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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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75
上一秒還在跟同伴聊天, 下一秒就從半空掉下來，腦袋撞在鐵籠子上，耳朵裏咣當咣當的, 頭腦一陣悶痛。
睜開眼，籠外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竟然真的有人會經過……”穿著牛仔超短裙和棒球外套的女生誇張的吹了個口哨，擡腳踩在了鐵籠上, 瑪麗珍女鞋搭配白襪子, 跟上半身的熱辣風格很不搭。
舒禾瞥了一眼視線中心最引人註目的那個女生, 看著也就十四五的樣子, 在擡眼看向頭頂，熟悉的吊扇配燈泡。
這是個教室。
周邊一圈男生女生穿著很奔放，長時間沒洗的頭發用發膠維持著造型, 一水的五顏六色, 跟他們黑白配色的校服真的很不搭。
自己這是被初中生綁架了啊……
“姐妹，你的胸針是在哪兒買的, 好漂亮啊。”舒禾一秒切換八卦小女孩，水靈靈的眼睛滿是羨慕的看著帶頭的女生棒球服上別著的新八角徽章配大鐵鏈子胸針。
“你說這個？”女生摸了一下自己的胸針，神情變的自豪起來，“我自己設計的，讓同學給我焊起來的。”
“你自己設計的呀, 美感太棒了吧, 這搭配有種重工業金屬的狂熱感，要是把整體的服裝風格弄得和諧一點, 就可以出道去搞搖滾或者熱辣女團了。”
打從小學一路到高中, 舒禾身邊就沒缺過朋友, 就算是班裏最差的同學，她都能從人身上挖掘出優點來。
真誠, 對待學生最重要的就是真誠。
一張親切到沒有攻擊力的圓臉，清澈的眼神，誇起來沒邊的甜嘴，認真傾聽的態度，沒有哪個女生會拒絕這樣的聊天搭子。
隔著鐵籠子，舒禾解下背包就給女生拿好東西，一雙印著藍色條紋的白襪子，一雙嶄新的厚底運動鞋。
“你換上這些試試，跟你的服裝會更配。”
見她這麽熱情又自來熟，鐵籠外的初中生們都看熱鬧似的湊過來：從來都是他們搶別人的，還沒見過主動給他們送東西的。
眾人的大姐頭，那個穿的最漂亮，頭發也最幹凈的女生，在眾人的矚目下接過人質主動遞過來的鞋襪，換上身。
舒適的鞋襪穿在身上，沒了瑪麗鞋高跟的硌腳感，還因為厚底增加了下半身的比例。
女生們齊齊誇讚，“真的好看欸！”
大姐頭撩了撩頭發，抱起手臂看向舒禾，“這位姐姐，你被待到這麽陌生的地方，怎麽不害怕啊，這麽新的鞋和襪子，也舍得送人？”
“再好的東西也要有適合它的人穿啊，這種厚底運動鞋就得是長得又高腿又細的人穿才好看，今天能遇到你，也不枉我背這雙鞋跑了這麽久。”
舒禾盤腿坐在鐵籠子裏，一邊說著，觀察教室裏的環境。
地面還算幹凈，只有幾張桌子椅子被那幾些學生坐著，門窗完好，看來是他們的活動室或者是專門關押人質看熱鬧的地方。
學生們臉色有點蠟黃。能看出長時間營養不良，但這個大姐頭的臉色還正常，她應該是所有學生的頭頭。
女生被她誇的，冷峻高傲的面孔嫣然一笑，語氣變得親切了很多。
“雪災之後，我們小鎮就再沒來新人，現在外面都是霧，我們被困在學校裏，只能吃點野菜面糊，為了搜尋物資才不得不設陷阱抓人抓動物……你能理解吧？”
“能！”舒禾嘆息一聲，“你們這麽多人能在末世裏活下來，一定很辛苦。”
她非常自覺的把背包交了出去。
另一個女生從鐵籠的縫裏把背包扯出去，拉開拉鏈，倒出來一堆調味料，一包零零散散的幹貨，黑木耳、豆幹豆皮之類的，然後就是換洗的襪子和毛巾，有雙襪子的後腳跟都已經磨破洞了。
一堆學生看見這些不知道該怎麽下嘴的東西，實在高興不起來，大姐頭也皺起眉，“你就吃這些？”
舒禾扯起一抹勉強的笑，“調味品和幹貨易保存，其他的食物早就在路上吃光了。”
其實她剛剛取襪子和鞋給對方的時候，就已經把不該出現在包裏的東西，指南針、手電筒、幹糧、對講機等，都丟進空間了。
這個鐵籠子還算新，也沒沾血跡，有異能者在，他們應該不會鬧到為了一點物資殺人滅口的地步。
大姐頭身邊的穿風衣內搭銀色吊帶裙的女生踢了下被倒在地上的袋裝調料。
“就這些東西，我們怎麽吃啊？”
舒禾趕忙扒在籠子裏阻攔，“別踢啊，弄進去灰塵就真的不能吃了。”
“這麽點破爛玩意兒也當寶，看你氣色這麽好，還以為你吃了什麽好東西，就這鹽啃豆皮，到現在都沒被餓死，單純因為你胖吧。”女生邁著不合腳的高跟鞋，不高興的踹了下鐵籠子。
舒禾在心裏默默咬牙：她哪兒胖了？林覓都說她腰上沒肉，一點也不胖好吧！雖然腿上是有點肉啦，但腿上肉肉的保暖啊。
不能生氣，還沒摸清這些學生的底細。
異能者有七個，三個力量系，一個治愈系一個控制系都是零階，最強的是穿棒球服的女生和坐在後墻桌上的那個裝睡的男生。
女生是空間系一階，男生是偽裝系……三階初期……
雖然不清除他們的異能具體如何使用，但他們暫時都沒看出她是異能者，還是先裝一下，觀察一下對方為好，尤其是那個男生。
聽他們的對話，是自從災變降臨就沒有出過小鎮，似乎也不知道有晶石的存在，那他是怎麽突破三階的？就連她也是吃了好多晶石才到三階。
舒禾主動示好，“你們有野菜和面，還愁吃不飽飯嗎？”
有人回她，“我們又沒有人會做飯，每天警戒怪物就很累了，做飯只會用水煮，天天吃水煮菜和水燙面，都吃吐了。”
吃飯是人生最大事，對於吃的不好這件事，學生們都很有共鳴，紛紛面露苦色。
“要是你們信得過我，我給你們做一頓飯怎麽樣？用我的幹貨和調料做，保準比純水煮好吃。”
在學生們的註視下，她陳懇道：“反正你們都已經把我抓過來了，我借我的調料蹭你們一頓飯不過分吧，我吃的又不多……”
大姐頭居高臨下的審問她：“你是想借機逃跑，找你的同伴來殺我們？”
“啊？”舒禾不知道她是怎麽想到那方面去的，坐在籠子裏仰望她。
“姐妹，末世活下來的人本來就不多，咱們又沒有利益可以爭，幹嘛互相殘殺呢？”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長得青春靚麗，正是人生大好的時候，我雖然也二十多了，可也還沒活夠啊，咱們一起求生存，爭取吃飽穿暖，我這個想法你們能理解吧。”
女生們彼此看看，對她的真誠發言沒什麽可指摘的。
同樣的話，一個二十左右的漂亮女生說出來就是比三四十的男人說要有可信度。
在環顧過同伴們的眼神後，大姐頭向她介紹，“我叫鄭琪，是青石初中生產建設團的團長，這是我的副團長方紫涵。”
舒禾看了一眼那個穿吊帶裙的女生，團隊唯一的治愈系，難怪那麽拽。
她微笑著回答，“鄭琪，方紫涵，還有我不知道名字的姐妹兄弟們，今天我來幫大家做飯，一定讓你們吃飽，另外叫舒禾就好，希望大家和諧相處哈。”
彼此交流後，舒禾終於被從鐵籠子裏放了出來，兩個力量系的異能者帶著她和她的背包去廚房。
重新舒展四肢的感覺真好。
離開人群，舒禾終於松了口氣：還是學生單純有素質啊，沒有當眾搜她的身，不然就要被他們發現晶石的存在了。
人質離開後，屋裏的人也漸漸散了。
方紫涵單獨拉住鄭琪，不高興的問，“為什麽放她出來？不是說小鎮外圍有個小隊嗎，咱們抓她是為了勒索他們的物資，她身上沒有，那就讓她的同伴用物資來換她啊。”
鄭琪雙手插兜，“你也是異能者，難道不知道異能很容易就用盡嗎？”
方紫涵一下子被堵的沒了話。
剛剛使用過一次遠距離的空間異能，短時間內無法再一次。
“而且，大家已經很久沒能吃頓飽飯了，被困在教學樓裏又沒有娛樂活動，難得來一個新人能調動大家的情緒，盡量對她客氣一點吧。”
鄭琪才十四歲，經歷了幾個月的末世生活，現在已經愁的眉頭皺成川字，透露出飽經滄桑的疲憊感。
“不知道是不是大霧的原因，最近失蹤的人越來越多了，再這樣下去，都不用變異植物殺過來，我們的人就消失殆盡了。”
“一群沒膽量的家夥。”方紫涵不屑的抱起手臂，肩上的大衣劃到手腕上，露出纖瘦的身軀。
“末世哪有那麽嚇人，見幾次怪物就把他們嚇死了，我看他們不是失蹤，是沒有勇氣在末世活下去，不知道逃到哪個角落自/殺了吧。”
聽著對方尖銳的言辭，鄭琪沒有反駁，她們是一個寢室的，被暴雨圍困，被極寒折磨的死去活來，恐懼痛苦都一起經歷過。
就算不是朋友，也有同生共死的感情。
鄭琪：“舒禾好像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叫同學們抽空跟她聊聊，說不定能解決物資短缺的問題。”
方紫涵不以為然，“她自己都沒有多少物資，怎麽可能解決我們的物資問題。”
“距離咱們鎮最近的鎮也有二十多公裏遠，他們的小隊能長途跋涉來到這兒，一定有非凡的能力，而且她比咱們年紀大，懂的一定比咱們多。”
鄭琪說完，不等方紫涵反駁就上手堵住了她的嘴，“這件事我不是跟你商量，你讓同學們去做就是了。”
方紫涵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
舒禾站在石磚堆砌的竈臺前，面對一張課桌鋪上大理石板組成的簡易案板，總有種在學校玩過家家的錯覺。
墻角的冷藏櫃裏有五十多袋面粉，大米剩的不多，只有兩袋了，另外還有一些油，看冷藏櫃上方的灰塵，就知道是鄭琪利用空間也能直接從其他地方瞬移過來的。
又是超級實用的異能。
她在心裏小小羨慕了一下，開始和面。
在兩個力量系異能者的監督下，她手上忙活，眼睛時不時瞥一眼周圍的環境。
墻邊有排水桶，另一邊是一排暖壺，桌子上擺放著不同人的水杯和碗筷。
前後的黑板上寫著值日表，這個避難所的學生每天要做的工作包括：打掃衛生，做飯，打水，松土施肥，處理排洩物，還有洗衣服、警戒巡邏等一系列的事。
單看規整程度，他們這個依靠教學樓建立的小型避難所弄的還不錯。
從水杯和碗筷的數量來看，幸存者總共不超過五十人，五十個人裏能有七個異能者，這個概率相當大了。
漸漸摸清避難所內的情況，舒禾的恐懼感沒那麽大了，把註意力用到做飯上。
她之前從來沒做過面食，但見周姨做了那麽多次，照葫蘆畫瓢也能做個差不多了。
面粉加酵母白糖和溫水和成面團放在盆裏發酵一會，等待期間用鍋燒熱油倒進小搓面粉中，然後撒上足量的花椒粉和鹽，混合均勻，做成油酥。
將面團和油酥揉到一起，搓成細長條，然後把長面條切成一個一個大小適中的面劑子。
負責看守的兩個男學生見她做起面點來有模有樣，無聊的同時忍不住把眼神往她這邊瞟，沒過一會兒，外頭就有好幾個女學生插縫擠了進來。
青澀的眼神把她圍繞在中間，嘰嘰喳喳的聲音繞著案板響起。
“姐姐，你是要烙餅嗎？”
“好香啊，是椒鹽的香味！”
“姐姐你是廚師嗎？”
舒禾夢回初中生活，一邊切面團一邊回答：“我是個畫畫的，我老公是廚師，我姨是面點師，我的手藝都是跟他們學的。”
“你結婚了啊！怪不得戴著戒指。”
“姐姐是插畫師嗎，難怪那麽會搭配，能不能幫我看看我適合穿什麽風格的衣服啊？”
“你和你的家人是從哪裏過來的啊？走了那麽遠，一定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麽樣子了吧，能不能跟我們說說？
十幾歲的小女生們七嘴八舌的問，舒禾都不知道該從哪兒回答。
“外面的世界……城市已經被風暴摧毀的不成樣子，野外也因為紅月和迷霧，遍布變異生物，總之很危險。”
真實的回答聽得女生們神情失落。
一女生抽泣道：“校長和老師還在的時候都說，受災的只有我們這片地區，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人來救我們。沒想到全世界都淪陷了，那我們堅守在這兒還有什麽意義？”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意義啊。”舒禾拍拍軟乎乎的面團，發出啪啪的聲響吸引女生們的註意力。
“並不是全世界都淪陷了，雖然天災頻繁，怪物猖獗，但仍然有很多基地在堅守，保護幸存者，搞生產發展，就像你們一樣。”
“墻邊那個妹妹，幫我拿個盆子過來吧。還有那個妹妹，幫我遞一下暖壺。”
一邊聊天，接過女學生遞過來的工具，把幹貨倒在盆裏一半，用溫水泡發。
舒禾用打火機點起竈火，燒熱平底鍋，加油等待油溫升高，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蔥花燒焦的味道，找了找才發現磚砌的竈臺上落了幾片燒焦的蔥，被爐裏的高溫一烘，味道就變得很明顯。
結合黑板上寫的松土施肥，她猜測這些學生是真的在教學樓裏搞生產，幹脆捏起焦糊的蔥片直接問。
“你們是自己種的蔥花嗎？”
站在前排的女生點頭，告訴她小鎮最初的暴雨引發了山洪，教學樓的一二層都被水泡了，水退之後留下了一層厚厚的淤泥，老師們外出挖了很多沙土回來中和淤泥，作為種植的試驗地。
“之前種了土豆、胡蘿蔔和很多青菜，但是最近氣溫漸漸變冷，種子也沒有了，種植地也就荒了。”
她倒是有很多很多種子，暫時用不到。
這群學生真的活得很努力很辛苦，看他們的食物儲存還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怎麽就想到用異能幹綁架的勾當呢？
“我看你們團長人還不錯，怎麽會用異能來綁架人呢？”舒禾看似無意的嘀咕著，餘光悄悄觀察女生們的反應。
“團長也沒辦法啊，外面都是霧，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散，她壓力真的很大。”
舒禾：“可是你們的食物還有不少，就算頓頓吃面糊，也能熬到迷霧天災結束啊。”
“不光是因為食物的事，還有詛咒。”
“對，我們學校被詛咒了。”
許久沒有註入新鮮血液的群體一旦來了個新人，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從她那裏聽到點新鮮事，也想把自己的新鮮事分享給她。
人類進化出了語言交流的能力，長時間不說話或氣氛低沈，身體是會出問題的。
說起學校的事，女生們一下子都打開了話匣子。
青石初中是青石鎮上唯一的中學，十年前翻新過一遍，五年前蓋了新的操場和宿舍，地基牢固，面積寬闊，位於周邊村鎮的正中心，因此在暴雨時期成為了最大的避難所。
全校師生和逃難來的鎮民都匯聚在此，人數最多時，所有的教學樓和宿舍樓都住滿了，擠下了八千多人。
校長和老師們帶領幸存者進行生產建設學習，教授生活技能並建立小組值班制度，所有的幸存者共同勞作。
後來，天災和變異怪物的襲擊導致避難所人員驟減，尤其在紅月時期，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小鎮在無數個夜晚被變異的蟲子老鼠、野雞野貓給淹沒。
幾個月下來，八千人死傷至八百人。
紅月結束後，剩下的人組織了四支五十人的隊伍外出求救，離開之後再無音訊。
詛咒的開始始於一個男生的失蹤，一向嚴謹穩重的校長，避難所的領導人，卻一反常態的不追究這件事，草草的把事情定性為男生已經被怪物吃了。
然後，避難所內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校長依舊不聞不問，每天除了吃東西，幾乎不過問任何事。
大家都以為校長像那些蟲子老鼠一樣被蠕蟲寄生了腦袋才變得那麽懶惰昏庸，直到一個月前，校長也失蹤了。
校長失蹤後，學校裏的幸存者們混亂了一周的時間，秩序全無，彼此爭奪物資，連僅存了幾個異能者也因為失去了信仰和領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而渾渾噩噩的度日。
直到鄭琪站出來，決定不再依靠大人們的保護和拯救，將學生和異能者們集合起來，建立了青石初中生產建設團。
但失蹤的事還在繼續。
盡管鄭琪把活動區域限制在教學樓裏，一二層處理排洩物並種地，三層日常活動區，四層儲存物資、廚餐區，五層宿舍區，依舊不能遏制住人員失蹤的詭異現象。
“我聽團長說，她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會看到窗玻璃外有字，也是因為這個才知道鎮子邊緣進了外人。”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團長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表情是很不對，今天就把舒禾抓過來了。”
舒禾安靜聽著，那些不可思議的事現象在腦海裏串聯起來。
出現在玻璃上的字，沙地上的赤腳印，異能視野和肉眼都無法捕捉的存在……
或許她該跟鄭琪單獨聊聊。
*
一個小時後，晚飯時間，五十幾個學生在餐廳外排起長隊，走進來拿起自己的碗筷到大鍋前打飯。
有了自告奮勇的舒禾，他們總算能吃到一點新鮮的熱食。
今天的晚飯是疙瘩湯配椒鹽油酥餅。
黏糊糊的疙瘩湯裏有切成碎丁的木耳、豆皮和野菜增加口感層次，用鹽和黑胡椒、八角粉調味，喝一口辛辣生津，配上一口咬下去焦香四溢的油餅，秋日的濕寒一掃而光。
廚房裏的餐具都是鄭琪從學校餐廳裏平移過來的，舒禾煮了一大鍋疙瘩湯，足夠學生們吃的飽飽的。
“太好吃了，像我奶奶煮的味道。”
“我媽媽也會做，我以前還不稀得吃，早知道會碰上世界末日，就不跟跟她吵架了……”
久違的美味讓幾個心理脆弱的學生淚眼汪汪，一邊呲溜疙瘩湯，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想起了自己離世的親人。
舒禾坐在桌子最末端，用失蹤者留下的碗筷簡單喝了一點湯。
看著情感豐富的學生們，視線轉了一圈，看過那個面無表情的偽裝系異能者，在美食面前也失去了拽姐架子的方紫涵，最後停在神情放松欣慰的鄭琪臉上。
對方似乎也在悄悄觀察她。
真是個可靠的團長。
飯後，吃飽的學生們圍著她打聽外面世界的現狀，舒禾也就跟他們講了自己這一路從A市出來遇到的人和怪物。
她感覺自己像個托兒所的保育員，外給一群寶寶講故事。
印象中的初中生不是青春叛逆就是埋頭苦讀，被時代的洪流卷著走，脫離了原本的社會規則後，才看到活生生的人性，正在成長中的孩子沒有那麽大的欲/望，只是需要引導和陪伴。
還好自己碰到的只是一群學生，不是真的是惡不赦的綁匪。
十一點後，學生們回到宿舍區睡覺，舒禾被鄭琪和方紫涵帶到空置的一間宿舍裏。
“今晚我們跟你一起睡。”方紫涵把被褥丟給她，“趁早告訴我們你跟你的隊友住在哪兒，早點讓他們把物資交出來，省得我們兩邊都浪費時間。”
舒禾攤開褥子打地鋪，直言：“比起物資，你們更該擔心人員失蹤的問題吧。”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方紫涵狠狠的把枕頭甩過來。
舒禾穩穩的接住，隨意道：“我是跟大家聊天的時候知道的，失蹤的事不解決，避難所人口不斷流失，僅存的人也心中不安，哪還有心情搞生產建設？”
她脫掉鞋子坐在地鋪上，格外認真的看著旁邊的兩個女生。
“綁架我換物資只是飲鴆止渴，一旦開了這個頭，接下來就是止不住的混亂。”
物資，人口，迷霧……
種種原因造就了這些學生的迷茫和抑郁，鄭琪是他們的領導人，從鄭琪的表現她就能看出這群學生想要活下去的心，和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使力的錯亂。
“處在不安不確定的環境裏，人會因為慌張而做出一些混亂的決定，但這也沒關系，我們把現狀理清，把問題一個一個解決就好。”
離開父母老師，自己考慮生存問題，對他們來說是太辛苦了。
並且，她能感受得到冥冥之中，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針對她，這群學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她非得把幕後黑手揪出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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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秒還在跟同伴聊天, 下一秒就從半空掉下來，腦袋撞在鐵籠子上，耳朵裏咣當咣當的, 頭腦一陣悶痛。
睜開眼，籠外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竟然真的有人會經過……”穿著牛仔超短裙和棒球外套的女生誇張的吹了個口哨，擡腳踩在了鐵籠上, 瑪麗珍女鞋搭配白襪子, 跟上半身的熱辣風格很不搭。
舒禾瞥了一眼視線中心最引人註目的那個女生, 看著也就十四五的樣子, 在擡眼看向頭頂，熟悉的吊扇配燈泡。
這是個教室。
周邊一圈男生女生穿著很奔放，長時間沒洗的頭發用發膠維持著造型, 一水的五顏六色, 跟他們黑白配色的校服真的很不搭。
自己這是被初中生綁架了啊……
“姐妹，你的胸針是在哪兒買的, 好漂亮啊。”舒禾一秒切換八卦小女孩，水靈靈的眼睛滿是羨慕的看著帶頭的女生棒球服上別著的新八角徽章配大鐵鏈子胸針。
“你說這個？”女生摸了一下自己的胸針，神情變的自豪起來，“我自己設計的，讓同學給我焊起來的。”
“你自己設計的呀, 美感太棒了吧, 這搭配有種重工業金屬的狂熱感，要是把整體的服裝風格弄得和諧一點, 就可以出道去搞搖滾或者熱辣女團了。”
打從小學一路到高中, 舒禾身邊就沒缺過朋友, 就算是班裏最差的同學，她都能從人身上挖掘出優點來。
真誠, 對待學生最重要的就是真誠。
一張親切到沒有攻擊力的圓臉，清澈的眼神，誇起來沒邊的甜嘴，認真傾聽的態度，沒有哪個女生會拒絕這樣的聊天搭子。
隔著鐵籠子，舒禾解下背包就給女生拿好東西，一雙印著藍色條紋的白襪子，一雙嶄新的厚底運動鞋。
“你換上這些試試，跟你的服裝會更配。”
見她這麽熱情又自來熟，鐵籠外的初中生們都看熱鬧似的湊過來：從來都是他們搶別人的，還沒見過主動給他們送東西的。
眾人的大姐頭，那個穿的最漂亮，頭發也最幹凈的女生，在眾人的矚目下接過人質主動遞過來的鞋襪，換上身。
舒適的鞋襪穿在身上，沒了瑪麗鞋高跟的硌腳感，還因為厚底增加了下半身的比例。
女生們齊齊誇讚，“真的好看欸！”
大姐頭撩了撩頭發，抱起手臂看向舒禾，“這位姐姐，你被待到這麽陌生的地方，怎麽不害怕啊，這麽新的鞋和襪子，也舍得送人？”
“再好的東西也要有適合它的人穿啊，這種厚底運動鞋就得是長得又高腿又細的人穿才好看，今天能遇到你，也不枉我背這雙鞋跑了這麽久。”
舒禾盤腿坐在鐵籠子裏，一邊說著，觀察教室裏的環境。
地面還算幹凈，只有幾張桌子椅子被那幾些學生坐著，門窗完好，看來是他們的活動室或者是專門關押人質看熱鬧的地方。
學生們臉色有點蠟黃。能看出長時間營養不良，但這個大姐頭的臉色還正常，她應該是所有學生的頭頭。
女生被她誇的，冷峻高傲的面孔嫣然一笑，語氣變得親切了很多。
“雪災之後，我們小鎮就再沒來新人，現在外面都是霧，我們被困在學校裏，只能吃點野菜面糊，為了搜尋物資才不得不設陷阱抓人抓動物……你能理解吧？”
“能！”舒禾嘆息一聲，“你們這麽多人能在末世裏活下來，一定很辛苦。”
她非常自覺的把背包交了出去。
另一個女生從鐵籠的縫裏把背包扯出去，拉開拉鏈，倒出來一堆調味料，一包零零散散的幹貨，黑木耳、豆幹豆皮之類的，然後就是換洗的襪子和毛巾，有雙襪子的後腳跟都已經磨破洞了。
一堆學生看見這些不知道該怎麽下嘴的東西，實在高興不起來，大姐頭也皺起眉，“你就吃這些？”
舒禾扯起一抹勉強的笑，“調味品和幹貨易保存，其他的食物早就在路上吃光了。”
其實她剛剛取襪子和鞋給對方的時候，就已經把不該出現在包裏的東西，指南針、手電筒、幹糧、對講機等，都丟進空間了。
這個鐵籠子還算新，也沒沾血跡，有異能者在，他們應該不會鬧到為了一點物資殺人滅口的地步。
大姐頭身邊的穿風衣內搭銀色吊帶裙的女生踢了下被倒在地上的袋裝調料。
“就這些東西，我們怎麽吃啊？”
舒禾趕忙扒在籠子裏阻攔，“別踢啊，弄進去灰塵就真的不能吃了。”
“這麽點破爛玩意兒也當寶，看你氣色這麽好，還以為你吃了什麽好東西，就這鹽啃豆皮，到現在都沒被餓死，單純因為你胖吧。”女生邁著不合腳的高跟鞋，不高興的踹了下鐵籠子。
舒禾在心裏默默咬牙：她哪兒胖了？林覓都說她腰上沒肉，一點也不胖好吧！雖然腿上是有點肉啦，但腿上肉肉的保暖啊。
不能生氣，還沒摸清這些學生的底細。
異能者有七個，三個力量系，一個治愈系一個控制系都是零階，最強的是穿棒球服的女生和坐在後墻桌上的那個裝睡的男生。
女生是空間系一階，男生是偽裝系……三階初期……
雖然不清除他們的異能具體如何使用，但他們暫時都沒看出她是異能者，還是先裝一下，觀察一下對方為好，尤其是那個男生。
聽他們的對話，是自從災變降臨就沒有出過小鎮，似乎也不知道有晶石的存在，那他是怎麽突破三階的？就連她也是吃了好多晶石才到三階。
舒禾主動示好，“你們有野菜和面，還愁吃不飽飯嗎？”
有人回她，“我們又沒有人會做飯，每天警戒怪物就很累了，做飯只會用水煮，天天吃水煮菜和水燙面，都吃吐了。”
吃飯是人生最大事，對於吃的不好這件事，學生們都很有共鳴，紛紛面露苦色。
“要是你們信得過我，我給你們做一頓飯怎麽樣？用我的幹貨和調料做，保準比純水煮好吃。”
在學生們的註視下，她陳懇道：“反正你們都已經把我抓過來了，我借我的調料蹭你們一頓飯不過分吧，我吃的又不多……”
大姐頭居高臨下的審問她：“你是想借機逃跑，找你的同伴來殺我們？”
“啊？”舒禾不知道她是怎麽想到那方面去的，坐在籠子裏仰望她。
“姐妹，末世活下來的人本來就不多，咱們又沒有利益可以爭，幹嘛互相殘殺呢？”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長得青春靚麗，正是人生大好的時候，我雖然也二十多了，可也還沒活夠啊，咱們一起求生存，爭取吃飽穿暖，我這個想法你們能理解吧。”
女生們彼此看看，對她的真誠發言沒什麽可指摘的。
同樣的話，一個二十左右的漂亮女生說出來就是比三四十的男人說要有可信度。
在環顧過同伴們的眼神後，大姐頭向她介紹，“我叫鄭琪，是青石初中生產建設團的團長，這是我的副團長方紫涵。”
舒禾看了一眼那個穿吊帶裙的女生，團隊唯一的治愈系，難怪那麽拽。
她微笑著回答，“鄭琪，方紫涵，還有我不知道名字的姐妹兄弟們，今天我來幫大家做飯，一定讓你們吃飽，另外叫舒禾就好，希望大家和諧相處哈。”
彼此交流後，舒禾終於被從鐵籠子裏放了出來，兩個力量系的異能者帶著她和她的背包去廚房。
重新舒展四肢的感覺真好。
離開人群，舒禾終於松了口氣：還是學生單純有素質啊，沒有當眾搜她的身，不然就要被他們發現晶石的存在了。
人質離開後，屋裏的人也漸漸散了。
方紫涵單獨拉住鄭琪，不高興的問，“為什麽放她出來？不是說小鎮外圍有個小隊嗎，咱們抓她是為了勒索他們的物資，她身上沒有，那就讓她的同伴用物資來換她啊。”
鄭琪雙手插兜，“你也是異能者，難道不知道異能很容易就用盡嗎？”
方紫涵一下子被堵的沒了話。
剛剛使用過一次遠距離的空間異能，短時間內無法再一次。
“而且，大家已經很久沒能吃頓飽飯了，被困在教學樓裏又沒有娛樂活動，難得來一個新人能調動大家的情緒，盡量對她客氣一點吧。”
鄭琪才十四歲，經歷了幾個月的末世生活，現在已經愁的眉頭皺成川字，透露出飽經滄桑的疲憊感。
“不知道是不是大霧的原因，最近失蹤的人越來越多了，再這樣下去，都不用變異植物殺過來，我們的人就消失殆盡了。”
“一群沒膽量的家夥。”方紫涵不屑的抱起手臂，肩上的大衣劃到手腕上，露出纖瘦的身軀。
“末世哪有那麽嚇人，見幾次怪物就把他們嚇死了，我看他們不是失蹤，是沒有勇氣在末世活下去，不知道逃到哪個角落自/殺了吧。”
聽著對方尖銳的言辭，鄭琪沒有反駁，她們是一個寢室的，被暴雨圍困，被極寒折磨的死去活來，恐懼痛苦都一起經歷過。
就算不是朋友，也有同生共死的感情。
鄭琪：“舒禾好像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叫同學們抽空跟她聊聊，說不定能解決物資短缺的問題。”
方紫涵不以為然，“她自己都沒有多少物資，怎麽可能解決我們的物資問題。”
“距離咱們鎮最近的鎮也有二十多公裏遠，他們的小隊能長途跋涉來到這兒，一定有非凡的能力，而且她比咱們年紀大，懂的一定比咱們多。”
鄭琪說完，不等方紫涵反駁就上手堵住了她的嘴，“這件事我不是跟你商量，你讓同學們去做就是了。”
方紫涵翻了個白眼，“知道了。”
*
舒禾站在石磚堆砌的竈臺前，面對一張課桌鋪上大理石板組成的簡易案板，總有種在學校玩過家家的錯覺。
墻角的冷藏櫃裏有五十多袋面粉，大米剩的不多，只有兩袋了，另外還有一些油，看冷藏櫃上方的灰塵，就知道是鄭琪利用空間也能直接從其他地方瞬移過來的。
又是超級實用的異能。
她在心裏小小羨慕了一下，開始和面。
在兩個力量系異能者的監督下，她手上忙活，眼睛時不時瞥一眼周圍的環境。
墻邊有排水桶，另一邊是一排暖壺，桌子上擺放著不同人的水杯和碗筷。
前後的黑板上寫著值日表，這個避難所的學生每天要做的工作包括：打掃衛生，做飯，打水，松土施肥，處理排洩物，還有洗衣服、警戒巡邏等一系列的事。
單看規整程度，他們這個依靠教學樓建立的小型避難所弄的還不錯。
從水杯和碗筷的數量來看，幸存者總共不超過五十人，五十個人裏能有七個異能者，這個概率相當大了。
漸漸摸清避難所內的情況，舒禾的恐懼感沒那麽大了，把註意力用到做飯上。
她之前從來沒做過面食，但見周姨做了那麽多次，照葫蘆畫瓢也能做個差不多了。
面粉加酵母白糖和溫水和成面團放在盆裏發酵一會，等待期間用鍋燒熱油倒進小搓面粉中，然後撒上足量的花椒粉和鹽，混合均勻，做成油酥。
將面團和油酥揉到一起，搓成細長條，然後把長面條切成一個一個大小適中的面劑子。
負責看守的兩個男學生見她做起面點來有模有樣，無聊的同時忍不住把眼神往她這邊瞟，沒過一會兒，外頭就有好幾個女學生插縫擠了進來。
青澀的眼神把她圍繞在中間，嘰嘰喳喳的聲音繞著案板響起。
“姐姐，你是要烙餅嗎？”
“好香啊，是椒鹽的香味！”
“姐姐你是廚師嗎？”
舒禾夢回初中生活，一邊切面團一邊回答：“我是個畫畫的，我老公是廚師，我姨是面點師，我的手藝都是跟他們學的。”
“你結婚了啊！怪不得戴著戒指。”
“姐姐是插畫師嗎，難怪那麽會搭配，能不能幫我看看我適合穿什麽風格的衣服啊？”
“你和你的家人是從哪裏過來的啊？走了那麽遠，一定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什麽樣子了吧，能不能跟我們說說？
十幾歲的小女生們七嘴八舌的問，舒禾都不知道該從哪兒回答。
“外面的世界……城市已經被風暴摧毀的不成樣子，野外也因為紅月和迷霧，遍布變異生物，總之很危險。”
真實的回答聽得女生們神情失落。
一女生抽泣道：“校長和老師還在的時候都說，受災的只有我們這片地區，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人來救我們。沒想到全世界都淪陷了，那我們堅守在這兒還有什麽意義？”
“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意義啊。”舒禾拍拍軟乎乎的面團，發出啪啪的聲響吸引女生們的註意力。
“並不是全世界都淪陷了，雖然天災頻繁，怪物猖獗，但仍然有很多基地在堅守，保護幸存者，搞生產發展，就像你們一樣。”
“墻邊那個妹妹，幫我拿個盆子過來吧。還有那個妹妹，幫我遞一下暖壺。”
一邊聊天，接過女學生遞過來的工具，把幹貨倒在盆裏一半，用溫水泡發。
舒禾用打火機點起竈火，燒熱平底鍋，加油等待油溫升高，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蔥花燒焦的味道，找了找才發現磚砌的竈臺上落了幾片燒焦的蔥，被爐裏的高溫一烘，味道就變得很明顯。
結合黑板上寫的松土施肥，她猜測這些學生是真的在教學樓裏搞生產，幹脆捏起焦糊的蔥片直接問。
“你們是自己種的蔥花嗎？”
站在前排的女生點頭，告訴她小鎮最初的暴雨引發了山洪，教學樓的一二層都被水泡了，水退之後留下了一層厚厚的淤泥，老師們外出挖了很多沙土回來中和淤泥，作為種植的試驗地。
“之前種了土豆、胡蘿蔔和很多青菜，但是最近氣溫漸漸變冷，種子也沒有了，種植地也就荒了。”
她倒是有很多很多種子，暫時用不到。
這群學生真的活得很努力很辛苦，看他們的食物儲存還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怎麽就想到用異能幹綁架的勾當呢？
“我看你們團長人還不錯，怎麽會用異能來綁架人呢？”舒禾看似無意的嘀咕著，餘光悄悄觀察女生們的反應。
“團長也沒辦法啊，外面都是霧，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散，她壓力真的很大。”
舒禾：“可是你們的食物還有不少，就算頓頓吃面糊，也能熬到迷霧天災結束啊。”
“不光是因為食物的事，還有詛咒。”
“對，我們學校被詛咒了。”
許久沒有註入新鮮血液的群體一旦來了個新人，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從她那裏聽到點新鮮事，也想把自己的新鮮事分享給她。
人類進化出了語言交流的能力，長時間不說話或氣氛低沈，身體是會出問題的。
說起學校的事，女生們一下子都打開了話匣子。
青石初中是青石鎮上唯一的中學，十年前翻新過一遍，五年前蓋了新的操場和宿舍，地基牢固，面積寬闊，位於周邊村鎮的正中心，因此在暴雨時期成為了最大的避難所。
全校師生和逃難來的鎮民都匯聚在此，人數最多時，所有的教學樓和宿舍樓都住滿了，擠下了八千多人。
校長和老師們帶領幸存者進行生產建設學習，教授生活技能並建立小組值班制度，所有的幸存者共同勞作。
後來，天災和變異怪物的襲擊導致避難所人員驟減，尤其在紅月時期，被青山綠水環繞的小鎮在無數個夜晚被變異的蟲子老鼠、野雞野貓給淹沒。
幾個月下來，八千人死傷至八百人。
紅月結束後，剩下的人組織了四支五十人的隊伍外出求救，離開之後再無音訊。
詛咒的開始始於一個男生的失蹤，一向嚴謹穩重的校長，避難所的領導人，卻一反常態的不追究這件事，草草的把事情定性為男生已經被怪物吃了。
然後，避難所內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而校長依舊不聞不問，每天除了吃東西，幾乎不過問任何事。
大家都以為校長像那些蟲子老鼠一樣被蠕蟲寄生了腦袋才變得那麽懶惰昏庸，直到一個月前，校長也失蹤了。
校長失蹤後，學校裏的幸存者們混亂了一周的時間，秩序全無，彼此爭奪物資，連僅存了幾個異能者也因為失去了信仰和領導，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而渾渾噩噩的度日。
直到鄭琪站出來，決定不再依靠大人們的保護和拯救，將學生和異能者們集合起來，建立了青石初中生產建設團。
但失蹤的事還在繼續。
盡管鄭琪把活動區域限制在教學樓裏，一二層處理排洩物並種地，三層日常活動區，四層儲存物資、廚餐區，五層宿舍區，依舊不能遏制住人員失蹤的詭異現象。
“我聽團長說，她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會看到窗玻璃外有字，也是因為這個才知道鎮子邊緣進了外人。”
“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團長出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表情是很不對，今天就把舒禾抓過來了。”
舒禾安靜聽著，那些不可思議的事現象在腦海裏串聯起來。
出現在玻璃上的字，沙地上的赤腳印，異能視野和肉眼都無法捕捉的存在……
或許她該跟鄭琪單獨聊聊。
*
一個小時後，晚飯時間，五十幾個學生在餐廳外排起長隊，走進來拿起自己的碗筷到大鍋前打飯。
有了自告奮勇的舒禾，他們總算能吃到一點新鮮的熱食。
今天的晚飯是疙瘩湯配椒鹽油酥餅。
黏糊糊的疙瘩湯裏有切成碎丁的木耳、豆皮和野菜增加口感層次，用鹽和黑胡椒、八角粉調味，喝一口辛辣生津，配上一口咬下去焦香四溢的油餅，秋日的濕寒一掃而光。
廚房裏的餐具都是鄭琪從學校餐廳裏平移過來的，舒禾煮了一大鍋疙瘩湯，足夠學生們吃的飽飽的。
“太好吃了，像我奶奶煮的味道。”
“我媽媽也會做，我以前還不稀得吃，早知道會碰上世界末日，就不跟跟她吵架了……”
久違的美味讓幾個心理脆弱的學生淚眼汪汪，一邊呲溜疙瘩湯，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想起了自己離世的親人。
舒禾坐在桌子最末端，用失蹤者留下的碗筷簡單喝了一點湯。
看著情感豐富的學生們，視線轉了一圈，看過那個面無表情的偽裝系異能者，在美食面前也失去了拽姐架子的方紫涵，最後停在神情放松欣慰的鄭琪臉上。
對方似乎也在悄悄觀察她。
真是個可靠的團長。
飯後，吃飽的學生們圍著她打聽外面世界的現狀，舒禾也就跟他們講了自己這一路從A市出來遇到的人和怪物。
她感覺自己像個托兒所的保育員，外給一群寶寶講故事。
印象中的初中生不是青春叛逆就是埋頭苦讀，被時代的洪流卷著走，脫離了原本的社會規則後，才看到活生生的人性，正在成長中的孩子沒有那麽大的欲/望，只是需要引導和陪伴。
還好自己碰到的只是一群學生，不是真的是惡不赦的綁匪。
十一點後，學生們回到宿舍區睡覺，舒禾被鄭琪和方紫涵帶到空置的一間宿舍裏。
“今晚我們跟你一起睡。”方紫涵把被褥丟給她，“趁早告訴我們你跟你的隊友住在哪兒，早點讓他們把物資交出來，省得我們兩邊都浪費時間。”
舒禾攤開褥子打地鋪，直言：“比起物資，你們更該擔心人員失蹤的問題吧。”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方紫涵狠狠的把枕頭甩過來。
舒禾穩穩的接住，隨意道：“我是跟大家聊天的時候知道的，失蹤的事不解決，避難所人口不斷流失，僅存的人也心中不安，哪還有心情搞生產建設？”
她脫掉鞋子坐在地鋪上，格外認真的看著旁邊的兩個女生。
“綁架我換物資只是飲鴆止渴，一旦開了這個頭，接下來就是止不住的混亂。”
物資，人口，迷霧……
種種原因造就了這些學生的迷茫和抑郁，鄭琪是他們的領導人，從鄭琪的表現她就能看出這群學生想要活下去的心，和不知道該朝哪個方向使力的錯亂。
“處在不安不確定的環境裏，人會因為慌張而做出一些混亂的決定，但這也沒關系，我們把現狀理清，把問題一個一個解決就好。”
離開父母老師，自己考慮生存問題，對他們來說是太辛苦了。
並且，她能感受得到冥冥之中，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在針對她，這群學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她非得把幕後黑手揪出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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