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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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孫少語不敢把齊思遠墜崖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 若是陛下知道這個結果，只怕他擔不起這個罪責。
並傳令下去，在皇城司封鎖此事, 違令者軍法處置。
他令人把昏迷不醒的文旭和蔡明德送回齊府。
自己則領著一大路官差，舉著火把找到懸崖下面。
此時天已大黑, 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 沈甸甸地壓在這片山林之上。
崖底到處都是崎嶇不平的碎石。
他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暗道這三人多半是無生還的可能了。
不久後, 就有人來報, 找到了邵玉的屍首。
他身子冰冷已無任何氣息。
沒看到齊思遠和那女子兩人, 孫少語激動不已, 猜測兩人定然活著。
他一改悲傷情緒, 欣喜傳令道：“給我仔細找, 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找到那齊大人, 本官重重有賞。”
皇城使發了話, 大大激發了官差們的積極性。
他們舉著火把, 差點把崖底翻了個遍, 就是不見兩人的身影。
孫少語心中納悶了, 難不成兩人遁地了。
兩人並沒鉆地的本事, 而是進了山長的藏寶洞。
阮嬌嬌被邵玉拉下懸崖後, 她整個人掙脫無力。
本以為必死無疑時, 看到齊思遠也跟著跳了下來。
那一刻她除了震驚, 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腦中突然竄出她上次練習馬術時, 山長從懸崖邊爬上來的畫面。
求生願望一強烈, 身體的爆發力是不可估量的, 她奮力抓住崖上藤蔓。
當即拔下邵玉心口處的箭矢，鮮血四濺, 邵玉痛暈了過去，終於松手掉下了懸崖
她則用腳勾過山長留下的粗繩索，拋給下墜的齊思遠。
齊思遠瞬間從心如死灰到精神振奮，穩穩接住。
兩人劫後餘生僥幸活了下來，此時他們正置身於漆黑的山洞，根本聽不到崖下的聲音。
阮嬌嬌手臂受了傷，方才用力摔繩索時，傷口裂開了血腥味四散開來。
齊思遠輕輕挽起她的衣袖，抹黑為她上藥。
她痛得一顫，齊思遠又放輕了動作。
阮嬌嬌一直盯著他的臉。
雖看不見，齊思遠卻能感覺到她的視線。
她直直問道：“你為何要跳下來？”
才剛一開口，淚水不爭氣地滑落臉龐。
“若是我說，這世間沒了你，我也不願再獨活。你會信嗎？”齊思遠手上的動作沒停，眼中卻是淚花翻湧，哽咽。
阮嬌嬌心口大痛，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流個不停，抽泣道：“我也一樣，若是今日先墜崖的是你，我也會隨你而去的。”
她話音方落，齊思遠把人緊緊抱進了懷中，緊得身子都在發顫，失而覆得的珍惜。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份珍貴，也好像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一直以為他的全世界是仕途和功名利祿。
可在他沒有任何猶豫跳下來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全世界就是她。
她說她怕，他再也做不出多餘的思考，只想陪著她。無論是懸崖還是地獄，生或死他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她害怕，在意她孤單傷心。
本以為和自己心愛之人，一起結束餘生也好。
然而，老天垂憐，又給了他們生還的機會。
後來，齊思遠在角落摸出火折子和一盞油燈。
黑暗的山洞瞬間明亮不少。
齊思遠再次把人抱進懷中，眼中柔情彌漫目光熾熱，柔聲道：“嬌嬌，就用今日墜崖的彈指間，來換取你所說的兩年可好？”
“嬌嬌，嫁我吧。我不想再等，太難熬了。”
“你換個方式考驗，就是別和我分開，我受不。”
話沒說完，齊思遠已是淚流滿面。
阮嬌嬌看他消瘦不少的臉龐，眼中一抹心疼閃過，她伸手撫上他清雋的側臉。
帶著絲絲愛意和難以言喻的眷戀。
目光含情，如秋水剪瞳，讓齊思遠不由自主沈淪。
他目光癡纏擡手按住她的小手，讓她手心緊貼自己的臉頰。
阮嬌嬌不想再試了，今日齊思遠隨她跳下來的那一刻，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既然齊思遠能我能不顧生死，她沒用力啥可顧忌了，回抱著齊思遠輕聲道：“那你想換什麽方式？”
齊思遠心頭大喜，聽她終於松口接受自己了，果斷又霸，“嫁給我。”
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額頭，臉頰還有嘴角，聲音沙啞道：“我不想等，一刻也不願。”
最後是他想念已久的紅唇。
再輾轉到她頸間的每一寸溫熱，動作溫柔帶著寶貝似的珍惜深情呼喊：“嬌嬌，我的嬌嬌。”
“好想把你裝進我的衣袖裏，這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
唇齒相依間，兩顆心再無嫌隙地悄然交\\融纏繞難舍難分，欲\\望如潮水般湧動。
他俯下身來衣衫半解，粗糲的指腹所到之處，留下一串串熾熱的印記。
齊思遠用激情和濃烈的愛意，包裹著她，讓她再無患得患失。
真正擁有了她這一刻，他空蕩蕩的心頭方徹底被填滿。
停下來時，兩人身子都被汗水濕透。
山洞本就狹小悶熱，齊思遠還是不願放開她，空氣中彌漫著雲雨後的氣息。
阮嬌嬌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心情大好忽然想起山長來，“你說山長若知道，我們兩人在他的藏寶洞裏做了壞事，他當如何？”
齊思遠親了親她的小巧的鼻頭，忽而一笑，“他大概會說，大人請繼續，在下馬上消失。”
阮嬌嬌被他賴皮的樣子逗得呵呵大笑，伸手撫上他的嘴，“不要臉。”
齊思遠趁此含上她的手指。
兩人再度纏綿一番，才作罷。
“嬌嬌，明日我便向皇上求親，這一次你可不準在逃。”
“若是再逃，我就牢牢把你綁在我身邊。”
阮嬌嬌嗔怪道：“你都打不過我，還想綁我。”
齊思遠失笑，“那你綁我也一樣，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阮嬌嬌心中微暖，把臉埋進他的衣襟處，是她熟悉的味道，能讓她安心。
聽到齊思遠提起皇上，她不解道：“難道非要皇上同意，你才能娶我？”
齊思遠擡手用指腹擦幹她臉上的細汗，耐心解釋道：“傻瓜，我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看輕你，包括我自己父親母親。”
阮嬌嬌半嗔半喜說道：“想要娶我，和誰求都沒有。本姑娘不答應，誰來都沒用？”
齊思遠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和她面對面，兩人額頭相貼。
他眼中的深情，好似要將她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看得阮嬌嬌再次紅了臉，哼道：“那要看你表現。”
齊思遠貼近她的耳朵，壞笑道：“夫人是指，為夫榻上的表現嗎？”
“方才為夫估摸了一下，大概……”
阮嬌嬌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捂住他的嘴巴，啼笑皆非，“不準說。”
次日，在書院附近收到信號那一刻，孫少語整個人是懵的。
他頂著一張憔悴不已的臉，再看齊思遠整個人精神奕奕，眉飛色舞的樣子。
心中無名之火驟起。
攔著齊思遠不讓他上馬車，“齊大人，難道就真的不願告訴本官你昨夜去了何處？”
“是上天，還是遁地，你總有言語一聲吧。”
齊思遠淡淡一笑，“無可奉告。”
孫少語氣傻，不滿道：“我在懸崖下找了你們一夜，你倒好……”
他忽地停下，湊近齊思遠小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氣色騙不了人。昨夜和你的心肝寶貝定是一夜春風了，快活得緊呀。”
看齊思遠臉頰微紅。
孫少語突然心中那股怨氣就平了。
他心情變化，哈哈大笑調侃，“哎喲，這鐵樹終於開花了，一開就開出個千年難遇的情種來。”
“這一趟差事雖驚心動魄，卻也值了。”
馬車裏的阮嬌嬌聽得面紅耳赤。
邵玉一事完美落幕。
文旭和蔡命德在喜福園，因傷勢過重次日才醒來。
看到自己徒兒和齊思遠和好如初，心中也替兩人高興。
這日，阮嬌嬌午時就從書院回了喜福園。
齊思遠說過今日他要去宮中，向皇上請旨為她們二人賜婚。
看齊思遠說得那般篤定，她心中還是有些緊張，怕皇上不願。
心不在焉，一直盼著齊思遠所說的聖旨。
文婆子在一邊收拾她的衣櫥。
張婆子擺了一桌子膳食，阮嬌嬌剛拿起銀箸。
就聽到院中的尖細的說話聲：“阮姑娘出來接旨吧。”
這一刻，她好似在做夢。
直到看著那公公被侍衛送出園子，她才回過神來。
文婆子和張婆子兩人高興得在原地跳了起來。
蔡明德聽得此消息，讓小廝扶到蘭香居。
看著桌上明晃晃的錦緞聖旨，他眼眶含淚，嘆道：“徒兒，不枉你從小吃了這麽多苦，總算遇到你的良人。”
“我徒兒有出息了。”
齊府
同樣消息也傳到了齊府，陳氏既氣憤又無奈。
不想自己對阮嬌嬌嫌來嫌去，她最終還是成了自己的嫡媳。
齊志堅氣得重重坐在圈椅裏吧，半天起不來身，一臉陰沈。
陳氏嘆道：“我這兒呀，他的主誰的做不了。”
“把我耍得團團轉，我是看出來，他從頭到尾，就只想要這一個女子。”
“別的女子，過場都難得走。”
“我們就認命吧。”
齊思漫和齊思怡，兩人內心本就喜歡阮嬌嬌，倒是高興得很。
為此短短兩月的時間，齊府辦了兩場婚事。
長子大婚，義子入贅王府。
齊思遠聲稱自己是大哥，非要把大婚之日定在餘朗和郡主前面。
蔡明德作為阮嬌嬌的娘家人，見證了自己徒兒的最幸福的時刻。
三書六禮鳳冠霞帔一樣都沒少。
該有的排場，也是為阮嬌嬌做足了面子。
齊思遠從喜福園接親到齊府。
大婚那日正好是阮嬌嬌十七歲生辰。
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風風光光出嫁的那日。
嫁的還是京城貴女們都想嫁的齊思遠。
念及齊思遠為她做的一切，她此生已心滿意足了。
陳氏也慢慢接受了阮嬌嬌。
她就算想為難自己這個兒媳，自己兒子疼得眼珠子一般，
她也下不去手。
阮嬌嬌雖行為粗魯，不懂後宅中的規矩，貴在她心思良善學得快，也聽她的話。
一口一個娘親，比齊思漫喊得還親，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無話可說。
餘朗大婚那日，都是她和自己兩個女兒幫著操持，陳氏少花了不少心思。
是日，阮嬌嬌剛回園子，就收到皇後的壽誕請帖。
宮中宴，她從沒涉足過如此奢華的宴席。
心中既期待又不安，
即使郡主幫她挑好了衣衫和頭面，晚上她依然睡不著。
起身穿好長衫出了廂房，穿過寬大的院子疾步進了齊思遠的書房。
齊思遠一襲素色道袍正埋首伏案處理公務。
時而眉頭微蹙，時而奮筆疾書。
看到阮嬌嬌進來，他當即放下了手上的公務。
手一伸，阮嬌嬌像小鳥依人般擠進他的懷中。
穩穩坐在他腿上，習慣性地手臂環抱住他的脖頸。
齊思遠一臉柔色把人抱的更近，擡手捋了捋她臉上的亂發。
低聲道：“怎麽又起來了。”
“可是餓了？”
“我讓嬤嬤為你做些小食可好？”
早已入秋，這兩日還是天氣炎熱，她胃口不好，總覺得油膩味重。
阮嬌嬌搖了搖頭。
隨後，她揚起臉龐親了親他的臉頰，目光楚楚看向她，“夫君，你明日能陪我進宮嗎？”
齊思遠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雙眸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光。
眼中盡是寵溺，下巴貼著她的頭頂。
輕聲道：“傻瓜，我是外臣，哪有入後宮的道理。”
“別怕，我會派可靠的人跟著你。”
“還有郡主和母親漫漫她們。”
他柔聲細語的安撫，讓阮嬌嬌也放下心來。
卻還是忍不住嘟囔，“誰都沒有你可靠，我就想讓你陪我。”
齊思遠心中甜的好似吃了蜜，也有些自責，自己公務繁忙陪她的時間的確不多。
“這月休沐，你想去何處夫君都陪你。”
“你休沐時，那我在書院又不得空。”
“無妨，夫君就到書院給你做小廝，任你差遣可好？”
阮嬌嬌眉眼彎彎，呵呵一笑，“好，可不許反悔。”
齊思遠啄了啄她的紅唇，軟聲道：“不反悔，只要我的夫人高興。”
成婚兩月，她們一直住喜福園。
就是為了方便阮嬌嬌每日去尚棲書院。
這也是他成婚前答應她的。
齊府偶爾回去一趟。
陳氏之前不答應，後來齊思遠態度堅決，她也只好妥協。
“那明日宴席散了，你得來接我。”
齊思遠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頰，說道：“好，夫君在東華門等你，你一出宮門就能看到我。”
阮嬌嬌滿意應道：“那你可得早些來接我。”
“放心，小生不敢忘記夫人囑托。什麽事都沒有等我夫人回府重要。”
看她兩眼如一泓清泉，被他逗得咯咯地笑個不停。
眉眼中偶爾滲出的嫵媚像一把鉤子，勾得齊思遠心頭一蕩。
目光下移，纖薄的夏衫裏，藕荷色裹胸若隱若現，瑩白如玉的肌膚。
一副令人血脈僨張的身段，呼吸起伏間盡顯妖嬈韻味。
齊思遠目光熾熱如拉絲，抱起懷中的人，幾步就進了書房內室。
到後半夜房中才停了動靜。
阮嬌嬌累得眼都睜不開，兩人也沒回廂房，就在書房內室歇下。
次日午時後，府上的侍衛早早就接回了阮嬌嬌。
為她梳妝的老嬤嬤早已等候多時。
她圓潤又飽滿的鵝蛋臉，梳什麽發髻都好看。
老嬤嬤為她梳了個當下流行的淩雲髻，頭上斜插一支羊脂玉發簪，另一側戴一支金累絲鑲珍珠金步搖。
嬤嬤還想給她帶些珠花。
阮嬌嬌忙阻止，“嬤嬤，別戴了幾裏哐啷的，影響我走小碎步的節奏。”
身後的文婆子和張婆子捂著笑。
梳好發髻，兩人又為她換上一襲絳紫色妝花緞廣袖留仙裙，表面的花紋皆是由精線和彩色線繡制而成。
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裙袂飄飄。
腰間系一條羊脂白玉帶，外置一件同色薄紗披帛。
文婆子看眼妝奩裏的胭脂和珍珠粉，動也沒動。
還以為這婆子忘了，提醒道：“老姐姐，你忘記給我們夫人抹胭脂了。”
老嬤嬤笑道：“夫人的臉啥都不需要抹，她氣色好艷若桃李，抹啥都多餘。”
阮嬌嬌聽到誇，心中也歡喜。
緊拉著文婆子說道：“這要多虧我兩個嬸子，每日給我熬參湯。”
文婆子接過話茬，小聲打趣，“這那是參湯的作用，是大人給你補的。”
阮嬌嬌反應過來，羞的直捂臉。
穿戴好後，她整個人往那一站，整個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梳妝嬤嬤驚嘆道：“大公子有福，真的是找了個仙女。”
文婆子咧嘴一笑，“那可不，我們夫人的容貌就不輸你們京城的那些貴女。”
阮嬌嬌呵呵笑著，“嬤嬤你們把我誇上天了，我喜歡聽，你們多說些。”
幾人笑鬧間，園中小廝來報郡主來了。
一看時辰也到了申時時分，離晚上的壽宴還有一個時辰。
不敢再耽擱，出了園子。
靈慧郡主特意饒一段路，就是為了來接阮嬌嬌。
看阮嬌嬌第一次身穿盛裝，失神了半天。
宮宴設在鳳儀宮附近的清涼殿。
她們登記好壽禮，由宮女帶進殿內。
此次皇後壽誕，設的是高桌長席宴。
皇後還沒到，邀約的夫人們和姑娘們已來了大半。
阮嬌嬌一出現，就成為全場焦點。
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有她的長相，都值得一說。
最大話柄，便是她一個庶民嫁給皇上的寵臣這件事。
目光中有羨慕夾雜著嫉妒的。
眾人小聲議論著。
無論旁人如何貶低她的身世，在場這麽多雙眼睛檢驗下來。
大家不得不承認她的容貌當得起‘絕色’二字。
眾人心知肚明，女子能有這樣的姿色再加上一點運氣，也夠她逆天改命了。
郡主也忙著應付熟人。
阮嬌嬌不適應這樣的環境，看到靠前的陳氏和齊思漫也好似找到了救星。
陳氏聽到眾人議論，心中反而自豪。
能讓旁人羨慕嫉妒，證明自己這個兒媳還是有些本事。
“娘親，漫漫你們來了。”
看阮嬌嬌沮喪不安，陳氏主動給她壯膽，“嬌兒，到娘親這邊來。”
齊思漫和齊思怡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落座。
這時，陸陸續續地女眷紛紛走過來和陳氏打招呼。
陳氏落落大方一一回應。
並當眾向人引薦自己這個嫡媳。
片刻後，忽聞一聲高呼，“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就見身穿金色鳳袍皇後娘娘，帶著自己娘家人出現在清涼殿的主位。
女眷們起身相迎下跪行禮。
皇後宣眾人平身後。
溫聲說道：“諸位，今日宮宴，聖駕稍後便至。”
“諸位隨意些便是，不用拘謹。”
臣婦們落座後，也放松了不少。
繼續飲茶，閑聊。
皇後對著陳氏身邊的阮嬌嬌喚道：“齊侍郎的夫人，到本宮身邊來。”
阮嬌嬌有些拘謹看了眼陳氏，“娘親。”
“去吧，皇後娘娘溫柔賢惠，不會為難你的。”陳氏小聲鼓勵道。
阮嬌嬌邁著別扭的蓮花小步，來到皇後娘娘跟前。
皇後還特意為她賜了座。
“聽說夫人是酉陽人。”
阮嬌嬌規規矩矩答道：“回娘娘，正是”
自她來到皇後跟前，皇後的眼睛就沒舍得看過別處，把阮嬌嬌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想到能讓齊思遠傾心，更是忍不住好奇。
皇後又問了些她平常在府上的喜歡。
這些郡主都提前給她說過。
她都能流利地說出來。
阮嬌嬌板板正正坐著，不敢有一絲怠慢，時刻郡主的囑托。
她神色一直緊繃，天氣也熱，頭也有些昏昏沈沈。
後來眼睛睜得實在難受，忍不住小聲問道：“娘娘，妾身可以眨眨眼嗎？”
一句話逗笑了楊婉和她身邊眾人。
左側坐到便是楊婉的娘家人和長公主一家。
羅氏看到阮嬌嬌時，忍不住嘆氣一聲。
阮嬌嬌害怕自己說錯話，憨憨附和一笑。
逗得楊婉懷中正牙牙學語的小皇子，嘿嘿笑個不停。
甚至還伸出兩手讓阮嬌嬌抱。
楊婉竟大方把自己皇兒遞給阮嬌嬌。
阮嬌嬌抱著懷中的軟弱的小皇子，膽戰心驚的。
下一瞬間，小皇子就拽著阮嬌嬌頭上的步搖不放。
楊婉明白過來笑道：“皇兒呀，最愛玩殿中的珠簾了。”
阮嬌嬌恭敬道：“妾身明白，小殿下定是把妾身看成了，能動會笑還長了牙的珠簾。”
楊婉一楞，掩面大笑起來。
眾人聽後，也無不開懷。
就連一向清冷的長公主，都忍不住嘴角上揚。
場面一度歡快起來。
楊婉暗道，這是她多年來，過得最難忘和歡快的一個生辰。
不經意間，阮嬌嬌接觸到旁邊兩道敵意的目光。
她微微轉頭，是一個很美的年輕婦人，另一人就是純陽公主。
看到純陽公主，阮嬌嬌有些心虛她移開視線。
夏日的天雖黑的晚，可看時辰也過了酉時，遲遲不見皇上入宴。
應當是有事絆住腳了。
皇後派人去長樂宮催促，並令宮人們又上了些暑湯糕點和肉幹。
阮嬌嬌聞到肉幹的味道，更覺得難受，她一直忍著。
隨著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吵，她的頭也越來越昏。
不知不覺從高凳上滑到地上。
嚇得楊婉臉色一白。
周圍的人開始慌了，郡主小跑過來，緊緊扶著她的身子，抹向她的脈息。
陳氏和齊思漫也奔了過來。
皇後忙問道：“慧兒，她這是怎麽了。”
*
長樂宮的李嘉顏，此時正與齊思遠和內閣幾位閣老，正在商議他的另一個新政，籌辦女子學堂。
幾人一說到公務，啥事都忘了。
聽到鳳儀殿宮女求見，李嘉顏方想起今日是自己皇後的生辰。
心中暗惱，才放下手頭要事，準備起駕去清涼殿。
齊思遠和幾位閣老也直驅退下時。
一內侍公公又進來傳話，“齊大人，你的夫人方才在清涼殿暈倒了，娘娘……”
不等小公公話說完，齊思遠也顧不得殿前失儀。
對皇上行了個告退禮後，健步如飛出了長樂宮。
阮嬌嬌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只記得郡主餵她服下藥丸後。
整個人才好些，她醒來後片刻茫然，竟是在自己廂房。
稍稍擡眸就見齊思遠緊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稍一側身，齊思遠緩緩睜開了眼
看到她醒來，齊思遠雙眸倏的一下亮了起來，眼中閃著激動和狂喜目光。
連著雲被把阮嬌嬌當即抱在懷中，低聲道：“嬌嬌，我們要做爹娘了。”
這個孩子齊思遠盼了整整一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阮嬌嬌腦袋都是懵的，傻傻地看著齊思遠。
看著她這個呆樣，齊思遠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龐，笑道：“傻瓜，你要做娘親了，高興嗎？”
阮嬌嬌眼眶含淚，回抱著齊思遠，“高興。”
“夫君謝謝你，能遇到你真好！”
“給了我一個家。”
“讓我娘親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齊思遠一臉滿足，單手撫上她的頭頂，聲音有些哽咽，“是夫君要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我無趣的世界，照亮了荒涼黯淡的生活。”
“此生有你，我再無他求。”
同時齊思遠內心也慶幸，自己在多方的施壓下，依然堅持只娶自己心愛之人。
最初，他只是不想讓阮嬌嬌傷心，後來又怕阮嬌嬌離開自己。
不知不覺中，他早把阮嬌嬌放在了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位置。
後來他一再拖延，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
阮嬌嬌笑道：“我們能活著，還要感謝一人。”
齊思遠點了點她的鼻子，問道：“何人？”
“感謝山長的未蔔先知。”
齊思遠輕笑出聲，“不錯，我的夫人會用成語典故了。”
阮嬌嬌故弄玄虛道：“我會的還多著，日子還長，夫君慢慢就會知道了。”
“夫人言之有理，我們的好日子還長著，一切方始。”
兩人喜悅的笑聲，傳至屋外。
院中侍候的文婆子和張婆子兩人相視一笑，真心為兩人高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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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語不敢把齊思遠墜崖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 若是陛下知道這個結果，只怕他擔不起這個罪責。
並傳令下去，在皇城司封鎖此事, 違令者軍法處置。
他令人把昏迷不醒的文旭和蔡明德送回齊府。
自己則領著一大路官差，舉著火把找到懸崖下面。
此時天已大黑, 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 沈甸甸地壓在這片山林之上。
崖底到處都是崎嶇不平的碎石。
他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暗道這三人多半是無生還的可能了。
不久後, 就有人來報, 找到了邵玉的屍首。
他身子冰冷已無任何氣息。
沒看到齊思遠和那女子兩人, 孫少語激動不已, 猜測兩人定然活著。
他一改悲傷情緒, 欣喜傳令道：“給我仔細找, 一個角落都不能放過。”
“找到那齊大人, 本官重重有賞。”
皇城使發了話, 大大激發了官差們的積極性。
他們舉著火把, 差點把崖底翻了個遍, 就是不見兩人的身影。
孫少語心中納悶了, 難不成兩人遁地了。
兩人並沒鉆地的本事, 而是進了山長的藏寶洞。
阮嬌嬌被邵玉拉下懸崖後, 她整個人掙脫無力。
本以為必死無疑時, 看到齊思遠也跟著跳了下來。
那一刻她除了震驚, 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腦中突然竄出她上次練習馬術時, 山長從懸崖邊爬上來的畫面。
求生願望一強烈, 身體的爆發力是不可估量的, 她奮力抓住崖上藤蔓。
當即拔下邵玉心口處的箭矢，鮮血四濺, 邵玉痛暈了過去，終於松手掉下了懸崖
她則用腳勾過山長留下的粗繩索，拋給下墜的齊思遠。
齊思遠瞬間從心如死灰到精神振奮，穩穩接住。
兩人劫後餘生僥幸活了下來，此時他們正置身於漆黑的山洞，根本聽不到崖下的聲音。
阮嬌嬌手臂受了傷，方才用力摔繩索時，傷口裂開了血腥味四散開來。
齊思遠輕輕挽起她的衣袖，抹黑為她上藥。
她痛得一顫，齊思遠又放輕了動作。
阮嬌嬌一直盯著他的臉。
雖看不見，齊思遠卻能感覺到她的視線。
她直直問道：“你為何要跳下來？”
才剛一開口，淚水不爭氣地滑落臉龐。
“若是我說，這世間沒了你，我也不願再獨活。你會信嗎？”齊思遠手上的動作沒停，眼中卻是淚花翻湧，哽咽。
阮嬌嬌心口大痛，淚水就像斷線的珠子流個不停，抽泣道：“我也一樣，若是今日先墜崖的是你，我也會隨你而去的。”
她話音方落，齊思遠把人緊緊抱進了懷中，緊得身子都在發顫，失而覆得的珍惜。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份珍貴，也好像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他一直以為他的全世界是仕途和功名利祿。
可在他沒有任何猶豫跳下來那一刻，他才知道，他的全世界就是她。
她說她怕，他再也做不出多餘的思考，只想陪著她。無論是懸崖還是地獄，生或死他都不在意。
他只在意她害怕，在意她孤單傷心。
本以為和自己心愛之人，一起結束餘生也好。
然而，老天垂憐，又給了他們生還的機會。
後來，齊思遠在角落摸出火折子和一盞油燈。
黑暗的山洞瞬間明亮不少。
齊思遠再次把人抱進懷中，眼中柔情彌漫目光熾熱，柔聲道：“嬌嬌，就用今日墜崖的彈指間，來換取你所說的兩年可好？”
“嬌嬌，嫁我吧。我不想再等，太難熬了。”
“你換個方式考驗，就是別和我分開，我受不。”
話沒說完，齊思遠已是淚流滿面。
阮嬌嬌看他消瘦不少的臉龐，眼中一抹心疼閃過，她伸手撫上他清雋的側臉。
帶著絲絲愛意和難以言喻的眷戀。
目光含情，如秋水剪瞳，讓齊思遠不由自主沈淪。
他目光癡纏擡手按住她的小手，讓她手心緊貼自己的臉頰。
阮嬌嬌不想再試了，今日齊思遠隨她跳下來的那一刻，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既然齊思遠能我能不顧生死，她沒用力啥可顧忌了，回抱著齊思遠輕聲道：“那你想換什麽方式？”
齊思遠心頭大喜，聽她終於松口接受自己了，果斷又霸，“嫁給我。”
捧著她的臉低頭吻上她的額頭，臉頰還有嘴角，聲音沙啞道：“我不想等，一刻也不願。”
最後是他想念已久的紅唇。
再輾轉到她頸間的每一寸溫熱，動作溫柔帶著寶貝似的珍惜深情呼喊：“嬌嬌，我的嬌嬌。”
“好想把你裝進我的衣袖裏，這樣我們就永遠不會分開。”
唇齒相依間，兩顆心再無嫌隙地悄然交\\融纏繞難舍難分，欲\\望如潮水般湧動。
他俯下身來衣衫半解，粗糲的指腹所到之處，留下一串串熾熱的印記。
齊思遠用激情和濃烈的愛意，包裹著她，讓她再無患得患失。
真正擁有了她這一刻，他空蕩蕩的心頭方徹底被填滿。
停下來時，兩人身子都被汗水濕透。
山洞本就狹小悶熱，齊思遠還是不願放開她，空氣中彌漫著雲雨後的氣息。
阮嬌嬌靠在他厚實的胸膛上，心情大好忽然想起山長來，“你說山長若知道，我們兩人在他的藏寶洞裏做了壞事，他當如何？”
齊思遠親了親她的小巧的鼻頭，忽而一笑，“他大概會說，大人請繼續，在下馬上消失。”
阮嬌嬌被他賴皮的樣子逗得呵呵大笑，伸手撫上他的嘴，“不要臉。”
齊思遠趁此含上她的手指。
兩人再度纏綿一番，才作罷。
“嬌嬌，明日我便向皇上求親，這一次你可不準在逃。”
“若是再逃，我就牢牢把你綁在我身邊。”
阮嬌嬌嗔怪道：“你都打不過我，還想綁我。”
齊思遠失笑，“那你綁我也一樣，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阮嬌嬌心中微暖，把臉埋進他的衣襟處，是她熟悉的味道，能讓她安心。
聽到齊思遠提起皇上，她不解道：“難道非要皇上同意，你才能娶我？”
齊思遠擡手用指腹擦幹她臉上的細汗，耐心解釋道：“傻瓜，我就是不想讓任何人看輕你，包括我自己父親母親。”
阮嬌嬌半嗔半喜說道：“想要娶我，和誰求都沒有。本姑娘不答應，誰來都沒用？”
齊思遠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和她面對面，兩人額頭相貼。
他眼中的深情，好似要將她刻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看得阮嬌嬌再次紅了臉，哼道：“那要看你表現。”
齊思遠貼近她的耳朵，壞笑道：“夫人是指，為夫榻上的表現嗎？”
“方才為夫估摸了一下，大概……”
阮嬌嬌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捂住他的嘴巴，啼笑皆非，“不準說。”
次日，在書院附近收到信號那一刻，孫少語整個人是懵的。
他頂著一張憔悴不已的臉，再看齊思遠整個人精神奕奕，眉飛色舞的樣子。
心中無名之火驟起。
攔著齊思遠不讓他上馬車，“齊大人，難道就真的不願告訴本官你昨夜去了何處？”
“是上天，還是遁地，你總有言語一聲吧。”
齊思遠淡淡一笑，“無可奉告。”
孫少語氣傻，不滿道：“我在懸崖下找了你們一夜，你倒好……”
他忽地停下，湊近齊思遠小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氣色騙不了人。昨夜和你的心肝寶貝定是一夜春風了，快活得緊呀。”
看齊思遠臉頰微紅。
孫少語突然心中那股怨氣就平了。
他心情變化，哈哈大笑調侃，“哎喲，這鐵樹終於開花了，一開就開出個千年難遇的情種來。”
“這一趟差事雖驚心動魄，卻也值了。”
馬車裏的阮嬌嬌聽得面紅耳赤。
邵玉一事完美落幕。
文旭和蔡命德在喜福園，因傷勢過重次日才醒來。
看到自己徒兒和齊思遠和好如初，心中也替兩人高興。
這日，阮嬌嬌午時就從書院回了喜福園。
齊思遠說過今日他要去宮中，向皇上請旨為她們二人賜婚。
看齊思遠說得那般篤定，她心中還是有些緊張，怕皇上不願。
心不在焉，一直盼著齊思遠所說的聖旨。
文婆子在一邊收拾她的衣櫥。
張婆子擺了一桌子膳食，阮嬌嬌剛拿起銀箸。
就聽到院中的尖細的說話聲：“阮姑娘出來接旨吧。”
這一刻，她好似在做夢。
直到看著那公公被侍衛送出園子，她才回過神來。
文婆子和張婆子兩人高興得在原地跳了起來。
蔡明德聽得此消息，讓小廝扶到蘭香居。
看著桌上明晃晃的錦緞聖旨，他眼眶含淚，嘆道：“徒兒，不枉你從小吃了這麽多苦，總算遇到你的良人。”
“我徒兒有出息了。”
齊府
同樣消息也傳到了齊府，陳氏既氣憤又無奈。
不想自己對阮嬌嬌嫌來嫌去，她最終還是成了自己的嫡媳。
齊志堅氣得重重坐在圈椅裏吧，半天起不來身，一臉陰沈。
陳氏嘆道：“我這兒呀，他的主誰的做不了。”
“把我耍得團團轉，我是看出來，他從頭到尾，就只想要這一個女子。”
“別的女子，過場都難得走。”
“我們就認命吧。”
齊思漫和齊思怡，兩人內心本就喜歡阮嬌嬌，倒是高興得很。
為此短短兩月的時間，齊府辦了兩場婚事。
長子大婚，義子入贅王府。
齊思遠聲稱自己是大哥，非要把大婚之日定在餘朗和郡主前面。
蔡明德作為阮嬌嬌的娘家人，見證了自己徒兒的最幸福的時刻。
三書六禮鳳冠霞帔一樣都沒少。
該有的排場，也是為阮嬌嬌做足了面子。
齊思遠從喜福園接親到齊府。
大婚那日正好是阮嬌嬌十七歲生辰。
她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風風光光出嫁的那日。
嫁的還是京城貴女們都想嫁的齊思遠。
念及齊思遠為她做的一切，她此生已心滿意足了。
陳氏也慢慢接受了阮嬌嬌。
她就算想為難自己這個兒媳，自己兒子疼得眼珠子一般，
她也下不去手。
阮嬌嬌雖行為粗魯，不懂後宅中的規矩，貴在她心思良善學得快，也聽她的話。
一口一個娘親，比齊思漫喊得還親，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無話可說。
餘朗大婚那日，都是她和自己兩個女兒幫著操持，陳氏少花了不少心思。
是日，阮嬌嬌剛回園子，就收到皇後的壽誕請帖。
宮中宴，她從沒涉足過如此奢華的宴席。
心中既期待又不安，
即使郡主幫她挑好了衣衫和頭面，晚上她依然睡不著。
起身穿好長衫出了廂房，穿過寬大的院子疾步進了齊思遠的書房。
齊思遠一襲素色道袍正埋首伏案處理公務。
時而眉頭微蹙，時而奮筆疾書。
看到阮嬌嬌進來，他當即放下了手上的公務。
手一伸，阮嬌嬌像小鳥依人般擠進他的懷中。
穩穩坐在他腿上，習慣性地手臂環抱住他的脖頸。
齊思遠一臉柔色把人抱的更近，擡手捋了捋她臉上的亂發。
低聲道：“怎麽又起來了。”
“可是餓了？”
“我讓嬤嬤為你做些小食可好？”
早已入秋，這兩日還是天氣炎熱，她胃口不好，總覺得油膩味重。
阮嬌嬌搖了搖頭。
隨後，她揚起臉龐親了親他的臉頰，目光楚楚看向她，“夫君，你明日能陪我進宮嗎？”
齊思遠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意，雙眸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光。
眼中盡是寵溺，下巴貼著她的頭頂。
輕聲道：“傻瓜，我是外臣，哪有入後宮的道理。”
“別怕，我會派可靠的人跟著你。”
“還有郡主和母親漫漫她們。”
他柔聲細語的安撫，讓阮嬌嬌也放下心來。
卻還是忍不住嘟囔，“誰都沒有你可靠，我就想讓你陪我。”
齊思遠心中甜的好似吃了蜜，也有些自責，自己公務繁忙陪她的時間的確不多。
“這月休沐，你想去何處夫君都陪你。”
“你休沐時，那我在書院又不得空。”
“無妨，夫君就到書院給你做小廝，任你差遣可好？”
阮嬌嬌眉眼彎彎，呵呵一笑，“好，可不許反悔。”
齊思遠啄了啄她的紅唇，軟聲道：“不反悔，只要我的夫人高興。”
成婚兩月，她們一直住喜福園。
就是為了方便阮嬌嬌每日去尚棲書院。
這也是他成婚前答應她的。
齊府偶爾回去一趟。
陳氏之前不答應，後來齊思遠態度堅決，她也只好妥協。
“那明日宴席散了，你得來接我。”
齊思遠低頭蹭了蹭她的臉頰，說道：“好，夫君在東華門等你，你一出宮門就能看到我。”
阮嬌嬌滿意應道：“那你可得早些來接我。”
“放心，小生不敢忘記夫人囑托。什麽事都沒有等我夫人回府重要。”
看她兩眼如一泓清泉，被他逗得咯咯地笑個不停。
眉眼中偶爾滲出的嫵媚像一把鉤子，勾得齊思遠心頭一蕩。
目光下移，纖薄的夏衫裏，藕荷色裹胸若隱若現，瑩白如玉的肌膚。
一副令人血脈僨張的身段，呼吸起伏間盡顯妖嬈韻味。
齊思遠目光熾熱如拉絲，抱起懷中的人，幾步就進了書房內室。
到後半夜房中才停了動靜。
阮嬌嬌累得眼都睜不開，兩人也沒回廂房，就在書房內室歇下。
次日午時後，府上的侍衛早早就接回了阮嬌嬌。
為她梳妝的老嬤嬤早已等候多時。
她圓潤又飽滿的鵝蛋臉，梳什麽發髻都好看。
老嬤嬤為她梳了個當下流行的淩雲髻，頭上斜插一支羊脂玉發簪，另一側戴一支金累絲鑲珍珠金步搖。
嬤嬤還想給她帶些珠花。
阮嬌嬌忙阻止，“嬤嬤，別戴了幾裏哐啷的，影響我走小碎步的節奏。”
身後的文婆子和張婆子捂著笑。
梳好發髻，兩人又為她換上一襲絳紫色妝花緞廣袖留仙裙，表面的花紋皆是由精線和彩色線繡制而成。
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裙袂飄飄。
腰間系一條羊脂白玉帶，外置一件同色薄紗披帛。
文婆子看眼妝奩裏的胭脂和珍珠粉，動也沒動。
還以為這婆子忘了，提醒道：“老姐姐，你忘記給我們夫人抹胭脂了。”
老嬤嬤笑道：“夫人的臉啥都不需要抹，她氣色好艷若桃李，抹啥都多餘。”
阮嬌嬌聽到誇，心中也歡喜。
緊拉著文婆子說道：“這要多虧我兩個嬸子，每日給我熬參湯。”
文婆子接過話茬，小聲打趣，“這那是參湯的作用，是大人給你補的。”
阮嬌嬌反應過來，羞的直捂臉。
穿戴好後，她整個人往那一站，整個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梳妝嬤嬤驚嘆道：“大公子有福，真的是找了個仙女。”
文婆子咧嘴一笑，“那可不，我們夫人的容貌就不輸你們京城的那些貴女。”
阮嬌嬌呵呵笑著，“嬤嬤你們把我誇上天了，我喜歡聽，你們多說些。”
幾人笑鬧間，園中小廝來報郡主來了。
一看時辰也到了申時時分，離晚上的壽宴還有一個時辰。
不敢再耽擱，出了園子。
靈慧郡主特意饒一段路，就是為了來接阮嬌嬌。
看阮嬌嬌第一次身穿盛裝，失神了半天。
宮宴設在鳳儀宮附近的清涼殿。
她們登記好壽禮，由宮女帶進殿內。
此次皇後壽誕，設的是高桌長席宴。
皇後還沒到，邀約的夫人們和姑娘們已來了大半。
阮嬌嬌一出現，就成為全場焦點。
無論是她的身份，還有她的長相，都值得一說。
最大話柄，便是她一個庶民嫁給皇上的寵臣這件事。
目光中有羨慕夾雜著嫉妒的。
眾人小聲議論著。
無論旁人如何貶低她的身世，在場這麽多雙眼睛檢驗下來。
大家不得不承認她的容貌當得起‘絕色’二字。
眾人心知肚明，女子能有這樣的姿色再加上一點運氣，也夠她逆天改命了。
郡主也忙著應付熟人。
阮嬌嬌不適應這樣的環境，看到靠前的陳氏和齊思漫也好似找到了救星。
陳氏聽到眾人議論，心中反而自豪。
能讓旁人羨慕嫉妒，證明自己這個兒媳還是有些本事。
“娘親，漫漫你們來了。”
看阮嬌嬌沮喪不安，陳氏主動給她壯膽，“嬌兒，到娘親這邊來。”
齊思漫和齊思怡把她拉到自己身邊落座。
這時，陸陸續續地女眷紛紛走過來和陳氏打招呼。
陳氏落落大方一一回應。
並當眾向人引薦自己這個嫡媳。
片刻後，忽聞一聲高呼，“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就見身穿金色鳳袍皇後娘娘，帶著自己娘家人出現在清涼殿的主位。
女眷們起身相迎下跪行禮。
皇後宣眾人平身後。
溫聲說道：“諸位，今日宮宴，聖駕稍後便至。”
“諸位隨意些便是，不用拘謹。”
臣婦們落座後，也放松了不少。
繼續飲茶，閑聊。
皇後對著陳氏身邊的阮嬌嬌喚道：“齊侍郎的夫人，到本宮身邊來。”
阮嬌嬌有些拘謹看了眼陳氏，“娘親。”
“去吧，皇後娘娘溫柔賢惠，不會為難你的。”陳氏小聲鼓勵道。
阮嬌嬌邁著別扭的蓮花小步，來到皇後娘娘跟前。
皇後還特意為她賜了座。
“聽說夫人是酉陽人。”
阮嬌嬌規規矩矩答道：“回娘娘，正是”
自她來到皇後跟前，皇後的眼睛就沒舍得看過別處，把阮嬌嬌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想到能讓齊思遠傾心，更是忍不住好奇。
皇後又問了些她平常在府上的喜歡。
這些郡主都提前給她說過。
她都能流利地說出來。
阮嬌嬌板板正正坐著，不敢有一絲怠慢，時刻郡主的囑托。
她神色一直緊繃，天氣也熱，頭也有些昏昏沈沈。
後來眼睛睜得實在難受，忍不住小聲問道：“娘娘，妾身可以眨眨眼嗎？”
一句話逗笑了楊婉和她身邊眾人。
左側坐到便是楊婉的娘家人和長公主一家。
羅氏看到阮嬌嬌時，忍不住嘆氣一聲。
阮嬌嬌害怕自己說錯話，憨憨附和一笑。
逗得楊婉懷中正牙牙學語的小皇子，嘿嘿笑個不停。
甚至還伸出兩手讓阮嬌嬌抱。
楊婉竟大方把自己皇兒遞給阮嬌嬌。
阮嬌嬌抱著懷中的軟弱的小皇子，膽戰心驚的。
下一瞬間，小皇子就拽著阮嬌嬌頭上的步搖不放。
楊婉明白過來笑道：“皇兒呀，最愛玩殿中的珠簾了。”
阮嬌嬌恭敬道：“妾身明白，小殿下定是把妾身看成了，能動會笑還長了牙的珠簾。”
楊婉一楞，掩面大笑起來。
眾人聽後，也無不開懷。
就連一向清冷的長公主，都忍不住嘴角上揚。
場面一度歡快起來。
楊婉暗道，這是她多年來，過得最難忘和歡快的一個生辰。
不經意間，阮嬌嬌接觸到旁邊兩道敵意的目光。
她微微轉頭，是一個很美的年輕婦人，另一人就是純陽公主。
看到純陽公主，阮嬌嬌有些心虛她移開視線。
夏日的天雖黑的晚，可看時辰也過了酉時，遲遲不見皇上入宴。
應當是有事絆住腳了。
皇後派人去長樂宮催促，並令宮人們又上了些暑湯糕點和肉幹。
阮嬌嬌聞到肉幹的味道，更覺得難受，她一直忍著。
隨著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吵，她的頭也越來越昏。
不知不覺從高凳上滑到地上。
嚇得楊婉臉色一白。
周圍的人開始慌了，郡主小跑過來，緊緊扶著她的身子，抹向她的脈息。
陳氏和齊思漫也奔了過來。
皇後忙問道：“慧兒，她這是怎麽了。”
*
長樂宮的李嘉顏，此時正與齊思遠和內閣幾位閣老，正在商議他的另一個新政，籌辦女子學堂。
幾人一說到公務，啥事都忘了。
聽到鳳儀殿宮女求見，李嘉顏方想起今日是自己皇後的生辰。
心中暗惱，才放下手頭要事，準備起駕去清涼殿。
齊思遠和幾位閣老也直驅退下時。
一內侍公公又進來傳話，“齊大人，你的夫人方才在清涼殿暈倒了，娘娘……”
不等小公公話說完，齊思遠也顧不得殿前失儀。
對皇上行了個告退禮後，健步如飛出了長樂宮。
阮嬌嬌也不知自己昏了多久，只記得郡主餵她服下藥丸後。
整個人才好些，她醒來後片刻茫然，竟是在自己廂房。
稍稍擡眸就見齊思遠緊握著她的手，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稍一側身，齊思遠緩緩睜開了眼
看到她醒來，齊思遠雙眸倏的一下亮了起來，眼中閃著激動和狂喜目光。
連著雲被把阮嬌嬌當即抱在懷中，低聲道：“嬌嬌，我們要做爹娘了。”
這個孩子齊思遠盼了整整一年，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阮嬌嬌腦袋都是懵的，傻傻地看著齊思遠。
看著她這個呆樣，齊思遠心疼地撫上她的臉龐，笑道：“傻瓜，你要做娘親了，高興嗎？”
阮嬌嬌眼眶含淚，回抱著齊思遠，“高興。”
“夫君謝謝你，能遇到你真好！”
“給了我一個家。”
“讓我娘親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齊思遠一臉滿足，單手撫上她的頭頂，聲音有些哽咽，“是夫君要謝謝你，謝謝你出現在我無趣的世界，照亮了荒涼黯淡的生活。”
“此生有你，我再無他求。”
同時齊思遠內心也慶幸，自己在多方的施壓下，依然堅持只娶自己心愛之人。
最初，他只是不想讓阮嬌嬌傷心，後來又怕阮嬌嬌離開自己。
不知不覺中，他早把阮嬌嬌放在了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位置。
後來他一再拖延，內心深處其實也是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日子。
阮嬌嬌笑道：“我們能活著，還要感謝一人。”
齊思遠點了點她的鼻子，問道：“何人？”
“感謝山長的未蔔先知。”
齊思遠輕笑出聲，“不錯，我的夫人會用成語典故了。”
阮嬌嬌故弄玄虛道：“我會的還多著，日子還長，夫君慢慢就會知道了。”
“夫人言之有理，我們的好日子還長著，一切方始。”
兩人喜悅的笑聲，傳至屋外。
院中侍候的文婆子和張婆子兩人相視一笑，真心為兩人高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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