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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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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梁九功沒有帶她去乾清宮, 反而是來到了景仁宮的門口。

舒以寧一頭霧水。

“娘娘先進去說話吧。”梁九功這時候的表情逐漸有些變化,語氣也透著幾分焦急。

等進了正殿,她才看到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的康熙。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皇上從裕親王府回來後, 便直接來了景仁宮, 後來又說要在床上瞇會兒,奴才是一直在旁邊守著的,等瞧著時辰快到了準備喊皇上起床, 誰知喊了好久都沒見醒, 奴才才心知出事了,就讓方全盯在這兒, 又打著皇上的名義請娘娘過來了, 還請娘娘恕罪。”

舒以寧一時有些發蒙,她張了張唇,又幾步走向床側, 俯身摸了摸康熙的手, 是溫熱的,還好。

“請太醫了沒有?”畢竟知曉他能活到什麽年紀, 舒以寧此刻還算冷靜, 語調也有條不紊。

“奴才不敢妄自作主張。”

“先去請太醫過來再說。”當務之急是確定康熙是不是病了。

眼看著給康熙診脈的高院判面色越來越凝重, 舒以寧不禁緊張起來,心也跟著一點點往下沈。

“皇上情況如何?”

高院判猶豫了片刻, 又慎重的回答:“回稟皇後娘娘,皇上身體並沒有大礙,脈象依舊平穩,身體也並沒有哪處有損傷, 微臣也很困惑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

他又繼續詢問:“不知娘娘可否告知皇上在昏睡前做了些什麽?”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舒以寧搖搖頭:“並沒有做什麽,從裕親王府回來後睡了一覺就這樣了。”

高院判前後一聯想, 講出了心中的猜測:“或許是憂慮過度,如果連著幾天沒休息好,一時昏迷不醒都是有可能的。”

舒以寧不清楚歷史上有沒有這件事的發生。不過接連兩個月,先是索額圖被關押,跟胤礽的關系開始緊張僵硬,又逢最親密的兄長離世,一下子承受不住各方面打擊身心皆疲所以引起的昏迷?

“那什麽時候能醒來的呢。”

“快的話兩三天就能醒過來,慢的話五天十天也有可能,微臣先去寫個方子熬藥,皇上雖昏睡不醒,但這期間身體還是需要好好調理的。”

舒以寧總算舒了口氣,能醒過來就好,可他的話又讓人發愁。

康熙每日的聽政從不曾間斷過,一兩天找個生病的理由她還能給湊合著糊弄過去,五天十天的話她絕對瞞不下去。

她在屋子裏焦灼地來回走動,然後看向方全:“你去請太子來這兒一趟,盡量不要驚動別人。”

毓慶宮離景仁宮很近,胤礽來得很快。

“皇阿瑪這是?”

舒以寧把高院判的話又覆述了一遍。

“怎麽會這樣?”胤礽訝然,皇阿瑪的身體向來很好,前幾年親征準葛爾,皇阿瑪還寫信跟自己炫耀,說西北天氣嚴寒,一同去的大哥和不少將士們都凍傷了,他還一點事兒都沒有。在他眼裏,皇阿瑪永遠不會倒下的。

舒以寧想了想說:“這陣子皇上一直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再加上裕親王的突然離世,皇上也許沒承受住。”精神力再強大的人也會有脆弱的時刻。

胤礽頓住,他聽懂了這話裏的意思,心臟像是攥在了一起。他跪在床邊,緊緊握住這雙牽著他長大的手,眼眶隨之慢慢變紅,他很後悔這些日子跟皇阿瑪暗暗較勁兒,為了叔祖父他跟皇阿瑪爭吵了好幾回,一定是讓皇阿瑪心寒了。

舒以寧看到這幅場景,心裏同樣不好受,這樣一對感情深厚的父子最後會變成那樣的兩敗俱傷的結局,究竟是誰的錯呢。

氣氛安靜,過了好一會兒胤礽才轉頭看向舒以寧:“今晚我留在這兒照顧皇阿瑪,娘娘先回去休息吧。”

舒以寧拒絕了:“你有更重要的事做,明天還得想法子應付很多人。”

皇上身體抱恙,自然該由皇太子代為監國,何況胤礽之前已經代為處理朝事多次。

可舒以寧擔心的是索額圖上個月才剛被幽禁,朝堂上上下下都很清楚康熙此時對索額圖厭倦的態度,這個節點胤礽站出來監國也許並不能服眾,說不定還會讓人質疑,起到反效果。

成年皇子他們背後都有自己的派系和擁護者,而沒了索額圖,胤礽現在除了一個皇太子的稱號,完全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胤礽起初不同意,在舒以寧的百般勸說下才被迫答應了。

“胤礽。”

舒以寧在他走前出聲叫了他的名字。

“前朝的事我不懂,也幫不了你什麽。但我知道,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更不能中了有心之人的圈套,他們越是等著你犯錯,你就越得冷靜。”

胤礽腳步頓了頓,神色略帶覆雜的望著她,隨後堅定的點點頭。

舒以寧笑了笑:“那你去吧,這裏你放心,有我在呢。”她自覺這話已經說得很直接了,也希望他能明白。

胤礽離開後,舒以寧又回到了床邊,盯著躺著的人,良久後才默默抱怨了一句:“你是睡得挺好,卻給我找這麽多事,等你醒了得給我報酬,要雙倍的。”

*

近些時間,康熙能感覺到充斥在幾個兒子們之間的暗流湧動,他很難理解,因為他跟福全的關系從幼時就很好。

從登基以來,他的目標就是削弱八旗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讓權力更加集中,所以給兒子們安排政務,為的就是有一天,徹底取代掉八旗貴族的位置。只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好像有些背離他的初衷。他不清楚是怎麽造成了眼下這樣的局面,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朝臣站在皇子的身後,攛掇兄弟們內鬥。

他心裏愁得慌,福全的離世又讓這愁加上幾分。景仁宮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小時候常跟福全玩鬧的地方。他閉上眼睛,回憶著過去,又焦慮著以後,在不知覺間睡著了,沒想到一覺睡醒外邊天都擦黑了。

來景仁宮是臨時起意,這會兒看窗外的天色應該到晚膳的點了,他坐起身,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額頭:“讓人給坤寧宮傳話了嗎?”

梁九功一楞,臉上瞬間露出困惑,皇上這是還沒睡醒呢吧。

康熙見梁九功一副傻楞楞的樣子,心念這奴才果真是歲數大了,反應都變得遲鈍,再過陣子可以把方全提到跟前了,他還是回家養老吧。

康熙出了景仁宮便往坤寧宮的方向走去。

梁九功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邊,眼見離坤寧宮越來越近,可皇上腳步仍舊未停,他更是戰戰兢兢,心裏納悶萬歲爺到底是怎麽了?

呈現在康熙眼前的坤寧宮一片冷清,冊封舒以寧為後的時候他特意派人翻新了一遍,很多地方還按照她的喜好找工部親自對了圖紙整改。可這裏現在卻是幾十年前的樣子。

康熙眉心動了動,內心霎時間雜亂萬分,完全理不清任何頭緒。

他轉過身看向低著頭的人,還是開口問了句:“皇後呢?”

梁九功嚇得立馬跪下,頭緊緊抵在地上:“奴才不知皇上說的是仁孝皇後,孝昭皇後,又或是孝懿皇後。”聲音越往後越小。

康熙蹙緊了眉,這會兒已經發現出不對勁兒了,他甩了甩袖子,隨即走了出去。

等到了乾清宮,康熙看著鏡子裏的面貌,這確實是他沒錯,不過比印象中的自己像是老了十來歲。

他走到桌案前,隨手拿起一本奏折,上面顯示的四十七年,為何時間突然到了五年後?

他緊接著又打開桌旁的一個鬥櫃,裏面一片空蕩蕩的,沒有舒以寧曾經畫的那顆柏樹。

這是夢嗎,可是為什麽夢裏面沒有舒以寧呢,而且在梁九功的嘴裏似乎根本沒有舒以寧這個人的存在,這裏也沒有任何她留下的痕跡。

他把奏章隨意扔在一旁,人仰靠在椅子上,望著乾清宮頂部的房梁,目光卻難以集中。表面一副鎮定,實則心裏一團亂麻。

“宮裏有個舒佳氏,你知道嗎?”他聲線平靜,好像只是在打聽個不用在意的小人物。

梁九功仔細回想著宮裏所有後妃的姓氏,甚至把禦前伺候的宮女都在腦子過了一遍,到最後也沒想出來這個所謂的舒佳氏是誰。

得到他否定的回答,康熙立即起身出門。

他從轎輦上下來,腳步卻定在啟祥宮的門口,來的時候沒有猶豫,此刻竟有些不敢進去。

裏邊傳來熙熙攘攘的聲音,也亮著燈火,不同於那裏,這裏的啟祥宮連前院都住了人。

其實聽到梁九功說沒聽過舒佳氏的那刻,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親眼看到從西配殿出來的那張陌生的面孔後,他還是不可控制的失望。

“臣妾給皇上請安。”

“起來吧。”康熙語氣冷淡,說完便邁步進了屋子,這裏的擺設並沒有很大變化。但是仔細一看有又很多不同之處。這是舒以寧的那間西配殿,也不是。

他從屋裏出來,瞧見正殿那邊兒黑著燈。

梁九功見皇上視線轉向正殿的位置,他趕緊湊近稟報道:“安嬪娘娘前幾年出宮後,這正殿便一直空置著,不少庶妃們都住在園子裏,宮裏頭也就沒安排人進去住。”

皇上近些日子狀態本就不太好,他怕皇上給忘了,就順道提了一嘴。

康熙一楞,停了半晌,他偏過頭看向一旁那庶妃:“你明日搬到正殿去吧,這西配殿先空出來。”

庶妃聽完止不住驚訝,整個人呆滯的站在那兒完全不知所措,她一個小小庶妃,何德何能住到正殿去啊。

梁九功到底伺候康熙多年,比常人反應快得多,他使了個眼色提醒她快些謝恩。

庶妃這才回神:“臣妾謝皇上恩典。”等她頭再擡起來,眼裏只剩下一片明黃色的衣角。

梁九功看向轎輦上神態無異的康熙,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您之前跟奴才提到的舒佳氏,奴才讓敬事房去查了查,宮裏確實有過這麽個人,曾經住在啟祥宮西配殿。”

康熙向他望過來,眼神銳利,仿佛一眼就能將人看透。

梁九功咽了咽口水,才補充說道:“只是這舒佳庶妃在進宮後不到半年就因病逝世了。”

康熙心裏莫名緊了緊,舒以寧進宮後一直生病他是知道的,只是那裏的她熬過來了,這裏的她卻沒有,所以沒人記得她的存在嗎?

“她有個奴才叫丹青,當初是跟她一起進宮的,讓人去內務府查查看還在宮裏頭嗎?”

梁九功急忙應下,哪怕心裏有一百處的疑問和好奇,也不敢透露出半點。

事已至此,康熙忍不住疑惑,這到底是夢,還是另一個地方,一個沒有舒以寧的地方。畢竟除了她,所有事情的發展全都都一模一樣,甚至於安嬪都同樣出宮了。可他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又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呢,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梁九功幹活利落,很快帶著人回了乾清宮。

“啟稟皇上,這舒佳主子進宮時的確帶了個奴才,不過名字並不叫丹青,而是為秋杏。”

“奴才給皇上請安。”丹青,也就是秋杏,此時已有四十歲,臉上老態明顯,聲音沙啞。

康熙擡眼看過去,確實是舒以寧那個奴才沒錯,同樣的面孔,氣質卻截然不同。一個膽小慎微,一個在舒以寧的縱容下沒剩下多少奴才樣子。

“你之前伺候過舒佳氏?”

秋杏恭敬的答:“回皇上的話,奴才從小便跟在主子身邊伺候。”

康熙點點頭,即便是在夢裏,這人見不著摸不著,聲音都聽不著的狀況實在不怎麽樣。好不容易碰上個這麽認識她的人,也算不只有自己念著她了。

可名字竟會不同,他又想到舒以寧沒了記憶的事,醒來連奴才名字都不記得索性把名字改了,感覺是她的作風,想到這裏康熙又不由沈浸在跟舒以寧相處的點點滴滴中。

見皇上不出聲,秋杏內心是七上八下的,主子已過世多年,不知今日皇上為何忽然想起。

她眼神瞥向梁九功求助,梁九功也好奇著呢,這位舒佳氏,一個二十多年前就病逝甚至都沒有被寵幸過的人,皇上怎麽會如此了解呢,並且還記得她身邊一個小丫鬟的名字。

他琢磨了一番,放低聲音:“要不說說你們主子平時都愛做些什麽。”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主子平時最愛養花,她養的花很好,繡扇面和繡荷包帕子也都是主子喜歡做的。”

話音剛落,就聽見康熙輕笑了一聲。

秋杏一怔,立馬閉上了嘴。

梁九功看皇上笑完也沒別的什麽表情,便眨了眨眼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乾清宮裏傳來秋杏娓娓道來的聲音。康熙的思路卻早已跑遠,她剛說幾句,他就知道她口中的舒佳氏不是他放在心底深處的那個人了。

養花,繡工是舒以寧最不擅長的兩件事。康熙不想去思考兩個人為何有所不同,大概沒了記憶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習性,又或者根本不是一個人。

“宮裏頭宮女到了年紀就能出宮,你怎麽還留在宮裏?”康熙驀地出聲打斷她的說話。

“奴才小時候只是個孤兒,被主子家好心收留了,主子走後奴才也沒地方去,索性就留在宮裏了。”

康熙對丹青這個奴才的印象談不上好。尤其是在太醫跟他說過,熟悉的人或者物品會有助於恢覆記憶後,他更是不願意看見她。

舒以寧身邊唯一熟悉的人就是那個跟她一同進宮的奴才。自那之後,他便想著法子想把這人從舒以寧邊上支走,當然都以失敗告終。

等人離開後,康熙對著梁九功吩咐:“去給她一筆能管下半輩子生活的銀子,若是她願意出宮,就讓她出宮去吧。

“奴才遵旨。”

“還有話說?”康熙見梁九功杵在原地沒動喚。

梁九功整理了下語言:“啟稟皇上,剛剛園子裏派人來傳話說二十阿哥發了熱,哭鬧不止,高庶妃想請皇上明兒個抽個空去看看?”

康熙微怔,所以沒有舒以寧的存在,他兒子都生到排行二十了。還真是難以想象,他現在算是有所體會,生多生少似乎沒太大區別。

“朕又不是大夫,過去也起不到什麽作用,你安排個禦醫盡快去吧,別耽誤了孩子。”

梁九功默默應下,又問:“那皇上現在要不要傳膳。”自打醒過來忙著在宮裏一直轉悠,這會兒早已經過了飯點兒。

康熙不耐煩的擺擺手:“你先下去吧,朕再躺會兒。”

康熙躺在床上闔上眼睛,強迫自己盡快入睡,這只是一場夢,等到夢醒了他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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