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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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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頓

堂內寂靜無聲,針落可聞,眾人皆陷入沈思。

片刻沈寂後,有人輕輕頷首,眼中閃爍深思之光。有些人則眉頭微蹙,顯然被其言語所觸動。

漸漸地,堂內低低的嘆息聲此起彼伏,心中湧起感慨。更有甚者,眼眶微潤,淚珠在眼角閃爍,雖極力克制,仍不禁輕聲啜泣,其言直擊心底最柔軟處,眾口紛紜。

“我爹爹戰死沙場,家中無以為生,只有我和娘親相依為命,受盡欺辱,差點餓死。”

“三年大旱,我家人全沒了,白頭人送黑頭人。就剩我老婆子孤苦無依,囊中羞澀,無以奉養暮年……”

老朽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嚎啕大哭,“我兒呦,你怎麽就狠心丟下你娘就這麽走了。沒有你在身邊,娘以後的日子可怎麽活呀!”

老朽句句提起兒子,卻處處為自己日後的處境擔憂。

這不正是人身保險的意義與功用嗎?

留愛不留債。

楚琰輕拍老朽後背,安撫道,“大娘,當務之急是先去找您兒子……”

楚琰轉眸,看向齊煊,兩人默契點頭。

齊煊上前,“大娘,本官已經命賑災的官兵尋找您兒子的下落。”

老朽擦拭著縈繞在眼眶之間的淚水,感激地說道,“謝謝……”

齊煊正要開口,榮銘晟便詢問道,“胡夫人,您剛才所提到的意外險和醫療險是什麽樣的?給大夥說道說道……”

堂內重歸平靜,眾人的目光皆聚焦在楚琰身上。

齊煊看向榮銘晟目光冷峻,眉峰微蹙,唇角微微下彎。

楚琰微微頷首,眉目含笑,宛若春風拂面,“大災面前,意外頻發。大至意外喪命,小到貓狗咬傷,皆可依不同情形,按比例予以賠償。”

“那如何賠償?”榮銘晟乘勝追問道。

“因意外死、殘者,一賠十,即買一百兩人身意外險,發生意外死殘等情況,最高賠一千兩。若因意外受傷,就賠償治療的費用,一年內,按最高一千兩的額度賠償。”

眾人聞言,滿意地點頭,議論紛紛,“死了殘了都能賠?”

“那得病呢?也可以賠嗎?”榮銘晟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

“當然。這就是醫療險的賠付範疇了。不僅意外,疾病看診,我們也可以按額度賠付的。只不過是有賠付起點的,並不是看個小病,幾文、幾兩都能賠。”

楚琰的話讓在場的人疑惑了,“少了還不能賠?那多少才能賠呢?”

“主要是針對花費比較高的疾病,超過一百兩的費用再賠,也是一比十的比例賠付,買一百兩的話,最高賠付一千兩,如此類推。”

楚琰話音剛落,在場眾人彼此環顧,難辨世間竟有其事,難辨真假。病了、傷了、殘了、死了都有錢賠,這簡直顛覆了在場人的認知。可他們不就是最怕遇到疾病和意外沒錢治嗎?

身處災年,瘟疫橫行,意外頻發,有此保障,尚可彌補經濟損失。

“好,意外險和醫療險,各買一百兩。”榮銘晟即刻表態,在場的人紛紛跟投。

眾人聞言,皆面露喜色,紛紛踴躍投保。

大堂之內,人頭攢動,議論紛紛,爭先恐後。簿冊遞接不暇。銀兩聲響不絕於耳,投保氛圍蔚為壯觀,竟似市集一般熱鬧。

楚琰忙於解釋保障條例、計算保費和賠付金額,訂立保險契約,一時無暇顧及。

榮銘晟主動上前,接過楚琰手中的簿冊,幫忙登記筆錄、賬冊清點。齊煊轉身,微微側目,眸光流轉間黯然幾許,未發一言,擡步,輕移步履,隱沒於人潮之中。

移步至安康堂牌匾下,齊煊忍不住回望堂內,楚琰與夥計們忙碌不堪,榮銘晟相伴在側。銀兩聲響不絕於耳,簿冊翻動間,筆墨飛快記錄。

堂內依舊人頭攢動,絡繹不絕。兩個男子從齊煊身側經過,並肩走進安康堂,步履閑適,言語間卻隱隱透出一絲別樣意味。

“哇,怎會有如此好事兒?死了、殘了、連看大夫都能賠錢?只要診金超過一百兩,就能賠。”

“哪般病癥竟需百兩銀子方可治愈?若得此病癥,恐怕早就命不久矣。”

“可不是嗎?嘿嘿,俺家世代開醫館、以賣藥為生。藥價、診金,還不都是……”

二人言辭雖含蓄,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齊煊的肩膀微微聳動,似要舒展一下繃緊的身體。

自楚琰設立災後重建險系列以後,街頭巷尾間百姓紛紛交口稱讚。行商販夫皆奔走相告,爭相投保,安康堂前,人流絡繹不絕,熙熙攘攘,如集市般熱鬧非凡。

堂內,銀兩堆積如山、朱玉盈箱,賬冊上的數字飛漲,令人咂舌。銀票如雪片般源源不斷,堆疊如山,堂內上下皆為之目眩神迷。

管家那滿是褶皺的臉被一下撐開,手握算盤,珠子撥弄聲聲。

佟九忙著招呼客商、洽談費用,忙得不可開交。此情此景無不在訴說著胡家前所未有的興旺。

朱元乾凝視著不遠處的安康堂,心中五味雜陳。安康堂門前人來人往,生意興隆,而自家的東華堂卻門可羅雀,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嫉妒和感慨。

還有十日便是保險經營權審批的最後期限,照此下去,朱元乾必輸無疑。

為巴結朝中的魏大人,爭奪保險經營權。本對保險經營一竅不通朱元乾撤巨資籌建東華堂,不僅生意每況愈下,如今還成了城中笑柄。

當初章公公承諾的種種好處,如今早已落空,心中不免多了一層埋怨。思及此,他心中的不甘和憤懣更是難以抒解。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對面的安康堂。狗腿子王彪弓著腰,站在他身側,賊眉鼠眼地瞥了眼安康堂,“東家,小的願替您出手教訓胡家那班俺咋,削削他們的銳氣,好替你出這口惡氣。”

朱元乾默許的眼神瞟了眼王彪,轉身,甩袖而去。

王彪一手拿著保單,另一只手提溜著一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小廝,往安康堂大步走去。

一腳踹開大門。

安康堂內,眾人忽聞一聲巨響,皆為之側目。王彪怒氣沖沖,面如雷霆,徑直闖入堂中,舉止粗魯。

一進門,王彪把小廝扔在櫃臺前,揚著手裏的保單,一聲大吼,“出來給我賠錢。”

堂內諸客,皆面露驚愕之色,有人掩口低呼,更有人驚魂未定。

唯有堂中夥計們強作鎮定,眼中亦難掩驚懼之色。

楚琰見來人是王彪,低聲吩咐身側的紅燭,“趕緊去縣衙請求齊大人派人過來看看,就是朱元乾的人又來安康堂搗亂……”

紅燭點點頭,提起輕紗羅裙便從後門跑出去。

從經營情況來說,目前安康堂遙遙領先,距離贏得保險經營權就差那麽一步。此時,千萬不能出任何岔子。

楚琰落落大方地走向前,王彪把保單往櫃上一拍,提起小廝說道,“餵,那小子借了老子的銀子不還,還說買了個啥借貸險,趕緊給老子賠錢!”

楚琰拿起保單,跟管家仔細核實後,點頭道,“這份保單的確是從咱安康堂售出,理應賠錢……”

此時,堂內有人認得那小廝,開始指指點點,“那小廝本是烙城出了名的地痞無賴,欠錢從來不還,竟然還有人敢借錢給他?”

“嗨,若不是有胡家保他的借貸風險,誰敢借錢給他……胡家這回只能認栽咯!”

楚琰聞言,微微轉頭,側目,下意識地抿唇,有些無措,背上沁出冷汗。

不得不承認,她設計的保險條款有一些的漏洞。

現代社會,像這種征信不良的人,根本不可能投保銀錢借貸險。設計險種的時候,她只考慮的需求,對後臺的賠付風險考慮不周。

如若不對買借貸險的客群做還款能力和誠信的評定,大家都買了銀錢借貸險而不還錢,會對胡家產生毀滅性的打擊,甚至於傾家蕩產。

加之現在是保險經營權審批的關鍵時刻,鬧出什麽不好的傳聞,前面一切努力就泡湯了。

可眼下,這個啞巴虧,她不想吃也得吃。

楚琰無奈道,“管家,去取一千兩賠給王彪。”

“什麽一千兩,他欠我的可是一萬兩。”王彪氣焰更盛。

楚琰指著保單解釋道,“保單上明明寫清楚,借款一千兩……”

王彪愈發無理取鬧,佟九上前一拳把他撂倒。

“住手。”一句沈聲的命令,讓堂內瞬間安靜下來。

楚琰回眸,驚喜道,“齊大人,適才王彪前來鬧事,幸蒙您及時降臨,得以安撫眾人,維持秩序。”

楚琰滿心期待的眼神看向齊煊。

“本官已知悉事情原委,現責令安康堂立即歇業整頓。”

齊煊的話如平地驚雷,把楚琰炸的有點發蒙。

距離經營權的評選不足十日,現在歇業整頓,無異於直接判她落敗。這一刻,殫精竭慮地籌謀獲取保險經營權後,大展伸手的楚琰難以置信地看著齊煊。

“齊大人,鬧事的是王彪,為何責令安康堂歇業整頓?安康堂何錯之有?抑或是,齊大人本就有偏袒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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