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吃了七十七只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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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吃了七十七只妖呀
千奇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那只鳥會來救你？還是那兇獸會來救你？”
不得不說花棠刻意營造的柔弱形象很成功了。千奇景的神情漫不經心, 壓根沒將花棠的話放在心上，她更多的覺著小妖怪是在虛張聲勢。
她問過錦翰英，小花妖進妖怪辦的時間不長, 還是新人。
這樣一個小妖怪的份量能有多重？
花棠的眸光微閃了一下。
兇獸？
她內心靜靜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這不是花棠第一次聽旁人用兇獸來代指戎游了, 但起初她沒太在意，只以為是他們忌憚戎游的實力才這麽喚他。
現在察覺自己對戎游的情愫後，想的也就多了。
如果這個兇獸並沒太多含義,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那很多讓她困惑的地方都解釋的通了。
比如戎先生在妖怪辦的特殊待遇。
比如戎先生身上她傾慕向往的、仿佛與生俱來的煞氣。
還比如周遭妖怪對戎游避之不及的態度。
花棠的心臟猛地疾跳了兩下。
那戎先生的本體……
答案在心頭呼之欲出。
那邊的千奇景卻把花棠的走神誤以為小妖怪編不出回答, 她勾起嘴角：“不管什麽地方的妖怪都是一樣的, 你沒有價值自然沒人會註意你。”
千奇景說著，也沒有了繼續和花棠交流的欲望, 便欲走。
“你姑且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兒, ”千奇景點了點腳下的土地，“別想著往外溜, 沒有我的允許你是出不去的。”
花棠回過神, 顫了一下眼睫：“我可以再問姐姐一個問題嗎？”
千奇景輕輕頷首, 示意她說。
“前段日子消失的那幾個龍族是不是和你有關系？”
空氣一滯。
千奇景斂起眸裏的輕慢, 她低下頭，頭一次認真地打量花棠。
小花妖依舊是有些害怕的模樣, 仿佛剛剛的那個問題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勇氣。
真的如此？
千奇景心頭罕見的浮上一絲違和感，倘若真的膽小, 怎麽敢問這個的。
“為什麽問這個？”千奇景不動聲色問。
花棠小心地朝千奇景瞟一眼，小聲說：“這是龍族給妖怪辦的委托。”
“……”
千奇景荒謬了一瞬。
正常妖在這種時刻還有空操心工作的事？
啊不是, 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小妖怪有病？
半晌, 千奇景收回深深一眼：“和我沒關系, 我一個小小鏡妖怎麽有那麽大的本事。”
說罷便從懷裏取出一面新鏡子，從鏡子中離去。
花棠打起精神, 釋放妖力監控著四周，確定千奇景真的走了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懶懶地倚靠在一塊石壁上，此時臉上扮乖的神情已然消失，只平靜的斟酌著擺在眼前的各種信息。
托底下巖漿的福，這地方簡直是混天然的蒸拿房，悶得花棠滿頭大汗。
她操控著妖力給自己降溫，一邊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看出來千奇景撒謊了。
如果千奇景和其他龍的失蹤沒關系，絕對不會是剛剛那樣的反應。
龍族失蹤是秘事，為了避免引起沒必要的恐慌，濮明煦說過這次的事只有龍族長老們知道詳情，而大多數龍族都還不清楚事態的嚴重，所以錦翰英那天還在暢想著帶她回家的美夢。
可千奇景對她的話反應太平淡了。
有一種極力掩飾的感覺。
這不符合花棠對千奇景的判斷。
從千奇景逼問錦翰英的時候就能看出千奇景的性格，她會隱瞞真實的意圖卻不會掩飾惡意。
所以如果千奇景真的和那些失蹤龍沒有關系，千奇景大抵也不會直截了當的承認，反而會以這個為幌子再唬她一下。
或許。
這裏面有千奇景不想讓她知道的事。
少女此時眉眼間的乖巧已然消失，面容冷冽的斟酌著擺在眼前的信息。
*
招瑤是一個鏡妖，目前在妖怪辦任職輔助文員——只參與委托事後完善工作。
所以她接到上司的通知時很懵。
她眼巴巴地望著尤狡：“老大，我犯了什麽大錯，居然要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
招瑤口中的老大是個頭還沒她腿高的幼童，也是妖怪辦的管理員之一。
尤狡坐在比他身形還要寬大的椅子上，按了按額頭，做著不符合稚嫩外表的動作：“龍族的委托出了一點茬子，我們的員工被一個鏡妖抓進鏡中世界了，他們需要你的力量。”
招瑤咽了咽口水，還妄想掙紮：“可我是文員，當時簽的合同是不參與一線委托。”
“……現在情況特殊。”
“好嘛，”招瑤妥協道。
尤狡頷首：“找天馬帶你去。”
招瑤聞言楞了一下，受寵若驚道：“啊不用麻煩別人，我自己可以去的。”
“我知道，”尤狡平靜道，“但那邊的人等不及，天馬送你能快一點。”
“這麽緊急啊。”招瑤小聲嘀咕一句。
“對，去的晚一點，董老手底下的兇獸就要在線發瘋了。”
招瑤：“……您說的兇獸是指？”
“妖怪辦還有第二個兇獸？”
“！”招瑤面如白紙，“什麽，他、他也在龍宮？”
尤狡點頭，難得溫和的安撫一句：“聽說戎游最近的改進很大，別太怕他。”
招瑤壓根聽不進去，整個妖變得搖搖欲墜起來：“我忽然有些頭暈……”
尤狡嘆氣，用稚嫩的聲音說出可怕的事：“你要是再磨嘰一會，戎游就該親自請你去了。”
招瑤瞬間一改剛剛的姿態，轉身朝門外走，邊說：“我記得天馬在檔案室寫工作匯總，我這就去找他。”
招瑤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濮明煦的地盤，天馬將人送到海邊就禮貌告別。
招瑤略微詫異：“不一起來嗎？”
“不了不了，”天馬笑得憨，說得更坦蕩，“那裏有戎游，我害怕。”
“……”
招瑤在天馬目送勇者的註視下邁著沈重的步伐潛入水中。
她剛抵達龍宮，看到駐守的妖仆，正要上前亮明身份，誰知駐守的那兩個妖仆看到她時眼睛一亮，熱切地迎了上來。
“您是妖怪辦派來的鏡妖吧。”
招瑤楞了一下後點點頭。
那兩妖仆的笑容愈發真摯了：“濮族長已經靜候您多時了，讓我們來給你帶路吧。”
招瑤懵懵地看著他們：“……好。”
她來不及驚訝龍族上下對她的重視，就一路火箭般的被送到了花棠的房間。
濮明煦三人都在裏面。
招瑤一進去便被凜冽濃郁的妖氣嚇得腿軟了一下，她拼命在腦袋裏搜刮著打招呼的話，然而對面三個妖沒有給她機會——
“你可算來了！”元鳳柏熱淚盈眶地沖了上來，他在短短* 的幾個小時裏深刻地認識到了花棠的重要性。
沒有小花妖在的地方簡直是寒冰地獄，氛圍冷到他都不敢放聲呼吸。
“來，”元鳳柏拉著招瑤到原本安放鏡子的地方，“花棠就是在這裏被一個鏡妖帶去了鏡中世界。”
感覺到三道灼熱視線的招瑤：“……”
元鳳柏見她楞楞的，趕忙簡潔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招瑤聽完，艱澀啟唇：“那放在這裏的鏡子呢？”
元鳳柏沈默了一下說：“不見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招瑤的神情，小聲問：“這樣就進不去了嗎？”
“也不是，對我而言只要隨便一面鏡子都可以進入鏡中世界，但是……鏡中世界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招瑤努力向三人解釋，“古時候鏡子因為技術覆雜，費工費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屬於奢侈品，數量不多。所以鏡中世界的布局很簡單，可現在……”
戎游他們已經明白了招瑤沒說的話。
現在，鏡子在世界上隨地大小見。
“所以現在換一面鏡子我也能帶你們進去，但進去後沒有那麽容易找到那個鏡妖。”招瑤猶豫了一下說，“而且我們還要提防著不被發現，以免她察覺我們闖入對花棠不利。”
戎游掀起眼眸：“你認為什麽時候進去合適？”
招瑤猶豫了一下說：“她倘若再來一次，我肯定能在鏡子通道被徹底破壞前進去。”
“她短時間內不會有動作。”
招瑤便知道了他們的選擇：“好吧，那我帶你們去，不過最好選一個人進去就好了。”
她有些赧然道：“我妖力不搶，帶一個人的話我還能幫忙遮掩痕跡，人多我就顧不過來了。”
“我去。”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
招瑤怔怔地看著濮明煦和戎游，心說這是什麽情況，然後扭頭望向元鳳柏，想要從隔壁妖怪辦分局的同事那裏得到一些暗示。
然而不用元鳳柏來闡述情況，開口的兩位已經爭鋒相對起來了。
“她怕是遮不住你這一身煞氣。”濮明煦上下掃一眼戎游，輕飄飄地說。
戎游黑眸半斂，“你不守著這裏，不怕你們長老和龍崽子亂來嗎？”
濮明煦頓了一下：“……我去也是為了尋找失蹤的那幾個龍。”
“這也該我去，”戎游平靜的說，“這件事你已經委托給妖怪辦了，於情於理輪不到你涉險。”
濮明煦被噎住。
而招瑤和元鳳柏瞪大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戎游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了？
“不如讓她自己決定吧，”濮明煦突然間將難題拋給招瑤。
他就不信妖怪辦所有人都像花棠一樣不懼怕戎游。
濮明煦這一招著實厲害。
至少招瑤內心是偏向帶濮明煦的。
雖然龍族的傲慢讓人討厭，但……和戎游一起行動很擔心消化在他的肚子裏。
招瑤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就感覺到眼前的環境變化，她被人抓著闖進去了隔壁的房間。
戎游把鏡妖帶到他屋裏的鏡子面前：“帶我進去吧。”
伴隨他話的是濮明煦逼近的怒吼。
“戎游！你這個混蛋居然帶她偷跑！”
“快點。”
戎游看都不看身後一眼，催促她：“被他追上來你待會兒還得做選擇，不管選帶誰都會得罪另一個，現在不一樣了，你帶我進去回頭告訴他是我逼你這麽做的。”
招瑤頓時醍醐灌頂，不再有任何猶豫，劃拉點了下鏡面，鏡面蕩起一圈圈波紋，成功開啟鏡中世界。
戎游跟著踏進去，下一秒，鏡子恢覆了原狀。
“走吧。”戎游微擡下顎。
招瑤遲疑地看了一眼扒在鏡子上噴人的濮明煦，“不和他們說一下嗎？”
“說了他就會命令你將鏡中世界再打開一次，到時候你怎麽辦？”
“……有道理，我們走。”招瑤果斷道。
鏡中世界像一個黑匣子，墻壁、地面、天花板，每隔幾米就貼著個不同的鏡子，不走到鏡子前你永遠不知道這些鏡子都通往什麽地方。
招瑤帶了十分鐘的路，後知後覺地驚恐。
她居然在和兇獸一起行動！
戎游察覺到招瑤倏然間繃緊的肩胛，黑眸掃過四周，低聲詢問：“有哪裏不對勁嗎？”
招瑤：“……”
沒啊，沒哪裏不對勁。
非要說的話，那就是你不對勁。
她和一個兇獸在鏡中世界並行，怎麽看都很違和啊。
兩人繼續在鏡中世界裏追尋千奇景的下落，走了沒多久，招瑤猛的停下腳步，在戎游的註視下歉然的取出一塊巴掌大的化妝鏡。
“等一下，妖怪辦在聯系我們。”
這是招瑤留給妖怪辦的特殊聯絡工具，一般是用在難以聯絡的時候。
招瑤話音落下，她手裏的小鏡子儼然變幻，呈現出另一端的景象。
“戎游在你旁邊？”
剛一接通，尤狡便直奔主題。
招瑤連忙點頭。
“把鏡子給他，我有話要跟他講。”
招瑤一聽毫不猶豫地把鏡子交出去，戎游接過鏡子。
做工稍花哨的巴掌小鏡落在男人的手裏，修長的手指撚起鏡子，視線垂下。
尤狡想叮囑的東西本來很多，但話到嘴邊時猶豫了，他想著小花妖對戎游的評價，省去了很多話：“那個叫千奇景的鏡妖暫時不能死。”
戎游臉上的神色不變：“嗯。”
好說話到令尤狡都楞了一瞬。
尤狡都忍不住想再問一次戎游有沒有聽清他叮囑的內容，可幾人會議時戎游小搭檔夾槍帶棒的反問忽的在腦中響起。
難道他的偏見真的很大？
尤狡生生地止住了他的話。
“對了，”戎游突然道，“那不知名的個妖怪又來聯系我了。”
尤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脫口而出後猛的意識到了戎游指的妖怪是誰，他失聲驚喊：“什麽時候的事？”
元鳳柏將神秘妖怪暗中聯系戎游，蠱惑戎游反叛的事上報後，他們協商一番決心涉險一試，等那個神秘妖再來時讓戎游假意妥協。
但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風聲，他們都要以為神秘妖放棄了。
“他是誰？和你說了什麽？”尤狡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你沒有和元鳳柏說？他為什麽沒上報？你現在在哪，讓招瑤先帶你回妖怪辦。”
這件事的重要程度遠遠超過龍族的委托，妖怪界最近被攪成一片渾水，再不結束這次危機，所有的妖怪們又要面臨被天道抹去的風險。
所有尤狡下意識地喊戎游回來。
“他知道花棠被鏡妖擄走了，”戎游黑眸沈翳，兇光盡斂，“他以保證花棠的安危邀請我加入他們。他聯系我沒多久，我沒有告訴元鳳柏。”
尤狡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正在思考這次的鏡妖和神秘妖怪有什麽關聯時，戎游已平靜的給出他的決定：“等找到花棠我會回妖怪辦。”
說罷就一下子掐斷了通訊。
昏暗的鏡中世界，戎游側身看一眼楞神的招瑤：“繼續走吧。”
招瑤吶吶地看了一眼被戎游收起來的小鏡子，到底沒有勇氣要回來。
他們往前又尋了十餘面鏡子，招瑤小聲道：“要是事態緊急，我也可以先送您去妖怪辦，我再帶其他人進來找小花妖。”
招瑤不知道妖怪辦上層的謀劃，剛剛那番對話也聽的雲裏霧裏，但老大不掩急切的聲音她卻聽見了。
戎游搖了下頭。
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招瑤鼓足的勇氣已經用掉了，見戎游不解釋，招瑤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在心中向老大揮淚說一聲我不爭氣，就繼續帶路。
戎游的視線從一面面鏡子上掠過，漆黑的眼眸裏自始至終沒有情緒的波動。
也只有董老先生在時才能明白這時候的戎游才是真正嚇人的模樣。
放任小妖怪做主的他也有錯。
戎游抑制著心底叫囂著的暴虐，他明明知道花棠在這些事上沒太多的經驗，可還是忘記管著這個有點膽大的小妖怪了，這才讓別的妖逮到空隙抓住她。
小妖怪會哭嗎？
戎游的思緒分散了一點，她會被其他的妖怪傷害嗎……
戎游即使不說話，只要他在，他都存在感就沒有人會忽略。
招瑤在極大的壓力下終於捕捉到了千奇景的蹤跡，她連忙指著岔路口的左側：“她在這個方向。”
找準了大致方位後，招瑤接下來的行動快了一些，他們一面面鏡子的審過，招瑤忽的在一塊方鏡子前停下腳步，她微微睜大眼睛，錯愕地望著鏡面：“這是……龍？”
戎游垂下眼眸。
鏡面裏，風雪在天地間搖曳，一個血淋淋的龍不知生死的被冰封在無盡雪域中。
招瑤來之前稍稍做了這次委托的背調，她轉身看向戎游：“這是不是……龍族失蹤的人？”
“大概。”戎游答得似是隨意，目光卻沈沈地審視著鏡子裏的畫面。
花棠會被那個鏡妖丟在這種極寒地帶嗎？
戎游知道董吾愛侍弄花草，那些花草是稍熱一點、冷一點都會蔫吧，脆弱程度不言而喻。
花棠是花妖。
縱使是食人花，戎游也知道妖怪會受本體的習性影響，花棠也一定無法適應這種環境。
戎游的心臟緊揪，耳邊傳來招瑤遲疑的詢問：“那要進去看一下嗎，如果活著的話先救出來？”
“先不管他。”
戎游按下急躁，“龍族的生命力很頑強，他一時半會死不了，現在進去有可能驚動鏡妖，回頭再救他。”
招瑤沒有做過這樣的任務，自然是以戎游為主，聽他這麽說也不堅持，只在龍族的鏡子處留下記號，方便回頭尋找。
招瑤轉身向前繼續走的一剎，她沒有註意到戎游頓了一下。
聒噪的聲音在戎游耳裏響起——
“想好了嗎？”
“你的小搭檔現在的處境可不好，再猶豫的話我也不能向你保證她的安危。”
那個從前段時間起，時不時來勸他叛離妖怪辦的神秘妖又出現了。
他的邀請充滿了蠱惑——
“我可不是妖怪辦的那群廢物，只要你願意加入，我現在就能救你的小搭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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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奇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那只鳥會來救你？還是那兇獸會來救你？”
不得不說花棠刻意營造的柔弱形象很成功了。千奇景的神情漫不經心, 壓根沒將花棠的話放在心上，她更多的覺著小妖怪是在虛張聲勢。
她問過錦翰英，小花妖進妖怪辦的時間不長, 還是新人。
這樣一個小妖怪的份量能有多重？
花棠的眸光微閃了一下。
兇獸？
她內心靜靜地咀嚼著這兩個字。
這不是花棠第一次聽旁人用兇獸來代指戎游了, 但起初她沒太在意，只以為是他們忌憚戎游的實力才這麽喚他。
現在察覺自己對戎游的情愫後，想的也就多了。
如果這個兇獸並沒太多含義,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那很多讓她困惑的地方都解釋的通了。
比如戎先生在妖怪辦的特殊待遇。
比如戎先生身上她傾慕向往的、仿佛與生俱來的煞氣。
還比如周遭妖怪對戎游避之不及的態度。
花棠的心臟猛地疾跳了兩下。
那戎先生的本體……
答案在心頭呼之欲出。
那邊的千奇景卻把花棠的走神誤以為小妖怪編不出回答, 她勾起嘴角：“不管什麽地方的妖怪都是一樣的, 你沒有價值自然沒人會註意你。”
千奇景說著，也沒有了繼續和花棠交流的欲望, 便欲走。
“你姑且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兒, ”千奇景點了點腳下的土地，“別想著往外溜, 沒有我的允許你是出不去的。”
花棠回過神, 顫了一下眼睫：“我可以再問姐姐一個問題嗎？”
千奇景輕輕頷首, 示意她說。
“前段日子消失的那幾個龍族是不是和你有關系？”
空氣一滯。
千奇景斂起眸裏的輕慢, 她低下頭，頭一次認真地打量花棠。
小花妖依舊是有些害怕的模樣, 仿佛剛剛的那個問題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勇氣。
真的如此？
千奇景心頭罕見的浮上一絲違和感，倘若真的膽小, 怎麽敢問這個的。
“為什麽問這個？”千奇景不動聲色問。
花棠小心地朝千奇景瞟一眼，小聲說：“這是龍族給妖怪辦的委托。”
“……”
千奇景荒謬了一瞬。
正常妖在這種時刻還有空操心工作的事？
啊不是, 到底是她有問題還是小妖怪有病？
半晌, 千奇景收回深深一眼：“和我沒關系, 我一個小小鏡妖怎麽有那麽大的本事。”
說罷便從懷裏取出一面新鏡子，從鏡子中離去。
花棠打起精神, 釋放妖力監控著四周，確定千奇景真的走了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懶懶地倚靠在一塊石壁上，此時臉上扮乖的神情已然消失，只平靜的斟酌著擺在眼前的各種信息。
托底下巖漿的福，這地方簡直是混天然的蒸拿房，悶得花棠滿頭大汗。
她操控著妖力給自己降溫，一邊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麽辦。
她看出來千奇景撒謊了。
如果千奇景和其他龍的失蹤沒關系，絕對不會是剛剛那樣的反應。
龍族失蹤是秘事，為了避免引起沒必要的恐慌，濮明煦說過這次的事只有龍族長老們知道詳情，而大多數龍族都還不清楚事態的嚴重，所以錦翰英那天還在暢想著帶她回家的美夢。
可千奇景對她的話反應太平淡了。
有一種極力掩飾的感覺。
這不符合花棠對千奇景的判斷。
從千奇景逼問錦翰英的時候就能看出千奇景的性格，她會隱瞞真實的意圖卻不會掩飾惡意。
所以如果千奇景真的和那些失蹤龍沒有關系，千奇景大抵也不會直截了當的承認，反而會以這個為幌子再唬她一下。
或許。
這裏面有千奇景不想讓她知道的事。
少女此時眉眼間的乖巧已然消失，面容冷冽的斟酌著擺在眼前的信息。
*
招瑤是一個鏡妖，目前在妖怪辦任職輔助文員——只參與委托事後完善工作。
所以她接到上司的通知時很懵。
她眼巴巴地望著尤狡：“老大，我犯了什麽大錯，居然要用這樣的方式懲罰我。”
招瑤口中的老大是個頭還沒她腿高的幼童，也是妖怪辦的管理員之一。
尤狡坐在比他身形還要寬大的椅子上，按了按額頭，做著不符合稚嫩外表的動作：“龍族的委托出了一點茬子，我們的員工被一個鏡妖抓進鏡中世界了，他們需要你的力量。”
招瑤咽了咽口水，還妄想掙紮：“可我是文員，當時簽的合同是不參與一線委托。”
“……現在情況特殊。”
“好嘛，”招瑤妥協道。
尤狡頷首：“找天馬帶你去。”
招瑤聞言楞了一下，受寵若驚道：“啊不用麻煩別人，我自己可以去的。”
“我知道，”尤狡平靜道，“但那邊的人等不及，天馬送你能快一點。”
“這麽緊急啊。”招瑤小聲嘀咕一句。
“對，去的晚一點，董老手底下的兇獸就要在線發瘋了。”
招瑤：“……您說的兇獸是指？”
“妖怪辦還有第二個兇獸？”
“！”招瑤面如白紙，“什麽，他、他也在龍宮？”
尤狡點頭，難得溫和的安撫一句：“聽說戎游最近的改進很大，別太怕他。”
招瑤壓根聽不進去，整個妖變得搖搖欲墜起來：“我忽然有些頭暈……”
尤狡嘆氣，用稚嫩的聲音說出可怕的事：“你要是再磨嘰一會，戎游就該親自請你去了。”
招瑤瞬間一改剛剛的姿態，轉身朝門外走，邊說：“我記得天馬在檔案室寫工作匯總，我這就去找他。”
招瑤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濮明煦的地盤，天馬將人送到海邊就禮貌告別。
招瑤略微詫異：“不一起來嗎？”
“不了不了，”天馬笑得憨，說得更坦蕩，“那裏有戎游，我害怕。”
“……”
招瑤在天馬目送勇者的註視下邁著沈重的步伐潛入水中。
她剛抵達龍宮，看到駐守的妖仆，正要上前亮明身份，誰知駐守的那兩個妖仆看到她時眼睛一亮，熱切地迎了上來。
“您是妖怪辦派來的鏡妖吧。”
招瑤楞了一下後點點頭。
那兩妖仆的笑容愈發真摯了：“濮族長已經靜候您多時了，讓我們來給你帶路吧。”
招瑤懵懵地看著他們：“……好。”
她來不及驚訝龍族上下對她的重視，就一路火箭般的被送到了花棠的房間。
濮明煦三人都在裏面。
招瑤一進去便被凜冽濃郁的妖氣嚇得腿軟了一下，她拼命在腦袋裏搜刮著打招呼的話，然而對面三個妖沒有給她機會——
“你可算來了！”元鳳柏熱淚盈眶地沖了上來，他在短短* 的幾個小時裏深刻地認識到了花棠的重要性。
沒有小花妖在的地方簡直是寒冰地獄，氛圍冷到他都不敢放聲呼吸。
“來，”元鳳柏拉著招瑤到原本安放鏡子的地方，“花棠就是在這裏被一個鏡妖帶去了鏡中世界。”
感覺到三道灼熱視線的招瑤：“……”
元鳳柏見她楞楞的，趕忙簡潔地說明了事情的經過。
招瑤聽完，艱澀啟唇：“那放在這裏的鏡子呢？”
元鳳柏沈默了一下說：“不見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招瑤的神情，小聲問：“這樣就進不去了嗎？”
“也不是，對我而言只要隨便一面鏡子都可以進入鏡中世界，但是……鏡中世界比你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招瑤努力向三人解釋，“古時候鏡子因為技術覆雜，費工費時，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屬於奢侈品，數量不多。所以鏡中世界的布局很簡單，可現在……”
戎游他們已經明白了招瑤沒說的話。
現在，鏡子在世界上隨地大小見。
“所以現在換一面鏡子我也能帶你們進去，但進去後沒有那麽容易找到那個鏡妖。”招瑤猶豫了一下說，“而且我們還要提防著不被發現，以免她察覺我們闖入對花棠不利。”
戎游掀起眼眸：“你認為什麽時候進去合適？”
招瑤猶豫了一下說：“她倘若再來一次，我肯定能在鏡子通道被徹底破壞前進去。”
“她短時間內不會有動作。”
招瑤便知道了他們的選擇：“好吧，那我帶你們去，不過最好選一個人進去就好了。”
她有些赧然道：“我妖力不搶，帶一個人的話我還能幫忙遮掩痕跡，人多我就顧不過來了。”
“我去。”
兩道聲音一同響起。
招瑤怔怔地看著濮明煦和戎游，心說這是什麽情況，然後扭頭望向元鳳柏，想要從隔壁妖怪辦分局的同事那裏得到一些暗示。
然而不用元鳳柏來闡述情況，開口的兩位已經爭鋒相對起來了。
“她怕是遮不住你這一身煞氣。”濮明煦上下掃一眼戎游，輕飄飄地說。
戎游黑眸半斂，“你不守著這裏，不怕你們長老和龍崽子亂來嗎？”
濮明煦頓了一下：“……我去也是為了尋找失蹤的那幾個龍。”
“這也該我去，”戎游平靜的說，“這件事你已經委托給妖怪辦了，於情於理輪不到你涉險。”
濮明煦被噎住。
而招瑤和元鳳柏瞪大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戎游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了？
“不如讓她自己決定吧，”濮明煦突然間將難題拋給招瑤。
他就不信妖怪辦所有人都像花棠一樣不懼怕戎游。
濮明煦這一招著實厲害。
至少招瑤內心是偏向帶濮明煦的。
雖然龍族的傲慢讓人討厭，但……和戎游一起行動很擔心消化在他的肚子裏。
招瑤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就感覺到眼前的環境變化，她被人抓著闖進去了隔壁的房間。
戎游把鏡妖帶到他屋裏的鏡子面前：“帶我進去吧。”
伴隨他話的是濮明煦逼近的怒吼。
“戎游！你這個混蛋居然帶她偷跑！”
“快點。”
戎游看都不看身後一眼，催促她：“被他追上來你待會兒還得做選擇，不管選帶誰都會得罪另一個，現在不一樣了，你帶我進去回頭告訴他是我逼你這麽做的。”
招瑤頓時醍醐灌頂，不再有任何猶豫，劃拉點了下鏡面，鏡面蕩起一圈圈波紋，成功開啟鏡中世界。
戎游跟著踏進去，下一秒，鏡子恢覆了原狀。
“走吧。”戎游微擡下顎。
招瑤遲疑地看了一眼扒在鏡子上噴人的濮明煦，“不和他們說一下嗎？”
“說了他就會命令你將鏡中世界再打開一次，到時候你怎麽辦？”
“……有道理，我們走。”招瑤果斷道。
鏡中世界像一個黑匣子，墻壁、地面、天花板，每隔幾米就貼著個不同的鏡子，不走到鏡子前你永遠不知道這些鏡子都通往什麽地方。
招瑤帶了十分鐘的路，後知後覺地驚恐。
她居然在和兇獸一起行動！
戎游察覺到招瑤倏然間繃緊的肩胛，黑眸掃過四周，低聲詢問：“有哪裏不對勁嗎？”
招瑤：“……”
沒啊，沒哪裏不對勁。
非要說的話，那就是你不對勁。
她和一個兇獸在鏡中世界並行，怎麽看都很違和啊。
兩人繼續在鏡中世界裏追尋千奇景的下落，走了沒多久，招瑤猛的停下腳步，在戎游的註視下歉然的取出一塊巴掌大的化妝鏡。
“等一下，妖怪辦在聯系我們。”
這是招瑤留給妖怪辦的特殊聯絡工具，一般是用在難以聯絡的時候。
招瑤話音落下，她手裏的小鏡子儼然變幻，呈現出另一端的景象。
“戎游在你旁邊？”
剛一接通，尤狡便直奔主題。
招瑤連忙點頭。
“把鏡子給他，我有話要跟他講。”
招瑤一聽毫不猶豫地把鏡子交出去，戎游接過鏡子。
做工稍花哨的巴掌小鏡落在男人的手裏，修長的手指撚起鏡子，視線垂下。
尤狡想叮囑的東西本來很多，但話到嘴邊時猶豫了，他想著小花妖對戎游的評價，省去了很多話：“那個叫千奇景的鏡妖暫時不能死。”
戎游臉上的神色不變：“嗯。”
好說話到令尤狡都楞了一瞬。
尤狡都忍不住想再問一次戎游有沒有聽清他叮囑的內容，可幾人會議時戎游小搭檔夾槍帶棒的反問忽的在腦中響起。
難道他的偏見真的很大？
尤狡生生地止住了他的話。
“對了，”戎游突然道，“那不知名的個妖怪又來聯系我了。”
尤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脫口而出後猛的意識到了戎游指的妖怪是誰，他失聲驚喊：“什麽時候的事？”
元鳳柏將神秘妖怪暗中聯系戎游，蠱惑戎游反叛的事上報後，他們協商一番決心涉險一試，等那個神秘妖再來時讓戎游假意妥協。
但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風聲，他們都要以為神秘妖放棄了。
“他是誰？和你說了什麽？”尤狡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你沒有和元鳳柏說？他為什麽沒上報？你現在在哪，讓招瑤先帶你回妖怪辦。”
這件事的重要程度遠遠超過龍族的委托，妖怪界最近被攪成一片渾水，再不結束這次危機，所有的妖怪們又要面臨被天道抹去的風險。
所有尤狡下意識地喊戎游回來。
“他知道花棠被鏡妖擄走了，”戎游黑眸沈翳，兇光盡斂，“他以保證花棠的安危邀請我加入他們。他聯系我沒多久，我沒有告訴元鳳柏。”
尤狡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正在思考這次的鏡妖和神秘妖怪有什麽關聯時，戎游已平靜的給出他的決定：“等找到花棠我會回妖怪辦。”
說罷就一下子掐斷了通訊。
昏暗的鏡中世界，戎游側身看一眼楞神的招瑤：“繼續走吧。”
招瑤吶吶地看了一眼被戎游收起來的小鏡子，到底沒有勇氣要回來。
他們往前又尋了十餘面鏡子，招瑤小聲道：“要是事態緊急，我也可以先送您去妖怪辦，我再帶其他人進來找小花妖。”
招瑤不知道妖怪辦上層的謀劃，剛剛那番對話也聽的雲裏霧裏，但老大不掩急切的聲音她卻聽見了。
戎游搖了下頭。
他雖然沒有說什麽，但招瑤鼓足的勇氣已經用掉了，見戎游不解釋，招瑤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在心中向老大揮淚說一聲我不爭氣，就繼續帶路。
戎游的視線從一面面鏡子上掠過，漆黑的眼眸裏自始至終沒有情緒的波動。
也只有董老先生在時才能明白這時候的戎游才是真正嚇人的模樣。
放任小妖怪做主的他也有錯。
戎游抑制著心底叫囂著的暴虐，他明明知道花棠在這些事上沒太多的經驗，可還是忘記管著這個有點膽大的小妖怪了，這才讓別的妖逮到空隙抓住她。
小妖怪會哭嗎？
戎游的思緒分散了一點，她會被其他的妖怪傷害嗎……
戎游即使不說話，只要他在，他都存在感就沒有人會忽略。
招瑤在極大的壓力下終於捕捉到了千奇景的蹤跡，她連忙指著岔路口的左側：“她在這個方向。”
找準了大致方位後，招瑤接下來的行動快了一些，他們一面面鏡子的審過，招瑤忽的在一塊方鏡子前停下腳步，她微微睜大眼睛，錯愕地望著鏡面：“這是……龍？”
戎游垂下眼眸。
鏡面裏，風雪在天地間搖曳，一個血淋淋的龍不知生死的被冰封在無盡雪域中。
招瑤來之前稍稍做了這次委托的背調，她轉身看向戎游：“這是不是……龍族失蹤的人？”
“大概。”戎游答得似是隨意，目光卻沈沈地審視著鏡子裏的畫面。
花棠會被那個鏡妖丟在這種極寒地帶嗎？
戎游知道董吾愛侍弄花草，那些花草是稍熱一點、冷一點都會蔫吧，脆弱程度不言而喻。
花棠是花妖。
縱使是食人花，戎游也知道妖怪會受本體的習性影響，花棠也一定無法適應這種環境。
戎游的心臟緊揪，耳邊傳來招瑤遲疑的詢問：“那要進去看一下嗎，如果活著的話先救出來？”
“先不管他。”
戎游按下急躁，“龍族的生命力很頑強，他一時半會死不了，現在進去有可能驚動鏡妖，回頭再救他。”
招瑤沒有做過這樣的任務，自然是以戎游為主，聽他這麽說也不堅持，只在龍族的鏡子處留下記號，方便回頭尋找。
招瑤轉身向前繼續走的一剎，她沒有註意到戎游頓了一下。
聒噪的聲音在戎游耳裏響起——
“想好了嗎？”
“你的小搭檔現在的處境可不好，再猶豫的話我也不能向你保證她的安危。”
那個從前段時間起，時不時來勸他叛離妖怪辦的神秘妖又出現了。
他的邀請充滿了蠱惑——
“我可不是妖怪辦的那群廢物，只要你願意加入，我現在就能救你的小搭檔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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