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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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4章 74
血紅的字印在他眼底, 林覓大口喘息，踉蹌著向後倒去，長腿一折, 摔倒在地上。
聽到動靜，正在縫枕套的周麗花趕忙跑了過來，“這是怎麽了？”
周麗花把他扶起來, 卻見他的視線半是驚恐半猙獰的盯著前方的落地窗, 當她轉過臉去看時, 玻璃上只有幾行霧氣凝結流下來的水痕。
“小林？你怎麽了？”周麗花驅動異能幫他查看身體, 並沒發覺有什麽異樣，可青年的神情很憔悴，額頭還在冒冷汗, 全然不是幾分鐘前, 送舒禾他們出門時的樣子。
“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餵，小林？”
手掌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林覓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定下神，看到面前擔憂的周麗花，他不自在的抱緊雙臂，喉嚨哽咽一樣說不出話。
他忽然感覺很冷，跌進海底一樣, 深入骨髓的寒冷。
本以為能藏一輩子的秘密, 卻被霧裏的幽靈輕而易舉看破，這是他無法否認也絕對不想被看穿的秘密。
林覓攥緊手掌, 拒絕了周麗花的攙扶。
“周姨, 把門關緊, 不要跟過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 只兩步就消失在了霧中。
周麗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趕忙把門關好，喊萱萱從樓上把對講機拿過來。
打開對講機，想要把情況告知在遠隔幾公裏外的三人，卻發現對講機裏全是雜音，調試了半天才發現，對講機沒有信號了！
前幾天還能正常使用啊，難道是霧把信號給截斷了？？
她不知所措的抱緊萱萱，困守原地。
*
迷霧裏過於安靜，眼中的異能很混亂，卻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周遭有幽靈出沒。
走出幾十米遠，林覓確信那種低鳴的呼喚聲越來越強烈，對著不見五指的迷霧喊：“你是誰，有種出來跟我面對面，別躲在霧裏故弄玄虛。”
沒有聲音回答他，甚至連變異植物都不敢在他腳下匍匐。
“說我是騙子，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一個只敢裝神弄鬼的孬種，有什麽資格批判我。”
“哼，連面都不敢露。”
安靜的沈默中，三米外的草地上發出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一瞬間，林覓咬緊牙關，以他為中心半徑十米的範圍，所有的霧氣聚合到一起，凝結成數不清的細細密密的水針，齊刷刷的往聲音的源頭刺去。
他走過去，只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是被人拋到這兒的。
散開的霧氣再次湧過來，視野頓時被霧遮住，只能聽到一聲低沈又狡猾的嬉笑。
“你想殺我滅口？沒那麽容易。”
“只不過是被我揭破了身份就那麽氣急敗壞，還說你不是騙子。”
聽到響在腦中的聲音，林覓神情緊繃，眼白暴起血絲。
“這是只有高階變異怪物才能使用的交流方式，能聽到我的聲音就是證明，你就是怪物！下賤、骯臟、扭曲靠吞食血肉的怪物，就應該躲在陰溝裏！”
林覓捂住耳朵，“你閉嘴！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喜歡藏在見不得人的地方，盡管藏到死好了，別想來毀掉我的生活。”
“怪物就是怪物，就算披著人皮也不是真正的人類，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所以呢？”他垂下雙手，冷笑一聲。
聞言，那聲音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你還不明白嗎，災變就是神諭，扭曲的生態，重組的物種，我們是災變孕育出的——新世界的新主導者！”
“摒棄了人類脆弱的血肉之軀，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更加高等的交流方式，只要我們聯合起來，我們會成為比人類更高級的存在，再也不會有懦弱的情感、無意義的消耗，我們就是神！”
林覓環視四周，始終無法確定對方的位置，但他至少能夠確定，對方沒有殺死他的手段。
不然這會兒就該用殺器抵著他的脖子威脅他合作，而不是隔著空氣發癲。
“蠢貨。”林覓低罵一聲。
那激動的聲音驟然停止，霧氣某處隱忍的顫動，幾乎能讓人想象出“幽靈”因為被羞辱而怒不可遏的表情。
就在這一刻，林覓對著那處無風自動的霧氣擡起手來，流到手腕上的深水飛出去形成一條細索，穩穩的圈住了“幽靈”的脖子。
“嗬啊！”幽靈張開口發出了聲音，被水索扯著脖子大力拖拽過來，脖子被林覓掐在了手中。
深水從脖子流到腳上，描摹出“幽靈”全身的輪廓。
它還保持著人形，只是無論在肉眼還是在異能視野中都完全處於半空氣狀態。
這就是它的能力，絕對隱藏。
林覓哼笑一聲，“這就是你所說的神？像老鼠一樣不停的躲藏，在夾縫裏生存，連狩獵的能力都沒有，如果不是起了大霧，你都不敢在白天出門吧。”
瘦弱不堪的體型，給他掐著脖子都能輕易從地上拎起來。
自己竟然被這種垃圾透明人給唬到。
幽靈不停的掙紮，聲音嘶啞。
“你以為自己跟我有什麽不同？如果不是維持著人類的身體，那些人會接納你？你笑我像老鼠一樣躲藏，難道你就光明正大了，你敢把自己的真面目給人類看嗎？”
“別抱那些無意義的幻想了，人類不可能接受與自己異種的生物！早點認清現實，對我們都好。”
它就像一團摻雜了膠質的空氣，不斷的在他面前發出魔鬼的低吟。
林覓想掐死他一了百了，卻發現對方的身體有極強的流動性，像一個充滿氣的氣球，自己捏緊脖子，他依然能夠說話呼吸，只是發出的聲音更尖銳了，好像內臟移位似的。
怪物的身體已經無法用正常人類的五臟六腑去類比，他取出一盤顏料，對著幽靈的身體倒下去，然後把它甩在地上。
身體沾滿顏料，幽靈慌張的用草葉子塗抹，被顏料沾染的範圍越抹越大。
攪動的霧氣，霧裏若隱若現的鮮明色彩，讓林覓一瞥眼就能註視到瘋狂掩蓋自己存在的幽靈。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那聲音慌張的顫抖著，在霧裏越逃越遠。
一個找不到存在意義的人，一個試圖把自己理解為獨立於人類之外的高級物種的“怪物”，以此來確立自己活著的價值，真是悲哀又可笑。
四周安靜下來，林覓突然變得迷茫。
迷霧將他與世界隔絕開來，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視野也被單一的霧氣遮蔽，唯一能確切感受到的只有自己。
逐漸冷去的體溫，越來越慢的心跳，即使不呼吸也沒有窒息感……
他早已經不是人了。
好冷……好冷……他快要凍死了。
*
今天的出行比昨天要順利很多，金系異能對變異植物的屬性壓制也超出舒禾的想象。
昨天外出時標記的三只三階怪物，只在一天之間就進化了兩只，那七只二階怪物，有兩只靠近三階的被吸收了，幸存的五只中，也有一只進化成了三階怪物。
三人配合默契，夏子軒靈活縮放安全領域確保他們不被怪物捕捉到，舒禾用弓箭標記晶石的位置並壓制對方的異能反應，最後俞明給予致命一擊。
早八點出門，到晚六點，三人累出了一身汗，滿身灰塵，收獲滿滿的踏上了回程。
“兩顆四階，兩顆三階，六顆二階……”
舒禾一邊數著閃閃的晶石，把他們裝進零錢袋，開始規劃晶石的使用。
她和俞明都已經到了三階後期，大概最近一周就要達到升階的臨界點了，加上之前沒有被使用的那一顆四階，共三顆，能保證她和俞明可以一人一顆。
夏子軒最近異能使用的頻率很高，異能強度和汙染值也在不斷升高，現在已經是二階後期，升三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至於周麗花，在服用晶石的輔助下，已經達到二階中期，半個月內應該能升三階。
這幾天看著植物在霧裏瘋狂的生長變異，舒禾逐漸有了強度焦慮，現在已經出現了四階變異植物，那明天後天，是不是就要有五階六階七階的怪物了。
現在他們三個人組隊打一只四階的怪物還算穩，可要面對等級更高的怪物，就得拉上林覓和周麗花一起托底，才能夠有把握。
她還是不夠強。
等什麽時候能強大到輕而易舉把林覓身上的汙染給凈化了，那才是真的強。
雖然目標遙不可及，但有個念想，奮鬥起來才能更有動力。
夏子軒走在兩人中間，仰頭看她：“姐姐，我感覺可以自由控制安全領域的展開位置了，但是這樣消耗的異能更多，是不是以我為中心展開領域更好一點？”
“既然有了新技巧，那就多感受一下，嘗試一下不同的異能操作，別急著走老路。”
俞明問她：“我可以控制的金屬量還可以再增加十幾斤，你那兒還有沒有其他的金屬儲備？”
舒禾想了想，“還有幾十個鐵皮集裝箱和幾千斤的鋼筋，要現在給你嗎？”
“明天吧，今天異能消耗太大，有點累，現在只想回去吃飯睡覺。”俞明疲憊的擡起手臂，打了個哈欠。
舒禾微笑，垂在身後的手摸上中指的戒指，繞著花瓣的形狀打圈。
就快到安全屋了，等會兒見到林覓，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把這一兜子晶石炫耀給他看，要他知道他的女朋友是多麽的勤勞能幹。
距離安全窩不到一百米時，三人認真的討論起周姨和林覓今晚會做什麽好吃的。
“欸？”夏子軒感覺自己的安全領域觸碰到了一層無形的薄膜。
安全領域從上穿過去時，他感到一股輕微的阻力，但這股力太小了，小到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是什麽，安全領域就已經跟隨著腳步從薄膜上完全穿過去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一大一小兩個人面面相覷。
“舒禾呢？”俞明不可置信的左右看看。
周圍完全被濃霧包裹，原本保護著三個人的安全領域，直徑有三米，舒禾卻在裏面憑空消失了！
“我也沒看見，她去哪兒了？”夏子軒驚慌的對著屋裏大喊，“舒禾姐姐！”
俞明也朝著另一邊喊：“舒禾！”
霧裏一片白茫茫，除了變異植物在地上拖動根系時發出的沙沙聲，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們。
舒禾失蹤了！
結合她消失的速度和夏子軒所說的安全領域穿過薄膜的描述，俞明分析，“我們可能是被異能者盯上了。”
怪物沒有那麽高的智商，懂得在他們的歸路上設下陷阱，還十分精準的只抓走舒禾一人，或許是看中了她沒有太大的攻擊力。
如果是異能者，為什麽要對同是異能者的他們出手？
晶石！
“子軒，把安全領域擴到最大。”
夏子軒聽話的迅速展開領域，擴張到直徑有一百多米，霧氣被排斥出安全領域，露出被遮蔽了許久的地面，除了綠植外什麽都沒有。
如果是近距離發動的異能，不可能跑得那麽快，對方或許觀察他們很久了……
俞明依照著記憶中的路線，帶著夏子軒回到安全屋，周麗花和萱萱還在客廳裏，看見他們回來，著急的說。
“林覓早上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什麽？”俞明感覺自己的頭腦要陷入混亂了，林覓向來最沈得住氣，從來不急不躁的人，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出去？？
兩邊交流信息，決定先在周邊找林覓，他是自己走出去的，應該不會離開太遠。
使用安全領域驅散地面的霧氣，四人結伴在草叢中尋找，大喊，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找到了倒在草地中凍成冰塊的青年。
他蜷縮成一團，被包裹在冰裏，體表的冰塊厚度達三十厘米。
三人被驚的目瞪口呆。
“林覓是被人偷襲了嗎？他那麽強，怎麽可能被其他異能者困住？”周麗花不敢相信。
看到眼前的景象，俞明再一次確信，他們一定是被其他的異能者盯上了，連林覓都能被人暗算，足見對方的實力強悍，詭計多端。
他嘗試用金屬刀劈開冰層，卻發現每次砍下去一刀，被包裹在冰裏的青年上就多出一個傷口，起先還不信邪，一邊用刀劈，一邊讓周麗花給林覓治愈傷口。
過去半個小時，林覓身上的冰層紋絲不動，而他體表傷口被治愈後留下的疤痕已經多到數不過來。
周麗花阻止俞明，“不要再試了，隔著冰層我根本沒辦法完全治愈他的傷口，他會因為低溫狀態下失血過多而死的。”
“那還有能有什麽辦法把他弄出來？”
俞明突然暴躁，一直以來都是舒禾以輕松愉悅的態度面對大部分事，做的有不足時，也有林覓托底，不至於出現太糟糕的情況。
而現在，他們兩個一人失蹤一人被困，剩下的四人，萱萱只是普通小孩，夏子軒和周麗花又都不是攻擊系，面對危險來臨，他成了唯一的支柱。
那麽大一副重擔壓下來，俞明感覺有點招架不住。
自己從前是怎麽有那麽大的膽子去擔負別人的命運？現在才覺察到，從前把自己和別人都看成工具，沒有過多的感情投入，公事公辦就不會有那麽大的壓力。
可這些人，是他的朋友，救命恩人和家人，如果林覓真的被凍死，舒禾被困在敵人手中生死不明……他只是想到這樣的後果，就快要瘋了。
兩個孩子無助的扒著冰塊。
萱萱淚眼汪汪，“林哥哥你不要睡了，舒禾姐姐被人抓走了，你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們要怎麽去救她啊。”
前幾天還開心的吃火鍋玩游戲，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
恍惚中，林覓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如果有來生，我想變成一只會飛的長滿鱗片的龍，自由自在，除了吃就是睡。”
“沒有任何人能傷害我，而我也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去保護我愛的人。”
小學五年級的女孩子，正是守在電視機前看動畫幻想成為魔法少女的年紀，她卻有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宏偉夢想。
林覓一開始覺得她是玩過家家游戲入迷了，後來才從別的孩子口中得知，她的家裏充滿了爭吵和怨氣，連跟她玩的最好的朋友都不敢到她家裏去，怕被她父母用惡意的眼光看著。
她的內心藏著一只巨龍，想要撕碎父母，逃得遠遠的，飛向廣闊的天空。
可她明明是小區裏最可愛最漂亮的女孩，成績優秀還畫的一手出色的彩色畫，沒有人不喜歡她——他甚至撞見過，有小男孩跟她表白。
只要她想要，她就可以過上精彩絢爛的人生，只要她不喜歡，任何人都別想靠近她的生活。
就是這樣的女孩子，在無數次放學鈴響後，守在教學樓門口，只為攔住他，和他一起放學回家。
一周後，他成了那個等在教學樓門口的人，和她背著同款書包，從數學語文聊到熱播動畫，從編織可愛的背包掛飾談到地攤上新買的小金魚。
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睫毛又長又密，苦著臉的時候，腮幫子鼓的跟饅頭似的。
她給他的感覺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大家都是按部就班的普通人，只有她活在色彩絢麗的童話世界，原地轉個圈，都像是魔法的快樂咒語。
她怎麽會那麽可愛，迷人。
有著不和睦的家庭底色，卻長成了一朵荊棘上的玫瑰，鮮艷奪目，芬芳沁人。
林覓看著自己的童年被她染的處處都是明亮的色彩，無比想要回到那個平常的下午，想和她在放學後去公園長凳上寫作業，一直聊到黃昏天黑，才慢悠悠的往家走。
和小禾在一起的回憶，占據了他人生百分之八十的快樂。
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
自己現在算什麽呢，一個貪求著她的愛維持自己存在的怪物。
已經變成了怪物的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汙染激增，被執念拉扯著一步步走向深淵，早已經踏上了不歸路。
——我真的很愛你。
——明知這份愛註定沒有結果，我的愛留給你的只有悲傷和遺憾，卻還是舍不得離開……我的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舒禾姐姐被人抓走了！”一道聲音闖進他耳中，將他從糾結的思緒中拉扯出來。
小禾有危險！
他猛然睜開眼睛，覆蓋全身的冰塊頓時崩出裂痕，一瞬間融化成水從他的皮膚上流下去，消失在毛孔中。
林覓大口呼吸著，在幾人震驚的目光中，如夢初醒。
“小禾，小禾她怎麽了？”
“舒禾被異能者抓走了，瞬間消失，我猜測可能是空間系的異能。”
俞明嘴上回答，腦袋裏還在想那麽堅硬的寒冰怎麽會在一瞬間解凍，是林覓的等級已經強到他無法理解了嗎……
二人把林覓扶起來，他還沒站穩，頭還冰的生疼就開始思考，“之前去小鎮外探索，並沒發現有人存在，如果能確定是異能者，對方只可能藏在小鎮裏。”
周麗花扶著他另一邊的胳膊，悄悄給他治愈身體，皮膚上的疤痕好治，可他接近零度的體溫卻不是傷病，怎麽都無法恢覆正常。
看他能正常的行走，周麗花也就咬咬牙不多問什麽。
“回安全屋收拾東西，咱們已經被盯上，那裏不能再住了。”
林覓的狀態逐漸恢覆，拒絕了兩人的攙扶，帶路回安全屋。
他的視野與人類不同，可以看到異能的強度、起伏高低，盡管不如舒禾的異能精度強，能看的更遠更深，在關鍵時候也能應急。
收好一切物品，把馬桶也帶走，各人背好各自的背包，帶好自己的武器。
林覓從空間取出裝好彈夾的手槍拿給俞明和周麗花，他自己也帶上一把，“子彈不多，直接往敵人心口和腦袋上打。”
看他的架勢，仿佛視死如歸，俞明有點心慌，不敢接下手槍。
“我暫時用不到這個吧。”
“再強的異能者也會有異能耗盡的時候，這個，是多一重保障。”林覓把槍塞給他，看向兩個小朋友。
“子軒的安全領域不要開太大，不然會被人發現我們的位置。”
夏子軒點頭，看著對方詭異的藍色眼睛，瞥了一眼他身後兩個成年人默默搖頭的表情，最終決定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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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的字印在他眼底, 林覓大口喘息，踉蹌著向後倒去，長腿一折, 摔倒在地上。
聽到動靜，正在縫枕套的周麗花趕忙跑了過來，“這是怎麽了？”
周麗花把他扶起來, 卻見他的視線半是驚恐半猙獰的盯著前方的落地窗, 當她轉過臉去看時, 玻璃上只有幾行霧氣凝結流下來的水痕。
“小林？你怎麽了？”周麗花驅動異能幫他查看身體, 並沒發覺有什麽異樣，可青年的神情很憔悴，額頭還在冒冷汗, 全然不是幾分鐘前, 送舒禾他們出門時的樣子。
“你是哪裏不舒服嗎？”
“餵，小林？”
手掌在他面前晃來晃去, 林覓做了幾次深呼吸才定下神，看到面前擔憂的周麗花，他不自在的抱緊雙臂，喉嚨哽咽一樣說不出話。
他忽然感覺很冷，跌進海底一樣, 深入骨髓的寒冷。
本以為能藏一輩子的秘密, 卻被霧裏的幽靈輕而易舉看破，這是他無法否認也絕對不想被看穿的秘密。
林覓攥緊手掌, 拒絕了周麗花的攙扶。
“周姨, 把門關緊, 不要跟過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 只兩步就消失在了霧中。
周麗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趕忙把門關好，喊萱萱從樓上把對講機拿過來。
打開對講機，想要把情況告知在遠隔幾公裏外的三人，卻發現對講機裏全是雜音，調試了半天才發現，對講機沒有信號了！
前幾天還能正常使用啊，難道是霧把信號給截斷了？？
她不知所措的抱緊萱萱，困守原地。
*
迷霧裏過於安靜，眼中的異能很混亂，卻沒有任何證據顯示周遭有幽靈出沒。
走出幾十米遠，林覓確信那種低鳴的呼喚聲越來越強烈，對著不見五指的迷霧喊：“你是誰，有種出來跟我面對面，別躲在霧裏故弄玄虛。”
沒有聲音回答他，甚至連變異植物都不敢在他腳下匍匐。
“說我是騙子，你是站在什麽立場？一個只敢裝神弄鬼的孬種，有什麽資格批判我。”
“哼，連面都不敢露。”
安靜的沈默中，三米外的草地上發出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一瞬間，林覓咬緊牙關，以他為中心半徑十米的範圍，所有的霧氣聚合到一起，凝結成數不清的細細密密的水針，齊刷刷的往聲音的源頭刺去。
他走過去，只看到了草地上的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是被人拋到這兒的。
散開的霧氣再次湧過來，視野頓時被霧遮住，只能聽到一聲低沈又狡猾的嬉笑。
“你想殺我滅口？沒那麽容易。”
“只不過是被我揭破了身份就那麽氣急敗壞，還說你不是騙子。”
聽到響在腦中的聲音，林覓神情緊繃，眼白暴起血絲。
“這是只有高階變異怪物才能使用的交流方式，能聽到我的聲音就是證明，你就是怪物！下賤、骯臟、扭曲靠吞食血肉的怪物，就應該躲在陰溝裏！”
林覓捂住耳朵，“你閉嘴！我跟你們不一樣，你喜歡藏在見不得人的地方，盡管藏到死好了，別想來毀掉我的生活。”
“怪物就是怪物，就算披著人皮也不是真正的人類，你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所以呢？”他垂下雙手，冷笑一聲。
聞言，那聲音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你還不明白嗎，災變就是神諭，扭曲的生態，重組的物種，我們是災變孕育出的——新世界的新主導者！”
“摒棄了人類脆弱的血肉之軀，擁有強大的力量和更加高等的交流方式，只要我們聯合起來，我們會成為比人類更高級的存在，再也不會有懦弱的情感、無意義的消耗，我們就是神！”
林覓環視四周，始終無法確定對方的位置，但他至少能夠確定，對方沒有殺死他的手段。
不然這會兒就該用殺器抵著他的脖子威脅他合作，而不是隔著空氣發癲。
“蠢貨。”林覓低罵一聲。
那激動的聲音驟然停止，霧氣某處隱忍的顫動，幾乎能讓人想象出“幽靈”因為被羞辱而怒不可遏的表情。
就在這一刻，林覓對著那處無風自動的霧氣擡起手來，流到手腕上的深水飛出去形成一條細索，穩穩的圈住了“幽靈”的脖子。
“嗬啊！”幽靈張開口發出了聲音，被水索扯著脖子大力拖拽過來，脖子被林覓掐在了手中。
深水從脖子流到腳上，描摹出“幽靈”全身的輪廓。
它還保持著人形，只是無論在肉眼還是在異能視野中都完全處於半空氣狀態。
這就是它的能力，絕對隱藏。
林覓哼笑一聲，“這就是你所說的神？像老鼠一樣不停的躲藏，在夾縫裏生存，連狩獵的能力都沒有，如果不是起了大霧，你都不敢在白天出門吧。”
瘦弱不堪的體型，給他掐著脖子都能輕易從地上拎起來。
自己竟然被這種垃圾透明人給唬到。
幽靈不停的掙紮，聲音嘶啞。
“你以為自己跟我有什麽不同？如果不是維持著人類的身體，那些人會接納你？你笑我像老鼠一樣躲藏，難道你就光明正大了，你敢把自己的真面目給人類看嗎？”
“別抱那些無意義的幻想了，人類不可能接受與自己異種的生物！早點認清現實，對我們都好。”
它就像一團摻雜了膠質的空氣，不斷的在他面前發出魔鬼的低吟。
林覓想掐死他一了百了，卻發現對方的身體有極強的流動性，像一個充滿氣的氣球，自己捏緊脖子，他依然能夠說話呼吸，只是發出的聲音更尖銳了，好像內臟移位似的。
怪物的身體已經無法用正常人類的五臟六腑去類比，他取出一盤顏料，對著幽靈的身體倒下去，然後把它甩在地上。
身體沾滿顏料，幽靈慌張的用草葉子塗抹，被顏料沾染的範圍越抹越大。
攪動的霧氣，霧裏若隱若現的鮮明色彩，讓林覓一瞥眼就能註視到瘋狂掩蓋自己存在的幽靈。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那聲音慌張的顫抖著，在霧裏越逃越遠。
一個找不到存在意義的人，一個試圖把自己理解為獨立於人類之外的高級物種的“怪物”，以此來確立自己活著的價值，真是悲哀又可笑。
四周安靜下來，林覓突然變得迷茫。
迷霧將他與世界隔絕開來，聽不到外界的聲音，視野也被單一的霧氣遮蔽，唯一能確切感受到的只有自己。
逐漸冷去的體溫，越來越慢的心跳，即使不呼吸也沒有窒息感……
他早已經不是人了。
好冷……好冷……他快要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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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出行比昨天要順利很多，金系異能對變異植物的屬性壓制也超出舒禾的想象。
昨天外出時標記的三只三階怪物，只在一天之間就進化了兩只，那七只二階怪物，有兩只靠近三階的被吸收了，幸存的五只中，也有一只進化成了三階怪物。
三人配合默契，夏子軒靈活縮放安全領域確保他們不被怪物捕捉到，舒禾用弓箭標記晶石的位置並壓制對方的異能反應，最後俞明給予致命一擊。
早八點出門，到晚六點，三人累出了一身汗，滿身灰塵，收獲滿滿的踏上了回程。
“兩顆四階，兩顆三階，六顆二階……”
舒禾一邊數著閃閃的晶石，把他們裝進零錢袋，開始規劃晶石的使用。
她和俞明都已經到了三階後期，大概最近一周就要達到升階的臨界點了，加上之前沒有被使用的那一顆四階，共三顆，能保證她和俞明可以一人一顆。
夏子軒最近異能使用的頻率很高，異能強度和汙染值也在不斷升高，現在已經是二階後期，升三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至於周麗花，在服用晶石的輔助下，已經達到二階中期，半個月內應該能升三階。
這幾天看著植物在霧裏瘋狂的生長變異，舒禾逐漸有了強度焦慮，現在已經出現了四階變異植物，那明天後天，是不是就要有五階六階七階的怪物了。
現在他們三個人組隊打一只四階的怪物還算穩，可要面對等級更高的怪物，就得拉上林覓和周麗花一起托底，才能夠有把握。
她還是不夠強。
等什麽時候能強大到輕而易舉把林覓身上的汙染給凈化了，那才是真的強。
雖然目標遙不可及，但有個念想，奮鬥起來才能更有動力。
夏子軒走在兩人中間，仰頭看她：“姐姐，我感覺可以自由控制安全領域的展開位置了，但是這樣消耗的異能更多，是不是以我為中心展開領域更好一點？”
“既然有了新技巧，那就多感受一下，嘗試一下不同的異能操作，別急著走老路。”
俞明問她：“我可以控制的金屬量還可以再增加十幾斤，你那兒還有沒有其他的金屬儲備？”
舒禾想了想，“還有幾十個鐵皮集裝箱和幾千斤的鋼筋，要現在給你嗎？”
“明天吧，今天異能消耗太大，有點累，現在只想回去吃飯睡覺。”俞明疲憊的擡起手臂，打了個哈欠。
舒禾微笑，垂在身後的手摸上中指的戒指，繞著花瓣的形狀打圈。
就快到安全屋了，等會兒見到林覓，一定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把這一兜子晶石炫耀給他看，要他知道他的女朋友是多麽的勤勞能幹。
距離安全窩不到一百米時，三人認真的討論起周姨和林覓今晚會做什麽好吃的。
“欸？”夏子軒感覺自己的安全領域觸碰到了一層無形的薄膜。
安全領域從上穿過去時，他感到一股輕微的阻力，但這股力太小了，小到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是什麽，安全領域就已經跟隨著腳步從薄膜上完全穿過去了。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一大一小兩個人面面相覷。
“舒禾呢？”俞明不可置信的左右看看。
周圍完全被濃霧包裹，原本保護著三個人的安全領域，直徑有三米，舒禾卻在裏面憑空消失了！
“我也沒看見，她去哪兒了？”夏子軒驚慌的對著屋裏大喊，“舒禾姐姐！”
俞明也朝著另一邊喊：“舒禾！”
霧裏一片白茫茫，除了變異植物在地上拖動根系時發出的沙沙聲，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們。
舒禾失蹤了！
結合她消失的速度和夏子軒所說的安全領域穿過薄膜的描述，俞明分析，“我們可能是被異能者盯上了。”
怪物沒有那麽高的智商，懂得在他們的歸路上設下陷阱，還十分精準的只抓走舒禾一人，或許是看中了她沒有太大的攻擊力。
如果是異能者，為什麽要對同是異能者的他們出手？
晶石！
“子軒，把安全領域擴到最大。”
夏子軒聽話的迅速展開領域，擴張到直徑有一百多米，霧氣被排斥出安全領域，露出被遮蔽了許久的地面，除了綠植外什麽都沒有。
如果是近距離發動的異能，不可能跑得那麽快，對方或許觀察他們很久了……
俞明依照著記憶中的路線，帶著夏子軒回到安全屋，周麗花和萱萱還在客廳裏，看見他們回來，著急的說。
“林覓早上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什麽？”俞明感覺自己的頭腦要陷入混亂了，林覓向來最沈得住氣，從來不急不躁的人，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出去？？
兩邊交流信息，決定先在周邊找林覓，他是自己走出去的，應該不會離開太遠。
使用安全領域驅散地面的霧氣，四人結伴在草叢中尋找，大喊，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找到了倒在草地中凍成冰塊的青年。
他蜷縮成一團，被包裹在冰裏，體表的冰塊厚度達三十厘米。
三人被驚的目瞪口呆。
“林覓是被人偷襲了嗎？他那麽強，怎麽可能被其他異能者困住？”周麗花不敢相信。
看到眼前的景象，俞明再一次確信，他們一定是被其他的異能者盯上了，連林覓都能被人暗算，足見對方的實力強悍，詭計多端。
他嘗試用金屬刀劈開冰層，卻發現每次砍下去一刀，被包裹在冰裏的青年上就多出一個傷口，起先還不信邪，一邊用刀劈，一邊讓周麗花給林覓治愈傷口。
過去半個小時，林覓身上的冰層紋絲不動，而他體表傷口被治愈後留下的疤痕已經多到數不過來。
周麗花阻止俞明，“不要再試了，隔著冰層我根本沒辦法完全治愈他的傷口，他會因為低溫狀態下失血過多而死的。”
“那還有能有什麽辦法把他弄出來？”
俞明突然暴躁，一直以來都是舒禾以輕松愉悅的態度面對大部分事，做的有不足時，也有林覓托底，不至於出現太糟糕的情況。
而現在，他們兩個一人失蹤一人被困，剩下的四人，萱萱只是普通小孩，夏子軒和周麗花又都不是攻擊系，面對危險來臨，他成了唯一的支柱。
那麽大一副重擔壓下來，俞明感覺有點招架不住。
自己從前是怎麽有那麽大的膽子去擔負別人的命運？現在才覺察到，從前把自己和別人都看成工具，沒有過多的感情投入，公事公辦就不會有那麽大的壓力。
可這些人，是他的朋友，救命恩人和家人，如果林覓真的被凍死，舒禾被困在敵人手中生死不明……他只是想到這樣的後果，就快要瘋了。
兩個孩子無助的扒著冰塊。
萱萱淚眼汪汪，“林哥哥你不要睡了，舒禾姐姐被人抓走了，你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們要怎麽去救她啊。”
前幾天還開心的吃火鍋玩游戲，事情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
恍惚中，林覓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如果有來生，我想變成一只會飛的長滿鱗片的龍，自由自在，除了吃就是睡。”
“沒有任何人能傷害我，而我也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去保護我愛的人。”
小學五年級的女孩子，正是守在電視機前看動畫幻想成為魔法少女的年紀，她卻有這樣一個與眾不同的宏偉夢想。
林覓一開始覺得她是玩過家家游戲入迷了，後來才從別的孩子口中得知，她的家裏充滿了爭吵和怨氣，連跟她玩的最好的朋友都不敢到她家裏去，怕被她父母用惡意的眼光看著。
她的內心藏著一只巨龍，想要撕碎父母，逃得遠遠的，飛向廣闊的天空。
可她明明是小區裏最可愛最漂亮的女孩，成績優秀還畫的一手出色的彩色畫，沒有人不喜歡她——他甚至撞見過，有小男孩跟她表白。
只要她想要，她就可以過上精彩絢爛的人生，只要她不喜歡，任何人都別想靠近她的生活。
就是這樣的女孩子，在無數次放學鈴響後，守在教學樓門口，只為攔住他，和他一起放學回家。
一周後，他成了那個等在教學樓門口的人，和她背著同款書包，從數學語文聊到熱播動畫，從編織可愛的背包掛飾談到地攤上新買的小金魚。
笑的時候眼睛彎彎的，睫毛又長又密，苦著臉的時候，腮幫子鼓的跟饅頭似的。
她給他的感覺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大家都是按部就班的普通人，只有她活在色彩絢麗的童話世界，原地轉個圈，都像是魔法的快樂咒語。
她怎麽會那麽可愛，迷人。
有著不和睦的家庭底色，卻長成了一朵荊棘上的玫瑰，鮮艷奪目，芬芳沁人。
林覓看著自己的童年被她染的處處都是明亮的色彩，無比想要回到那個平常的下午，想和她在放學後去公園長凳上寫作業，一直聊到黃昏天黑，才慢悠悠的往家走。
和小禾在一起的回憶，占據了他人生百分之八十的快樂。
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
自己現在算什麽呢，一個貪求著她的愛維持自己存在的怪物。
已經變成了怪物的人，無法控制自己的汙染激增，被執念拉扯著一步步走向深淵，早已經踏上了不歸路。
——我真的很愛你。
——明知這份愛註定沒有結果，我的愛留給你的只有悲傷和遺憾，卻還是舍不得離開……我的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舒禾姐姐被人抓走了！”一道聲音闖進他耳中，將他從糾結的思緒中拉扯出來。
小禾有危險！
他猛然睜開眼睛，覆蓋全身的冰塊頓時崩出裂痕，一瞬間融化成水從他的皮膚上流下去，消失在毛孔中。
林覓大口呼吸著，在幾人震驚的目光中，如夢初醒。
“小禾，小禾她怎麽了？”
“舒禾被異能者抓走了，瞬間消失，我猜測可能是空間系的異能。”
俞明嘴上回答，腦袋裏還在想那麽堅硬的寒冰怎麽會在一瞬間解凍，是林覓的等級已經強到他無法理解了嗎……
二人把林覓扶起來，他還沒站穩，頭還冰的生疼就開始思考，“之前去小鎮外探索，並沒發現有人存在，如果能確定是異能者，對方只可能藏在小鎮裏。”
周麗花扶著他另一邊的胳膊，悄悄給他治愈身體，皮膚上的疤痕好治，可他接近零度的體溫卻不是傷病，怎麽都無法恢覆正常。
看他能正常的行走，周麗花也就咬咬牙不多問什麽。
“回安全屋收拾東西，咱們已經被盯上，那裏不能再住了。”
林覓的狀態逐漸恢覆，拒絕了兩人的攙扶，帶路回安全屋。
他的視野與人類不同，可以看到異能的強度、起伏高低，盡管不如舒禾的異能精度強，能看的更遠更深，在關鍵時候也能應急。
收好一切物品，把馬桶也帶走，各人背好各自的背包，帶好自己的武器。
林覓從空間取出裝好彈夾的手槍拿給俞明和周麗花，他自己也帶上一把，“子彈不多，直接往敵人心口和腦袋上打。”
看他的架勢，仿佛視死如歸，俞明有點心慌，不敢接下手槍。
“我暫時用不到這個吧。”
“再強的異能者也會有異能耗盡的時候，這個，是多一重保障。”林覓把槍塞給他，看向兩個小朋友。
“子軒的安全領域不要開太大，不然會被人發現我們的位置。”
夏子軒點頭，看著對方詭異的藍色眼睛，瞥了一眼他身後兩個成年人默默搖頭的表情，最終決定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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