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椒鹽九肚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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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椒鹽九肚魚（二）
宋穗一出聲, 在座的無論是神獸、妖怪，抑或是人類，都默契地停下交談, 紛紛投來目光。
一樓的客廳寬敞明亮, 陡然間安靜下來。
大家分散坐在帶轉盤的超大圓形餐桌旁, 同時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態。就連一直酷酷的饕餮, 顯然也在認真等宋穗講話。
此情此景, 莫名襯托得氣氛有些莊重, 仿佛他們正在開什麽重大的圓桌會議。
宋穗超誇張地“欸”了一聲，抱著雙臂, 假裝去搓根本不存在的雞皮疙瘩：“大家別這麽嚴肅啊！咱就是隨便嘮嘮嗑, 順便說點又臭又長又老套的場面話。”
此言一出，大家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一些笑意, 神態也放松不少。
鄭小箏和楊初由於要忙各自學業，今天都沒到場, 而現場唯一一個人類林訥言又是知道內情的好友, 無需故意模糊一些語句。
宋穗沒了顧忌, 索性敞開了說話。
她環顧四周, 語調輕快：“咱們今天這頓喬遷宴, 主要是為了慶祝咱們宋記的員工正式入住自家員工宿舍。”
“宋記能從一間要啥沒啥、門可羅雀的小破飯館, 一路發展成現在這樣，絕對離不開大家的努力和幫助。”
狡突然舉手, 熱情補充道：“更離不開英明神武、足智多謀、廚藝絕頂的穗穗店長！”
宋穗啥性格啊？
聽見這話，當然第一時間臭屁起來！
她嘚瑟地雙手叉腰：“開玩笑呢？我, 當代妖族第一廚, 沒有之一！”
“咱們家小狡就是會說話～”宋穗頗有些意猶未盡，眨眼慫恿, “會誇多誇，不要停呀～”
狡和年紀小一些、性格活潑的羅十七姐弟們，當即七嘴八舌地開口。
“店長姐姐人好心善！”
“穗穗聰明絕頂！”
……
“老板助紂為樂！”
羅十九的話剛說完，就被姐姐狠狠敲了一個頭槌。
“笨啦！是助人為樂，文盲二弟！”羅十七嫌棄地皺鼻，“怪不得你參加了兩次中考，回回連職高都考不上……”
頓時，在座其他夥伴都撲哧笑出聲。
就連尾巴高高翹到天上的宋穗，也樂得直不起腰。
等笑聲漸停，宋穗這才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臉頰，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環顧四周，然後決定按照加入飯館的先後順序，依次看向對應的夥伴。
宋穗微微側身，首先看向坐在她右手第一位的白澤：“白澤就不用多說了！全知全能的元老級員工，咱們飯館的中流砥柱、最強輔助。最早的時候，可以為了引流出賣色相、奉獻光與熱，後期獨自扛起東茂街擺攤的活。”
她朝著對方舉杯：“可以說，不管發生什麽事，只要我們白哥出手，我就覺得沒問題，就打心底覺得安心。”
“都是分內事。”白澤眼底浮現溫和的笑意，同樣舉起自己的杯子，“宋記走到今天，穗穗你才是主心骨和定海神針，我們的店長辛苦了。”
兩個玻璃杯，在半空中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宋穗猛喝一大口靈蔬汁，放下杯子時，忽然間想到什麽，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
她幽幽道：“我是不辛苦，但網上有很多小白的粉絲，天天苦守在直播間和官方賬號下，就為了多看我們小白一眼……”
宋老板拼命朝著白澤使眼色，意有所指：“咳咳，白澤，你懂得哦？”
白澤：“……”
他一點兒也不想懂。
這熟悉的感覺，簡直像是回到了飯館剛起步，對方慫恿自己用白貓形象攬客的那些日子。
現如今宋記的生意上了正軌，在宋穗的有意控制和各種因素影響下，部分和美食無關的宣傳噱頭，逐漸降低了一定存在感，免得喧賓奪主。
其中，就包括寵物營業這一部分內容。
早先，宋穗做了寵物員工值日表，會讓毛茸茸們固定在直播裏出現。
等飯館開始閉店裝修、暫時只做外賣業務後，除了會在美食視頻客串、偶爾拍點官方賬號小視頻以外，毛茸茸們變得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裏。
這一前後變化，也弄得小白、小朱、耶耶的粉絲叫苦不疊，時不時就跑去後臺私信，要求恢覆每日直播。
對此，宋店長表示——
一墻之隔的飯館在“哐當哐當”地裝修，多少有點影響大家幹活，沒辦法完全靜下心做菜。平日裏，除非楊初、鄭小箏來家裏，否則她都是讓白澤他們直接布下小結界的。
如果真的每天直播，要麽會暴露超自然的事，要麽背景音會非常嘈雜，既無法保證直播質量，也會影響大夥的工作狀態。
因此，恢覆每日直播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但……
一些小小的福利，還是可以幫粉絲朋友們爭取一下的。
頂著宋穗的灼熱目光，白澤輕咳一聲，強裝鎮定地移開視線，朝九尾狐和率先搶了宋穗左邊位置的朱雀分別看了一眼。
狡覆蘇後，直接被安排去幫林訥言種地。
騶吾、饕餮從《白澤圖》裏出來時，飯館已經進入閉店重裝階段，以至於他們都沒怎麽聽過寵物服務員的趣聞。
故而，截至目前，這事只跟他、朱雀和九尾狐密切相關。
在白澤的心裏，“變成寵物玩cosplay”這件事怎麽想怎麽羞恥，以後覆蘇的老朋友只會越來越多，他們仨誰都不想丟更多的臉，所以應該會站在統一戰線，齊心協力地讓宋穗打消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和惡趣味。
可他慌亂之下，忘了一樁極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
朱雀和九尾狐這兩個家夥，一向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
某鳥，最享受被萬眾擁簇的感覺；
某狐，根本不在乎什麽臉皮、面子，平生唯愛造樂子、找樂子。
於是乎——
朱雀壓根沒註意到白澤的暗示，昂頭直嚷嚷：“哎哎，小樹妖你別厚此薄彼啊！”
“明明評論區裏有很多本神鳥的粉絲，也留評希望官號多發點小朱vlog，想要瞻仰傲人的英姿、迷人的天籟歌喉！”
白澤：“……”
朱雀你……你……可真有你的。
敏銳如九尾狐，當然不會忽視白澤的目光。
美人饒有興致地微微挑眉，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狐貍眼。
接著，九尾狐以手捂唇，柔聲提醒：“穗穗，二樓臥室的衣櫃旁，不是還有一箱你先前買的寵物衣服嗎？可不能浪費了。”
白澤：“……”
這位更是重量級選手，唯恐天下不亂！
“對哦！”宋穗頓時眼睛一亮，顯然興致變得更高，“狐狐你不提示，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
這麽多好看的小衣服，買回來以後，除了早期白澤拍第一版菜單的物料時，短暫穿過其中兩三件，之後全都被扔在臥室裏吃灰，再沒見過天日。
多可惜啊！
不行不行，咱們宋記杜絕浪費，這些衣服決不能閑置！
宋穗自言自語：“假設小白穿新衣服，小朱和耶耶的份也不能少……”
朱雀不甘落後，試圖爭取自己挑選衣服的權利。
狡聽見有熱鬧可以湊，也積極地舉手報名，表示自己也可以化成狗狗營業，不想錯過這種集體娛樂項目。
少年興奮極了，扒拉著林訥言的手臂，小狗眼睛閃亮亮：“訥言哥，你幫我一起挑？”
林訥言毫不猶豫地點頭，有條不紊地規劃更多：“就快到冬天了，順便也給你買點秋冬季節的衣服。”
他望向宋穗，語氣平靜：“小狡主要在我這裏工作，他的賬單，我全部報銷。”
宋穗：“哇！！！”
林小哥到底是新銳游戲公司的創始人、她家顧楠的頂頭大Boss。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到關鍵時刻，就很有霸總氣質！
本著獨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宋穗索性詢問起騶吾和饕餮的想法。
騶吾就不用說了，小貓咪的模樣就足夠漂亮。
至於饕餮，可以化成一只香噴噴、軟乎乎的小羊崽，一定也很受歡迎。
對騶吾和饕餮而言，前者只要有覺睡，後者只要飯夠吃，其實並不在意什麽面子、臉皮等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沒什麽羞恥感之說。
因此，宋穗簡單一提，他們就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了。
熱烈的討論聲中，九尾狐用手背撐著臉頰，報以白澤一個極其無辜的微笑：“這是為了回饋宋記粉絲，也算是分內事，你應當不會拒絕的哦？”
白澤臉上一陣紅一陣綠的：“……”
這狐貍，可真是……！
此時大勢已定，他又一向顧念大局，只能硬生生忍住揉額角的沖動，艱難開口。
“穗穗，那我也……參與一下。”
下回，他一定繞著這只狐貍走，以免再猝不及防地掉進坑裏！
如此，這件事就算初步定下。
宋穗得到遠超預期的結果，臉上樂開花，心滿意足地繼續原本的話題。
“下一位嘛，”她轉身，目光落到左手邊的朱雀身上，“就是第二位加入飯館的朱雀了。”
早在宋穗誇白澤時，朱雀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按照小樹妖平時對他的評價，這種表揚環節，必然輪不到自己。
因此，朱雀很有自知之明地放空腦袋，認真在思考，屆時要挑什麽樣式的小鳥戰袍，才能驚艷全場，並且贏來最熱烈的讚美和目光。
此時，冷不丁聽見宋穗點到自己的名字，朱雀忍不住楞了一下，過去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瞬間挺直腰背、兩耳高高豎起。
雖然面上一如既往地張揚、自信，但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胸膛裏的一顆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朱雀有些面熱，美滋滋地想——
嘿！本神鳥倒要聽聽小樹妖怎麽變著花兒誇的。
他一定要把小樹妖接下來的彩虹，一字不落地全背下來！
以後每天至少回味一百遍！
萬萬沒料到，朱雀沒等到理想中的彩虹屁，先等來了宋穗的一聲嘆氣。
朱雀瞬間炸毛，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
他皺眉，不滿地吐槽：“小樹妖，你怎麽回事？對白澤，你一頓猛誇；怎麽到了本神鳥，你就直接嘆氣呢？”
大家都是元老級神獸員工，不帶這麽雙標的！
“沒辦法啊！”宋穗攤開手，表現得無可奈何，“遍數所有神獸，就屬你的表現前後變化最大。本店長簡單一回顧，就感受到了無比覆雜的情緒，嘆氣都快成本能了。”
聞言，朱雀更加炸毛，一頭紅發被洶湧的情緒影響，不受控地變亮好幾度，仿若熊熊燃燒的火焰。
如果是剛從《白澤圖》出來的朱雀，此刻他必定會下意識遵循本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自己究竟有理沒理，先大聲反駁了再說。
可此時的朱雀，到底經歷了長達數月、潤物細無聲的專項調.教。
他那沖動嘴硬的性格，早就在一日覆一日的生活裏，於一次次的對話和鬥嘴中，悄然發生改變。
朱雀心中憤懣，但又不得不承認，宋穗說的確實是實話。
只見他臉上紅白交加，數次張口，但最終還是把話全部咽回鳥肚子裏。
朱雀咬牙切齒，心裏氣得直哼哼。
雖然本神鳥剛覆蘇那會兒，確實表現有一丟丟……
好吧，他承認！
那不叫一點點欠揍，應當是十分欠揍！
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於公他有努力工作，服從宋穗的一切安排，堪稱指哪兒打哪兒。於私，他在從頭自學手工、針線活，給怕冷的小樹妖做護腰、枕頭，上古時期那些大能、神獸求都求不來幾根的朱雀羽，他一拔就是一大堆！
如果不是怕禿毛，他的枕頭還能做得更快，也不至於前天才做好。
種種表現，說一句“勞改成功”，不為過吧？
念及此處，朱雀悲憤之餘，內心深處不受控地泛起委屈，頭頂的紅發也黯淡不少。
剛開始的那筆舊賬，它怎麽就是過不去呢！
正當一貫自命不凡的傲嬌小雞，挫敗到想要主動開口，讓宋穗直接跳過他、去聊下一位夥伴時，宋穗卻話鋒一轉，語調突然活潑起來。
宋穗一改“愁容”，壞心眼地伸出爪子，趁其不備，拽了拽對方頭頂翹起的紅毛。
“不過嘛，雖然早期表現的確不算好，但我們小雞知錯就改，後續的表現也真的很不錯！平常派給他的活都有認真幹，工作時間不摸魚偷懶，尤其是外賣的這一部分工作……”
宋穗放下杯子，率先鼓掌：“經後臺數據統計，咱家外賣上線的一個多月裏，員工朱雀的送單效率最高、完成單數最多，值得鼓勵和誇獎！”
話音未落，在座不少夥伴都配合地大力鼓掌。
聽著一陣又一陣的“啪啪”聲，朱雀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心裏茫茫然。
他這是，這是……被誇了？
還是被小樹妖專門、特地、單拎出來的那種專屬誇獎？
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吧？
臭不要臉的狗天道沒抽風吧？
他真的、真的不是在做什麽白日夢吧？！
坐在宋穗、朱雀正對面的海螺們，最近因為饕餮的出現，對朱雀親近很多。
眼下，他們被現場氣氛一感染，也鼓起勇氣插話。
羅十九飛快道：“朱雀大人只是看上去脾氣不太好，其實很好說話的！”
羅十八用力點頭：“我們請他幫忙的時候，朱雀大人雖然嘴上念叨，但都會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羅十七總結陳詞：“朱雀大人是好人！”
朱雀被這一連串的誇獎，誇得越發飄飄然。
某鳥偏偏還要強裝倨傲：“叫什麽大人？太生分！你們這麽喊饕餮，我不管。但以後喊我就跟喊白澤、小狡一樣，直接叫哥！平時哥罩著你們，帶你們carry全場！”
天真無邪的海螺們一聽這話，立馬配合演出，一口一個“朱哥”“朱雀哥哥”。
宋穗好笑地白了朱雀一眼。
不得了了，某只不學無術的小雞在網上沖浪沖多了，還學會時髦的外語詞匯了。
饕餮：“……”
呵，有點想吃鳥肉。
宋穗搖了搖頭，拉回話題：“下個月底，宋記燒烤會和飯館前後腳開張。”
她對著朱雀舉杯：“小雞，到時候燒烤店就看你的發揮了！”
說完，宋穗比了一個招牌wink：“等到了年末，咱們宋記會開自家年會，評選年度優秀員工，並頒發專屬獎金和自選獎品。”
“小雞，加油哦！”
此刻的朱雀，哪裏還記得什麽委屈、沮喪，還有什麽酸澀、挫敗？
先是欲揚先抑，再到誇獎，緊接著是期許和畫餅……
呆鳥對人類領導話術和套路一無所知，瞬間被這一整套完整連招徹底K.O，頓時跟打了三升雞血一般，熱血上頭。
只恨不得燒烤店即刻開張，好讓他大展拳腳、大幹一場！
朱雀一口氣喝光杯中白酒，繼而擡起下巴，擺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欠揍模樣。
他鬥志昂揚道：“哼，小樹妖你就放心吧，本神鳥保證會讓燒烤店客如雲來，讓你坐著數錢！”
“哇，小雞，你真好！”
宋穗十分感動，擡起空著的左手，分別在左右眼角抹了一把壓根不存在的眼淚。
嘻嘻，小雞天下第一好忽悠！
在座的，大部分夥伴都在當氣氛組。
唯有九尾狐，笑得越發意味深長。
她一邊近距離欣賞朱雀這副不值錢的“蠢”樣，眼底笑意更濃，一邊毫不吝嗇地給宋穗無比熟練的順毛手法，打了最高分的一百分。
就在九尾狐看戲看得正開心的時候，餘光掃見白澤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莫非白澤也……
狐貍心中一動，上半身朝左側偏了些許，不動聲色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白澤嗓音帶笑，聲音輕到只有彼此能聽見，“就是覺得朱雀又被穗穗忽悠，挺有趣的。”
九尾狐眨了眨眼：“……”
就這？
九尾狐意興闌珊地坐正。
果然，白澤的腦子凈用來裝各種知識了，完全察覺不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舉起手邊的高腳杯，輕晃杯中酒紅色的液體，略有些“惆悵”地搖頭。
嘖嘖，看來在這家裏，真正智商、情商雙高的明眼人，到底只有本狐一個呢～
她如此無聲感慨，不經意地擡頭，卻無意中看見正對面的年輕男人的臉上，流露出些許了然。
九尾狐晃杯子的手一頓，心中微動。
有意思，原來這張桌子上還有聰明人。
與此同時，林訥言卻驟然察覺到，有一道不帶惡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回望。
下一秒，桌上唯二的明眼人，視線相交。
九尾狐：“……”
林訥言：“……”
九尾狐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宋穗和朱雀，而後唇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悠悠舉杯示意。
見狀，林訥言微微挑眉，神色不變地做了一個回敬的動作，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收回目光。
看著對方的清俊側臉，九尾狐彎了彎唇角，動作優雅地抿了一口葡萄酒。
確實有意思。
這兩位之間短暫的暗流湧動，壓根沒被其他夥伴發現。
桌上另一邊，宋穗在結束朱雀這一部分後，以當時老城區菜市場的怪聞為切入點，轉而聊起“把種地當主業、開游戲公司當副業”的林訥言，笑談海螺版《田螺姑娘》，以及後來發生的一連串有趣的事情，並且大力感謝對方對宋記的幫助。
而後——
她以師父的角度，表揚羅九的進步與刻苦，鼓勵他再接再厲，以後成為妖界第二的靈廚；
她以店長和姐姐的身份，誇羅十七、羅十八勤奮上進，誇羅十九作為白澤副手，在東茂街擺攤工作時的認真。
最後，宋老板大氣地宣布，由於四名海螺員工在試用期間優異表現，從下月起，他們將正式轉正，拿正常的月工資和一定績效獎勵。
再然後——
宋穗依次看向全天候元氣十足的狡、日常睡眼惺忪的騶吾，以及永遠面無表情的饕餮。
她讚美狡是整個家小太陽、永遠的氣氛擔當，肯定他在後勤保障這方面的貢獻。
聊起騶吾時，她一如聊起朱雀那般，先佯裝嘆氣，然後不吝讚美之詞，大力表揚小貓咪克服擺爛本能，每天在整個饒海市跑來跑去，辛苦養家的乖巧懂事。
等到了饕餮，宋老板想起這位大佬的食量，面上不顯，終於在心底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
這位大佬是真能吃啊！
能力也特殊到不好安排工作。
處於當下的歡樂氣氛中，宋穗迅速拋開愁思，幹勁十足地握拳，並且用閃亮亮的目光看向自家小孩哥。
她滿懷期待地鼓勵：“雖然還沒上崗，但我相信，我們饕餮一定未來可期！”
“……嗯。”饕餮面無表情，視線黏在面前五花八門的菜肴上，“餓了。”
宋穗微笑，習慣性忽略大佬的口頭禪：“這幾天過得太混亂，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句……”
說著，她臉上綻開最燦爛的笑容。
“饕餮，歡迎加入我們的大家庭，成為我們新的家人！”
饕餮絲毫沒想到對方會來這麽一句，不免一怔。
他那一向沒有情緒的黝黑大眼睛裏，頭一回泛起漣漪。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很難被分辨，但那抹別樣情緒，的確出現過。
在全場所有夥伴的註視下，面無表情的小孩哥，酷酷地“嗯”了一聲，然後學著前面其他夥伴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舉起屬於他的杯子。
隔空碰杯後，饕餮已經將杯口送到嘴邊，動作卻忽然頓住。
他默了兩秒，忽然擡頭：“我很開心。”
宋穗瞳孔震驚：“！！！”
哇！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身為神獸監護人，她已經習慣了饕餮除了喊餓、辨認食譜之外，大部分時候惜字如金的狀態。
剛剛，能從對方那兒聽到一聲簡短的“嗯”，已然滿足，也懂得小孩哥在表達自己的認可和肯定。
萬萬沒想到！
到了最後的最後，小孩哥竟然突然真情流露，明確表達了正面的情緒！
一家之主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誰懂啊！
“我很開心”這四個字，能從饕餮嘴裏正式說出來，是怎樣的一種含金量！
崽，你保持這個萌萌噠的狀態！
野生媽咪願意再多養你一百年……不，兩百年！！！
當然，兇獸威名在上，類似“崽”“媽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也只能在心裏偷偷想一想了。
宋穗努力平覆心中的波濤洶湧，第N次將手中杯子斟滿。
而後，以白澤為起點，至朱雀為終點，她的目光以逆時針，認真看過面前一圈的夥伴們。
宋穗舉杯，真摯道：“總而言之，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付出。之後大家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由林小哥和小狡種下去的靈植，已經在陸續成熟。第一批祝餘草已經長成，明天三號田裏的荀草，也會迎來豐收，可以開始籌備推出靈植系列的菜品。
到了下個月末，裝修已久的飯館和燒烤店，預計也會一前一後開門營業，恢覆堂食。
現在飯館的人手，還不足以應付新店開業的客流量。
宋穗和白澤、 九尾狐商量過後，決定就近先從羅九他們海螺族招工，方便管理，來源也算靠譜。
“……雖然，我們這次的員工宿舍是租的，裝修、環境也沒有那麽好，但是我相信！”
宋穗斬釘截鐵道：“我們以後一定能搬進更大、更豪華且完全屬於我們自己的，大房子！”
最後，宋老板大手一揮：“多餘的咱就不多說了，咱們——”
“咕嚕咕嚕。”
她一口悶了杯子裏的靈蔬汁，聲音響亮。
“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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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穗一出聲, 在座的無論是神獸、妖怪，抑或是人類，都默契地停下交談, 紛紛投來目光。
一樓的客廳寬敞明亮, 陡然間安靜下來。
大家分散坐在帶轉盤的超大圓形餐桌旁, 同時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態。就連一直酷酷的饕餮, 顯然也在認真等宋穗講話。
此情此景, 莫名襯托得氣氛有些莊重, 仿佛他們正在開什麽重大的圓桌會議。
宋穗超誇張地“欸”了一聲，抱著雙臂, 假裝去搓根本不存在的雞皮疙瘩：“大家別這麽嚴肅啊！咱就是隨便嘮嘮嗑, 順便說點又臭又長又老套的場面話。”
此言一出，大家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上一些笑意, 神態也放松不少。
鄭小箏和楊初由於要忙各自學業，今天都沒到場, 而現場唯一一個人類林訥言又是知道內情的好友, 無需故意模糊一些語句。
宋穗沒了顧忌, 索性敞開了說話。
她環顧四周, 語調輕快：“咱們今天這頓喬遷宴, 主要是為了慶祝咱們宋記的員工正式入住自家員工宿舍。”
“宋記能從一間要啥沒啥、門可羅雀的小破飯館, 一路發展成現在這樣，絕對離不開大家的努力和幫助。”
狡突然舉手, 熱情補充道：“更離不開英明神武、足智多謀、廚藝絕頂的穗穗店長！”
宋穗啥性格啊？
聽見這話，當然第一時間臭屁起來！
她嘚瑟地雙手叉腰：“開玩笑呢？我, 當代妖族第一廚, 沒有之一！”
“咱們家小狡就是會說話～”宋穗頗有些意猶未盡，眨眼慫恿, “會誇多誇，不要停呀～”
狡和年紀小一些、性格活潑的羅十七姐弟們，當即七嘴八舌地開口。
“店長姐姐人好心善！”
“穗穗聰明絕頂！”
……
“老板助紂為樂！”
羅十九的話剛說完，就被姐姐狠狠敲了一個頭槌。
“笨啦！是助人為樂，文盲二弟！”羅十七嫌棄地皺鼻，“怪不得你參加了兩次中考，回回連職高都考不上……”
頓時，在座其他夥伴都撲哧笑出聲。
就連尾巴高高翹到天上的宋穗，也樂得直不起腰。
等笑聲漸停，宋穗這才揉了揉有點發酸的臉頰，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環顧四周，然後決定按照加入飯館的先後順序，依次看向對應的夥伴。
宋穗微微側身，首先看向坐在她右手第一位的白澤：“白澤就不用多說了！全知全能的元老級員工，咱們飯館的中流砥柱、最強輔助。最早的時候，可以為了引流出賣色相、奉獻光與熱，後期獨自扛起東茂街擺攤的活。”
她朝著對方舉杯：“可以說，不管發生什麽事，只要我們白哥出手，我就覺得沒問題，就打心底覺得安心。”
“都是分內事。”白澤眼底浮現溫和的笑意，同樣舉起自己的杯子，“宋記走到今天，穗穗你才是主心骨和定海神針，我們的店長辛苦了。”
兩個玻璃杯，在半空中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宋穗猛喝一大口靈蔬汁，放下杯子時，忽然間想到什麽，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
她幽幽道：“我是不辛苦，但網上有很多小白的粉絲，天天苦守在直播間和官方賬號下，就為了多看我們小白一眼……”
宋老板拼命朝著白澤使眼色，意有所指：“咳咳，白澤，你懂得哦？”
白澤：“……”
他一點兒也不想懂。
這熟悉的感覺，簡直像是回到了飯館剛起步，對方慫恿自己用白貓形象攬客的那些日子。
現如今宋記的生意上了正軌，在宋穗的有意控制和各種因素影響下，部分和美食無關的宣傳噱頭，逐漸降低了一定存在感，免得喧賓奪主。
其中，就包括寵物營業這一部分內容。
早先，宋穗做了寵物員工值日表，會讓毛茸茸們固定在直播裏出現。
等飯館開始閉店裝修、暫時只做外賣業務後，除了會在美食視頻客串、偶爾拍點官方賬號小視頻以外，毛茸茸們變得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裏。
這一前後變化，也弄得小白、小朱、耶耶的粉絲叫苦不疊，時不時就跑去後臺私信，要求恢覆每日直播。
對此，宋店長表示——
一墻之隔的飯館在“哐當哐當”地裝修，多少有點影響大家幹活，沒辦法完全靜下心做菜。平日裏，除非楊初、鄭小箏來家裏，否則她都是讓白澤他們直接布下小結界的。
如果真的每天直播，要麽會暴露超自然的事，要麽背景音會非常嘈雜，既無法保證直播質量，也會影響大夥的工作狀態。
因此，恢覆每日直播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
但……
一些小小的福利，還是可以幫粉絲朋友們爭取一下的。
頂著宋穗的灼熱目光，白澤輕咳一聲，強裝鎮定地移開視線，朝九尾狐和率先搶了宋穗左邊位置的朱雀分別看了一眼。
狡覆蘇後，直接被安排去幫林訥言種地。
騶吾、饕餮從《白澤圖》裏出來時，飯館已經進入閉店重裝階段，以至於他們都沒怎麽聽過寵物服務員的趣聞。
故而，截至目前，這事只跟他、朱雀和九尾狐密切相關。
在白澤的心裏，“變成寵物玩cosplay”這件事怎麽想怎麽羞恥，以後覆蘇的老朋友只會越來越多，他們仨誰都不想丟更多的臉，所以應該會站在統一戰線，齊心協力地讓宋穗打消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和惡趣味。
可他慌亂之下，忘了一樁極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
朱雀和九尾狐這兩個家夥，一向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主！
某鳥，最享受被萬眾擁簇的感覺；
某狐，根本不在乎什麽臉皮、面子，平生唯愛造樂子、找樂子。
於是乎——
朱雀壓根沒註意到白澤的暗示，昂頭直嚷嚷：“哎哎，小樹妖你別厚此薄彼啊！”
“明明評論區裏有很多本神鳥的粉絲，也留評希望官號多發點小朱vlog，想要瞻仰傲人的英姿、迷人的天籟歌喉！”
白澤：“……”
朱雀你……你……可真有你的。
敏銳如九尾狐，當然不會忽視白澤的目光。
美人饒有興致地微微挑眉，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狐貍眼。
接著，九尾狐以手捂唇，柔聲提醒：“穗穗，二樓臥室的衣櫃旁，不是還有一箱你先前買的寵物衣服嗎？可不能浪費了。”
白澤：“……”
這位更是重量級選手，唯恐天下不亂！
“對哦！”宋穗頓時眼睛一亮，顯然興致變得更高，“狐狐你不提示，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
這麽多好看的小衣服，買回來以後，除了早期白澤拍第一版菜單的物料時，短暫穿過其中兩三件，之後全都被扔在臥室裏吃灰，再沒見過天日。
多可惜啊！
不行不行，咱們宋記杜絕浪費，這些衣服決不能閑置！
宋穗自言自語：“假設小白穿新衣服，小朱和耶耶的份也不能少……”
朱雀不甘落後，試圖爭取自己挑選衣服的權利。
狡聽見有熱鬧可以湊，也積極地舉手報名，表示自己也可以化成狗狗營業，不想錯過這種集體娛樂項目。
少年興奮極了，扒拉著林訥言的手臂，小狗眼睛閃亮亮：“訥言哥，你幫我一起挑？”
林訥言毫不猶豫地點頭，有條不紊地規劃更多：“就快到冬天了，順便也給你買點秋冬季節的衣服。”
他望向宋穗，語氣平靜：“小狡主要在我這裏工作，他的賬單，我全部報銷。”
宋穗：“哇！！！”
林小哥到底是新銳游戲公司的創始人、她家顧楠的頂頭大Boss。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到關鍵時刻，就很有霸總氣質！
本著獨樂不如眾樂樂的想法，宋穗索性詢問起騶吾和饕餮的想法。
騶吾就不用說了，小貓咪的模樣就足夠漂亮。
至於饕餮，可以化成一只香噴噴、軟乎乎的小羊崽，一定也很受歡迎。
對騶吾和饕餮而言，前者只要有覺睡，後者只要飯夠吃，其實並不在意什麽面子、臉皮等虛無縹緲的東西，也沒什麽羞恥感之說。
因此，宋穗簡單一提，他們就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了。
熱烈的討論聲中，九尾狐用手背撐著臉頰，報以白澤一個極其無辜的微笑：“這是為了回饋宋記粉絲，也算是分內事，你應當不會拒絕的哦？”
白澤臉上一陣紅一陣綠的：“……”
這狐貍，可真是……！
此時大勢已定，他又一向顧念大局，只能硬生生忍住揉額角的沖動，艱難開口。
“穗穗，那我也……參與一下。”
下回，他一定繞著這只狐貍走，以免再猝不及防地掉進坑裏！
如此，這件事就算初步定下。
宋穗得到遠超預期的結果，臉上樂開花，心滿意足地繼續原本的話題。
“下一位嘛，”她轉身，目光落到左手邊的朱雀身上，“就是第二位加入飯館的朱雀了。”
早在宋穗誇白澤時，朱雀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以為按照小樹妖平時對他的評價，這種表揚環節，必然輪不到自己。
因此，朱雀很有自知之明地放空腦袋，認真在思考，屆時要挑什麽樣式的小鳥戰袍，才能驚艷全場，並且贏來最熱烈的讚美和目光。
此時，冷不丁聽見宋穗點到自己的名字，朱雀忍不住楞了一下，過去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瞬間挺直腰背、兩耳高高豎起。
雖然面上一如既往地張揚、自信，但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胸膛裏的一顆鳥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朱雀有些面熱，美滋滋地想——
嘿！本神鳥倒要聽聽小樹妖怎麽變著花兒誇的。
他一定要把小樹妖接下來的彩虹，一字不落地全背下來！
以後每天至少回味一百遍！
萬萬沒料到，朱雀沒等到理想中的彩虹屁，先等來了宋穗的一聲嘆氣。
朱雀瞬間炸毛，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
他皺眉，不滿地吐槽：“小樹妖，你怎麽回事？對白澤，你一頓猛誇；怎麽到了本神鳥，你就直接嘆氣呢？”
大家都是元老級神獸員工，不帶這麽雙標的！
“沒辦法啊！”宋穗攤開手，表現得無可奈何，“遍數所有神獸，就屬你的表現前後變化最大。本店長簡單一回顧，就感受到了無比覆雜的情緒，嘆氣都快成本能了。”
聞言，朱雀更加炸毛，一頭紅發被洶湧的情緒影響，不受控地變亮好幾度，仿若熊熊燃燒的火焰。
如果是剛從《白澤圖》出來的朱雀，此刻他必定會下意識遵循本能，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自己究竟有理沒理，先大聲反駁了再說。
可此時的朱雀，到底經歷了長達數月、潤物細無聲的專項調.教。
他那沖動嘴硬的性格，早就在一日覆一日的生活裏，於一次次的對話和鬥嘴中，悄然發生改變。
朱雀心中憤懣，但又不得不承認，宋穗說的確實是實話。
只見他臉上紅白交加，數次張口，但最終還是把話全部咽回鳥肚子裏。
朱雀咬牙切齒，心裏氣得直哼哼。
雖然本神鳥剛覆蘇那會兒，確實表現有一丟丟……
好吧，他承認！
那不叫一點點欠揍，應當是十分欠揍！
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於公他有努力工作，服從宋穗的一切安排，堪稱指哪兒打哪兒。於私，他在從頭自學手工、針線活，給怕冷的小樹妖做護腰、枕頭，上古時期那些大能、神獸求都求不來幾根的朱雀羽，他一拔就是一大堆！
如果不是怕禿毛，他的枕頭還能做得更快，也不至於前天才做好。
種種表現，說一句“勞改成功”，不為過吧？
念及此處，朱雀悲憤之餘，內心深處不受控地泛起委屈，頭頂的紅發也黯淡不少。
剛開始的那筆舊賬，它怎麽就是過不去呢！
正當一貫自命不凡的傲嬌小雞，挫敗到想要主動開口，讓宋穗直接跳過他、去聊下一位夥伴時，宋穗卻話鋒一轉，語調突然活潑起來。
宋穗一改“愁容”，壞心眼地伸出爪子，趁其不備，拽了拽對方頭頂翹起的紅毛。
“不過嘛，雖然早期表現的確不算好，但我們小雞知錯就改，後續的表現也真的很不錯！平常派給他的活都有認真幹，工作時間不摸魚偷懶，尤其是外賣的這一部分工作……”
宋穗放下杯子，率先鼓掌：“經後臺數據統計，咱家外賣上線的一個多月裏，員工朱雀的送單效率最高、完成單數最多，值得鼓勵和誇獎！”
話音未落，在座不少夥伴都配合地大力鼓掌。
聽著一陣又一陣的“啪啪”聲，朱雀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心裏茫茫然。
他這是，這是……被誇了？
還是被小樹妖專門、特地、單拎出來的那種專屬誇獎？
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吧？
臭不要臉的狗天道沒抽風吧？
他真的、真的不是在做什麽白日夢吧？！
坐在宋穗、朱雀正對面的海螺們，最近因為饕餮的出現，對朱雀親近很多。
眼下，他們被現場氣氛一感染，也鼓起勇氣插話。
羅十九飛快道：“朱雀大人只是看上去脾氣不太好，其實很好說話的！”
羅十八用力點頭：“我們請他幫忙的時候，朱雀大人雖然嘴上念叨，但都會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羅十七總結陳詞：“朱雀大人是好人！”
朱雀被這一連串的誇獎，誇得越發飄飄然。
某鳥偏偏還要強裝倨傲：“叫什麽大人？太生分！你們這麽喊饕餮，我不管。但以後喊我就跟喊白澤、小狡一樣，直接叫哥！平時哥罩著你們，帶你們carry全場！”
天真無邪的海螺們一聽這話，立馬配合演出，一口一個“朱哥”“朱雀哥哥”。
宋穗好笑地白了朱雀一眼。
不得了了，某只不學無術的小雞在網上沖浪沖多了，還學會時髦的外語詞匯了。
饕餮：“……”
呵，有點想吃鳥肉。
宋穗搖了搖頭，拉回話題：“下個月底，宋記燒烤會和飯館前後腳開張。”
她對著朱雀舉杯：“小雞，到時候燒烤店就看你的發揮了！”
說完，宋穗比了一個招牌wink：“等到了年末，咱們宋記會開自家年會，評選年度優秀員工，並頒發專屬獎金和自選獎品。”
“小雞，加油哦！”
此刻的朱雀，哪裏還記得什麽委屈、沮喪，還有什麽酸澀、挫敗？
先是欲揚先抑，再到誇獎，緊接著是期許和畫餅……
呆鳥對人類領導話術和套路一無所知，瞬間被這一整套完整連招徹底K.O，頓時跟打了三升雞血一般，熱血上頭。
只恨不得燒烤店即刻開張，好讓他大展拳腳、大幹一場！
朱雀一口氣喝光杯中白酒，繼而擡起下巴，擺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欠揍模樣。
他鬥志昂揚道：“哼，小樹妖你就放心吧，本神鳥保證會讓燒烤店客如雲來，讓你坐著數錢！”
“哇，小雞，你真好！”
宋穗十分感動，擡起空著的左手，分別在左右眼角抹了一把壓根不存在的眼淚。
嘻嘻，小雞天下第一好忽悠！
在座的，大部分夥伴都在當氣氛組。
唯有九尾狐，笑得越發意味深長。
她一邊近距離欣賞朱雀這副不值錢的“蠢”樣，眼底笑意更濃，一邊毫不吝嗇地給宋穗無比熟練的順毛手法，打了最高分的一百分。
就在九尾狐看戲看得正開心的時候，餘光掃見白澤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莫非白澤也……
狐貍心中一動，上半身朝左側偏了些許，不動聲色地問：“怎麽了？”
“沒什麽，”白澤嗓音帶笑，聲音輕到只有彼此能聽見，“就是覺得朱雀又被穗穗忽悠，挺有趣的。”
九尾狐眨了眨眼：“……”
就這？
九尾狐意興闌珊地坐正。
果然，白澤的腦子凈用來裝各種知識了，完全察覺不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她舉起手邊的高腳杯，輕晃杯中酒紅色的液體，略有些“惆悵”地搖頭。
嘖嘖，看來在這家裏，真正智商、情商雙高的明眼人，到底只有本狐一個呢～
她如此無聲感慨，不經意地擡頭，卻無意中看見正對面的年輕男人的臉上，流露出些許了然。
九尾狐晃杯子的手一頓，心中微動。
有意思，原來這張桌子上還有聰明人。
與此同時，林訥言卻驟然察覺到，有一道不帶惡意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他下意識回望。
下一秒，桌上唯二的明眼人，視線相交。
九尾狐：“……”
林訥言：“……”
九尾狐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宋穗和朱雀，而後唇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來，悠悠舉杯示意。
見狀，林訥言微微挑眉，神色不變地做了一個回敬的動作，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收回目光。
看著對方的清俊側臉，九尾狐彎了彎唇角，動作優雅地抿了一口葡萄酒。
確實有意思。
這兩位之間短暫的暗流湧動，壓根沒被其他夥伴發現。
桌上另一邊，宋穗在結束朱雀這一部分後，以當時老城區菜市場的怪聞為切入點，轉而聊起“把種地當主業、開游戲公司當副業”的林訥言，笑談海螺版《田螺姑娘》，以及後來發生的一連串有趣的事情，並且大力感謝對方對宋記的幫助。
而後——
她以師父的角度，表揚羅九的進步與刻苦，鼓勵他再接再厲，以後成為妖界第二的靈廚；
她以店長和姐姐的身份，誇羅十七、羅十八勤奮上進，誇羅十九作為白澤副手，在東茂街擺攤工作時的認真。
最後，宋老板大氣地宣布，由於四名海螺員工在試用期間優異表現，從下月起，他們將正式轉正，拿正常的月工資和一定績效獎勵。
再然後——
宋穗依次看向全天候元氣十足的狡、日常睡眼惺忪的騶吾，以及永遠面無表情的饕餮。
她讚美狡是整個家小太陽、永遠的氣氛擔當，肯定他在後勤保障這方面的貢獻。
聊起騶吾時，她一如聊起朱雀那般，先佯裝嘆氣，然後不吝讚美之詞，大力表揚小貓咪克服擺爛本能，每天在整個饒海市跑來跑去，辛苦養家的乖巧懂事。
等到了饕餮，宋老板想起這位大佬的食量，面上不顯，終於在心底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
這位大佬是真能吃啊！
能力也特殊到不好安排工作。
處於當下的歡樂氣氛中，宋穗迅速拋開愁思，幹勁十足地握拳，並且用閃亮亮的目光看向自家小孩哥。
她滿懷期待地鼓勵：“雖然還沒上崗，但我相信，我們饕餮一定未來可期！”
“……嗯。”饕餮面無表情，視線黏在面前五花八門的菜肴上，“餓了。”
宋穗微笑，習慣性忽略大佬的口頭禪：“這幾天過得太混亂，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句……”
說著，她臉上綻開最燦爛的笑容。
“饕餮，歡迎加入我們的大家庭，成為我們新的家人！”
饕餮絲毫沒想到對方會來這麽一句，不免一怔。
他那一向沒有情緒的黝黑大眼睛裏，頭一回泛起漣漪。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很難被分辨，但那抹別樣情緒，的確出現過。
在全場所有夥伴的註視下，面無表情的小孩哥，酷酷地“嗯”了一聲，然後學著前面其他夥伴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舉起屬於他的杯子。
隔空碰杯後，饕餮已經將杯口送到嘴邊，動作卻忽然頓住。
他默了兩秒，忽然擡頭：“我很開心。”
宋穗瞳孔震驚：“！！！”
哇！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身為神獸監護人，她已經習慣了饕餮除了喊餓、辨認食譜之外，大部分時候惜字如金的狀態。
剛剛，能從對方那兒聽到一聲簡短的“嗯”，已然滿足，也懂得小孩哥在表達自己的認可和肯定。
萬萬沒想到！
到了最後的最後，小孩哥竟然突然真情流露，明確表達了正面的情緒！
一家之主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
誰懂啊！
“我很開心”這四個字，能從饕餮嘴裏正式說出來，是怎樣的一種含金量！
崽，你保持這個萌萌噠的狀態！
野生媽咪願意再多養你一百年……不，兩百年！！！
當然，兇獸威名在上，類似“崽”“媽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她也只能在心裏偷偷想一想了。
宋穗努力平覆心中的波濤洶湧，第N次將手中杯子斟滿。
而後，以白澤為起點，至朱雀為終點，她的目光以逆時針，認真看過面前一圈的夥伴們。
宋穗舉杯，真摯道：“總而言之，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付出。之後大家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由林小哥和小狡種下去的靈植，已經在陸續成熟。第一批祝餘草已經長成，明天三號田裏的荀草，也會迎來豐收，可以開始籌備推出靈植系列的菜品。
到了下個月末，裝修已久的飯館和燒烤店，預計也會一前一後開門營業，恢覆堂食。
現在飯館的人手，還不足以應付新店開業的客流量。
宋穗和白澤、 九尾狐商量過後，決定就近先從羅九他們海螺族招工，方便管理，來源也算靠譜。
“……雖然，我們這次的員工宿舍是租的，裝修、環境也沒有那麽好，但是我相信！”
宋穗斬釘截鐵道：“我們以後一定能搬進更大、更豪華且完全屬於我們自己的，大房子！”
最後，宋老板大手一揮：“多餘的咱就不多說了，咱們——”
“咕嚕咕嚕。”
她一口悶了杯子裏的靈蔬汁，聲音響亮。
“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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