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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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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第七十一章

楊平臉上的神情愈發尷尬。

而他的妻妹上官如雲則是一臉不服氣, 她冷笑著說:“聽聞謝知微筆法嫻熟,點畫精準,行筆流暢, 氣韻生動, 真正能做到力透紙背、入木三分,今日我倒要開開眼界。”

上官如雲在朔州也算是有名氣的才女, 旁人都誇她能與京城謝家的謝以欣相提並論,她便也覺得自己並不比謝以欣差,她叫人備了紙筆來,率先寫了一幅字。

平心而論,謝以觀也不覺得她的字比蘇彧的好,像上官如雲這樣的字滿大街皆是平平無奇, 哪裏像蘇彧的字一眼就能認出是她寫的。

上官如雲將筆遞給他, 眼中盡是挑釁。

謝以觀提筆就寫, 待到蘇彧過來,正是謝以觀落下最後一筆時。

蘇彧站在門檻外望進來,雪白的宣紙上用墨寫成的字錯落有致, 遠看就像一幅極為漂亮的畫, 近看每個字都極精湛。

她楞了楞,平日她的聖旨都是謝以觀代筆的, 但是謝以觀寫聖旨都是以極為端方的楷書寫成的,有點像崔玄寫信給她時用的字, 倒是沒有想到他的行草竟寫得如此不羈。

蘇彧沒太在意大廳裏頗為凝重的氣氛, 越過臉色慘白的上官如雲, 湊上前去看, 她輕嘖了一聲,“倒是看不出來, 知微光風霽月的外表下是一顆放蕩不羈的心。”

別說,這幅字既有骨力又有神采,頗有種不受世俗約束的灑脫,與平時謝以觀溫潤君子的形象大相徑庭。

謝以觀見到蘇彧來了,眼中的冰冷才稍稍褪去,只是似笑非笑地問著:“謝安撫使要不要也提幾個字?”

韋炅:“!”所以冒充謝以觀的竟是皇帝嗎?!

難怪他一口一個假貨,謝以觀硬是不接茬!但謝以觀明明和他一起來的,怎麽會知道是皇帝冒充的?

韋炅在腦子過了一遍,自己方才有沒有說錯什麽話,他多少有點記不清自己說了幾句大逆不道的話,現在把謝以觀殺了滅口,還來得及嗎?

他悄悄打量向謝以觀,盤算著怎麽樣滅口。

謝以觀卻極為淡定地回了他兩個字:“晚了。”

韋炅震驚地瞪大眼睛,果然謝以觀會讀心術!

蘇彧側過頭問:“知微是真心的嗎?”

謝以觀索性將毛筆遞給了蘇彧。

蘇彧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她問:“有紅泥嗎?”

寫完字要蓋章,紅泥自然也是有的。

蘇彧將毛筆翻過來,用筆桿的另一頭蘸了紅泥,在謝以觀的落款處,徒手畫了一方印章,方方正正足以以假亂真。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謝以觀當著眾人的面就誇讚道:“畫得真是極好,點睛之筆。”

蘇彧眉眼彎彎:“我也覺得我畫得極好。”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早早開啟適合自己的賽道,比如她對自己就是很清楚。

楊平、上官如煙和上官如雲看著蘇彧與謝以觀極熟稔的樣子,一臉的震驚,三人面面相覷,想到謝以觀對蘇彧的維護,再想到他們剛剛的有來有往,只怕是關系不淺。

上官如雲只覺得受了侮辱,拿袖子掩住臉面匆匆離去。

上官如煙到底做了那麽多年的刺史夫人,她決定先發制人:“原來你們是合起夥來騙人啊!”

蘇彧轉過身,極淡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我騙刺史夫人什麽了?是尉遲將軍第一時間給朔州千裏送炭騙人了,還是謝安撫使不遠千裏為朔州籌集賑災物資騙人了?”

她的一雙桃花眼看上去極冷,冷得楊平和上官如煙都打了一個寒戰,他們夫妻二人都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立刻意識到這樣的氣度絕對不是普通人,只是再往上的身份他們卻是不敢猜測。

蘇彧又慢條斯理地問楊平:“楊刺史,我和尉遲將軍在朔州這幾日做了什麽,你不知道嗎?還是你身為刺史,想將朝廷這賑災的功勞全都歸在自己身上?”

楊平慌忙否認:“自然不是!這一次若不是有安撫使與尉遲將軍,朔州難逃大難,安撫使和尉遲將軍是我整個朔州包括我楊某人的救命恩人!”

他忽然覺得羞愧難當,明明人家在危難中相救,他卻縱容著妻子去詆毀人家。

楊平猛地就拉上官如煙跑了出去。

蘇彧:“?”不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呢,就這麽跑了?

楊平不在,那謝以觀便也不客氣地開始秋後算賬:“謝安撫使可有什麽要說的?”

蘇彧朝他眨了眨眼睛,硬是轉移了話題:“你怎麽剛到朔州,就在這寫字呢?”

韋炅決定將功抵過,連忙開口將事情的經過說給蘇彧聽,把謝以觀誇她的話也一五一十地學到了,就希望謝以觀別在皇帝面前告他的狀。

謝以觀:“……”倒也不用把話全學到。

蘇彧頗為震驚,當即喜滋滋地問:“朕的字在知微心中那麽厲害的嗎?改日朕要將這話告訴崔閣老,看他日後還叫不叫朕練字!”

謝以觀:“……”

他難得感到頭痛,忍不住反問蘇彧:“陛下覺得臣當時情急之下的話能當真嗎?”

蘇彧這會兒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重重點頭:“想來這是知微的肺腑之言,朕記住了!”

謝以觀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

蘇彧眼睛一彎,笑著說:“字不用練了,剛好有時間可以跟著知微學射箭,朕聽說知微君子六藝都是極好的。”

謝以觀看著她的笑容,心情竟也跟著愉悅了起來,他無奈著低頭而笑,誰叫蘇彧是皇帝,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由著她了……

既然人馬都齊了,蘇彧這幾天與底下的人又混得極熟,索性把楊平拋到一邊,由她帶著謝以觀熟悉朔州,並著手恢覆朔州的各行各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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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的路如今是通了,現在又有糧有炭,想要覆蘇自然不難。

謝以觀做事上手很快,只跟著蘇彧在外轉悠了幾個時辰,便已熟悉各個環節,與朔州幹事的這些人都打好了關系,他回過神來時,蘇彧已經完美隱身,連為什麽借用他的名號都沒有解釋一句,就將“謝安撫使”的身份不著痕跡地過渡到他的身上。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能怎麽樣?

只能幹活了。

“韋將軍來都來了,不如一起。”謝以觀轉頭就將韋炅拉上,橫豎得拉個墊背的。

韋炅睜大眼睛:“我都送你到朔州了,陛下和尉遲將軍都在這裏,我也該……”

謝以觀笑呵呵地打斷他:“韋將軍打贏尉遲將軍了嗎?對了,那日一口一個假貨是什麽來著?”

韋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笑容和皇帝的像極了!

韋炅狠狠嘆了一口氣,誰讓自己落了把柄在謝以觀手上,不過他也確實想和尉遲乙再切磋一把,留下來當苦力就當苦力吧,反正他挖了一個月的石炭,當苦力那都是熟練工!

蘇彧拉著謝以觀一直忙活到夕陽西下才回的刺史府,結果大老遠就看到楊平赤膊背著荊棘條跪在刺史府門前。

刺史府就在街道旁,人來人往,都能看到楊平這副樣子。

“他這是要幹什麽?”蘇彧問謝以觀。

“自然是要負荊請罪。”謝以觀指了指楊平背上的荊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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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把“負荊請罪”這個成語覆刻得很完美,但是這天寒地凍的,脫成這樣楊平不冷嗎?蘇彧想著,她推了推謝以觀,決定讓謝以觀去處理,“那便讓知微做一回藺相如吧。”

謝以觀笑著說:“楊刺史是要向陛下請罪。”

蘇彧搖搖頭,“朕要是接了藺相如的活,那不是自掉身價嗎?這可不行,所以還是知微代朕去最合適,當然你不能就這樣放過他,要讓大家都看到楊刺史是因為誤會了朝廷的賑災而負荊請罪,一定要達到人盡皆知,讓全朔州人都知道是朝廷、是朕派人救了他們,讓他們記住天子的好、大啟的好!”

謝以觀立刻明白,這就和當初他被尉遲乙拉去青樓做戲一樣的,這會兒雖然要的效果不一樣,本質還是做戲。

“怎麽能算做戲呢?”蘇彧不讚同,“這叫宣傳,讓朝廷擁有公信力,讓朕擁有民望。上吧,知微!”

謝以觀:“……”皇帝嘴裏的詞時常讓他需要猶豫片刻才能理解,也不知道是誰沒文化?

大約是他吧……

謝以觀略微無奈,走到楊平面前,連忙扶楊平起來:“楊刺史這是幹什麽?”

他解下身上的大氅打算披到楊平身上,只是披的動作卻頓了一下,不巧,這件大氅正是他與蘇彧同穿過的那一件。

楊平一把推開他的手,堅決不要:“是我做錯了事,理當如此!還請謝安撫使不要阻止我!”

謝以觀從善如流地穿回自己身上,對楊平開始說大道理:“陛下派我等前來賑災,是因為朔州是大啟的朔州,無論楊刺史做了什麽,陛下都不會收回賑災物資,也會讓我留下來與楊刺史共渡難關,還請楊刺史放心。”

楊平感動得愈發不肯起來。

路上的行人圍了一圈又一圈。

蘇彧站在最外圍,聽著裏面的百姓將話傳出來,傳到她這一層,就變成了:朔州大雪,是因為楊刺史不敬天子被降了天罰,然而天子愛民,不計前嫌,派人來救朔州百姓。

雖然降了一些楊平的公信力,卻將她的民望提升了上去。

蘇彧覺得滿意,這是她應得的。

至於楊平雖然本人還行,但他的妻子上官如煙這些天對她和尉遲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都看在眼裏,趁這個機會打擊一波他們的氣焰剛剛好。

謝以觀看著效果差不多了,主要是楊平也被凍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他也見好就收,強行將楊平帶回了刺史府。

被凍了許久的楊平果然在第二日發了高燒。

上官如煙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傳聞,恍惚著想,楊平身為邊關武將一向壯碩,她才剛剛出言不遜,他就病倒了,莫非真是她的報應?

她雖然在外囂張慣了,卻也是極為愛重楊平的,硬是拉著她妹妹也像楊平一樣在大門口,攔著謝以觀道歉——

她是想攔蘇彧,但是沒攔到,反正都是謝安撫使,都是代表天子,都是一樣的。

謝以觀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躲在人群裏偷著樂的蘇彧,假笑著又將昨天的戲碼演了一遍。

這會兒,朔州城裏的傳言便更加厲害了。

傳到最後,竟變成了因為天子原諒了楊刺史一家,又念及朔州百姓無辜,大手一揮就讓雪給化了——

這就是宣傳的可怕之處,無意之間,她在朔州便成了神一樣的存在。

朔州的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楊平也被收拾得差不多了。

謝以觀才終於想起柳無時所托之言,挑了一個蘇彧與尉遲乙正商議著朔州邊防之事的時候,不緊不慢地對蘇彧說:“有件事情不知該不該講?”

蘇彧都沒有擡頭看他,“說吧。”

“柳九郎讓臣托信給陛下,他在柳家商行等著陛下,不知道陛下見與不見?”謝以觀問。

蘇彧一頓,問:“你與他什麽時候見的面?”

謝以觀笑著說:“就在臣進城那日。”

蘇彧說:“那日你倒沒和朕說。”

謝以觀又笑了笑:“事情太多,叫臣給忘了。”

蘇彧狐疑地看向他,就謝以觀這記憶力,能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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