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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正道與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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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汝蘭經那名七曜門弟子的話提醒,驀然想起了之前那個假冒的“陸子吟”。

他可是將她給耍得團團轉,楞是見到了“真貨”才恍然大悟自己上當了。

可想而知,對方的偽裝跟扮演的技術有多高超,哪怕熟悉的人見著了,一時半會兒也難以分辨出來。

她與陸子吟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彼此眼中對了一下答案,汝蘭仰起下巴,沈肅著眉眼,清亮的嗓音響遍四下:“我前不久也遇到過一個假冒陸子吟的家夥,他裝得很像,幾乎難以分辨真假,他是不是魔族我不清楚,但此人心性殘暴,絕非正道人士!”

先前汝蘭遇到了真正的陸子吟之後,為謹慎起見,也為了查探真相,便跟他一道原路返回去看過,當看到那一路被絞碎了內臟器腑六目血斑蛛將滿林子都染上了一層猩紅色調時,當嗅到濃稠得令人反胃作嘔的氣味久經不散時,他們心底湧上一陣陣不適。

他們敢直面各種血腥畫面,可如此大規模又不餘餘地的屠盡虐殺畫面倒也是少見。

怕是不怕,有被惡心的,也有通過對方下手時利落兇狠的態度而逆推這人心性定如財狼。

“無論他是不是魔族,一個沒資格出現在龍島秘境內,卻裝神弄鬼闖入進來的人,怎麽看都來者不善吧。”陸子吟拿扇尖拍著手心,這是一個思考的動作。

這時,澄泓在沈寂的空隙之中,插了一句話:“秘境之中有一個身份不詳的鬼修。”

鬼修?!

郎慈聞言,泛著寒光的眸仁一轉,定定落在澄泓身上,他眼神很深,詭詭沈沈,令人不太舒服。

他在這種時刻拋出這麽一句話來,是想禍水東引,還是說他想替顧君師開脫?

郎慈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所以他過火的眼神跟陰惻不善的表情很快就被他掩飾掉了。

他半垂著眼,扯了扯嘴角。

他也懶得揣測澄泓是何心思,因為無論哪一種,他都註定不可能成功。

或許因為澄泓平日裏積澱下的好形象,他雖說每次話不多,但每一句話開口,都會給人一種舉足輕重的感覺。

“鬼修?”汝蘭訝道。

她將詢問的視線投註在她哥身上,他這話什麽意思?

晏天驕挑眉,語氣犀利道:“那鬼修只配被追著跑,眼下不知道躲哪兒去了,可不像下方這一位老神在在,安靜又從容地聽著咱們在她上頭商量議論。”

這話一出,的確提醒了他們,那著一襲黑色鬥篷的身影算不得多高大威嚴,但跟他們如此嚴陣以待的態度相比,她(他)的確安靜平淡得有些過分了。

澄泓一直在心中篤定著顧君師必然會為了腹中駭子來一趟“龍島秘境”尋求生機,但經過先前鬼修那一遭誤會,卻有了一些不確定了。

萬一她根本沒打算留下這個“意外”呢,要知道她曾殺夫證道,她一個敢連天都捅破的人,選擇孑然傲視一身,最後無牽無掛、前塵斷絕地飛升上界也並非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種事情,在男修堆裏幹的並不鮮少,換她身上不過是換了一個性別,說來本質上是一樣的……渣。

因此他並不能貿然確信那個身著黑色鬥篷之人便是顧君師,他說那一句話並不為任何人,而是道一句公允的事實供眾人甄別。

接下來,他並沒有吭聲,還需再仔細觀察。

澹雅才受了一場大罪,氣色不太好,老實說,他現在腦子裏也是各種亂七八糟的猜測與懷疑,一下是出現一個能夠隨意變換另一個人外貌,裝得惟妙惟肖,真假難辨,一下又是一個鬼修,現在這個就真的是他認定的那個人嗎?

他憑什麽認為,他就信著一種感覺就能找到真相?萬一是錯覺呢?萬一是有人故意引導呢?

他能夠承受得起錯認的代價嗎?

澹雅臉色白了白,抿直著唇線,一臉惘然地站在那裏,既像融不進去這一片詰問緊逼的環境,又像抽離不開此時越發混亂弦繃一刻的氣氛。

扮成七曜門弟子的郎慈一副好像他知道些什麽的樣子,一聽這話,就立馬斬釘截鐵道:“他們肯定是一夥的!鬼修我沒見過,但她一定是魔修!”

這篤定到不容狡辯的語氣,讓其它人都看向了郎慈這方。

六絳浮生聽到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他神智剛醒來,額角蔓延至頭頂那一片都有些鈍鈍的麻木,他能感知游離在四周不久之前才發生過的戰栗躁動跟驚天動地的紅痕灼黑。

但由於結界的緣故,他們或許只察覺到了一開始的異動,後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就不清楚了,甚至這滿潮紅湖的崩裂、靈力崩洩的壓抑毀滅,第一次進入中心地帶的他們還以為這是白塔城附近原有的惡劣環境。

這些是誰做的?

他腦中那一道消散的意識,還是……他想起了鬼嬰,那個有一雙邪瞳紅眸的“鬼嬰”。

那個人,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常年沈默又陰沈的少年,如今聽這些人雜言匯總的訊息,他有理由相信,那個“鬼見嬰”是由別人假扮的。

而他腦中那一道盤桓多年的意識消散,是跟“鬼嬰”有關嗎?

那個“鬼嬰”去哪裏了?死了?逃了?還是贏了走了?

“鬼嬰”就這樣莫名消失了,取而代之站在他面前的是這個一身神秘俑黑的身影。

他(她)朝他揮出一鞭,他卻沒躲,或者潛意識感受到這一鞭沒有殺意,只是多少綿綿陰雨天纏摻著些酸骨軟筋的陰涼感。

你想殺我啊。

六絳浮生那時腦子還不太清醒,像剛醒來時帶著的一絲惺忪,眼神莫名透著一種純跟乖,只是本能地選擇說了實話:“……我不記得了。”

空氣之中緊繃的氣氛好像就此消散了。

顧君師或許自己都沒有察覺,她還就受他這“示弱”的一套。

再後來一堆人趕來打了插,六絳浮生揉了揉額心,揪出一道紅痕後,這才神智清晰,徹底將本能跟理智融為一體。

眼前這個不該出現在“龍島秘境”的人的確可疑,甚至是危險的——他剛才還真是鬼使神差。

他如一道金躍浮光落在眾人面前,幾人所站的位置恰好匯成一道北鬥星線,六絳浮生掃向那名七曜門弟子,眼神莫名帶著壓力:“你說她是魔族,有什麽證據?”

郎慈心底冷嗤。

看來眼睛沒有認出人來,但那顆偏了的心卻早就將人認出來了。

要不然,這話怎麽不直接去問她?

但郎慈不會讓六絳浮生懷疑上他的,所以他沒有躲避開六絳浮生的視線,他們對視上,他如今用著另外一個人的臉,也扮演著這個人應該有的神態表情。

他七情上面,眼神又慌又亂道:“我、我親眼看到的……她可能是為了得到一個能夠光明正大出現在人前的身份,於是便殺掉了榜十的弟子,我感受得到,那是能夠汲食掉靈力的魔氣,你們若不信——”

說到這裏,郎慈環顧四周,對上各異的眼神,他好像受了什麽刺激,一下變得仇恨跟孤註一擲,他咬牙道:“我便替你們試試她!”

話音剛落,他手腕一橫劍,靈力暴漲全身,便從空中俯沖朝著顧君師對手。

他也是一個劍修,七曜門乃劍宗一派,擅長以星陣為劍招,劍光開屏,承影旋開光影錯落罩蔽住上空,那風冽的劍招頗具氣勢——

但在顧君師眼中,卻跟六絳浮生跟澹雅等人完全沒有可比性……她不認為他是真的打算“以身伺虎”,他想做什麽?

“我倒是好奇,你打算怎麽試?”

顧君師一揮袖,身躍數丈而起,郎慈畢竟不是真正的七曜門的弟子,劍式在別人眼裏或許還有模有式,但在顧君師眼中卻只是一堆花架了罷了。

顧君師一掌吸下,一道從紅海巖漿躥湧而上的“火龍”朝著劍招撞去,郎慈眼底飛快閃過一道暗芒,手上快速捏碎了早有準備的“黃胴石”,他算計得很準確,朝她所在的位置一灑——

顧君師早猜到他會有暗招,所以倒也沒有自大到不做提防,但是這種這自於六目血斑母蛛的“黃胴石”算不得毒,對於別人沾染到它時並不受任何影響,但這種“黃胴石”卻有一種特異性,它會令有孕之人哪怕沾染或吸食少量便會產生不適感。

但此時的顧君師並不清楚這些。

顧君師雖不知道他灑落的黃色塵粉是什麽,但想避開倒也並非什麽難事,只是六絳浮生恰好站在她的上風位置,郎慈這一招或許是連六絳浮生也一並算計了進去。

她不確定這種黃色塵粉會對人造成什麽影響,疑雲之間卷袖朝上一拂掌,強行改變了風向,但她不可能同時照拂到兩人,因此在瞥眸向她衣角一處,發現沾染了些許。

再回憶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她就明白,對方不是突如其來的為難,而是早有預謀的算計。

她不認為一些黃色塵粉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影響,她這一副即將修煉成功的混沌之軀根本不懼任何毒咒。

她當即不準備再留手,卻見郎慈眼神帶著一種詭異的亮度,嘴角咧勾於耳邊,一副恨她不能早死的神情沖來。

他的嘴張了張,無聲吐露——顧一,你會死得很慘。

郎慈突然驚駭大聲喊道:“你們快走,她是魔族!”

這時天地之間竟無根生長出一片暗黑陰涼的詭異氣息飄散開來,他們誰都沒有見識過真正的魔族,更沒有見過魔族殺人,所以根本也分辨不清楚眼下這股陰冷郁沈的黑氣跟魔氣之間有何區別。

下一秒,郎慈就像是被魔氣整個人控制住了,他皮膚上飛快生出一種黑色蛛紋斑線,那是血液被毒氣浸噬時表現出來的反應,他全身劇烈地抽搐起來,然後整個人就跟力量充氣膨脹一般,再到後來,因承受不住“魔氣”身軀便慘烈地炸裂開來。

嘭——

那令人牙酸耳震的聲響驚得人心跳停止。

當即那一片血霧如雨濺入了巖漿,那碎成一塊塊的肉渣啪啪地掉落一地,這場面用觸目驚心來形容亦不為過。

這一刻,所有人都震滯了。

顧君師面沈似水,幽瞳漆靜,她實則並沒有真正地開始動手,這一次都是郎慈借位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郎慈這個人在原劇情之中描述不多,他的存在不過是揭示一段龍傲天的身世過往,因此她並不了解,對方跟她有何仇怨,竟然不惜以一場死亡來完成這一場對她的陷害布局。

“你這個魔頭!你竟殺害了——”汝蘭氣得面色漲紅,剛才那一幕讓她血氣沖頭。

陸子吟也一副氣慨的怒色,晏天驕眼色鋒利,澹雅怔然,澄泓跟六絳浮生神情最為琢磨不透,但顯然也因這一幕而有了波動。

現在應當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一個名門弟子會以自己的死亡來坑害另一個人吧?

顧君師也明白了,接下來她無論說什麽都不會有人信。

倒是有趣的體驗。

她現在倒還真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反派,她低低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就像一根緊繃的弦,或許下一刻就會錚然斷裂化成割喉斷命的利器。

郎慈,來日方長。

她想,這樣也好,她本就並無與他們敘舊之心,她的目標也是為了奪取白塔城之中的“真龍之目”。

眼下敵我分明,不講求任何情面,就更不必顧忌了。

“我既為魔,倘若真想大開殺戒,你們認為……你們哪一個能夠逃脫得掉?”

那聲音滿滿是對人生命的淡漠與不在意。

那徒然冷淡邪冷下來的低沈聲音,男女莫辨,像金器刮蹭過粗糲的石面,直激起人身上爬上一層濕冷激靈的涼意。

場面一度滯靜下來,連空氣都像被凝固了一般無法流動。

陸子吟一向進退得宜,更懂得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但這並不包括在面對大是大非的事情之上。

他深峻下眼神,手上的玉扇已幻化成一柄長劍,靈力交織在劍身之上,薄輝映眸,一片凝寒:“你殺害了吾正道兩名弟子,就算你是魔族,就算你修為遠勝我等,這一筆帳我們都得在此跟你算一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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