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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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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綏城

去綏城大學的過程比舒馥想象中順利一些,因為大撤離仍在進行中,城市的水面上時不時可以見到空著或是滿載著民眾的沖鋒艇。

這些沖鋒艇上自然沒有可以遮擋大雨的帳篷,人坐在上面即便裹著雨衣,也會被劈裏啪啦的大雨打的滿臉雨水,渾身狼狽,偶爾充氣船和沖鋒艇擦身而過時,艇上的民眾也會朝充氣船投來羨慕的眼神。

但沖鋒艇上都裝著船用掛機,行駛速度是她這艘充氣船的數倍,所以再羨慕最多只是看幾眼,畢竟大家的目的地是官方避難點,沖鋒艇速度快,稍稍忍耐一下就能徹底脫離這樣陰冷潮濕的環境。

此刻舒馥倒有些慶幸自己的充氣船上並未安裝船用掛機,畢竟有了雨蓬又有掛機,那也太顯眼了,更容易被人盯上。

往來在城市水面上的沖鋒艇和救援人員,無形中約束了城內的秩序,但這樣大型的撤離行動,總會有不守紀律爭搶上船的人,混亂在所難免。

路程前段,充氣船在經過幾條較窄的街道時,能清楚聽見旁邊的建築後面傳來的吵雜動靜,像是爭執沖突,混雜著驚叫和哭聲。

這樣小一艘充氣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載不了幾個人,可依然會有人突然推開窗戶,沖著他們充氣船的方向大喊,問他們去哪,表示自己願意給錢,求他們帶上他們。

舒馥一直在觀察盧政兄弟兩個的反應,她還記得盧策第一次見面時就說過他哥哥很愛管閑事,而之前小區一樓被淹掉時,也是盧政在群裏率先接納了一家人住進自己家。

但比起被別人驚叫、哭泣和祈求動靜驚擾到表情無助的盧策,此刻的盧政看起來卻冷靜的多,也清醒的多:“別難過,救援還在進行,大家都會被救出去。幫人得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你現在幫不了任何人,專註眼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在盧政的安慰下,盧策重新堅定了表情,把所有力氣都用在了手裏的船槳上。

充氣船在起起伏伏的水面上快速前進,轉出附近的街道,進入了寬闊的主幹道。

原本就寬敞的主幹道因為暴漲的水位變得一望無際,仿佛水浪湧動的灰色湖面一樣,道路兩側的商業樓則像是一棟棟水生建築,默然的矗立在水中。

周圍看不見車子和行人,往日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的盛景都消失了,所有的車子已經成為沈在水底的廢鐵,而人們,則躲在這些高樓建築裏面,等待著救援船沖破雨幕,載著他們安全離開。

主幹道繼續往前到盡頭,就是綏城的高架橋路段,這附近的高架橋高度在十米多,整體地勢也比他們之前經過的路段要高一些,盡管洪水讓高架橋變成了“矮腳橋”,但高架距離下方水面仍有四米左右的空間,足夠船只安全通過。

雨水順著幾段橋面的縫隙嘩嘩的朝下流,形成瀑布一樣的水簾,落在下方的水面上,激起巨大水霧,水面晃蕩,像是山間水流跌宕的溪流,他們都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在城市裏見到這樣的畫面。

充氣船穩定性非常好,水面再晃也不會傾翻,通行在高架橋下方時,只要小心別進入這些縫隙區域,就不會被淋到雨。

期間舒馥想要換下盧策劃船,但兩兄弟都很照顧她,直接拒絕了。

“馥馥姐,你別客氣了,這次多虧了你,我們才能順利去綏大避難點,只要到了那裏,後面就能順利撤離回家了!”

盧策抹著滿臉的雨水,眼睛都快被雨糊的睜不開了,卻還是樂觀的朝她呲牙笑,“你不知道,之前原本說了可以來接我們的橡皮船,後來又有了新說法,對方說加入的人不同意走冤枉路,但如果我們肯付每人三千船資的話……”

盧策覺得對方這算盤也太精了吧,同樣走一趟,來接他們三個人能直接入賬九千。

當時他們雖然已經商定坐舒馥這邊的充氣船,但盧政覺得還是得留個備案,加上那邊也在湊人,沒有定論,所以也沒有完全否掉。

結果天還沒完全亮,那邊就改了說法。

“別抱怨了,船是人家的,開價是對方的自由,接不接受才是你的自由。不參與的事不要多議論,記住我和你說的,大災當前,大家情緒都不穩定,要謹言慎行。”盧政再次開口,讓舒馥又對他有了些新的認知。

並非她一開始以為的“沈默寡言的老實人”,也不是“喜好助人的耿直小夥”,他願意幫人,但也會掂量是否能力所及;話少,是因為謹慎,為了避免麻煩。

他雖然還在讀大學,但他要照顧弟弟,賺自己學費,早已踏入了這個社會,見過世界真正的模樣。

他不缺乏熱忱,但又謹言慎行量力而為,這是他的生存之道。

**

離開高架路段後,水面上浮動的垃圾變得多了起來,從3D地圖顯示,這附近原本是一片老舊建築區,都是2層樓左右的低矮舊屋,街道狹窄,房屋年代久遠,被各種外來務工人員租房入住或是租賃開店。

舒馥之前打卡過的姚記小餛飩店也在這一帶,沒有想到再次過來時,完全物是人非。

建築區已經消失了,水面上全是各種建築碎片,木頭的門板窗框殘骸,各種顏色的垃圾袋,原本的建築基本都被淹沒在灰色的水下。

放眼望出去,只有電線桿子和幾棟約莫五、六層高的舊民房東一撮西一撮的立著,像是水中孤島。

這一區的電力系統老舊,早在冰雹期間就拉停過一次,冰雹停止後電力短暫恢覆沒多久,又因為安全隱患問題被拉停。也因為周圍高樓不多,這個區域的居民撤離的很早,一部分去了附近的綏城大學。

隨著充氣船靠近綏大西校區,附近的沖鋒艇也再次多了起來,載著從其他地方撤離過來的民眾。

那些船行的方向都很一致,統一朝北走,看樣子是要繞開南校門,去走東校門。有的沖鋒艇後面,還用繩索拖著幾艘沒有動力的橡皮艇。

盧策年紀小,但人很機靈,在靠近某艘沖鋒艇的時候,喊著“救援隊叔叔”,詢問對方避難點的走向。

那個救援隊員坐在沖鋒艇尾部,一手搭在船用掛機上,正放緩速度調整方向,聞言朝盧策看過來。對方很年輕,雨帽半攏著眉眼,露出挺拔白皙的鼻梁,大概因為長時間淋雨,面頰和唇色顯得格外蒼白。

盧策看到對方之後,第一時間改口叫了“救援隊長哥哥”。

大概是這個快速且討好意味明顯的改口,對方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不是,不去東校門,現在的水位,圍墻都淹了,走不走大門沒差別。”

對方的聲音很沙啞,不知道是疲倦所致,還是著涼嗓子啞了,但他說的很詳細,並沒有因為忙碌而敷衍盧策:“……不過西校區地勢高,水位淹的不尷不尬,正南和東南向那一區有大片綠化樹林,枝幹杵出水面一部分。走那裏,船容易擱淺和刮擦,所以現在統一繞行,從東面進,那裏空曠區多,比較安全。”

說著,他又指了指附近水面,“那裏有橙色浮標,是警戒線,註意沿著浮標走右邊區域,進了校區之後,可以行駛的水道兩旁也有浮標,沿著浮標走中間位置就行。”

“謝謝救援隊長哥哥!”盧策為了道謝,腦袋伸的有些前,被大雨淋了一臉,他隨意抹了把臉,再次奮力劃動船槳。

舒馥也在對方解釋西校區的情況時探出頭,觀察周圍的情況。

防水袋裏的手機界面上,是被放大的西校區地圖,哪怕在這裏讀了四年大學,如今坐著充氣船飄在水上,她也已經完全認不清楚周圍的路況,只能憑借地圖和導航。

她正對照地圖找圖書館的方位,然後告訴盧政之後的走向。

“去圖書館?”前面那艘沖鋒艇上,救援隊員再次回頭。

“嗯嗯!”盧策點頭,眼神晶亮的看著對方,“救援隊長哥哥,你們這船也是去圖書館嗎?”

西校區內,結實又高的大型建築多,除了圖書館之外,宿舍區、教學樓也分別開辟成了官方避難點,以供撤離的民眾暫住。

對方像是聽出了盧策的言下之意,朝盧策伸出手:“充氣船上有繩索嗎?丟過來,帶你們一程吧。”

**

綏大西校區的圖書館,在整個校區的中央位置,這裏是老校區,建築統一翻新過。

原本的圖書館較小,翻新時請了有名的建築設設計,做成了T字形建築體,除了中央主樓,還有左右兩翼,外墻一部分采用曲面設計,因玻璃墻多,全部使用了雙層鋼化玻璃,牢固異常。

整棟建築矗立在高大的平臺之上,整個平臺基座約莫有六米高度,加上校區地理位置較高,因此整棟圖書館所在的高臺基本未遭遇洪水,此刻像是矗立在水中的龐大巨輪。

圖書館中央主樓高十二層,左右兩翼也有十層樓高,且一到三層單層高度超過了四米,如今大家的避難安置都在三層之上,即便洪水真的漫入圖書館,對避難者也沒什麽影響。

如此令人心安的高度,難怪之前會有人上傳視頻和圖片。

高臺面積很大,其他沖鋒艇都避開了上高臺的臺階位置,直接從洪水區駛向高臺,靠岸後快速卸載船上的避難者,再快速離開,繼續去下一個區域執行撤離任務。

舒馥的充氣船小,吃水淺,搭著沖鋒艇的“順風船”抵達後,三人朝對方道了謝,便直接順著臺階的方向朝前劃,等到擱淺時,距離高臺只剩下兩級臺階。

三個人快速下船,背起各自的包,拆開船槳丟入帳篷,舒馥連毛巾一起抱起貍花貓,塞入盧策懷裏,然後打開充氣船的氣閥,讓船自行放氣。

她和盧政各自拖起充氣船一角,冒著大雨直接踏過水下的臺階,沖上了高臺。

外面還在下大雨,因此避難人員登記入口被放在了圖書館一樓大廳內,這裏人很多,聲音嘈雜,說話聲、詢問聲、孩子的哭聲、整理雨具衣物的聲音……稍微有些混亂。

三個人根據之前商量好的,沒有著急去登記入住和領物資,而是避開人群,熟門熟路的在側面走廊找了個無人的區域,先解決手裏比較惹眼的充氣船。

充氣船的兩個閥門都被解開了,但放氣和充氣不同,沒有氣瓶強力充氣,放氣的速度很慢,且需要借助外力按壓才能把充氣船裏的空氣都排幹凈,這樣才能依照說明書上的方式折疊好,重新收納入船包。

只是這款充氣船為了減負,氣瓶很小,用過一次就沒用了,下次若還想使用瞬間自動充氣功能,就得更換新的氣瓶。

替換的氣瓶舒馥這裏自然有,不過稍稍有些重,她不想隨身帶。

盧政兄弟也不覺得她會背個氣瓶撤離,畢竟背包空間有限,而且眼下連船包都有些打眼,放在避難點容易被人順走,總不能去哪都拎著吧?那樣也太麻煩了。

但四面環水的情況下,這樣一艘有用的充氣船也不能直接放棄掉。

“藏起來吧,那裏有個雜物室。”這是舒馥一早想好的,她主要想借個地方臨時藏一下船包,這樣之後就能找機會單獨過來把船包收回空間。

盧政兄弟後續都坐官方的船撤離,也用不著充氣船了,她後續得繼續在這水上城市漂著,備用的充氣船自然多多益善。

雜物室是用來堆放陳舊桌椅、壞掉的體育娛樂用品和一些不重要的紙質報刊雜志的,裏面東西有些多和亂,舒馥在校四年,又是常年泡在圖書館的好學生,對這裏自然熟悉無比。

盧政確認雜物室附近是監控死角後,和盧策一起在外面守著,她獨自拎著船包進了雜物間。

她找到一堆桌椅後的幾個廢棄櫃子,本想藏在櫃子最底下的櫃門裏,可才把船包放進去,她看了眼無窗又無監控的漆黑雜物間,改了主意。

她借著桌椅和櫃門掩飾,直接將船包收入了空間。

沒必要後續再找機會來一次了,那樣反而打眼,這裏東西這麽多,又這麽亂,無論她藏或不藏,盧政他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也確認不了。

如果他們真需要用到這船,再由她單獨進來“取船包”就行。

舒馥走出雜物間時,走廊上只有盧政一個人,他已經脫下了身上的救生衣和雨衣,他抖完雨衣上面的水,正將其折疊整齊後收入雨衣包。

他聽到聲音,回頭朝她看過來:“我讓小策抱著貓先去排隊了,你怎麽樣,要換一下衣服嗎?”

對方會這麽問,是因為舒馥身上只穿了救生衣,沒穿雨衣。

“沒事,沖鋒衣防水的,加上淋雨時間不長,不用換。”她拉下沖鋒衣的兜帽,又脫下腳上的長鞋套,脫下救生衣,拍拍衣服,將抖了下水珠的防水背包重新背回去,稍稍撥了兩下貼在臉頰上的濕漉發絲,就算是整理結束了。

她臉上也淋了雨,皮膚被冰冷雨水打的有一些白,反而襯得唇色更加紅潤了些。

盧政將停留在她嘴唇上的視線收了回去,這樣目光直白的盯著女孩的嘴唇看,不太好。

他拎起地上的背包,將救生衣和雨衣包扣在背包帶上,然後朝她道:“走吧。”

**

排隊登記的時間比他們想象中更長,主要全城撤離,即便官方在綏城從北至南的西線郊區開辟了上百個官方避難點,分攤到每個避難點頭上的人數仍舊非常非常多。

好在是遞進式撤離,每天有一大批新的避難者抵達,但每天也有一大批先前的避難者離開,同一時間裏,避難人數不會飽和。

不過人員流動大,混亂在所難免。

避難者絕大多數都是乘坐救援隊的沖鋒艇過來的,但也有一小撮人,像舒馥他們這樣,因為各種原因,加上有交通工具,所以自行前來。

抵達之後,避難者統一進行人員登記,登記錄入之後,才能去領物資。物資包裏面除了食水這樣的基礎物品外,還有一次性洗漱套包、一條單人尺寸的防潮墊、一條急救保溫毯、一塊毛毯、一件雨衣。

大部分的官方避難點都和綏大圖書館一樣,沒有住宿條件,所以通常都是打地鋪。

登記結束後,避難者各自領取物品去到三樓,那裏會有救援隊志願者給眾人安排休息的地鋪位置。

編好號碼的地鋪位置加上防潮墊和毛毯,就是一個簡易的休息區,這也是官方和救援隊討論之後的結果,畢竟這些避難點也都是臨時的,只在這個大撤離階段發揮作用。

撤離的真正目的地是海拔更高一些的未遭遇洪水的城市,這些避難點在全部民眾離開後都會廢置,沒有必要浪費資源。

而防潮墊、毛毯和急救保溫毯,都是露營必備物品,遞進式撤離過程中,避難者們可能要輪換三到四處臨時的官方避難點。

與其每一處都備著這些物資作為公用,不如在第一站官方避難點就發下去,使之成為私人物資,之後個人各自攜帶,不用救援隊的人再分出人手管理和整理這些,也能避免眾人為了搶占公共物資而引起的矛盾沖突。

然而,現在進行大撤離的城市並不只有綏城,撤離的人數異常龐大,也代表這樣的物資包需求量達到了一個天文數字。

所以現在全國上下所有未受災地區的城市,都在進行援助和募捐,驊國東南地區以外的城市工廠都在加班加點的趕制這樣的物資包,整車整車的裝箱,然後再馬不停蹄的朝受災城市運輸。

舒馥本以為貓不能私下帶入避難點,但登記人員只是看了眼盧策懷裏乖乖伏著的小貓,說了句“看管好自己的寵物”,並沒有強行做什麽要求。

盧策低頭看著不久前還使勁在他懷裏掙紮似乎不怎麽想被他抱的貍花貓此刻乖巧安靜的模樣,低聲讚了句:“藍藍真機靈……”

“藍藍?”舒馥詫異。

“我剛剛給它起的。”盧策小聲得意的回道,“好聽吧!”

舒馥:……

三人出示身份證登記完之後,又應對方要求放下背包,過了一下安全檢測儀器,之後領到了一個手帶。

手帶是綠色的矽膠質地,有些微彈性,像手表一樣有可調節的卡扣表帶和一個略大的表盤。表盤上只有一個字:綏。

在分發手條之前,登記人員都要將其在電腦旁的一個儀器上掃描,似乎是錄入個人資料。

之後,對方告訴他們,手帶記得隨身佩戴,不要遺失,其後領取物資,以及後續排隊登上撤離船只、進下一個避難點都需要掃描這個手帶。

初次物資包領取之後,每隔兩天可以再領取一次食水物資,同樣都要刷手帶。

“這倒是挺方便的。”盧策對著手帶左看右看,在盧政的催促下快速把手帶戴在左手手腕上。

這個手帶讓舒馥想起了去浴室泡澡時領到的衣物箱鑰匙,進了浴室後去哪都得帶著,開箱子、額外消費都得刷它。

因為她左手手腕有一個別人看不見的銀色手環,所以將這個手帶戴在了右手腕上。三個人沒在一樓多停留,直接從大廳中央左側的旋轉樓梯朝上,去了二樓。

領物資統一被放在了二樓,這裏的救援工作人員明顯比一樓要多,大概因為救援物資都集中在這裏,所以需要多一些的人看守、管理和發放。

領物資包依舊需要排隊,不過經過一樓的登記步驟,大家的情緒明顯穩定了一些,加上物資包就在眼前,排隊秩序比一樓好了很多。

他們又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才領到物資包,盧策全程都在逗貓,藍藍、藍藍的喚著,心情好的不得了。

貍花貓懨懨的縮在盧策懷裏,看起來沒精打采。它試過朝著舒馥喵喵叫,似乎想要她抱,但舒馥假裝沒有聽到,它叫了幾下,只得作罷。

“官方避難點目前水電供應正常,不過不是所有洗手間都開放,上到三樓之後會有人安排休息區位置,一些日常生活的細則上面都有告示牌。”因為有旁邊一個領物資包的桌子前有人在問,發物資包的人便答了,他們三人也順帶聽了一耳朵。

從二樓再朝上去三樓,就沒有直接可上的旋轉樓梯了,要麽坐電梯,要麽去安全樓梯間走樓梯。

為了方便管理二樓物資區,目前朝上的樓梯只開放了外側區域的樓梯間。

不過這個樓梯間是景觀樓梯,朝外的墻壁是鋼化玻璃,再外面還有一層鏤空金屬造景,樓梯間也比尋常的安全樓梯要寬敞的多,可以同時容納很多人上下樓梯。

從三樓樓梯間出來,率先看到的是臨時搭起來的兩排桌子,後面是幾個掛著救援隊牌子的年輕男女生,沒有穿救援隊的衣服,看著不像是救援隊的人,倒像是這個學校的學生。

舒馥心念還沒轉完,就聽到桌子後面,有人發出驚喜的聲音:“盧政!”

**

盧政是綏大在讀生,來之前盧策就說過到這裏避難,應該能和其他同學碰到,他們沒想到會這麽快。

叫出盧政名字的是個年輕的短發女孩,一張討人喜歡的圓圓臉蛋,胸口掛著救援隊志願者的牌子,手裏還拿著記事板和筆,一臉喜色的沖到盧政面前。

她是盧政的同班同學,叫姚若雲,因為自家離綏大很近,又是樓層較低的民房,在大雷暴之後沒多久,就帶著爸媽自行撤離到了學校的臨時安置點。

之後這裏變成官方避難點,她因為來的早,加上又是本校生,一直在幫著人手不足的救援隊做後勤工作,所以暫時還沒離開。

這次見到盧政,姚若雲顯然驚喜的很,一邊引著他們去樓上的其他休息區,一邊湊在他身邊問他的情況。問之前怎麽沒在同學群裏說要過來?又問他是怎麽過來的,顯然是知道他家距離這裏很遠,撤離方向不在這一處。

盧政因為要打工和照顧弟弟,平時基本不住校,加上經濟拮據,入學也才一年,和班裏其他同學平時在一處玩的少。這次過來綏大的事,也沒有特意在群裏說。

不過姚若雲顯然之前就對他有好感,乍然見到他,驚喜加上性格使然,即便對方像平時一樣話少,她依然熱情的不得了,猶自說了不少情況。

例如不少家在外地的住校學生基本都在宿舍區避難點,圖書館這裏他們認識的同學不多,且大部分都是家在本地的,知道這裏地勢高情況較好之後,很多人都帶著家人轉移了過來。

這幾天,遞進式大撤離開始,已經有部分同學帶著家人離開了綏城。但也有人還在,例如她這樣臨時加入救援隊當志願者,做後勤工作的。

“要不是因為這樣,我們這次就遇不上了!”

“我們去幾樓?”盧政見姚若雲一直帶著他們朝上,免不了開口詢問。

“六樓。”姚若雲說著,看了下周圍,拉著他衣袖湊過去朝他壓低聲音道,“那裏有幾個休息室,算是我們這些留下當志願者的給自己的一點小福利。我爸媽、其他幾個同學和他們的家人都在那裏,休息室有沙發,有水吧,能充電,條件不比宿舍區差多少。你過來了當然要和我們住一塊,到時再一起撤離。”

“謝謝。”盧政似乎是不太適應對方的突然靠近,聽完後道了聲謝,又很快和對方拉開距離。之後,他回頭看向跟在後面的舒馥,詢問,“我們跟我其他同學一起住,可以嗎?”

聞言,走在前面的盧策也回頭看向舒馥。

姚若雲也回過了頭,因為舒馥全程沒開口,她之前一直以為她只是恰好和盧政同船過來的同行人,沒想到盧政居然會先詢問她的意見,用的還是“我們”。

姚若雲雖然大大咧咧,但畢竟是女生,一聽到“我們”兩個字,當下感覺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親近。

盧政長得很好看,眼神清潤,是那種很溫和的帥氣,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

他成績也好,和同年齡的其他男生不同,不會胡亂聚在一起野,也沒有那些自大愛出風頭的毛病,這種偏內斂的沈穩性子,其實很吸引人。

姚若雲挺喜歡他的,不過平時他不住校,想和他有點來往也找不到機會。現在突然看到他待一個陌生女孩親近,心裏總歸有些不是滋味。

舒馥先前聽到盧政喊出姚若雲的名字時,心裏莫名覺得有點熟,卻又想不起來怎麽會覺得熟。

此刻她腦子裏正轉著這次任務的事,見盧政回頭問她,便直接點了點頭。

她已經抵達圖書館這麽久了,那個破筆記本也沒什麽動靜,估計這次任務沒這麽簡單,她肯定得住下,而且還不能太快加入後續撤離的隊伍。

她點頭之後,再次看向姚若雲,想再看看她,試圖喚起自己感覺熟悉的原因,可後者卻在這時把頭扭了回去,表情看起來並不怎麽高興。

咦,小姑娘有點排斥她?

舒馥畢竟是個人際交往經驗豐富的成年人,雖然對方控制了,表現的並不明顯,但她還是覺察到了。

舒馥又看了眼盧政的背影,是因為他嗎?

因著這一點,當姚若雲打開六樓走廊某一間休息室的門,告訴他們這間和隔壁另外兩間都能住的時候,舒馥想著自己要不要和他們分開住?

畢竟她是來做任務的,住哪都行。

但這個想法還沒等她說出口,姚若雲待她的態度就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午餐時間,從另一間休息室出來打算去燒水泡面的姚若雲媽媽見女兒領人過來,忙走過來和他們打招呼,視線落在舒馥身上停頓了會,突然驚喜的拉住了她。

舒馥看著對方,終於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姚若雲的名字耳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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