓通風報信去了。

......

自出淄縣趕往海晏府,薛蕤沿途經過幾個大小縣城,發現城防守衛全都換成了紫巾兵勇,看來陳大事發雖然只在淄縣一縣,卻早已波及青州其他紅巾軍。

海晏府數裏地之外便已清了街道,紫巾兵勇手持長槍見閑人便向外驅掃,薛蕤並無紫巾腰牌,亦被驅掃在外。無奈躊躕之際,從附近一輛馬車中探出一個人朝他喊道:“那個疤臉,你可是郭勇義弟?”

薛蕤上前:“正是!”

那人招手道:“等你已久,快上車來!”

原來正是郭勇托這人在此接應自己,有這人車馬相送,一路暢行。這人在車中打量薛蕤,好奇道:“聽聞你孤身混入陳大紅巾亂賊中,攪得他們紅巾天翻地覆,讓你義兄郭勇履建奇功,可是真事?”

薛蕤擡眼打量,這人品階不高,大約與郭勇身份不相上下,回道:“呵呵,傳言大多不明真相,全因我義兄不顧生死拼殺在前,才從亂賊中將我解救回來。”

這人哈哈大笑道:“那郭勇有幾分本領,別人不知,我郭懷義還能沒數?那小子急功近利、貪生怕死,親弟遇難都未必搭救,又怎會為了你一個義弟拼殺在前,哈哈哈哈!不過,你這人倒是會說話,哈哈哈!”

薛蕤聽他也姓郭,不知身份,只笑臉相陪。

這人卻對他不斷好奇:“如今,青州紅巾軍已亂成了一鍋粥,全拜你所賜,你就不怕他們今夜當眾扒了你的皮?”

薛蕤卻不知今晚還有紅巾軍赴宴,問道:“今夜宴會不是只有紫巾將領獲準入內麽?”

這人道:“我以為你早有對策,卻原來你還不知。今日午後,坊間流傳龐統領因昨日遇紅巾叛賊偷襲,不僅盛怒之下命令清剿淄縣紅巾,更要在今夜晚宴之上賞紫罰紅,徹查整頓青州所有紅巾。青州各縣紅巾大小頭目游走奔告,勢要擠進今晚的宴會之中扭轉局勢,但苦於青州紅巾首領早已被斬殺,群龍無首之下,又不知何處聽聞龐統領與朝中段國舅交好,便不知用了何辦法,推舉了幾個頭目去請來了那段國舅做居中說客,那段國舅居然也愛湊這熱鬧,竟就被請動了!統領自然要給國舅臉面,篩了幾個紅巾頭目的名額,也準了入宴。今夜這海晏府裏,豈止是好酒好菜,可有好戲看了!哈哈哈!”

若今夜撞上別的紅巾頭目,他們可與紫巾副將郭勇不同,不是薛蕤三兩句就能將自己撇清的,只怕一言不合便會成為眾矢之的,而他那義兄郭勇怕是根本指望不上。不料今晚形勢陡變至此,薛蕤有些後悔,但已上了這人的車,便走不了回頭路,真是騎虎難下。

這人似乎有意說與自己這些話,盯著薛蕤笑得意味深長。

車馬轉瞬而至,兩人下車,紫巾副將郭勇已等在海晏府外,笑臉來迎:“蕤弟,你總算來的不遲!”轉而對車主道謝:“多謝堂叔替我接應義弟進來,小侄在此多謝了。”

這人也不多理睬郭勇,笑了笑,拂袖先行進府去了。

薛蕤察言觀色,問郭勇:“大哥,他既是你堂叔,怎好像與你不太親近?”

郭勇兩手揣著袖子,收起先前的客氣樣,沖著郭懷義走遠的背影不屑道:“呵,我與他表面親戚罷了!不瞞你說,我們紫巾首領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了,自稱突然得了什麽大病,打算回鄉治病去了,他與統領本都屬同鄉龐姓宗族,按理說他該推舉紫巾軍內龐姓子弟接替自己,可又不知為何突然向統領游說,這次提拔將不論親疏,唯賢是舉、唯才是用。我那堂叔在紫巾軍中有些老資歷,定是心思活絡了,他看我近日多有戰功,更與我各處暗中較勁呢!今日若不是突然聽說你改了主意,我不便回頭出去接你,打聽到紫巾中只有他走在後面,不得不拉下臉來托他接應你進來,否則,我懶得搭理他!”

薛蕤:“哦...難怪他對我好像話裏有話。”

郭勇:“他就是只老狐貍!蕤弟,你不必理會他,今夜龐統領論功行賞,我看好你,你定大有可為!”說罷,欲帶薛蕤進府。

薛蕤連忙拉住,擺手道:“大哥,今夜可否不提我?我能沾大哥的光,跟來見識一下海晏府裏面的富貴,已經是開眼了,別的就不求什麽了。”

郭勇卻猛拍了他肩頭一下,笑道:“蕤弟,你說什麽傻話,先不說你是我義弟,我該替你爭取,就論你是封護衛的人,你也躲不掉這後面無盡的富貴榮華啊!哈哈哈哈...”

薛蕤:“大哥這話從何談起?”

郭勇:“你怎還不知?嗨,大哥忘了,你們也是剛剛重逢。今夜,你或有幸,能見到封護衛與統領義女流蘇姑娘喜結良緣吶!我們紫巾奉命守衛海晏府,封護衛與流蘇姑娘的那些風流韻事,在紫巾軍中早已不是秘密了,哈哈哈!你既是封護衛的人,封護衛今夜過後便做了統領的乘龍快婿,你說,以後該有多少人巴結你,你還能躲得過富貴榮華?哈哈哈哈!”

寶蓮口中的封公子,原來不是三太保,薛蕤大為放松。

隨郭勇步入海晏府,薛蕤大開眼界:即便是廊下少有人經過之處,也盡是雕梁畫棟;園中種有無數奇花異草,讓人忘記了此時已是深秋;侍女穿梭往來,每個都窈窕多姿,如翩翩蝴蝶輕舞...

薛蕤看著園中奇景,恍惚道:“大哥,此地可是仙境?”

郭勇也是頭一次進得海晏府,看著美人穿梭往來,也一樣驚掉了下巴,恍惚回道:“人說仙境寡味,我看這裏活色生香,分明都是妖精啊!”

兩人恍恍惚惚被帶去席間等候,侍女先為他們奉上茶水點心,郭勇沈溺於侍女美色,哪裏用得著點心。薛蕤卻此時警惕起來,一邊吃茶一邊觀察:紫巾頭目占了今夜大半席位,大多在席間分散游走,賞花看景,談笑風生;紅巾頭目為數不多,同坐在一邊,交頭接耳,神情焦灼,無心風景。宴席貴客都還未到此處,也不知三太保會坐在哪裏。

大約是薛蕤與其他紫巾太不同,紅巾頭目中似乎有人朝他瞧過來,而後與身邊人嘀嘀咕咕,各個都擡頭來看。薛蕤心虛,埋頭喝茶,不知不覺有些尿急,與郭勇打了聲招呼,匆匆自行解手去。

卻不知,他剛起身,對面幾名紅巾頭目也跟著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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