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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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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程赫元接聖旨的時候也頗為意外, 直接從無秩品升到禦史中丞,這個升官的跨度比崔玄和謝以觀都要大。

“阿兄,你怕是要成為眾矢之的。”程錦元皺著眉頭說, 禦史中丞是權力很大, 但是以程赫元的性格必然也會得罪很多人。

程錦元剛說完,第二道聖旨就來了, 宣他們兩個進宮。

程錦元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他也有份嗎?

宮人點頭,對他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蘇彧是在禦書房召見他們的。

程赫元之前參加殿試和燒尾宴,去過含元殿和麟德殿,以為皇宮處處都如含元殿和麟德殿般繁華, 而程錦元則是第一次進皇宮, 兩兄弟看到禦書房那根破柱子都沈默了一下, 再看禦書房內的擺設,除了那個大沙盤以及懸掛在墻上的地圖叫人震撼了一下之外,其餘的地方著實樸實無華到讓人震驚, 甚至還不如一個世家子弟的書房華麗。

他們又看了看蘇彧那張臉, 愈發覺得禦書房的寒磣與她那張貴氣至極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大約是他們臉上的震驚太過於明顯,蘇彧才淡淡看了一眼那根壞掉的柱子, 主要是其他官員進進出出那麽多次,早已見怪不怪了, 要麽等謝以觀回來, 拿點顏料讓他在柱子上畫點什麽, 掩飾一下?

蘇彧若無其事地收回眼神, 問他們:“知道朕為什麽宣你們進宮嗎?”

兩兄弟謹慎地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那知道朕為什麽要直接封你為禦史中丞嗎?”蘇彧問程赫元。

程赫元硬著頭皮回答:“臣從翰林院出去以後, 這兩年多皆在姚閣老那種地,與官場上其他人並無來往,加上臣是寒門出身,與世家毫無瓜葛,所以臣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

蘇彧笑了笑,轉向程錦元:“博翰,你說話實誠,你來回答朕的問題。”

程錦元只稍稍遲疑了一下,便誠實地說:“我兄長性子傲沒背景,進可以監督百官,退可以推出去頂罪。”

蘇彧哈哈大笑起來,卻是擺擺手,“朕好不容易等來一個程晉文,還能買一贈一帶一個能幹的程博翰,朕可舍不得就這樣把程晉文推出去頂罪,不過禦史中丞這個位置容易得罪人是真的。”

她笑盈盈地看向程赫元,“朕是覺得你這幾年在姚閣老吃苦耐勞,可以堅持下去,但你要是覺得自己怕死做不了,朕趁早換人。”

程赫元一雙眼睛亮得驚人:“陛下,臣不怕死,臣本就體弱多病,天生活不長,若是在有生之年能幹出一番事業,也不枉來人間這一遭。”

程錦元卻是問:“陛下的買一贈一是什麽意思?”

蘇彧看向程錦元,而他下意識地便是去摸自己臉上的疤痕,有這一道疤在,他註定做不了官。

“你沒有參加過科考,所以朕不能光明正大地任命你,你得拿出實績來,所以你願意跟在你哥身邊,協助他嗎?”蘇彧沒有提他外貌的事,而是十分尋常地就事論事,就好像他臉上的疤痕不存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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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錦元哽了一下,當即跪在地上,“草民自是願意。”

蘇彧把他扶起來,又笑著對他們說:“既然你們都沒有異議,那麽朕就給你們第一個任務了。”

程赫元和程錦元神色一凜,眼中帶著幾分興奮,就聽到蘇彧說:“你們第一個任務便是調查禦史大夫。”

程赫元、程錦元呆滯了許久,才反應了過來,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彈劾直屬上司,這麽刺激的嗎?

蘇彧揮揮手:“就是讓你們調查,若是能抓到他的把柄就彈劾,要是沒有自然是要和你的上官好好相處。”

程赫元、程錦元:“……”還沒有開始幹活,但是他們已經意識到,這個禦史中丞怕是比他們想象中的難度還要大一些。

不過程赫元眼中的興奮並沒有散去,當初為了引起蘇彧的註意,他能花光所有的錢去買棺材,那口棺材至今還被他當床榻睡著,把直屬上司拉下馬也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事,橫豎能讓他聽命的只有皇帝一人!

程氏兄弟走後,蘇彧又宣了崔玄過來。

蘇彧沒急著和崔玄談事情,倒是想起禦花園裏有個湖,湖中有座湖心亭,很早之前,謝以觀還為她撐過船。

於是,她問崔玄:“行簡可會撐船?”

見崔玄一臉疑惑,她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今天天氣好,朕想和行簡一起上那個湖心島看風景,要是行簡不會撐船就算了。”

崔玄面露古怪,隨即耳朵有些泛紅,重重咳了一聲,才說:“臣會撐船。”

他再看向蘇彧臉上的坦蕩,在心底暗罵謝以觀,這個謝知微必然沒有告訴陛下,先帝蘇琰常在湖心亭與各色女子嬉戲,尤愛做一些難以啟齒之事。

只是如今蘇彧想要泛舟湖上,他卻是不好壞了蘇彧的興致。

如果說謝以觀撐船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那麽崔玄撐船便如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謫仙。

他手持竹竿,在水上劃過的那幾下行雲流水,不像是在撐船,倒像是在完成什麽神聖的儀式,看著著實賞心悅目。

崔玄半天沒有聽到蘇彧的聲音,略微低頭,便看到蘇彧將手伸入了水中,連帶著她的袖子也一並進了水裏。

“……”他忍了忍,還是沒能忍住,出聲提醒蘇彧,“陛下,您的袖子濕掉了。”

“哦。”蘇彧坐直了身體,手也離開了水面,崔玄還來不及欣慰,蘇彧將袖子一卷,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然後繼續將手探入水中。

崔玄:“……”

他的沈默太過於明顯,蘇彧趴在船沿上,歪過頭來看向他,無辜地說:“這水清涼。”

崔玄本想說,這水不幹凈,但是蘇彧的水已經第二次放入水中了,她玩得開心,他看向她多次,到底沒舍得叫她眼底的那份愜意消失。

他想著,也就放縱皇帝這一回罷了。

到了湖心亭,崔玄扶著蘇彧上去,而她手上的水順勢就沾到他的衣袍上了。

蘇彧不算很有誠意地道了一聲:“朕不是故意的。”

崔玄低頭看了衣擺上的水漬,想著陛下都說不是故意的了,一點水漬而已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從袖中拿出錦帕,細細地將蘇彧的手擦幹,當錦帕落在她手臂上的時候,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反倒是蘇彧直接從他手中接過錦帕,接著他的動作為自己擦幹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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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玄垂眸,看著她擦手臂的動作,蘇彧在他面前一向不講儀態,動作也是光明磊落,半點不扭捏,既不像身體有疾之人,也不像是女扮男裝之人,大約是他居心不良,才會看什麽疑神疑鬼。

他慢慢擡起眼,就對上蘇彧的明眸,他若有似無地嘆了一聲氣,只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將目光落在了蘇彧身後的湖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似乎聽到了蘇彧的一聲笑。

蘇彧坐下來,任由風吹得她的長馬尾四處飛揚。

崔玄從寬袖中拿出一個錦盒,又從錦盒之中取出一支玉簪來,“臣為陛下重新梳理頭發。”

蘇彧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簪,極為真誠地問:“你的袖子裏究竟藏了多少東西?”

崔玄矜持地說:“左不過是一點常用之物。”

蘇彧:“……”這麽大一個錦盒怎麽就變成常用之物了?

崔玄待到將她的頭發重新梳理過後,才問:“陛下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臣?”

蘇彧倚靠在欄桿上,半是開玩笑地反問:“沒有事就不可以讓你來陪朕了嗎?”

崔玄低著頭,風輕雲淡地說:“自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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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他一雙耳朵通紅。

蘇彧又笑出了聲,坦誠地說:“朕要程晉文去搜集禦史大夫的罪證,你可以暗中幫幫他。”

崔玄的手指緊了一下,禦史大夫是李家人。

蘇彧大約也是怕他誤會,直截了當地說:“朕並不想對付李家,只是朕想要整改禦史臺,李家人就不能在禦史大夫的位置。朕也不想行簡你與李家鬧翻,所以這事還得是程晉文出手。”

“那陛下是想扶程晉文做禦史大夫的位置?”崔玄問。

蘇彧往後靠了靠,把頭頂在湖心亭的柱子上,將崔玄束好的頭發又蹭亂了,“暫時不會讓他坐在那麽高的位置上,朕是想把禦史大夫這個位置空出來,然後重組禦史臺。”

程家兄弟雖然有一腔熱血,不過到底在京城沒有根基,想要尋到一些隱晦的證據並不是那麽好找的,所以蘇彧第一時間想到了崔玄。

當然,她確實不想讓李家徹底沒了,也不想崔玄與其他世家決裂,如今崔玄與世家之間的關系,正好能夠巧妙地平衡她與世家之間的關系。

崔玄盯著她的長發看了半天,難得對蘇彧說了狠話:“陛下若想臣出手幫程晉文,就不要再把頭發弄亂了。”

蘇彧笑得兩眼如月彎,主動轉過身來,讓崔玄為自己梳發,“行簡再為朕梳一遍,朕保證這一次不東靠西靠了。”

崔玄重新為蘇彧整理好頭發,再次撐船回去的時候,蘇彧坐得端端正正,一雙眼眸朝著他眨巴眨巴,一副求表揚的模樣。

他在心底嘆息了一聲,明知道她這個樣子是有求於他,可他卻沒法拒絕。

不過禦史大夫是朝中老人,慣會見風使舵,的確難以擔當起監督百官的重責,將他拉下馬也是應該的。

崔玄如是想著。

眨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謝以觀於前兩日從錢塘回來,趕上了中秋佳節團圓之日,特意進宮一趟,將從江南帶回來的月餅與梅子酒帶給蘇彧。

大啟的中秋本就有三日假,他回府休整了一下,與謝父謝母以及謝以欣一道過節。

謝母見到圓月潸然淚下,淚眼汪汪地看向謝以欣,謝以欣便知大事不妙,謝母這是又想給她尋婚事了,她連忙說:“阿兄尚未成親,家中沒有新婦陪著阿娘,女兒是擔心阿娘無人陪伴,阿娘不如再留女兒幾年。”

謝以欣這話提醒謝父謝母了,他們將指責的目光落在謝以觀的身上。

謝以觀:“……”

他擡頭望了望天上明月,連忙說:“我還有急事要尋陛下。”

謝父冷笑:“這個時辰去尋陛下?”

“尚未宵禁,還能入宮。”謝以觀從容地說。

不等謝父再開口,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謝父大罵“不孝子”。

謝以觀怕回去之後,謝父謝母又要提他的婚事,索性便厚著臉皮在宮中躲了兩天。

他本做好他住進皇宮,崔玄也會來的準備,卻沒有想到這一回,崔玄十分沈得住氣,居然兩天沒來尋皇帝。

倒是程赫元進了一次宮,與皇帝聊了許久。

而後八月十八朝會時,禦史中丞程赫元便彈劾禦史大夫監守自盜,收受官員賄賂。

禦史大夫是李家家主李見行的堂弟,他自是要出聲維護,然而程赫元早有準備,不慌不忙地傳了證人當堂對簿。

蘇彧當即下令押住禦史大夫,又派兵前去禦史大夫府上,果然搜出了證人所說的贓物。

李見行也無法再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禦史大夫被押進大理寺的牢裏,他回去越想越不對勁,程赫元一個剛上任的毛頭小子怎麽可能會查得如此仔細?

除非是有人在暗中幫程赫元。

李見行一下子就想到,這幾日謝以觀特意從錢塘趕回來,還進宮小住了兩日,絕對是有貓膩!

他恨得咬牙切齒,然而禦史大夫剛出了事,他同為李家人,自然不能馬上就在朝堂上與謝以觀針鋒相對,可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於是第二日朝會,李見行稱病不上朝,悄悄守在宮門外,等到謝家馬夫去解手,立刻上前卸了謝家馬車的一個車軲轆。

謝以觀下朝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馬夫愁眉苦臉,他再看向那缺了一個車軲轆的馬車,有些疑惑,他這段日子都不在京城,沒有得罪任何人。

崔玄也正好從宮中出來,對於謝以觀那缺了車輪的馬車視若無睹,目不斜視地從謝以觀身旁走過去。

謝以觀對著崔玄的背影瞇了瞇眼,崔玄應該幹不出偷人車軲轆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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