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VIP] 餓餓餓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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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VIP] 餓餓餓餓
我在這處老舊民居一住就是一個月, 濱城也正式迎來了涼爽的秋天，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
雖然海邊城市四季潮濕，但秋天明顯比夏天好多了。
秦裕還是沒有消息, 魏赫只來過一次，是專門來給我送食物的, 他還偶爾會在生物手環上詢問我有沒有別的需要，對我這個同事的家屬倒是很關照有加，至於秦霜, 她還忙著在找秦裕呢，根本沒空搭理我。
外面夜色已深，我躺在臥室的床上，輾轉反側。零零碎碎的吵鬧聲從半開著的窗戶外傳來。
大舌頭的醉漢高聲唱著歌；踩著高跟鞋的女人“蹬蹬蹬”地從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踩過；不知誰家在熱火朝天地搓麻將, 碰撞在一起的麻將塊劈啪作響......
這些聲音通過我超乎尋常的聽力鉆入我的耳朵，令我頭疼不已。
我又翻了個身，猛地坐了起來，赤著腳走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皺眉向外望去。
現在是淩晨兩點半, 外面卻有不少人家是點著燈的，住在這裏的人極其熱衷於夜生活，幾乎每天晚上外面都是一片熱鬧。
樓下的燒烤攤坐了不少人，他們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吹牛, 絲毫沒有收斂聲音的意思。
我沒把窗戶關上，而是有些煩躁地用手指摩挲著另一只手腕上的生物手環, 因為我知道我會失眠其實和那些噪音關系不大。
一個月實在太久了, 我想知道秦裕現在在哪裏，我還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微涼的風在我臉上吹了一會兒, 隨風飄來的燒烤味實在讓人作嘔，我忍了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按下了關窗的按鈕，所有的噪音就都被窗戶擋在了外面。
我將窗簾嚴嚴實實地拉好，翻身鉆進被窩裏。
做完這些，我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生物手環，調出了附近的地圖，認真地看了起來。
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是北滕區安心街，位於整個濱城的邊緣。
我的手指慢慢在地圖上滑動著，很快停留在了安心街旁邊的綠水街，也就是秦裕失去聯系前，生物手環最後發出信號的位置。
我對綠水街是有些印象的，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些印象都是從何而來。
綠水街的占地面積不大，但居住在此的人口卻非常多，擁擠又密集，為了容納這些人，綠水街只能提高自己縱向的空間，向上建立起十八層，又向下深入十八層。
整個綠水街一共有三十六層，生活在其中的大多都是些無法支付濱城高額房租和生活成本的人，後來一些不被聯邦政府承認的不.法.分子，例如雇傭兵團，和部分其他激.進.社.會組織的人也躲進了綠水街，久而久之綠水街就成了一個默認被聯邦放棄的角落。
這樣的貧民窟基本每座城市都有，想在這種地方找到秦裕是很難的。
我用力掐住了被褥，呼吸也在這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好半天之後，我才打開了臥室的燈，從抽屜裏拿出紙和筆，在上面寫道：
很抱歉我的不辭而別，但是不用擔心我，我去找秦裕了，我會找到他的。
是的，這麽等下去不是辦法，我決定自己去找秦裕！
我認真考慮過了，公司找不到他可不代表我也找不到他，我有著極為靈敏的嗅覺，尤其是對於秦裕的味道，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往往會讓我產生極為強烈的生理反應。
他的味道對我而言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源自於基因的誘惑，只要稍微靠近一些，我就能感知到。
綠水街也沒有大到出奇，大不了我一層層地找，總能找到他的！我可不會一直這麽坐以待斃！
......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為了防止過分的饑餓令我失去理智，我把冰箱裏的所有食物都塞進了胃裏，我的胃囊具有儲存食物的功能，只要一次性吃飽了，一周都可以不再進食。
我又將魏赫和秦霜的聯系方式從生物手環上拉黑，這樣他們暫時就沒辦法聯系我。
這之後，我挑了套看起來比較低調的運動服，又找了個旅行包，往裏塞了點隨身物品。
出門前，我紮起頭發，戴了頂黑色鴨舌帽。看著鏡中的人類少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宅家一個月後，我終於走出了家門。
昨晚剛下過雨，地面骯臟泥濘，整個天都陰沈沈霧蒙蒙的。嚴重的工業汙染讓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酸雨之下，空氣裏也總飄著一層化不開的霧霾。
暗沈灰白的色調有一瞬間讓我以為現在是傍晚。
清晨的街道很冷清，路上的行人並不算多，我跟著生物手環提供的導航在巷子裏四處穿梭，辨認著方向。
半個小時後，我從狹窄的巷子裏穿出，生物手環的機械提示音就在耳邊響起：“導航結束，您已到達目的地綠水街，祝您行程愉快。”
到了！
我緊張地擡起頭，向前方的街道望去。
層層堆疊而起的街道，上下錯落著，一條條形狀不一的長街由上向下橫豎交叉，三十六層縱向羅列著，呈現出蛛網狀，一眼望去，仿佛能直看到整個綠水街的全貌，像一具冰冷龐大的屍體上長著不規則觸手，上面又托起一家家一戶戶緊密相挨的商鋪。
霓虹燈構成的廣告牌閃爍著絢麗的色彩，與灰暗的天幕和死氣沈沈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稍微停頓了一下，就走入了其中，路邊的商鋪都開始營業了，賣什麽的都有。
綠水街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低矮壓抑又混亂，好在街上沒人註意到我，或者說住在綠水街的人本就形形色色，我並不顯眼。
我謹慎地在街上溜達了一圈，時刻謹記著我來綠水街的目的是尋找秦裕，但這裏的情況實在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我原本是打算通過氣味來鎖定秦裕的具體位置，但空氣裏的味道實在是太多了，各式各樣，像黏膩的油垢，昨晚又剛下過雨，所有的氣味都泡在潮濕的氣息裏，從四面八方滲透，我只是輕輕吸口氣都會有種反胃的感覺。
我強忍著惡心，慢吞吞地邁著步子，一共三十六層的街道，我一時半會是沒辦法全部逛完的。
懸空的扶梯將街道上下連接著，像被無數根鐵鏈相互貫連的齒輪。
我一路走到街尾，終於逐漸習慣了空氣裏彌漫的刺鼻味道。
現在已經臨近中午，街上的人也變多了，路邊的飯館逐漸熱鬧起來。
我將鴨舌帽往上掀了掀，擦了擦被帽檐壓出汗的額頭。
我正打算向通往下一層的電梯走去，卻突然有一只手從身後搭上了上來，搭在了我的肩上，緊隨而來的是一股仿佛結痂了般的油膩味道，我知道那是每個常年吸煙的人身上都會有的煙臭氣。
“嘿，這位美麗的小姐，我看你一直在附近打轉，你好像很需要幫助，”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叫傑克，對綠水街很了解，你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得上你呢。”
我壓下心底的不適，扭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張高鼻闊眉的黑人臉，那是一個長了一身腱子肉的青年壯漢。
他比我高了一大截，站在我旁邊像立著一座小山，他的臉上掛著浮誇醜陋的笑容，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難聞。
雖然其他人不會讓我像對秦裕那樣著迷，
但一般來說，人類的血肉於我而言都有著吸引力的，除了一些有怪癖的人。
比如喜歡抽煙喝酒的，血液也會變得極其難聞，眼前這個黑人壯漢更是像被腌入味了。
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餘光卻突然註意到，在壯漢身後不遠處，站了個同樣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也有著一身黝黑的皮膚，還頂了滿頭的臟辮，此時的他正頻頻擡頭向我們這邊看來，想來他應該和眼前這個人是一夥的。
看來還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在綠水街的人脈很廣，我心想，也許他真能幫到我呢？畢竟我人生地不熟的。
於是我沖著他點了點頭道：“我是來找人的，我的朋友在綠水街失蹤了。”
壯漢的眼珠轉了轉，眼底的笑意不變：“我們這綠水街啊，天天都有人失蹤，想找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你有照片嗎？有照片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
我猶豫了一下，就搖了搖頭。
我是不可能把秦裕的照片拿給他看的，畢竟就算我讓他幫我，也只是利用他而已，他這一身的臭味，聞著就不是好人，誰知道他是不是和綁架秦裕的人是一夥的呢？
“那你簡單描述一下他的外貌特征？”壯漢繼續問道。
我又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壯漢被噎住了，他反應了好半天才道：“你又沒有照片的，又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你這什麽都沒有要怎麽找人？”
壯漢露出了懷疑的表情：“你不是在騙我吧？你真是來綠水街找人的？”
“我為什麽要騙你？”我不懂他為什麽會產生這種疑問，“騙這個動詞是有目的性的負面詞語，是你主動來找我說話的，要騙也該是你要騙我，我怎麽騙你？”
“而且，”我一本正經道，“我的鼻子很靈敏，就算我不記得長相了，只要聞道味道，也能認出來。”
壯漢再次沈默了，他上下打量著我，像是在思量著什麽，但他很快就又露出了笑容：“既然這樣，就跟我來吧，綠水街失蹤的人大部分都集中在同一個地方，你要找的人肯定就在那。”
“那真是太好了！”我滿臉的驚喜之色，“那我們趕緊走吧！”
“這邊。”壯漢放開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可是電梯不是在那個方向嗎？”我指著反方向，不解地問道。
“那邊不是擠嗎？我們綠水街的人平時都是坐不擠的那個。”壯漢笑瞇瞇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
我聽到壯漢舉起生物手環，小聲罵道：“狗屎！邁爾，我們運氣不太好，這妞空有張不錯的臉，腦子傻得厲害，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得上價！”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以正常人的聽力肯定是什麽都聽不到的，可惜我的感知極為敏銳。
只不過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只隱約覺得他好像在罵我。
他的生物手環加了密，我聽不到裏面的聲音，只能又轉頭看向了之前那個站在路邊頻頻往我們的方向看的臟辮黑人，他果然也正對著生物手環說話呢。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風裏飄了過來。
“傑克，你好好動動你的豬腦子！等會進電梯了，你就給她註射一管鎮定劑，到時候人都昏迷了，誰知道她腦子傻？而且雇傭兵那幫人不是說了嗎，漂亮的年輕女人都可以賣給他們，反正去了也是當妓.女的，腦子笨點就笨點，臉蛋夠嫩就行了！”
我依舊沒太聽明白，但我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傭兵團”。
魏赫之前就說秦裕可能是被傭兵團的人綁架了，他們要是把我帶去傭兵團，我找到秦裕的機會豈不是更大了？
於是我很好心地對走在我前面的壯漢道：“你不把你的朋友一起叫上嗎？”
壯漢正和同夥交流呢，聞言嚇了一跳，謹慎地回頭看向我問道：“什麽朋友？”
我指著那個藏在街角的人：“不就是他嗎？我看他一直朝我們看，還和你偷偷用生物手環說話，他應該是你的朋友對吧？為什麽不一起？”
壯漢如臨大敵地緊盯著我，但他很快就發現我真的只是在好心地提醒他，並沒有別的目的，於是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怪異起來。
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道：“不用管他，他還有別的事。”
我“噢”了一聲，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這個叫傑克的黑人在偏僻的小巷子裏一路亂竄，還真帶我找到了一處不擠的電梯，而且他帶著我找到的甚至還是升降梯，不是外面那種扶梯。
電梯藏在一棟小房子裏，門口有看守的人，他們看到壯漢之後，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並沒有任何反應。
電梯最低能通往負十八層，我們現在在一樓，向上還有十八層。
傑克按下了負十五樓的按鈕，對我笑道：“綠水街藏了不少蟑螂，不僅有黑戶和殺人犯，還有常笙公司最討厭的大毒瘤，傭兵團。”
他笑瞇瞇地看著我：“可惜聯邦沒辦法將綠水街的陰暗全部清除，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本來就不想，傭兵團有自己的軍.火，真要打起來，對聯邦政府而言，就是單純地費力不討好，誰讓傭兵團現在只是明面上和常笙公司作對，還沒把手伸向聯邦政府呢。”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意味深長，甚至有些陰邪：“你這臉蛋可長得真漂亮，跟在綠水街土生土長的那幫醜女人一點都不一樣。”
我沒有使用秦裕給我準備的假身份，直接頂著宋織的臉來的，倒不是我不想，主要是偽裝需要芯片，我之前的芯片已經報廢了，魏赫沒給我提供新的，他也沒想過我會私自出門。
傑克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我身上游走著：“像你這種沒有安裝機械義肢的年輕女孩，是傭兵團最喜歡的妓.女，也不懂傭兵團到底怎麽想的，那麽抵觸機械義肢，我倒覺得機械義肢挺不錯的，可惜我可拿不出那麽多錢去移植，所以我還是願意支持傭兵團的。”
傑克嘆了口氣：“要不是我很需要錢，我還真是舍不得把你這麽漂亮的女孩賣給那群粗魯的公狗。”
我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然後我就看到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可怖，他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支針管，向我猛地紮來。
我下意識就擡手去擋，在傑克不可思議的表情裏，我輕松地鉗住了他的手腕。
“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傑克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我並不覺得自己的力氣很大，只是人類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那脆弱柔軟的血肉之軀，只需要我稍稍用力，就可以將其撕碎。
可惜秦裕始終不讓我殺人，而且我還指望面前這個人帶我去傭兵團呢，所以當電梯門打開時，我只是拎起了他的後脖領，照著他的屁股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嘭”的一聲，小山一樣健碩的壯漢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揚起的灰塵伴隨著冗雜的味道瞬間沖了過來，令我難受地皺起了眉頭。
好臭，這一層也是一如既往地臭。
傑克摔得慘叫了一聲，他大喊道：“你這個女表子！你安裝了機械骨骼！”
機械骨骼？那種東西好像確實能夠提升力氣，但是價格昂貴，不是所有人都能支付得起。
秦霜作為公司安防部的組長，倒是安裝有那東西，她甚至可以憑借機械骨骼和我掰手腕，可惜她的力氣還是沒我大。
人類的身體能夠承受的改造是有極限的，所以機械義肢並不會將力氣或是體力增加到太可怕的地步。
我擡腳走出了電梯，外面是一間小院子，院子裏有不少人，都是和傑克一樣身體健壯的男人，他們膚色各異，有像傑克那樣的黑人，也有白人。
我將傑克扔出去產生的動靜大概太大了，將他們的註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他們把電梯門團團圍住，緊張地看著我。
我註意到他們露出的胳膊上均紋有櫻花的圖案，我總覺得我以前應該見過那種圖案，沒有栩栩如生，相反很死板，像是寥寥幾筆勾勒出的簡筆畫，又似乎暗含著某種哲學思維，那是......傭兵團成員的象征？我也不知道這個念頭是從哪冒出來的，就好像我原本就該知道的。
我擡手捏住鴨舌帽的帽檐往下壓了壓，過多的註視讓我分外難受。
或許是我的外表看起來太具有迷惑性了，四五個壯漢轉眼間就齊齊朝我撲來，但是脆弱柔軟的胳膊和腿根本不可能對我產生任何威脅，更何況眼前這群人完全沒安裝任何可以提升身體技能的機械義肢，我甚至不需要露出我的本體，就輕易將他們全都丟了出去。
一時之間，院子裏人仰馬翻，所有朝我沖來的人都不出意外地被我撂倒了。
還趴在地上的傑克大聲叫了起來：“用電磁槍攻擊她！她安裝了機械骨骼！”
電磁槍可以擾亂電磁信號，機械義肢會在電磁信號的影響下失去控制，可惜那東西對我沒用。
或者說任何槍對我而言都沒用，我的身體可以無限生長，對我的攻擊和傷害最多只會讓我感覺到疼痛，我很快就可以通過生長恢覆如初。
我一步步朝著院子裏走去，我只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那些混亂的味道就以不可阻擋之勢瘋狂地湧了過來，熏得我全身汗毛倒立，幾乎要不受控制地幹嘔起來。
那群傭兵團的男人大概不太講衛生，浸在空氣裏的汗臭味都開始發酵發酸了，惡心得我皮膚下的觸手都煩躁的蠕動了幾下。
但很快，我就瞪大了眼睛，因為在那些混合在一起的怪味裏，我嗅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香甜氣。
那是......秦裕的味道！
秦裕果然在這裏！我沒來錯地方！
我迅速轉頭，驚喜地朝著向某個方向望去，與此同時，一道極快的影子迅速從天而降，猛地向我劈來。
我躲閃不及，只能擡起胳膊去擋，一股巨力就重重砸在了我的小臂上。
這是機械骨骼才能使出的力氣，而且攻擊我的人和機械骨骼的融合度非常高，至少同樣擁有機械骨骼的秦霜沒辦法使出這麽大的力氣。
攻擊我的是一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長發女人，她的半邊臉被銀色面具遮擋著，只露出另外半張毫無表情的臉，一雙漆黑的眼睛冷漠地看著我。
此時她的一條胳膊正壓在我的小臂上，她的另一只手很快從腰間抽出。
“啪”的一聲，烏壓壓的槍口重重地抵在了我的額頭上，槍口微微上挑，戴在我頭頂的黑色鴨舌帽就被掀到了地上。
女人比我高出一頭，我不得不揚起下巴看向她。
“投降，否則我開槍了。”她冷聲說道，似乎默認我的確是被她壓制住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握槍的手上，骨結高凸的手腕看似纖瘦，實則暗藏著使不完的力氣，但只要我伸出我的觸足，就可以輕易將那截骨頭扯斷。
而恰在這時，從前方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敢開槍試試？”
那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語調冷厲，聲線卻讓我分外熟悉，我趕緊扭頭望去，就看見了那個讓我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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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處老舊民居一住就是一個月, 濱城也正式迎來了涼爽的秋天，這是我最喜歡的季節。
雖然海邊城市四季潮濕，但秋天明顯比夏天好多了。
秦裕還是沒有消息, 魏赫只來過一次，是專門來給我送食物的, 他還偶爾會在生物手環上詢問我有沒有別的需要，對我這個同事的家屬倒是很關照有加，至於秦霜, 她還忙著在找秦裕呢，根本沒空搭理我。
外面夜色已深，我躺在臥室的床上，輾轉反側。零零碎碎的吵鬧聲從半開著的窗戶外傳來。
大舌頭的醉漢高聲唱著歌；踩著高跟鞋的女人“蹬蹬蹬”地從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踩過；不知誰家在熱火朝天地搓麻將, 碰撞在一起的麻將塊劈啪作響......
這些聲音通過我超乎尋常的聽力鉆入我的耳朵，令我頭疼不已。
我又翻了個身，猛地坐了起來，赤著腳走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皺眉向外望去。
現在是淩晨兩點半, 外面卻有不少人家是點著燈的，住在這裏的人極其熱衷於夜生活，幾乎每天晚上外面都是一片熱鬧。
樓下的燒烤攤坐了不少人，他們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吹牛, 絲毫沒有收斂聲音的意思。
我沒把窗戶關上，而是有些煩躁地用手指摩挲著另一只手腕上的生物手環, 因為我知道我會失眠其實和那些噪音關系不大。
一個月實在太久了, 我想知道秦裕現在在哪裏，我還想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微涼的風在我臉上吹了一會兒, 隨風飄來的燒烤味實在讓人作嘔，我忍了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按下了關窗的按鈕，所有的噪音就都被窗戶擋在了外面。
我將窗簾嚴嚴實實地拉好，翻身鉆進被窩裏。
做完這些，我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生物手環，調出了附近的地圖，認真地看了起來。
我現在住的這個地方是北滕區安心街，位於整個濱城的邊緣。
我的手指慢慢在地圖上滑動著，很快停留在了安心街旁邊的綠水街，也就是秦裕失去聯系前，生物手環最後發出信號的位置。
我對綠水街是有些印象的，雖然我也不知道這些印象都是從何而來。
綠水街的占地面積不大，但居住在此的人口卻非常多，擁擠又密集，為了容納這些人，綠水街只能提高自己縱向的空間，向上建立起十八層，又向下深入十八層。
整個綠水街一共有三十六層，生活在其中的大多都是些無法支付濱城高額房租和生活成本的人，後來一些不被聯邦政府承認的不.法.分子，例如雇傭兵團，和部分其他激.進.社.會組織的人也躲進了綠水街，久而久之綠水街就成了一個默認被聯邦放棄的角落。
這樣的貧民窟基本每座城市都有，想在這種地方找到秦裕是很難的。
我用力掐住了被褥，呼吸也在這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好半天之後，我才打開了臥室的燈，從抽屜裏拿出紙和筆，在上面寫道：
很抱歉我的不辭而別，但是不用擔心我，我去找秦裕了，我會找到他的。
是的，這麽等下去不是辦法，我決定自己去找秦裕！
我認真考慮過了，公司找不到他可不代表我也找不到他，我有著極為靈敏的嗅覺，尤其是對於秦裕的味道，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往往會讓我產生極為強烈的生理反應。
他的味道對我而言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仿佛是與生俱來的、源自於基因的誘惑，只要稍微靠近一些，我就能感知到。
綠水街也沒有大到出奇，大不了我一層層地找，總能找到他的！我可不會一直這麽坐以待斃！
......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了，為了防止過分的饑餓令我失去理智，我把冰箱裏的所有食物都塞進了胃裏，我的胃囊具有儲存食物的功能，只要一次性吃飽了，一周都可以不再進食。
我又將魏赫和秦霜的聯系方式從生物手環上拉黑，這樣他們暫時就沒辦法聯系我。
這之後，我挑了套看起來比較低調的運動服，又找了個旅行包，往裏塞了點隨身物品。
出門前，我紮起頭發，戴了頂黑色鴨舌帽。看著鏡中的人類少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宅家一個月後，我終於走出了家門。
昨晚剛下過雨，地面骯臟泥濘，整個天都陰沈沈霧蒙蒙的。嚴重的工業汙染讓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仿佛永遠不會停歇的酸雨之下，空氣裏也總飄著一層化不開的霧霾。
暗沈灰白的色調有一瞬間讓我以為現在是傍晚。
清晨的街道很冷清，路上的行人並不算多，我跟著生物手環提供的導航在巷子裏四處穿梭，辨認著方向。
半個小時後，我從狹窄的巷子裏穿出，生物手環的機械提示音就在耳邊響起：“導航結束，您已到達目的地綠水街，祝您行程愉快。”
到了！
我緊張地擡起頭，向前方的街道望去。
層層堆疊而起的街道，上下錯落著，一條條形狀不一的長街由上向下橫豎交叉，三十六層縱向羅列著，呈現出蛛網狀，一眼望去，仿佛能直看到整個綠水街的全貌，像一具冰冷龐大的屍體上長著不規則觸手，上面又托起一家家一戶戶緊密相挨的商鋪。
霓虹燈構成的廣告牌閃爍著絢麗的色彩，與灰暗的天幕和死氣沈沈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稍微停頓了一下，就走入了其中，路邊的商鋪都開始營業了，賣什麽的都有。
綠水街給我的感覺很不好，低矮壓抑又混亂，好在街上沒人註意到我，或者說住在綠水街的人本就形形色色，我並不顯眼。
我謹慎地在街上溜達了一圈，時刻謹記著我來綠水街的目的是尋找秦裕，但這裏的情況實在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我原本是打算通過氣味來鎖定秦裕的具體位置，但空氣裏的味道實在是太多了，各式各樣，像黏膩的油垢，昨晚又剛下過雨，所有的氣味都泡在潮濕的氣息裏，從四面八方滲透，我只是輕輕吸口氣都會有種反胃的感覺。
我強忍著惡心，慢吞吞地邁著步子，一共三十六層的街道，我一時半會是沒辦法全部逛完的。
懸空的扶梯將街道上下連接著，像被無數根鐵鏈相互貫連的齒輪。
我一路走到街尾，終於逐漸習慣了空氣裏彌漫的刺鼻味道。
現在已經臨近中午，街上的人也變多了，路邊的飯館逐漸熱鬧起來。
我將鴨舌帽往上掀了掀，擦了擦被帽檐壓出汗的額頭。
我正打算向通往下一層的電梯走去，卻突然有一只手從身後搭上了上來，搭在了我的肩上，緊隨而來的是一股仿佛結痂了般的油膩味道，我知道那是每個常年吸煙的人身上都會有的煙臭氣。
“嘿，這位美麗的小姐，我看你一直在附近打轉，你好像很需要幫助，”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叫傑克，對綠水街很了解，你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說，也許我能幫得上你呢。”
我壓下心底的不適，扭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張高鼻闊眉的黑人臉，那是一個長了一身腱子肉的青年壯漢。
他比我高了一大截，站在我旁邊像立著一座小山，他的臉上掛著浮誇醜陋的笑容，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難聞。
雖然其他人不會讓我像對秦裕那樣著迷，
但一般來說，人類的血肉於我而言都有著吸引力的，除了一些有怪癖的人。
比如喜歡抽煙喝酒的，血液也會變得極其難聞，眼前這個黑人壯漢更是像被腌入味了。
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餘光卻突然註意到，在壯漢身後不遠處，站了個同樣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也有著一身黝黑的皮膚，還頂了滿頭的臟辮，此時的他正頻頻擡頭向我們這邊看來，想來他應該和眼前這個人是一夥的。
看來還真像他說的那樣，他在綠水街的人脈很廣，我心想，也許他真能幫到我呢？畢竟我人生地不熟的。
於是我沖著他點了點頭道：“我是來找人的，我的朋友在綠水街失蹤了。”
壯漢的眼珠轉了轉，眼底的笑意不變：“我們這綠水街啊，天天都有人失蹤，想找人可不是容易的事，你有照片嗎？有照片的話，我可以幫你看看。”
我猶豫了一下，就搖了搖頭。
我是不可能把秦裕的照片拿給他看的，畢竟就算我讓他幫我，也只是利用他而已，他這一身的臭味，聞著就不是好人，誰知道他是不是和綁架秦裕的人是一夥的呢？
“那你簡單描述一下他的外貌特征？”壯漢繼續問道。
我又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壯漢被噎住了，他反應了好半天才道：“你又沒有照片的，又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你這什麽都沒有要怎麽找人？”
壯漢露出了懷疑的表情：“你不是在騙我吧？你真是來綠水街找人的？”
“我為什麽要騙你？”我不懂他為什麽會產生這種疑問，“騙這個動詞是有目的性的負面詞語，是你主動來找我說話的，要騙也該是你要騙我，我怎麽騙你？”
“而且，”我一本正經道，“我的鼻子很靈敏，就算我不記得長相了，只要聞道味道，也能認出來。”
壯漢再次沈默了，他上下打量著我，像是在思量著什麽，但他很快就又露出了笑容：“既然這樣，就跟我來吧，綠水街失蹤的人大部分都集中在同一個地方，你要找的人肯定就在那。”
“那真是太好了！”我滿臉的驚喜之色，“那我們趕緊走吧！”
“這邊。”壯漢放開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指向了一個方向。
“可是電梯不是在那個方向嗎？”我指著反方向，不解地問道。
“那邊不是擠嗎？我們綠水街的人平時都是坐不擠的那個。”壯漢笑瞇瞇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
我聽到壯漢舉起生物手環，小聲罵道：“狗屎！邁爾，我們運氣不太好，這妞空有張不錯的臉，腦子傻得厲害，也不知道能不能叫得上價！”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以正常人的聽力肯定是什麽都聽不到的，可惜我的感知極為敏銳。
只不過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只隱約覺得他好像在罵我。
他的生物手環加了密，我聽不到裏面的聲音，只能又轉頭看向了之前那個站在路邊頻頻往我們的方向看的臟辮黑人，他果然也正對著生物手環說話呢。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風裏飄了過來。
“傑克，你好好動動你的豬腦子！等會進電梯了，你就給她註射一管鎮定劑，到時候人都昏迷了，誰知道她腦子傻？而且雇傭兵那幫人不是說了嗎，漂亮的年輕女人都可以賣給他們，反正去了也是當妓.女的，腦子笨點就笨點，臉蛋夠嫩就行了！”
我依舊沒太聽明白，但我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傭兵團”。
魏赫之前就說秦裕可能是被傭兵團的人綁架了，他們要是把我帶去傭兵團，我找到秦裕的機會豈不是更大了？
於是我很好心地對走在我前面的壯漢道：“你不把你的朋友一起叫上嗎？”
壯漢正和同夥交流呢，聞言嚇了一跳，謹慎地回頭看向我問道：“什麽朋友？”
我指著那個藏在街角的人：“不就是他嗎？我看他一直朝我們看，還和你偷偷用生物手環說話，他應該是你的朋友對吧？為什麽不一起？”
壯漢如臨大敵地緊盯著我，但他很快就發現我真的只是在好心地提醒他，並沒有別的目的，於是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怪異起來。
半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的表情道：“不用管他，他還有別的事。”
我“噢”了一聲，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
這個叫傑克的黑人在偏僻的小巷子裏一路亂竄，還真帶我找到了一處不擠的電梯，而且他帶著我找到的甚至還是升降梯，不是外面那種扶梯。
電梯藏在一棟小房子裏，門口有看守的人，他們看到壯漢之後，只是淡淡掃了我一眼，並沒有任何反應。
電梯最低能通往負十八層，我們現在在一樓，向上還有十八層。
傑克按下了負十五樓的按鈕，對我笑道：“綠水街藏了不少蟑螂，不僅有黑戶和殺人犯，還有常笙公司最討厭的大毒瘤，傭兵團。”
他笑瞇瞇地看著我：“可惜聯邦沒辦法將綠水街的陰暗全部清除，當然，也可能是他們本來就不想，傭兵團有自己的軍.火，真要打起來，對聯邦政府而言，就是單純地費力不討好，誰讓傭兵團現在只是明面上和常笙公司作對，還沒把手伸向聯邦政府呢。”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意味深長，甚至有些陰邪：“你這臉蛋可長得真漂亮，跟在綠水街土生土長的那幫醜女人一點都不一樣。”
我沒有使用秦裕給我準備的假身份，直接頂著宋織的臉來的，倒不是我不想，主要是偽裝需要芯片，我之前的芯片已經報廢了，魏赫沒給我提供新的，他也沒想過我會私自出門。
傑克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我身上游走著：“像你這種沒有安裝機械義肢的年輕女孩，是傭兵團最喜歡的妓.女，也不懂傭兵團到底怎麽想的，那麽抵觸機械義肢，我倒覺得機械義肢挺不錯的，可惜我可拿不出那麽多錢去移植，所以我還是願意支持傭兵團的。”
傑克嘆了口氣：“要不是我很需要錢，我還真是舍不得把你這麽漂亮的女孩賣給那群粗魯的公狗。”
我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然後我就看到他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可怖，他從褲兜裏掏出了一支針管，向我猛地紮來。
我下意識就擡手去擋，在傑克不可思議的表情裏，我輕松地鉗住了他的手腕。
“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傑克露出了見鬼的表情。
我並不覺得自己的力氣很大，只是人類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那脆弱柔軟的血肉之軀，只需要我稍稍用力，就可以將其撕碎。
可惜秦裕始終不讓我殺人，而且我還指望面前這個人帶我去傭兵團呢，所以當電梯門打開時，我只是拎起了他的後脖領，照著他的屁股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嘭”的一聲，小山一樣健碩的壯漢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揚起的灰塵伴隨著冗雜的味道瞬間沖了過來，令我難受地皺起了眉頭。
好臭，這一層也是一如既往地臭。
傑克摔得慘叫了一聲，他大喊道：“你這個女表子！你安裝了機械骨骼！”
機械骨骼？那種東西好像確實能夠提升力氣，但是價格昂貴，不是所有人都能支付得起。
秦霜作為公司安防部的組長，倒是安裝有那東西，她甚至可以憑借機械骨骼和我掰手腕，可惜她的力氣還是沒我大。
人類的身體能夠承受的改造是有極限的，所以機械義肢並不會將力氣或是體力增加到太可怕的地步。
我擡腳走出了電梯，外面是一間小院子，院子裏有不少人，都是和傑克一樣身體健壯的男人，他們膚色各異，有像傑克那樣的黑人，也有白人。
我將傑克扔出去產生的動靜大概太大了，將他們的註意力都吸引了過來，他們把電梯門團團圍住，緊張地看著我。
我註意到他們露出的胳膊上均紋有櫻花的圖案，我總覺得我以前應該見過那種圖案，沒有栩栩如生，相反很死板，像是寥寥幾筆勾勒出的簡筆畫，又似乎暗含著某種哲學思維，那是......傭兵團成員的象征？我也不知道這個念頭是從哪冒出來的，就好像我原本就該知道的。
我擡手捏住鴨舌帽的帽檐往下壓了壓，過多的註視讓我分外難受。
或許是我的外表看起來太具有迷惑性了，四五個壯漢轉眼間就齊齊朝我撲來，但是脆弱柔軟的胳膊和腿根本不可能對我產生任何威脅，更何況眼前這群人完全沒安裝任何可以提升身體技能的機械義肢，我甚至不需要露出我的本體，就輕易將他們全都丟了出去。
一時之間，院子裏人仰馬翻，所有朝我沖來的人都不出意外地被我撂倒了。
還趴在地上的傑克大聲叫了起來：“用電磁槍攻擊她！她安裝了機械骨骼！”
電磁槍可以擾亂電磁信號，機械義肢會在電磁信號的影響下失去控制，可惜那東西對我沒用。
或者說任何槍對我而言都沒用，我的身體可以無限生長，對我的攻擊和傷害最多只會讓我感覺到疼痛，我很快就可以通過生長恢覆如初。
我一步步朝著院子裏走去，我只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那些混亂的味道就以不可阻擋之勢瘋狂地湧了過來，熏得我全身汗毛倒立，幾乎要不受控制地幹嘔起來。
那群傭兵團的男人大概不太講衛生，浸在空氣裏的汗臭味都開始發酵發酸了，惡心得我皮膚下的觸手都煩躁的蠕動了幾下。
但很快，我就瞪大了眼睛，因為在那些混合在一起的怪味裏，我嗅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香甜氣。
那是......秦裕的味道！
秦裕果然在這裏！我沒來錯地方！
我迅速轉頭，驚喜地朝著向某個方向望去，與此同時，一道極快的影子迅速從天而降，猛地向我劈來。
我躲閃不及，只能擡起胳膊去擋，一股巨力就重重砸在了我的小臂上。
這是機械骨骼才能使出的力氣，而且攻擊我的人和機械骨骼的融合度非常高，至少同樣擁有機械骨骼的秦霜沒辦法使出這麽大的力氣。
攻擊我的是一名穿著黑色緊身衣的長發女人，她的半邊臉被銀色面具遮擋著，只露出另外半張毫無表情的臉，一雙漆黑的眼睛冷漠地看著我。
此時她的一條胳膊正壓在我的小臂上，她的另一只手很快從腰間抽出。
“啪”的一聲，烏壓壓的槍口重重地抵在了我的額頭上，槍口微微上挑，戴在我頭頂的黑色鴨舌帽就被掀到了地上。
女人比我高出一頭，我不得不揚起下巴看向她。
“投降，否則我開槍了。”她冷聲說道，似乎默認我的確是被她壓制住了。
我的目光停留在她握槍的手上，骨結高凸的手腕看似纖瘦，實則暗藏著使不完的力氣，但只要我伸出我的觸足，就可以輕易將那截骨頭扯斷。
而恰在這時，從前方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敢開槍試試？”
那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語調冷厲，聲線卻讓我分外熟悉，我趕緊扭頭望去，就看見了那個讓我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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