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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30】/首發

翌日, 秋陽明媚,惠風和暢。

上午雲綰與晉宣帝一同跑馬射箭,玩得額前冒了汗才盡興折返營地。

兩人在主營帳用過午膳, 又相擁入帳小憩。

也不知睡了多久, 就在雲綰半夢半醒, 迷迷糊糊間聽到營帳外似有太監通稟的聲響,過了一會兒,便是晉宣帝起身掀簾的動靜。

意識到他這是要走, 雲綰勉強將眼皮撐開一道縫,小手指勾住他的腰帶, 夢囈般呢喃:“陛下要走了麽……”

晉宣帝回身, 見她蓬亂烏發掩映下的雪白臉頰, 神情懵懂又嬌慵,不由心生憐愛,擡手撫了撫她的臉:“小十六繼續睡,朕要去主持圍獵,皇子們和諸位大臣都已在外等著了。”

“唔, 好吧。”雲綰懶洋洋應了聲, 眼睛還是沒睜開,含含糊糊道:“那臣妾等著陛下回來。”

“嗯。”晉宣帝俯身, 親親她白裏透紅的臉頰,語氣是無限溫柔:“皇後安心睡,朕給你多打些皮毛,叫你冬日裏多做幾身新衣裳。”

雲綰乖乖嗯了聲,松開勾住男人腰帶的手指。

晉宣帝替她掖好被角, 又放下靛藍色寶相花紋的床帷, 確定不會透進光去, 這才放輕步子,往外間走去。

耳聽得那沈穩的腳步聲漸漸走遠,營帳內又恢覆一片靜謐。

雲綰的眼皮不覺又跳了兩下,她心底納悶一瞬,也沒多想,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繼續午覺。

***

圍場間一大片空地裏,各色旗幟在秋陽長空下獵獵翻滾,伴隨著激昂的鼓點聲,成百上千人的狩獵隊伍如離弦之箭,飛速竄了出去,只餘一道道瀟灑殘影。

“三殿下實在太威風了!”

“是啊,他今日穿這身青驪色騎裝,真如書裏說的那樣,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三殿下至今尚未定親,真不知道哪家小娘子有福氣,能做三皇子妃。”

“反正不會是你,你這模樣還是別做夢了吧。”

“哼,不是我,難道會是你!”

下首的世家貴女們嘰嘰喳喳討論著兒郎們,上首端坐的大公主捧著茶杯,心頭冷笑:一群只知道看臉的膚淺蠢貨,司馬濯皮相雖好,可那等心黑手辣之人,與之同床共枕,豈不是夜夜噩夢纏身,日日不得安寧?

淺啜一口寶珠茉莉,她緩緩擡起眼,又見對面的二公主興致勃勃抓著三公主,指著那大部隊裏的一抹朱殷色身影:“瞧見沒,霍二是不是最俊的那個?他出發前叫人給我傳話,說是今日獵到的所有東西都會送我帳裏,三妹妹,你到時候同我一起吃呀。”

三公主並不同意“霍二郎是最俊的那個”,但看二公主那副春情蕩漾的模樣,也沒反駁,只拿著糕點塞嘴巴,唔唔敷衍地應著。

直到大隊人馬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林子裏,連同被馬蹄卷起的煙塵也沈下,看臺上的貴女們才消停些,轉而討論著今日會是誰拔得頭籌,獵得最多。

“雲娘娘怎麽沒來?”二公主好奇道:“難道還在歇息麽?”

“父皇帶著小姨母騎了一個上午的馬,她肯定累得不輕。反正兒郎們出去圍獵沒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她在帳內歇著,總比在這曬著好。”大公主淡淡道:“我估摸著她睡一覺醒來,父皇也就回來了。”

“這倒也是。”二公主點點頭,又想起昨日宴會上晉宣帝與皇後說的話,不禁莞爾:“父皇待雲娘娘可真是寵愛啊,今日怕是也不急著獵什麽鹿啊鷹啊麅子之類,只一門心思去尋狐貍洞了。”

大公主扯扯嘴角,沒有接話。

小姨母受寵,從大立場來看,她自是喜聞樂見。但作為先後的女兒,若說完全沒有一絲膈應,也不盡然,只能盡量調節心態,以平常心去看待了。

這邊女眷們吃著茶點閑聊,另一邊,兒郎們帶著細犬、猞猁等在茂密的山林間穿梭,打馬射箭,鬥志盎然。

“父皇,狐貍大都居於樹洞或是土穴之中,又常於傍晚外出覓食,兒臣覺得可以先派人去尋狐貍洞,待到天色晚一些,您再去洞穴附近蹲守,定能收獲不少。”

棗紅馬上,四皇子語氣誠懇地與晉宣帝建議:“兒臣願意帶人去尋狐貍洞。”

晉宣帝到底有些年紀,比不得年輕人精力無窮,上午與雲綰騎馬射箭,耗費不少氣力,饒是中午進了食歇息了一陣,這會兒依舊有些疲累。現下又見四皇子一副卑微討好的面孔,心腸不禁更軟了。

這個老四,從前行事就低調謹慎,經過這次圈禁,整個人更是變本加厲,自打從府裏放出來後,每回在他面前,都極盡討好之事,戰戰兢兢,恭順謙卑得仿佛一個奴才——

晉宣帝其實看不上他這副樣子,但是想到,這是被圈在府裏精神失常所致,到底有幾分愧疚,只能盡量施以父愛,試圖叫四皇子恢覆如常。

“既如此,你帶人去罷。“

他語氣溫和對四皇子說著,甚至還露出個笑臉:“朕去溪邊坐坐,等你尋到狐貍洞,派人來稟朕便是。”

看到晉宣帝的慈愛笑容,四皇子眼底閃過一抹掙紮之色,不過也只那麽一瞬,他便低下頭,沈聲道:“兒臣遵命。”

四皇子這邊帶著一隊人馬走了,司馬濯也牽馬迎上前,與晉宣帝道:“父皇,昨兒個圍場管事來報,說是聽到北邊有虎嘯,兒臣想去看看,若能獵得一張虎皮,正好給父皇當下月的壽禮。”

晉宣帝也不拘著他:“吾兒有志氣,第一天圍獵就想取這山中霸王。去吧,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謝父皇。”司馬濯拱手,勒緊韁繩,調轉馬頭。

才剛轉過身,身後忽的又響起晉宣帝的聲音:“濯兒——”

司馬濯身形微頓,轉頭看去,便見晉宣帝目露關切:“記得多帶幾個人,任何時候須得以自身安危為主。”

司馬濯黑眸微動:“兒臣知道。”

“去吧。”

很快,司馬濯便帶人離去。

晉宣帝慢悠悠走到溪邊,隨行內侍很快擺出馬紮、桌布、酒水、糕點、果子等。

王德福扶著晉宣帝入座,並遞上帕子供他擦手:“陛下,兩位殿下都是孝順貼心之人。”

“老四這孩子,先前是叫他受委屈了。唉,也不知道他這畏畏縮縮的性子之後能否掰正,不然一個皇子成日奴顏婢膝的模樣,成何體統?”

晉宣帝拿起酒囊喝了一口,又嘆道:“至於老三……朕對他們母子虧欠更多。好在這孩子跟著玄恩大師受了大智慧,未入歧途。可惜玄恩大師早早圓寂了,不然朕一定請他回長安,待以國師之禮。”

對於皇子之事,王德福不敢隨意置喙,只打著扇道:“陛下有上天保佑,福澤深厚,自會事事順心如意。”

晉宣帝哼笑一聲,也沒多說,示意王德福坐下,與他對弈。

不知不覺,兩盤棋局結束,日頭式微,泛著橘色暖光,將山林樹葉都染上一層絢爛暗金。

遠處有馬蹄聲傳來,伴隨著四皇子欣喜的笑聲:“父皇,前方葫蘆峰有個狐貍洞,裏頭有一窩小狐貍崽,看皮毛是極好的紅狐,兒臣瞧著這個時候,那母狐貍應當要覓食回巢了。”

晉宣帝擡起眼皮:“紅狐?”

四皇子道:“是啊,紅狐!若是純紅不含一絲雜色,您送給皇後娘娘做成圍脖,冬日戴著又鮮亮又喜慶。”

聽著這話,晉宣帝眼前也浮現出雲綰戴著紅色圍脖的模樣。

他的小十六皮膚白,紅色定然更襯她。

“老四,你前頭帶路。”晉宣帝起身,舒展四肢,很快就有太監牽著他那匹汗血寶馬過來。

“父皇,這邊。”

四皇子牽過繩,見其他禁衛都要跟上,欲言又止。

晉宣帝看他:“怎麽了?”

四皇子道:“父皇,那葫蘆峰道路狹小,且狐貍最是機敏,兒臣的人都已經在山林間隱蔽,若是您帶這麽多親衛過去,怕是會將狐貍嚇跑……”

晉宣帝略作思忖,覺著這話有些道理,便吩咐侍衛長:“帶四個精兵隨行便是。”

侍衛長稱是,忙點了四個人,算他一共五人。

四皇子見狀,這才翻身上馬,轉身往前頭帶路,語氣裏帶著一絲壓抑的瘋狂:“父皇,您可要跟緊兒臣啊——”

一隊人馬在餘暉籠罩下的林間疾馳,不多時,眼前道路由寬轉狹,周圍樹木卻是越發高大茂盛,嚴嚴實實遮擋著夕陽,無端叫人感到幾分陰暗幽冷。

四皇子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不經意退至晉宣帝之後:“父皇,就在前頭。”

晉宣帝挑眼看去,果然瞧見前方山丘裏有個黑漆漆的洞穴。

他既答應了皇後要親自獵個狐貍給她,自然不會假手於人——

彎弓,搭箭,晉宣帝瞇起眼,聚精會神,一錯不錯盯著洞穴四周的動靜。

突然間,一道仿佛狐鳴的尖利聲響穿破雲霄。

還沒等晉宣帝反應過來,又聽得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咻咻咻,咻咻咻”的箭鳴聲。

“快,快點保護聖上!”

“來人,護駕,護駕!”

伴隨著一陣混亂的喊叫以及刀劍鐵器碰撞的錚錚聲,晉宣帝被五名親兵團團護在中間,然而冷箭如疾風驟雨,縱是武功再高強,也難抵暗中冷箭。

“啊!”

一支冷箭直直射過侍衛長半邊臉,痛得他面目猙獰,捂著眼睛的手鮮血淋漓,卻還不忘回頭催促晉宣帝:“陛下,您快…快走!”

晉宣帝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了大半輩子的太平天子,哪曾遇到過此等險境。

稍定心神,他手握韁繩,在另外幾名侍衛以身為盾的護衛下,勉強躲開一段距離,正要朝另一方向奔命,身後忽的傳來一道呼喊:“父皇!”

晉宣帝倉皇回頭,這一看,頓時目眥盡裂,神魂俱驚:“涵兒,你……!”

只見逆著暗紅如血的夕陽,四皇子保持著拉弓搭箭的姿勢,而上一支箭剛剛射向晉宣帝身側最後一名親衛的胸膛。

這下,晉宣帝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四周的箭雨也有所感應般停了下來。

此情此景,晉宣帝還有何不明白,他握緊韁繩的手泛著青筋,怒不可遏:“你這畜生,朕素日待你不薄,你膽敢謀逆!”

四皇子搭著弓的手一抖,嘴唇微白:“父皇,這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如此!”

晉宣帝看出他眼中猶疑,心頭轉了幾轉,忽的沈下臉暴喝道:“司馬涵,你今日膽敢做出不忠不義不孝之事,就不怕日後史書工筆叫你遺臭萬年?朕教你的那些道理,你記到狗肚子裏了?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朕念在父子情分上,可以不與你計較。但你若一意孤行,那之後的結果,你可敢承擔?”

多年帝王的威嚴不容小覷,哪怕此刻身處逆境,那怒目直視的力量依舊叫四皇子心生畏懼,就連拉弓的手勁都不覺松了些。

就在晉宣帝打算軟硬兼施,說些好話時,冷不丁一道箭影從眼前穿過。

下一刻,那冷箭直直穿透了四皇子的胸膛,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晉宣帝:“……!”

身後傳來一陣疾馳馬蹄聲,隨之響起的三皇子司馬濯沈穩的嗓音:“父皇恕罪,兒臣救駕來遲!”

“你!”晉宣帝驚愕,甚至來不及劫後餘生松口氣,震驚目光緊緊盯著那從馬背跌落的四皇子。

四皇子倒在地上,歪著腦袋,雙目圓瞪著那策馬而來的黑袍男人:“你…你……”

司馬濯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望著地上之人:“司馬涵,你好大的膽子!”

從晉宣帝的角度看去,司馬濯那線條分明的側臉寫滿憤怒、憐憫、失望和痛惜。

而從四皇子的角度看去,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狹眸中噙著一絲輕蔑而殘忍的笑,那笑仿佛在對他說:蠢貨。

羽箭正中心臟,四皇子試圖擡手指向司馬濯,才將擡起半寸距離,就頹然到底,腦袋歪向一側,胸口的鮮血猶如肆意綻放的地獄妖花,染紅他青色的衣袍。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晉宣帝還沒反應過來,另一波冷箭又從四面八方射來。

司馬濯冷眼環顧四周,厲聲吩咐他帶來的侍衛:“速戰速決,一個不留!”

“遵命!”

又一場廝殺開始,司馬濯行至晉宣帝身旁,面色冷肅:“父皇,我們快走!”

晉宣帝神情覆雜地看著眼前之人。

他救了他,可卻在頃刻間殺了自己另一個兒子。

“父皇?”

司馬濯擡起刀劍,擋開一支朝他射來的羽箭,語氣焦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晉宣帝看著身後那橫七豎八的屍體,再想到自己如今的情況,便是心頭隱約覺得不太對勁,卻也沒有別的選擇,遂把心一橫,咬牙道:“走!”

司馬濯馭馬在前:“您跟著我,這邊有條小道,能盡快回營!”

晉宣帝深深看著兒子挺拔寬闊的肩背,驅馬跟上前去。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在沈沈暮色裏奔襲,待太陽滑下樹梢,山林間愈發幽靜,偶爾響起幾聲可怖的鳥獸鳴叫。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越來越急,越來越急,道路卻越來越偏僻。

見身後再無追殺的刺客,晉宣帝慢了下來,驚疑不定打探四周:“濯兒,你確定這是回營的路麽?朕怎覺得越來越偏了。”

前頭的馬蹄聲也停了下來,而後靜寂林間響起一道疑惑嗓音:“走偏了麽?兒臣看看。”

片刻後,那人恍然:“父皇英明,好似的確走偏了。這不是回營的路,而是——”

司馬濯抽出羽箭,目光森然:“您的黃泉路。”

話音未息,如同四皇子一模一樣的場景再度上演。

只是這回,那鋒利的箭矢毫不留情地插進了晉宣帝的胸膛,破肉穿骨,直達心室。

“濯…濯兒……”

從馬背上重重墜落的瞬間,晉宣帝一時難以分清,心臟被箭頭破開的劇痛和被信賴的親兒子射殺所帶來的震驚絕望,哪一種痛苦更甚。

他只知道他的呼吸越發急促,窒息感愈強烈,“你…咳……”

他看著他身著黑袍的年輕兒子翻身下馬,而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從高處睥睨著他,猶如在看腳下塵泥,那張一貫溫潤和善的笑臉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淡漠:“父皇還想說什麽?”

晉宣帝單手捂著胸口,試圖直起腰桿,帝王的尊嚴不允他這般狼狽躺著,然而劇烈疼痛卻叫他咬得牙根都發酸,最後只能勉力仰起頭顱,面沈如水地盯著司馬濯:“朕…朕是你君父……”

“君父?”

司馬濯嗤笑一聲:“父皇莫不是想故技重施,也對兒臣說些父子親情的話,好叫兒臣心軟猶豫?”

這個“也”字叫晉宣帝眼底劃過一抹驚詫,而後意識到什麽,呼吸都變得粗重:“涵、涵兒他……是你?是你!”

“都死到臨頭了,父皇頭腦還能如此清醒,倒叫兒臣刮目相看了。”

司馬濯也不遮掩,長指摩挲著虎口的疤痕,扯唇輕笑:“也就只有司馬涵那種蠢貨,才相信你說的那些父子親情的鬼話。父皇可不用拿那些話來唬我,打從你將我送出長安的那一刻,你我父子情份便已盡了。”

司馬濯掀袍,在奄奄一息的晉宣帝身旁蹲下,又將那有著一道醜陋舊疤的掌心展露在他眼前:“父皇還記得這道疤麽?”

晉宣帝瞇了下眸,神色略顯迷茫。

“看你這反應,大抵是不記得了。”司馬濯並不驚訝,不疾不徐道:“那兒臣幫您回憶回憶。八歲那年,馬場驚變,司馬淞從馬上摔斷了腿,兒臣運氣好,只受了些皮外傷。但雲氏老太婆聞訊趕來,不問青紅皂白就給了兒臣一巴掌……”

他那時還是個孱弱稚童,哪裏經得起那鉚足力氣的一個巴掌,當時便被打翻在地,不慎撞到一側燭臺。

“蠟燭燒到皮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哦對,若不是躲避及時,那燭臺尖刺劃破得恐怕不止是我的手,更是我的眼。”

看向地上啞口無言的男人,司馬濯笑意愈發涼薄:“那時的父皇呢,在做什麽?”

晉宣帝心間宛若被一只無形大掌死死掐住,連帶著身體不可抑止顫抖起來:“朕當時並不知……”

“是,你當然不知,那時你忙著在司馬淞面前當個慈愛君父,哪還記得我的死活。”

哪怕他在宮裏無依無靠,掌心傷口潰爛不堪,試圖去找他這個君父尋求一絲關愛,換來的卻是紫宸宮緊閉的大門。

“雲氏老太婆說我母妃行巫蠱事,你信了,將我母妃囚於冷宮。她說我陷害司馬淞,命格不吉,你也信了,將我打發至邊疆數年。父皇,您憑什麽覺得兒臣還要敬您、愛您、顧念那可笑的父子之情?”

在晉宣帝愧疚覆雜的目光裏,司馬濯彎腰,修長手掌握住羽箭上端,手腕使勁那麽轉了一圈,眼底笑意越發癲狂:“您的好日子已經過得夠久,也該走了。我的母妃,那個曾以你為信仰的蠢女人,或許還在黃泉等著你的解釋……”

鋒利肩頭在血肉骨髓間絞刮,強烈疼痛叫晉宣帝冷汗如雨,面如金紙:“畜、畜生!”

“父皇可別這樣說,兒臣孝心天地可憫。”

司馬濯笑著,轉動箭矢的動作半點沒停:“您放心,待您死後,兒臣會好好照顧您的遺孀,我的那位小嫡母……”

這個時候他突然提起雲綰,叫晉宣帝怔了一瞬,待觸及司馬濯那雙黑眸中湧動的恣意貪婪,他忽的明白什麽,呼吸越發急促,張嘴大口喘著:“你枉顧人…倫…司馬濯,你……啊!!!”

胸口羽箭被猛地拽了出來,銀白箭頭已被鮮血浸染,甚至還掛著皮肉,晉宣帝只覺渾身血液在噴湧,生命在迅速消逝,口鼻間也迅速盈滿鮮血,堵著他的氣管,叫他劇烈咳了起來:“禽、獸…畜生!”

“既然父皇非要說兒臣畜生,看來兒臣不做些畜生的事,便辜負您的期望了。”

那枚羽箭又狠狠捅進晉宣帝的胸膛,鮮血四射迸濺。

濃郁血腥味在死寂的空氣中蔓延,直到最後一縷血色夕陽在林間消失,黑夜伴隨淒涼晚風降臨在這片偏僻陰森的角落。

望向自己布滿鮮血的手掌,司馬濯嫌惡蹙眉,待觸及地上那雙憤怒睜著已然失去焦距的渾濁眼珠,薄唇卻扯出一抹極淡的弧度:“父皇,您安心去吧,兒臣會好好繼承您的江山,以及——”

“您的皇後。”

作者有話說:

再次提醒小三兒不是什麽好人,瘋批死變態。

這章抽20個小紅包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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